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chapter3
chapter3
她遇見他的時候，尚是及笄的年紀，正是古詩詞裏輾轉吟唱的娉娉袅袅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的時候。
懵懂而情窦初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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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顏就這樣慢慢地跟着自己的母親學了近一年的繪畫，而姐姐蘇童似乎天生就适合出現在衆人的目光裏，骨骼靈秀，五官精致。
柳眉自然注意到這個女兒身材和外貌上的優勢，十歲的時候，就送她去市上最好的藝術團學舞蹈。
而蘇童在這個學習的過程中也真心愛上了舞蹈，蘇家的人或許都是有一種不服輸的精神，也是倔強的。
小時候的蘇顏看着自己的姐姐天微亮就跑去畫室裏練習基本功，那時候，柳眉還沒有專門給蘇童騰出一個空間讓她專心練舞，就在畫室裏，安了一大塊鏡子，一旁的扶手就成了最初的把杆。
依稀記得最開始的時候，蘇顏曾經偷偷看到過蘇童用手抓着把杆，叉開雙腿，挺直了身體，一點一點壓着自己的身體，完成豎叉的要求，而母親則在一旁笑着點頭。
自從蘇顏跟随自己的母親進了畫室，每日的清晨，她都可以看見自己的姐姐在畫室的右側一遍一遍地練着。
而她，則是一遍遍地畫着石膏像。
長久以來，他們都基本沒有什麽交流，蘇童自幼時開始，穿着美麗的公主裙，梳着漂亮的發型，甜甜美美的，見到長輩了，也會咧着嘴角，乖巧地笑着。
而蘇顏則不一樣了，從她會自己梳發開始，就總是以馬尾辮出現在衆人的眼光裏，衣服也是一成不變的格子襯衫。安安靜靜的樣子，若是不前去問她，則聽不到她發出任何聲音。
柳眉大約也看出了蘇顏的喜好，便請了相熟的裁縫師傅給她做。就這樣，格子襯衣從小學穿到成年，也沒見她有絲毫抱怨。
蘇童總是覺得自己的妹妹太過于沉默，蘇顏則是在這位衆人寵愛的姑娘面前有些自卑。就這樣，這個畫室除了偶爾有着母親和音樂的聲音之外，都維持着安靜的局面。
只是那一晚，那份安靜第一次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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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顏從學校回來以後，照例走進了畫室。柳眉卻走過來對她說，“待會兒爺爺以前的老戰友要來家裏，今晚要招待客人，顏顏，你到時候也要一起下來。”
蘇顏只是對着自己的母親點了點頭，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今晚見到的人也會是從此改變了她一生的人。
柳眉出去的時候臉色也有些差，這個女兒，這些年跟她一點也不親近。雖然她曾經想過自己确實在某種程度上忽視了這個女兒，可總是面對着她這樣冷淡的态度，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去改善這段關系。
想來想去，也還是覺得蘇童最好，充滿了靈氣，也顯得更加乖巧一些。
柳眉是出身在江南大家族裏的，在她出身前，家裏就已經有了兩個姐姐，而她之後，又有了兩個弟弟，她從不認為每個兒女都會得到父母親的重視，就像自己一般，若是想在家裏被人重視，則必然要有與衆不同的表現。
無疑，柳眉是成功的，她與蘇晉的婚姻，為娘家謀得了很多福利。而自從她生下了蘇晟，蘇晉妻子這個地位也無人能撼動了。
蘇顏這般安靜的性子，從來都冷冷淡淡的，見着她，也只是面無表情地叫她一聲媽，也不會撒嬌，不像蘇童或者蘇晟，見着她就膩了上來，總會告訴她學校裏發生了什麽。而她，就只是背着書包從一側慢慢地走過去，似乎都不想跟柳眉有什麽交流，這樣的蘇顏在柳眉看來自然是不讨喜的。
只是除了她別具一格的繪畫的天分。
蘇顏完成了今天規定的任務後也發現到了晚飯時間，便換過了衣服，走下了樓。
此時廳裏已經是很熱鬧的景象了，蘇晉卻走了過來，“你媽媽沒有叫你早點下來嗎？”
蘇顏點了點頭，的确，柳眉是告訴過她，不過就當時的她覺得，這樣的場合她應該是扮演着可有可無的角色。
十三歲的蘇顏已經初中一年級了，當時的她已經能敏感地感覺到自己的父親并沒有很重視她，自然不會自找沒趣。
蘇晉也懶得問她了，只是将她帶到了客廳的中間，對着一個年齡較大的男子說道：“沈叔，這是我第二個女兒，顏顏。”
蘇顏此時只覺得十分地不好意思，就這樣出現在衆人的眼光下，她有些窘迫地低了低頭，然後淡淡地笑了，“沈爺爺，您好。”
沈老爺子看着眼前這個規規矩矩的女孩兒略顯局促的樣子，只覺得十分的可愛，也就十分和藹地笑了，“你也好，乖乖。”
蘇顏這才腼腆地笑了，有一種直覺告訴她，面前的這個老人是十分慈祥且溫柔的，仿佛姆媽給她的感覺一樣，蘇顏松了一口氣靜靜地站在一側。
這才注意到姐姐蘇童的身邊有一個男孩子，仿佛和蘇童差不多的年紀，兩人也沒什麽拘謹地聊着，蘇顏見此也覺得很正常，她這個姐姐，又有幾個人不喜歡呢。
