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阿姐哭了

阿姐哭了

夫钰下學回來進了正房堂間，就看見夫蓮在下首椅子上正襟危坐，面上嚴肅又認真，低着頭好像在思考什麽。

“阿姐”他輕聲喚了一聲。

夫蓮這才大夢初醒般擡起頭，看見夫钰便是欲言又止。

“阿姐今日回的這麽早。”夫钰将身上的小布書包拿下來。

那是夫蓮專門給他做的，仿照現代書包的樣式，截了藍色的粗布，縫了大兜小兜，釘了暗扣子上去，兩個粗細正好的背帶既舒服又不勒人，能裝的東西也多。

……。想起那抽屜裏的小玩意是用這書包背回家來的，夫蓮心裏更郁悶了。

小小少年已經沒有了前幾個月面黃肌瘦的樣子了，他穿着書院統一的月白色書袍，身姿挺拔，眼神堅毅，在這個朝代來說，已經是個大男孩了。

再過幾年都要議親娶妻了。

“阿姐”夫钰又喚了一聲，今日阿姐看自己的目光怎的如此奇怪。

夫蓮看着夫钰疑惑的小臉，在心裏嘆了好幾口氣，半晌都沒說話。

怎麽說咱也是21世紀的高素質人才，不能遇見什麽事就擺臉子，那只會加劇矛盾，再說了如果夫钰真的是青春叛逆，這樣只會讓他變本加厲。

萬一夫钰當場表演個青春期叛逆少年大膽反抗地主阿姐，夫蓮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招架的住。

可是話倒回來，夫蓮還是對夫钰有信心的，剛開始看到那麽多小玩意，是有點被怒火沖昏了頭腦，靜下來細細一想，夫钰回到家除了跟夫荷玩，就是寫字背書，不像是玩心重的樣子。

“钰兒，”夫蓮終于說話了，她張開一直握着的手，裏面是那只小家雀。

“這小東西…。。你從哪兒得來的”

夫蓮就像一個小心翼翼呵護孩子自尊心的大人，低聲問道。

“都是同窗們給的。”

夫钰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道。

一個人給，她信，兩個三個，她也信。

可是他房裏那滿滿兩抽屜的玩意，其他人為什麽給他這麽多呢，是因為夫钰也有好多這種小東西嗎，天天在書院弄這些小玩意嗎。

夫蓮有些失望，她從沒想到夫钰會對她撒謊，她此時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下子DOWN到了谷底，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

“那同窗的學子為什麽要給你這些東西呢”

夫钰還沒回答，夫蓮又換了問法，仔細一聽能聽到她語音是有點顫抖的: “是不是因為你也給他們東西了呢”

這問題問的完全沒有意義，而且拗口，夫钰差點沒聽明白。

斟酌了小會兒才答道: “是的。”

勉強算是吧。

聽到這話，夫蓮臉上的笑一下子就扯不住了，過了兩秒眼睛裏甚至聚起了淚花。

無論是第一天被逼婚，還是被擋路強娶，亦或是被人刁難，她都是一副“以為”自己很強的樣子，據理力争，從不退讓。

可是就算是個鋼鐵人，也會有累的那天，現在她就是個被戳破的氣球一樣，色厲內茬。

這麽多天都撐過來了，這這麽難過的日子都撐過來了，可是偏偏在一切将好的時候才難過起來。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全然都是因為夫钰，也許是有錢了，日子好了，人也變得矯情了。

夫蓮還惦記着是在孩子面前，這種似是而非的情緒很快就被她壓下去了。

然而還是被細心地夫钰看到了她眼角一滴晶瑩。

夫钰起先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他從前幾個月開始就沒有見過阿姐哭過了。

然而真的就是真的，那滴小小的，亮亮的水珠，很快順着夫蓮光潔的臉頰滑下來，然後消失無蹤了。

速度快的好像是他的幻覺。

細細看去才能看到留下的一條細線。

他心口一窒，頓時手足無措的難過起來。

“阿姐…。。”

阿姐怎麽了。

他本就聰慧，方才的确是被夫蓮吓到神智都要凝固了，然而仔細一聯想前因後果，夫蓮剛才問他的幾句話，倒也能猜個差不多。

心裏暖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還有些想發笑。

以前怎的從沒發現阿姐這麽像個小孩子呢。

現在的他還不懂，不是因為夫蓮越來越像小孩子，而是因為他長大了。

當下夫钰便輕聲道: “阿姐，那些東西都是同窗賠給我的。”

果然，夫蓮清了清嗓子，來了精神問道: “什麽意思”

随後夫蓮神思一轉，不由自主的想歪了: “他們欺負你了!打你了嗎，我看看!”

