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怎麽辦呢?敖湛快要愁死了。
三年了,雖然新主上答應接管隐閣,但從來不肯召見隐閣衆人。一開始隐閣中人并不服容钰這個新主,覺得他沒有武功,又久卧在床,居然當殺手的領頭人,真是可笑!
敖湛卻是真的服他,一開始雖因前主的命令不得不服,可後來隐閣中出了幾次大矛盾,禀告于他,他都一一巧妙化解,衆人也不得不服。
羽良為主時,敖湛覺得主子豪爽夠義氣,江湖兒女義薄雲天,讓人想要和他結交,為他賣命;而如今容钰為主,敖湛只覺得他心思深沉,難以捉摸,但他身上自有一種懾人的氣勢,讓人不知不覺臣服。
羽良是主子,也可以是朋友;而容钰,永遠只是主子。
容钰這個主子的命令,敖湛從不敢違逆,“是,屬下……”正說着,敖湛聽到一陣腳步聲向筱園裏走來,頓時壓低聲音:“主子,有人來了,屬下告退。”身形一閃,已不見蹤影。
容钰睜開眼睛,緩緩擡手,想要觸碰那透過窗子照進來的月光。
可是,它卻是那麽遙遠。
“大哥。”容盛敲了敲門,“大哥我進來了。”
“吱呀——”一聲,容盛與青豆擡着一個木桶進了來,袅袅的熱氣升騰,滿屋子飄蕩着藥草的香味。
容钰掀被下床,制止了容盛的攙扶,緩慢地走到浴桶前。
容盛為他關上門,“大哥,我就在外面,有事敲桶叫我。”
房間裏就又剩下他一個人,容钰蒼白修長的手指解開衣帶,緩緩跨入浴桶。
隐隐的痛,從與水接觸的身體表面慢慢侵入,漸漸明晰。
無望的感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容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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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有埋伏!帶着母親和二弟快走!”在馬車中小憩的容钰忽然覺察到一股殺氣,很輕微,西北方向。
這一次,不知又是哪位朝臣的眼線?
九皇子登基,太子被軟禁,衆人都以為容家在京城的日子會舉步維艱——容家長女容沁貴為太子妃,誰都知道容家是太子一黨。
可是事實卻不,新皇特別優待容家,甚至許容父以将軍之位,只是容父耿直,自認為生是太子的人,死亦要為太子守節,故堅決辭去。太子卻已不再相信容家,一心想要奪取大好江山的太子不惜害死容沁只為等待下葬時好喬裝逃走。
容钰發現了端倪,告訴了容父,容父不信。太子逃走了,容钰勸說父親立刻離開京城,否則新皇必定問罪容家,容父不願——容家在京城經營多年,這是以後太子東山再起的根本。
容钰勸不動父親,只好讓母親暗中收拾細軟,随時準備離開。
怪只怪,一切發生的太快。
從新皇召見容父,到容父下獄,容钰安頓好家人準備劫獄時,容父已在獄中自殺。不過短短兩個時辰。
容钰含着眼淚取下了父親身上唯一的飾品——那是與母親的定情玉佩,又叩了三個響頭,放火燒了牢房。
容家的人可以被要挾,但是絕不可以被折辱!
新皇大怒,懸賞捉拿太子與太子一黨,原本太子一黨的人為表忠心紛紛把箭心瞄準了容家。
這已是第五批了。
容钰已經三天不曾好好的睡過覺了,一直在逃亡,真是……夠了!
“钰兒,又有追兵來了麽?”容母睜開眼睛,往日保養的極好的臉上滿是憔悴與擔憂。
容钰點點頭,環視着馬車中自己誓死也要保護的家人,握緊腰間佩劍,冷靜吩咐道:“二弟、弟妹,照顧好母親。三弟,快馬加鞭向南,百米外有一片山林,山林西南有個山洞,稍後我與你們彙合。”
“大哥,我與你一起去!”年僅十歲的容盛急道,他自小跟着大哥習武,關鍵時刻怎麽能退縮?!
“容盛!聽話!”容钰臉色一冷。
年幼的容盛并不明白為什麽一向疼愛他的大哥要兇他,他想幫大哥有什麽錯?含着眼淚瞪向容钰,一動不動。
容慕拍了拍容盛的肩膀,“三弟,可恨二哥不會武功!我們一家的命就交給你了,我們快走,要讓大哥再無後顧之憂!”容慕說完擡頭對容钰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身後響起馬的嘶鳴,馬車飛一般遠離,容钰微微一笑,眼神卻極冷,緩緩拔出佩劍,俊美無匹的面容在暗夜之下猶如将要嗜血的修羅。
這,将是最後一批追蹤者。
殺!
自繁星滿天殺到黎明拂曉,自一身素衣戰到滿身血紅,自清明雙眼直到嗜血紅眸。
死了多少人,容钰不知道,麻木的雙臂只是機械地揮動着利劍,摘取了一條又一條人命。
直到又一把劍闖了進來,擋去了敵人對着他的劍尖。容钰轉頭看去,容盛卻不看他,自顧自道:“大哥我來幫你,你趕我我也不會走!”
還生他的氣呢?容钰笑道:“好,今日我們兄弟二人便殺光這群谄媚勢利的小人!”
容盛也笑了:“嗯!”
很快圍攻的衆人便發覺了容盛武功不高,劍招便向他招呼過來,容钰眼見一把劍要刺進容盛的後心,立刻向他奔去,卻把後背留給了敵人。
容钰及時阻擋了劍招,猛然覺得後背一疼——有人打了他一掌,容钰反手側轉,一劍刺進那人的心髒。忽然一陣氣血上湧,嘔出一口鮮血。
“大哥!”容盛的注意力立刻被分散過來。
“無礙。”容钰用劍支撐着身體站起身來,與容盛背靠背站在一起。
“容盛!有沒有信心活着出去?”
“有!”
“那就——”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