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chapter13

chapter13

顧則見她沒有任何回應也就順勢坐在了花壇邊上，甚至沒有理會自己身上熨燙得齊整的西褲，“蘇顏，你心裏有其他人對吧，既然他沒有和你在一起，那你該學會的就是忘記。”

或是不喜對方這樣打探自己心底裏最隐蔽的東西，也或許不喜歡顧則就這樣揭露出事情的本質，她只能默默地絞緊了自己的手，不想被人看透一般，逞強地做出回應：“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蘇顏，沒有人會一直站在原地。”顧則從來不是話多的人，但每次面對蘇顏，都覺得有些無可奈何，這名女子，用冷淡的态度武裝着自己，不漏一絲縫隙，一點也不要旁人看透。前幾日若不是恰巧碰見了汪蘭微，恐怕他就一直不知道蘇顏的心裏原來是早就有了別人。

“蘇顏，我會好好對你，會照顧你，會在天冷的時候來接你，會提醒你吃飯，哄你睡覺，會幫你背畫板，也會帶你去看畫展，還有，我可以給你一個家。”他心疼她，他見過她挂在藝術中心的那幅畫，那是一幅在風雨中航行的帆船，在旁人看來，或許只是一幅很普通的圖，可他卻好像感覺到了這名女子的內心。

波濤洶湧的海面，只有一艘破敗的帆船，在風雨中飄搖前行。顧則第一眼看到這幅畫就感受到了那種濃厚的孤獨感，也是因為這幅畫，他開始對蘇顏感興趣，接觸的時間越久，他就越好奇，明明已經認識了那麽長的時間，她對自己的防備卻還是那麽明顯，就算是現在，自己明明已經打碎了她的武裝，卻還是看不到她的心。

“顧師兄，我……我很抱歉……”

“蘇顏，”顧則似乎知道她要說出拒絕的話，截斷了她的回應，“接受新的生活，才能忘記過去。”

“如果忘不掉呢？”

一陣風拂過耳邊，落葉也被風吹着，在空中打着圈旋轉着，慢慢才落在了地面。這樣空落的地方，已經入了秋，涼意也漸漸衍生了出來，讓人感受到一絲絲的蕭條與落寞。

顧則起身站在了她面前，“你不試又怎麽知道。”他的眼神堅定，漆黑如墨的眼眸仿佛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蘇顏緘默了，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出自己的想法，她也從沒有想過要用一個人代替另一個，相比起讓其他人掩蓋掉沈謙在她心中留下的痕跡，她更寧願接受時間慢慢磨掉所有的過去。

顧則看着她沉默不語的側臉，将手伸出來，放在她的面前，“如果你最後真的忘不掉，我也不會怪你，不過，蘇顏，如果你連試都不敢試就認輸了，我真的不服氣。”

蘇顏承認自己被蠱惑了，看到身邊的人都出雙入對她也曾經對愛情有過幻想，但她又怕自己最後會給對方帶來傷害。

明明渴望如斯，卻又避如蛇蠍。

“我不知道這樣對不對，因為我并不……愛你，但是，我又忍不住接受你的建議。”蘇顏仰了仰頭，看着頭頂的天空，慢悠悠地接着說：“如果我們真的不合适，希望再見面還是朋友。”

顧則聽到這句話無法抑制地笑了起來，這名女子，理智地可怕，她并不因為自己的追求動搖半分，也不因此或喜或悲，就算是答應和自己在一起，也在最初的時候講出了最惡劣的結局，明哲保身，真實而殘忍。

可，偏偏自己對這樣的她上了心。

“或許你會愛上我，”顧則也不正面回答，彼此都繞着圈子，自說自話。

“希望如此。”

顧則和蘇顏就這樣在一起了，在臨近畢業的半年，蘇顏的生活也并沒有因為顧則的加入而發生任何改變，她依舊和汪蘭微一起上下課，也依舊畫着她自己的畫。她和顧則也順利地發展着，那麽平順。