說着就傾身向前。

夫钰趕緊搖搖頭。

那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說是賠

夫蓮恨不得把嘴給他扒開，這孩子怎麽關鍵時刻就不說話呢。

“到底怎麽回事”夫蓮抓着夫钰的肩膀，面色焦急的問。

夫钰看差不多了，把嘴邊一點笑意壓下去，才慢慢道: “因為吃人嘴短。”

夫蓮: “…。。”什麽意思

夫钰這才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她。

夫蓮聽完了才是哭笑不得，原來又是一場烏龍，還是怪自己想岔了。

事情的罪魁禍首竟是夫蓮給夫钰帶的盒飯。

因為書院中午是不允許孩子回家吃飯的，無論學子還是夫子，吃的都是大鍋飯，這味道自然就不能更加強求了。

而且書院的人也教導:

來書院是來幹什麽的念書識字啊，飯能吃飽就行了，把心放在學習上吧啦吧啦。

夫蓮不知道那大鍋飯到底什麽味道，她只是想讓夫钰吃的有營養一點，因為之前營養跟不上，怕他不長個，于是就去木匠那裏讓人弄了個木頭的飯盒，裏面分割成幾個區，放飯，菜，湯。

主要是做營養餐，又怕夫钰不喜歡吃，就在樣式上下了點功夫。

比如今個是米飯，就用了蔬果的汁沾點顏色上鍋蒸，蒸出來了搓成飯團，擺在裏頭，好玩好看。

菜呢，可就多了去了，一道正菜是必須有的，配菜少一點，有時候是雞米花，糖醋裏脊，笑臉薯餅之類的小吃食，更多時候是白水煮青菜。

夫蓮有次十分有空，甚至做了個快餐大禮包，搗鼓出來漢堡，薯條和雞排，不過油性太大，只做了那麽一次。

扯遠了，話說回來，夫钰帶着盒飯上學堂，第一日其餘孩子只是好奇，但是與他不熟，只能咽口水。

第二日有人問了，夫钰好像知道了他的目的，并且愉快分享。

第三日又有人問，夫钰依舊愉快分享，并且得到好朋友若幹名，以及稱贊食飯話語若幹。

第四日……。。

第五日……。。

後來小朋友們也不好意思了，于是就天天給夫钰送小玩意或者糕點糖果，以此“交換”。

這期間紅玉看着夫蓮做，自己居然也摸索出來點門道。

比如菜的顏色搭配，怎的看起來會比較有食欲，後來夫蓮就放手交給紅玉去做了，紅玉還舉一反三，會給夫钰帶點水果，有時候是個桃子，有時候是個梨子，均洗幹淨了切成小塊，倒也幹淨。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夫蓮無奈的問，這孩子，怎麽都不說的。

夫钰抿抿嘴，答道: “…。去書院的第二日。”

“傻孩子。”怪不得她覺得夫钰瘦了，原來不是抽條，是真的瘦了。

夫蓮心下松了口氣，幸虧自己沒有不問清楚就發脾氣，否則肯定要傷夫钰的心了。

緊接着又覺得自己白傷心了一場，叫夫钰走到近前來捏了幾下他的臉頰。

夫钰雖然覺得自己長大了還被阿姐捏臉有些不好意思，也任她去了。

等等，夫蓮覺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麽。

她揉夫钰臉的動作一停: “那書院的飯好吃嗎”

夫钰很快回答了: “不好吃，大家都不喜歡吃。”

夫蓮感覺自己發現了商機，一個想法在她腦中成形。

*

夫蓮從酒樓裏頭出來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了。

自從那日知道了夫钰消瘦的原因之後，她腦子裏就一直在想這事的可行度，終于讓她找到了書院的管事，在今天約出來談了一談。

出乎意料的，談的很成功。

與書院的管事互相拜別了，夫蓮才往家走。

根據管事的話，原來大鍋飯是書院自發做的，還專門雇了兩個婆子。其實別提孩子們了，就是他們這些大人也吃膩了。

管事也是見過哪個叫夫钰的孩子天天帶來的叫盒飯的東西，說實話他還真饞過，也想知道那是什麽味道呢。

夫蓮還提出自己賣出幾份，就會給書院提成，兩個細算了一番，利潤真不算少，管事高興壞了，當下就給夫蓮透了底，十有八九就能定下來了。

夫蓮忙買了這桌的帳，說以後還需多多照顧。

這筆單不必與顧錦朝分成，全是她拿着自己所得的三分去談的，掙的錢自然都是自己的了，怎能叫人不喜呢。

只待回家之後細細盤算一番各種細節，好心裏有個數。

她離目标又進了一步。

夫蓮腳步歡快的走進了個小巷，全然沒注意到身後不知什麽時候跟了個走路踉踉跄跄的矮個子。

這矮個子滿身酒氣，一道八字眉，目光渾濁不堪，但是牢牢的盯着前面纖弱的女子背影。

突然，一陣清脆的聲音從夫蓮裙底傳來，她低頭去看，原來是玉佩掉在了青石板上。

夫蓮蹲下身撿起來，這玉佩自從上次在顧府見到那個男人她就一直帶在身上，就是怕突然再遇見，好還給人家。

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天，竟是再也沒有遇見過。

夫蓮隐隐約約聽見身後有個腳步，她站起身來，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伴着道什麽東西劃在地上的聲音，在空無一人的巷子裏，在這清脆的青石板上，伴随着濃重的吐息聲。

夫蓮皺了皺眉，轉過身去，心裏有點感覺到不妙。

“你——”

一道勁風迎面而來。

想躲已經來不及了，頭部傳來一陣劇痛，夫蓮随即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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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山東簡直熱到缺氧，喘不上來氣，人生艱難，恨不得睡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