到吃晚飯的時間了，柳眉和蘇晉帶着客人入了座，蘇顏坐下時才發現自己的一側并不是蘇晟，而是剛才和蘇童聊天的少年。
柳眉在這時突然插話了：“小謙，嘗嘗阿姨的手藝哦，今天阿姨知道你要來，才特意燒了幾個地道的家鄉菜呢！”
“謝謝阿姨，一定很美味。”隔壁的少年笑着回答道。
她有些拘謹，不過看着隔壁的人坦然自若的樣子，也就沒什麽可在意的了。
晚飯後，大人們依舊聊着天，蘇晉便吩咐自家的孩子帶着沈謙到處看看。
蘇顏那個時候，才知道那個少年的全名叫做沈謙。
所有的魔障都是起源于執念，成魔成佛都在一念之間。
我念着你的名字，不知不覺就記在了心裏，抹不去，也忘不了。
不過那個年紀的蘇顏還并沒有想過自己會那麽奮不顧身地愛上這個男人。
蘇童帶着沈謙朝着宅子後邊的花園走去，一邊走着，一邊聽到蘇童如同黃莺般美妙的聲音。
“我家後面有很多花哦，還有我爸爸養的狗哦。那只狐貍狗很兇，”便說着，蘇童還比劃着那只狐貍狗的長相，“但是在家裏人面前都很聽話呢……”
聽着他們的聲音漸漸遠去，蘇顏松了一口氣，看了下，母親今晚應該不會去畫室了，她暗暗盤算了下，輕手輕腳地走上了樓。
進了畫室以後，她才松了一口氣。
其實，蘇顏并不是很喜歡一成不變地練習線條，周而複始地畫着水果，靜物還有石膏，相對而言，她更喜歡有顏色的畫，大面積地渲染着，對比鮮明地突出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
但是柳眉卻告訴她，這些的畫若是想要達到讓人過目不忘的水準則必須有濃厚的功底。
因此，她也只能心服氣服地練着素描，練着所有母親教她的東西。
她只希望，現在自己的努力将來都會有回報。
石膏像畫到三分之一的時候，畫室的門被推開了，蘇顏有些緊張地停下了筆，回頭向門口看着。
這是一次是，蘇顏第一次正面地看到沈謙，即便是天天看到蘇童的模樣，蘇顏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男孩子是十分漂亮的。
也許這個詞語并不是很适合形容男孩子，但是她卻覺得，眼前的少年比姐姐更要好看，那一雙黑色的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閃爍着迷人的光芒，高挺的鼻子看上去和整張臉也是十分協調的。
她有些詫異，為什麽眼前的男孩子皮膚卻比她還要白，為什麽他看上去比蘇晟還要秀氣。
畫室的燈光較走廊裏的而言要亮一點，她看着站在門口的少年，身後一片暈黃的光芒，少年穿着白色的襯衫和褐色的褲子。甚至讓她有一絲錯覺，這個人就像是自己的哥哥一般。
蘇顏看着沈謙慢慢地走了過來，她忍不住将面前的畫板搬向另一個方向。
“你是在畫貝多芬嗎？”
蘇顏低垂着眼睛，她的畫筆雖然稚嫩，可也不是一無是處，但就此時此刻，她卻不想讓這個少年看到自己的畫，即使畫上只是一個石膏像。
也許是半晌，沈謙也沒有得到蘇顏的回答，便自己走向擺放石膏的地方，他徑自拿起了石膏，對着蘇顏說：“我會彈他的曲子。”
“啊？”
有些搞不懂對方怎麽突然就說出了這樣的話，但蘇顏有些懊惱，他再放下的石膏好像并不是擺在自己剛開始畫時的地方了，此時的光影都已經和畫上的不同了。
“你畫得很好哦。”
“啊？”
“你可以叫我哥哥，我應該比你大三歲。”
蘇顏擡起頭，看着眼前的這個男孩子一臉笑容的模樣，只能點了點頭：“哦。”
“你叫什麽名字？”沈謙雖然之前有聽到蘇家的人叫她，但都是一個昵稱，并不知道她的全名。
“蘇……蘇顏。”有些忸怩地，她又重新低下了頭，用細若蚊蠅的聲音回答了對方。
“哪個‘YAN’是語言的‘言’？”
“顏色的‘顏’。”
“我的中文名是沈謙，謙虛的謙。”
她有些羞澀地應着，蘇顏的性格很內向，她并不是那種很喜歡和人交往的人，閑暇的時刻，一個人畫些畫，有着姆媽的陪伴，對她而言就已經很是滿足了。
對于沈謙這樣突如其來的搭話，她确實不知如何應對。
“小謙？”
突如其來的女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二人回頭一看只見柳眉站在門口。
“你爺爺說讓你下去了，好像是司機來了。”
沈謙點了點頭，對着蘇顏說道：“再見，妹妹。”
蘇顏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麽，只能淡淡地點了一下頭。
沈謙見到他的回應後，笑着轉身向門口走去，經過柳眉的時候，也禮貌地道了別：“阿姨，再見，謝謝你的晚餐。”
柳眉笑了，眼前的男孩子是這麽的懂事，比起自家的蘇晟不知道好到哪裏去了。
“小謙，等你們搬過來，阿姨歡迎你随時過來。”
蘇顏聽到這句話，耳朵只捕捉到“搬來”這兩個字，有些意外，原來，過不了多久，這個哥哥就會成為自己的鄰居了。
等到沈謙離去，柳眉卻朝自己走了過來，“你看到姐姐了嗎？”
“沒有。”蘇顏淡淡地搖了搖頭，她不知道為什麽，母親找姐姐要來問自己。
不過柳眉也沒在意，就自顧自地說了句：“應該是去溫書了吧。”又轉過頭，“顏顏，你也早點休息吧。”
蘇顏點了點頭，收拾了一下，跟着自己的母親走了出去。
晚上沐浴出來的時候，卻看到姐姐坐在自己的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