顧則如果下班下得比較早的話就會來學校裏接蘇顏去吃飯，偶爾一起看電源，或者在街上随意地逛着。他對她很好，牽手接吻似乎也都是水到渠成的發展，沒有任何波瀾，這樣的生活或許寧靜，卻也讓人沒有參與的欲望。

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會偶爾擡眼望着遠方，在不經意之間透露的迷惘，顧則也會有些失望，有好幾次，蘇顏看到顧則失望的表情也覺得有些愧疚。顧則對自己越好，蘇顏就越難受，她想過要努力去接受這個男人，但，卻事與願違。

有時候人的心大概就那麽小，也那麽固執，沒有被徹底傷害，就無法斬斷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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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就到了畢業的時候，因為母親堅決的要求，蘇顏也不得不放棄了留在S市的想法，做出了回家的打算。

很久以後她想起來，才意識到她的态度才是對顧則最深沉的傷害。

那一日，她去了顧則的公寓，本是想好好跟他說的，卻沒想到顧則的反應卻那麽大。

“蘇顏，你是耍我嗎？”顧則聽到蘇顏告訴自己她正着手準備N市gg公司招聘的事情時才意識到不對。

蘇顏看到顧則臉上的戾氣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想開口解釋，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是想好了畢業就和我分手嗎？”

“我，我沒有。”她聽到這樣咄咄逼人的問話，人也有些慌了，易地而處，她的行為确實如此過分。但她卻并沒有想過要主動提出分手。

“你有，你敢說你沒有想過等你回家以後，随着時間與空間我們之間慢慢淡下去，也就自然而然地分手了。”

蘇顏沉默了，她确實這樣想過，無法全身心地投入和顧則之間的感情，越拖下去對顧則就更是一種傷害，倒不如就這樣讓時間将所有的一切抹去，至少不是最為直接的傷害。

“你怎麽……你怎麽能這樣？”顧則有些失望，蘇顏此刻的沉靜對他而言是多麽大的諷刺，“你居然連敷衍都懶得麻煩了。”

“顧則，我沒有想要敷衍你，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你要說什麽？說讓我不要太難過，你不适合我，日後還會有更适合我的人出現？”胸口像是被重物壓住一般，顧則深深地吸着氣，試圖緩解掉心中的鈍痛感。

這樣語無倫次的顧則讓蘇顏有些悲傷，此時此刻的她不管說什麽都是多餘，如果能這樣讓顧則清醒過來，那讓顧則恨自己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

“你真的要回去？”

蘇顏點了點頭，偏過頭，不忍直視他，好像多看一眼，愧疚都足以淹沒她所有的理智，如果心軟留下，給顧則的傷害只會更多吧。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更加冷漠。

顧則站起來，一把拉過蘇顏，“你連看都不想看到我了嗎？”

興許是顧則身上的怒意太過于明顯，蘇顏忍不住有些瑟縮，這個細小的動作讓顧則心中又是一震，他抓住她的手腕，就那麽吻了下去。激烈的吻，摻雜着血腥和暴虐的氣息。牙齒帶來的咬噬感讓蘇顏的嘴唇一陣陣疼痛，身體也下意識地掙紮了起來。

越是掙紮，顧則就越是加大了力氣，蘇顏感受到背部傳過來的疼痛感，反倒是不再掙紮了。如果讓她疼痛能緩解顧則的怒意，那麽也算是一種補償了吧。

察覺到懷中人的漸漸僵硬下來的身體，顧則也停止住了動作，他感受到的是蘇顏發自內心的抗拒，“滾，你滾。”

顧則轉過了身子，再不想多說任何一個字。

蘇顏看着他僵直的背影，只能慢慢退了一步，才開口：“顧則……”

“你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蘇顏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麽從顧則的公寓裏走了出來，不過從那天過後，蘇顏就再也沒見過顧則。

