第3章 ☆3.chapter2
chapter2
蘇顏踩着三寸高的鞋子下了樓，離開之前，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公寓的所在樓層，那裏依然是維持着窗簾緊閉的模樣。
該死心了，不是早就猜到了他不會留戀她呢？
只有自己，那麽笨，每次都會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生怕錯過他回頭看向自己的機會……
來到[RED]的時候時間還早，在保安驚異的眼光中，她快步走進了電梯。
反光鏡面裏的女人穿着紅色的V領長裙，栗色的卷發随意地散在肩膀上，略施粉黛的妝容将本就精致的五官變得格外動人。
蘇顏看着鏡子裏面的人，像吓到了一般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着，直到抵着牆，再無路可退，終于像是失去了支撐的力量的木偶一般，跪在了地上。
那個女人不是自己，不是……
鏡子裏的人，除了臉，其外都是蘇童吧！
真是可悲，原來她在無形之中變成了替代品。
暗自捏緊了拳，默默地下着決定。
從今天開始，我要做回自己，做回蘇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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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顏是蘇家的第二個女兒，蘇母柳眉在生了大女兒蘇童，兩年後才懷上了她，還沒生産的時候蘇家的老人們都心心念念的是一個孫子，自然将她的母親伺候地極好，只盼有一個子嗣可以傳宗接代。
卻沒有料到生下的仍是一名女孩兒，可以猜到蘇顏的出生是讓蘇家一幹人等大失所望。
而蘇母也因為沒有生下男嬰而受到家裏的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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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她自小便不受寵，出生沒多久，父親又有了外遇，剛開始的時候母親還是挺疼愛他的，再怎麽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可自從家裏的傭人都紛紛議論着父親有了二夫人開始，母親就慢慢地對她視若不見了。
那時候，一兩歲的蘇顏總還是咿呀學語地叫着“媽媽、媽媽，”卻不見那個衣着華麗的婦人一如既往伸出雙手抱起自己。最開始，她還會哭着，鬧着吸引她的注意，這時候，那位婦人總會喚來姆媽帶走她。
慢慢的，蘇顏也就認生了，小孩子，你不天天抱着她，她也就對自己的母親印象模糊了。幸而還有姆媽，姆媽在蘇家當了六年多的傭人，自然是看慣了人情的冷暖，心裏也對這個蘇二小姐疼得緊。
蘇顏三歲的時候，柳眉終于再次懷孕了，不知是不是家裏人的壓力，蘇父這半年也不再外出尋花問柳，而柳眉自然懂得把握時機，雖然她嫁給了蘇晉這麽多年，懷過了兩個孩子，可是依舊保持着纖細的身材，而臉上，因為一直用心保養着，也沒怎麽留下時間的印記。
加上也與丈夫相處了幾年，心裏是知道對方的喜好，便想着辦法給蘇晉不一樣的感受，讨着他的歡心。久而久之，倒也是與蘇晉恢複到了從前的濃情蜜意的夫妻生活。
蘇晟的出身對蘇家而言是意義重大的，對蘇顏而言也并非是一件壞事，因為柳眉和蘇晉似乎也因此不再把她當做透明人了，偶爾也會出現對她噓寒問暖的情景。
姐姐蘇童與她的待遇則是天壤之別，五歲的蘇童已經有着甜美的五官，隐隐約約已經有了母親輪廓的影子，再加上又是蘇晉和柳眉新婚燕爾時懷起的孩子，理所當然地被當成掌上明珠對待。
蘇晟呢，作為蘇家唯一的一個男孩子，父母親那裏是疼到心底裏去了，備受寵愛，剛滿月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了全家人争相寵愛的寶貝。
蘇顏在那樣的環境裏就這樣漸漸地成長了起來，或許她也曾經渴望過被家人寵愛的感覺，那麽小的年齡，雖然不懂事，卻也是希望被關注，被人抱在懷裏，被人表揚，被人寵愛。
只不過這樣的希冀都都被時間磨了個粉碎。
蘇顏八歲那年，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她和蘇童、蘇晟的不同。
那是蘇晉出差回來的時候，給自己的兒女們帶了一些禮物。蘇童是一件白色的洋裝，蘇晟的則是一輛汽車模型，給蘇顏的則是一個可愛的芭比娃娃。
那是第一次，蘇顏得到了蘇晉的禮物，淡粉色肌膚的芭比娃娃，紅唇，黑瞳，金黃色的長發配上白色的婚紗，美麗極了。
小小的蘇顏看到這件禮物時便笑了出來，即使在很多年後她得知這件禮物并非父親親自準備的，而是跟随父親多年的秘書所選時，也仍舊忘不了當時看到芭比娃娃時的激動和興奮之情。
蘇顏與蘇童卻因為這個娃娃第一次有了正面沖突。
“爸爸，爸爸，我想要那個娃娃，”小蘇童用着她清脆悅耳的聲音一邊撒着嬌，一邊指着蘇顏懷裏的芭比。
蘇晉看了蘇顏一眼，他也沒有漏掉自己的二女兒看到這個娃娃時眼神放光的情景。
“童童不是給爸爸說想要公主裙嗎？難道童童騙爸爸的？”
蘇晉畢竟是商場上的人，再怎麽對付一個女娃娃還是有些辦法的。說罷就拿着裙子在蘇童的眼前晃了一下。