坐在回家的火車上，她才驚覺，原來這一切真的就那麽過去了。她曾經以為和顧則有關的這一切也就這樣過去了，卻不知道這才是開始。

只不過在這以後發生的事情，讓她已經來不及再思考和顧則的相關了。

蘇顏回到家後才從母親口中知道，沈謙已經回來了，也才知道自己的姐姐為了能登上國際的舞臺，選擇了和一個着名的芭蕾舞導演去了英國。

也是這樣，蘇童放棄了和沈謙之間已經穩定的感情，遠走他鄉。

蘇顏無法理解這些年來蘇童的所作所為，她記得上次見到他們時，蘇童一臉幸福地告訴自己，她要和沈謙一起留在A市，現在卻又為何，為何會和一名外國導演在一起，從而放棄沈謙？

“顏顏，童童她只是想取得成功罷了。”

母親看着她一臉的疑惑，便出聲解釋道，“你有空，去看看隔壁的沈謙吧，你們小時候感情很好，幫你姐姐勸一下他，這孩子這次回來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是童童的錯……一聲不響地就走了。”

柳眉也是十分意外的，她本來以為女兒和沈家的孩子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卻突然發生了這個變故，明明上個月，童童來電時，她還曾經詢問過他們打算何時訂婚的事情，現在卻轉變成了這樣。

但是她也忍不下心來責罵自己的女兒，當她聽到最可愛的女兒告訴自己，“媽，我要登山最高的地方，我愛舞蹈，那是我的生命，就像您愛畫畫一般。我想要成功，我想要全世界都看到我的舞蹈，我想要全世界為我所表達的東西感動，興奮。”

那個時候，柳眉就明白了，她是沒有辦法阻止這個女兒的，蘇家的孩子都倔強，一個蘇童，一個蘇顏，從來都是目标明确，又異常努力的人。

他們中的每一個，都像極了蘇晉和自己，為了成功，為了自己熱愛的東西，不惜付出全部的努力，即使舍去身邊最重要的人，最平靜的生活。

真正的轉機卻也還沒到來，蘇顏并不是很想插手沈謙和蘇童之間的事情，聽到母親的話語，蘇顏已經明白了，沈謙對自己的姐姐已經情根深種，所以才因為姐姐的突然離開，消沉不已。她想過自己是否要去看看他的，但又覺得如果真的看到他因為蘇童而放棄了自我，那麽她看到可能也會覺得忍受不住吧……

隔了半個月之後，蘇顏才第一次正式拜訪了沈家，說句實話，當她知道蘇童為了名利背離沈謙而去的時候，心裏除了遺憾之外更多的是驚異，甚至在某個深夜悄悄地設想過現在是不是剛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靠近沈謙。

這樣的想法或許是有些卑劣，不過就某種情況來說，這确實是一個機會，一個讓她瘋狂一次的機會。

黑色的誘惑，打破的平衡，蘇顏只覺得有一種蠢蠢欲動的欲念，指引着自己，哪怕是因此而被人不解。

沈母見到蘇顏前來心裏也是有些異樣的，自己的兒子這段時間以來的消沉，追其根本都是源于蘇童，她也很難在面對蘇顏的時候笑臉相迎。

“穎姨，我來看看謙哥……”

沈母禮貌性地點着頭，又無奈地說道：“阿謙他不在家裏。”

聽到沈母的回答，蘇顏有些詫異，她刻意挑着晚飯後的時間前來，卻沒有料到沈謙不在家中。

接下來的一連兩日，竟都是如此。

這天蘇顏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穎姨，謙哥他都很晚回來嗎？”

看見蘇顏一臉的關切，莫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阿謙應該是和沈措他們在一起。”

蘇顏只感覺腦中的弦都斷掉了，沈措雖然是沈謙的堂兄，但同時也是這片住宅區這邊最為不羁的公子哥兒之一。

每天就是過着吃老本的日子，吃喝嫖賭沒有一樣不精通的。

蘇顏起來得早的時候總是能看到從沈措家中走出的各類不同風情的女子。衆所周知的，他也算得上聲名狼藉了。蘇母剛剛卻說，沈謙和他在一起？

蘇顏望着XX的方向，眼神中充滿着懷疑與不可置信。

沈母的眼中也泛起了些許愁思，但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

她回了神，朝着沈母道了晚安，便轉身而去。

沈措經常流連的場所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早些年，弟弟蘇晟念高中的時候，父親蘇晉就曾經為了蘇晟和沈措走得過近而大發雷霆。

詢問了蘇晟以後，蘇顏便去了市裏的娛樂場所。

這是蘇顏第一次走進酒吧，即使她是在藝術學院待了四年，但生性沉默的她最多也只是和汪蘭微去過KTV這種娛樂場所，這樣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場所她還從沒來過。

迎面撞上來的喝醉的男人，她好不容易才躲了過去，只聞到一股濃郁的酒氣，半天都沒有散去，蘇顏見狀走到了一側，拉住一個正端着酒的侍應生，“請問，沈措在哪裏？”

蘇顏知道，這樣的場所沈措必然是常客，她也不遮掩，直截了當地問着。

興許是蘇顏的衣着和發型都和酒吧裏的人格格不入，侍應生見此也并沒有多說什麽，直接指向了酒吧的一角。

那是她回來第一次見到沈謙，明明那麽多人在場，她卻一眼就看到了沈謙的身影，即使那個人一直都在喝酒，那個角落的燈光有些暗淡，也即使那只是一個背影。

蘇顏走了過去，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穿越了舞池的中央，更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灰色的外套配上牛仔褲，素顏，全部紮在腦後的馬尾，仍舊是一副清新的學生模樣，在這個龍蛇混雜的場所顯得格外的突出，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地回頭望着她。

蘇顏感受到這些飽含深意的目光只能更加快速地走了過去，沈措一行人也看到了她，似乎是很不以為意的樣子，竟是連微笑點頭致意的意思都沒有顯露。

她也不意外，如果今天是蘇童，或許那些人還認識，但是是自己，就不一定了。蘇家的二小姐，從來大家都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就算見過，也會因為她的靜默不語而很快忽視掉的吧。

她站在那，居高臨下地看着沈謙。

沈措自是認了出來，忙站起來招呼着，“顏顏哦，怎麽會來這裏？在這裏居然可以遇見你啊！”

蘇顏看見沈措眼神裏的探究和調笑的意思，有些厭惡，自是還來不及等她回答，就聽見沈措的另一句話了。

“該不是跟哥哥我一樣來尋找樂子吧！”一邊說着，沈措一邊伸出了手，看那動作，似乎是要把蘇顏拉入懷中的意思。

她趕緊向後退了一步，這個男人風評有多差她還是知道的。一個閃身的動作，也令場面有些尴尬，她只得趕緊說道：“穎姨讓我來接謙哥的。”

那語氣自是沒有半分的低微，她從不需要看人臉色辦事，現在也就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場合是否需要自己放低姿态，語氣謙卑，吳侬軟語。

“你謙哥哥待會自有人送呢，還是你覺得你能帶他回去？”

沈措一邊說着一邊指了指已經醉地不醒人事的沈謙，蘇顏看着坐在沙發角落的男子，明明已經醉意闌珊，卻還是對遞過來的酒杯沒有任何拒絕的意思，全部一口飲盡。

她見此也不禁感覺到一種絕望的氣息，但也只能試探着喊了一聲：“謙哥。”

誰知對方竟一絲反應也沒有。

“沈謙。”這一次，蘇顏提高了聲音的分貝，但在這樣嘈雜的場合，也顯得微乎其微。

不過沈謙似乎聽到了，擡起了頭，搖搖晃晃地看着她，那眼神迷離，模糊不清。

“你……你是……你是誰？”

當沈謙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蘇顏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能讓沈謙清醒地自己離開酒吧的希望已經完全消失了，她也懶得想那麽多，彎下身子，準備拉起對方。

“哎？這個妹妹做什麽呢？”

蘇顏卻也不管其他人，只是用力地扯着沈謙的袖子。

“顏妹妹，你倒是帶不走他的哦。”

似乎是為了響應沈措的話，沈謙居然擺手胡亂地揮掉了蘇顏抓住自己的手，然後端起酒杯，“快……喝酒。”

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蘇顏覺得內心的焦躁感漸漸加深，只能無奈地看向了沈措，嘴裏仍是冷言冷語：“你大伯母叫我帶他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