那時候年紀尚小的蘇童看到了美麗的公主裙自然因此而轉移了注意力，蘇晉也沒在意，只想着，既然童童喜歡就讓人再買一個便是，卻沒想到他剛一轉身，蘇童便大聲地哭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受慣了寵愛的原因吧，小孩子天生也有着一種好勝和搶奪的欲望，即使是美麗的裙子在手，看見旁人有着精致可愛的東西，也想搶來。
蘇童哭起來的時候聲音很尖，蘇晉揉了揉太陽穴，本就是剛出差回來，累到全身乏力了，只想好好地泡個澡，卻沒想到蘇童為了一個人偶“哇啦哇啦”地哭着。
蘇晉看了一眼蘇顏所在的方向，蘇顏見到父親的神色時，下意識地将芭比向身後移去。
“顏顏，把娃娃給爸爸好不好。”蘇晉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當時的蘇晉也沒多想，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兒快點停止那震得自己耳膜都疼的哭聲。
“爸爸，我想要。”蘇顏當時奶聲奶氣的聲音，是那麽地惹人憐愛。
只不過蘇晉卻沒有精力去注意了。
“爸爸，明天再給你買，現在先把它給姐姐好不好。”
小蘇顏懵了，那不是自己的嗎，她一個人的啊，這個可愛的娃娃，在她手上還沒待到十分鐘，怎麽就要給姐姐了啊。
她不要，蘇顏拿着娃娃，轉身就向樓上跑去。
有時候，一件物品，或者一個人，只要它/他不屬于你，不管有多想要，它/他也會被人奪去，搶走，消失在你的視線裏。
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得太急了，弱小的她就這樣摔在了樓梯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掉在地上的娃娃就已經被人撿了起來。
“童童，不要哭，來，媽媽抱。”
撿起芭比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母親，柳眉。
蘇顏記得最清晰的便是，她倒在樓梯上，手心磨破了，而母親卻只是急着撿過娃娃給姐姐。
甚至連拉她起來的動作都沒有。
她看到自己的媽媽把娃娃給了蘇童，又拿出手帕細細地擦拭着蘇童哭花的臉頰。而年幼的蘇童在看到娃娃以後早已忘記了哭泣。
很快破涕而笑，狠狠地親了媽媽一口。
蘇晉這才松了一口氣，他有些不安地看了樓梯的方向，發現二女兒已經站了起來，臉上卻有着淺淺的淚痕。
有些愧疚地，蘇晉想着明日再讓人買一個給她好了。
客廳裏的人漸漸散了，蘇顏卻依舊站在那裏，她的腦海裏始終都是那個可愛的芭比娃娃，還有母親抱着姐姐的場景。
即使是孩子，也是有着傷心失落的反應，蘇顏難過地哭了，膝蓋好痛，手掌也好痛，姐姐搶走了可愛的娃娃，也好痛。
她留着眼淚，低聲地啜泣着，直到姆媽發現她為止。
姆媽下午都在後院陪老夫人，自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她抱着蘇顏，問她：“顏顏，不哭，告訴姆媽怎麽了？”
“娃娃，姆姆，我的娃娃。”
姆媽聽到蘇顏哭泣着回話時，才注意到她膝蓋和手掌上的傷口，急急忙忙地抱着她去卧室。
蘇顏見到熟悉的姆媽終于顯得急躁而傷心，“姆姆，疼，顏顏疼。”
姆媽放下蘇顏去拿醫藥箱的時候才就看見大小姐拿着一個精致的人偶在那裏擺弄着，便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只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回到房間裏，細細地為蘇顏處理了傷口，又輕聲地哄着她入了眠。
蘇顏似乎也意識到娃娃再也不可能回來了，便也不在鬧，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淚，即便是年紀再小，她也能明白自己的媽媽搶過原本屬于她的東西給了姐姐……
姆媽看到熟睡的蘇顏眼角還挂着淚水時，心疼地輕輕撫過她的臉頰，這個孩子，生在這個家庭，該說是幸福還是不幸？
直到十二歲時，蘇顏才開始長個子，眼睛也變得越來越大，頭發也長長了，雖是及不上蘇童的外貌，可是那安靜的性子，卻是讓人喜歡不已。
那時候蘇顏沒有別的愛好，只是喜歡一個人在卧室裏或者窗臺上畫着看到的景物，從一開始的塗鴉，到後來的描摹，蘇顏的繪畫能力在沒有任何人教導的情況下慢慢地進步着。
姆媽常說：“顏顏，你的鳥兒會飛的。”
蘇顏卻只是甜甜地笑着，她在她的畫裏，和她筆下的花鳥蟲魚交流着，而畫外，還有姆媽，這就是她的世界了。
柳眉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只覺得這個女兒性格上雖然有些陰沉，但繪畫上的天賦卻像極了自己。當下便決定親自教她繪畫，按照常理來說，能得到母親的贊譽，應該是蘇顏長久以來的願望，只不過那個時候的蘇顏，已經對自己的父母親近不起來了，在她的世界裏只有姆媽一個人。
因為她習慣了被忽視，習慣了看着父母親一個人抱着蘇童，一個人抱着蘇晟的場景，習慣了被奶奶視若無睹的日子，習慣了被蘇童搶走自己喜歡的東西，也習慣了賴在姆媽懷裏，聽着姆媽略顯得粗犷的聲音裏入睡。
小時候的蘇顏在家裏會默默地隐藏自己，她忘不了母親抱着蘇童，父親抱着蘇晟的場景，也忘不了他們四個人在後院裏嬉戲的笑聲，更忘不了那個被蘇童只玩了半個月就斷手斷腳的芭比娃娃。
小時候，蘇顏聽到童話的磁帶裏放着灰姑娘的故事，她也會想怎麽沒有白馬王子來找她呢？
後來，白馬王子出現了，可惜，不是她的，是蘇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