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清晨的太陽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冒出頭來,許丞楓就這麽枕在彌爾的膝蓋上,不知道躺了多久。

彌爾調整了一下身位,幫許丞楓擋住刺眼的陽光,他的手一直在許丞楓太陽穴附近輕輕揉着,柔聲說:“累的話就睡一會兒吧,我在這裏守着你呢。”

許丞楓:……

他嘆息了一下,搖了搖頭,又緩了一會兒,然後從彌爾的膝蓋上坐了起來。

彌爾的手懸在半空,看起來有些失落。

“彌爾,”許丞楓轉過來,認真看着彌爾,“那是我的記憶,對嗎?”

彌爾輕輕點了點頭。

許丞楓嘆了口氣,又問:“我的身份不簡單,對嗎,看起來,我以前應該是個大人物。”

彌爾點了點頭。

“你以前見過我,對嗎?”許丞楓問,“所以你才會一直接近我。”

“你……都看見了什麽?”彌爾沒忍住,小聲問。

“沒什麽,就是一些碎片化的記憶,串聯不起來,現在下定論還太早,”許丞楓垂下眸子,看着地面,“我聽說,靈器陪伴主人的時間越久,就越能承載主人的記憶,那個甲胄和銀槍,應該就是我的靈器了。現在甲胄回到了我的身體裏,我的記憶應該會一點一點的回來。”

“話說,”許丞楓話頭一轉,他看向彌爾,“在剛剛的記憶裏,我看到我成親了。”

彌爾猛地擡頭。

“沒有看清那個人的臉,有些可惜,”許丞楓輕聲說,“你之前……是不是拜托我留意你丈夫的下落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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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爾用力點頭,使勁咬着下嘴唇,看起來快哭了。

“別咬了,”許丞楓嘆息一聲,“一會兒該出血了。”

彌爾很聽話地不咬了,但是眼淚也下來了。

許丞楓給他擦了擦眼淚,彌爾哭得更兇了。又過了好久,彌爾才止住哭,許丞楓揉了揉他的頭,便要起身。

“走吧,該下山了,”許丞楓說,“羅懷山想讓我看得東西,應該就是這些了。”他停頓了一下,又對彌爾說:“抱歉。”

為什麽道歉呢?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彌爾又快哭了。

“哭包。”許丞楓伸手把彌爾從地上拉起來,幫他拍了拍身上的土。

彌爾從地上起來,站直身體,抹了把眼睛,沒什麽底氣地反駁:“不是哭包。”

許丞楓背上包,兩人往山下走。

大金給了他三天時間,可現在才過去一天,也不知道大金他們還在不在。

“我以前,是個壞人嗎?”走着走着,許丞楓突然開口。

“不是,”下山的路狹窄,彌爾只能跟在他後面,聞言立刻反駁,“你以前,是個大英雄,是個立下了無數功績,拯救了千萬人的英雄,別人不理解你,那是他們狼心狗肺。”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不過你放心,那些惹你不高興的,欺負你的家夥,早就不在人世了。”

所有傷害過許丞楓的家夥,都已經被他給親手處理掉了。

特別是那個楚西河,那個蜈蚣精,他剁爛了他的每一條腿,把他千刀萬剮,最後只剩下了骨頭架子,才求得一死。

要說剩下的,就剩下一個羅懷山了,他念及舊情,最後沒有對羅懷山下手,可現在看來,羅懷山的存在,也只會讓夫君傷心難過。

看來,處理掉羅懷山這件事,已經可以提上日程了。

要說壞人,這世界沒有比他更壞的人了。不過他本來就是惡魔,惡魔做壞事,也是應該的。

至于羅懷山死後,特管局大亂什麽的,那些都和他無關,大不了他帶着夫君去他的領地上生活就是了。

正當彌爾思考的時候,他突然感受到身後有一道視線,他的眼神一凜,正要動手,卻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拉了一下,他立刻按下了身下蠢蠢欲動的黑影。

許丞楓更早地注意到了那道視線,他一把把彌爾拉到自己的身後,長槍一轉,直接擋住了迎面襲來的箭。

密林的深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幾個金色的瞳孔出現在黑暗中。

“是山鬼,”許丞楓皺了皺眉頭,“山鬼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和尋常意義上的鬼族不同,山鬼沒有自己的意識,只是一團團由怨氣累積成的實體,生來只為吞噬而生。

出現在這裏的山鬼只是少數,許丞楓長槍一掃,凝聚着力量的槍尖發出的氣浪就吹散了那些山鬼。

按道理來說,像山鬼這種極陰之物,是只會在日落後出現,昨天趁着夜色上山的時候都沒有遇到山鬼,怎麽現在山鬼倒冒出來了?

會不會……許丞楓心裏有一個猜想,但他不敢确認。

會不會因為,一直鎮壓這一片的陰氣的,自己身體裏的那個甲胄,被他從土地裏挖出來了,從而導致靈山一時間的陰陽失衡,才會讓山鬼白天出來行動?

正當許丞楓背對着彌爾思考的時候,彌爾微微垂眸,黑霧從他腳下向遠處彌漫。

“傑森,滾出來。”彌爾在心裏喊。

空中浮現出了一行字:“什麽事?”

“我還想問你什麽事呢?”彌爾的聲音壓的很低,“山鬼怎麽出來了?你們沒在處理?”

“在處理啊,夏勒斯,可這山鬼突然竄稀了一樣的往外噴,我們三就跟那衛生紙似的在外面擦,根本擦不幹淨啊!”

“你他媽能不能別說得這麽惡心?”

最後這句彌爾沒繃住,往外洩露了一些氣音,許丞楓回過頭,疑惑地看着彌爾,彌爾身後的黑霧一瞬間沒得幹幹淨淨。

“沒受傷吧,”見許丞楓望過來,彌爾連忙走上前,“剛才真是多虧你了。”

許丞楓有些疑惑地搖了搖頭。

他剛剛……怎麽好像聽到了一句髒話?

山鬼也會罵髒話的嗎?

他又搖搖頭,不再想了,掏出手機,想聯系一下大猛哥他們。

毫不意外的,手機沒有信號了。

也對,畢竟深山老林的,怎麽可能會有信號啊,山上的妖族之間的聯絡都是通過當地的玉簡來進行的。

現在他身上怎麽可能會有玉簡啊。

他伸手,把彌爾往自己身邊拉了拉:“情況有些危險,你先別離我太遠,我擔心我護不住你。”

彌爾自然也是十分上道的往前一撲,直接從後面緊緊摟住了許丞楓的腰,還十分刻意地揉了兩下。

許丞楓:“……倒也不用這麽近。”

彌爾當然不會放手了,許丞楓輕輕掙了兩下,沒掙開,索性便由他去了。

他倒是不擔心自己,就算靈山的所有山鬼都湧出來,他也有把握把他們都壓下去。他只是擔心那三個人,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當務之急是先找到他們。

他想,要不直接把這座樹林連帶着山劈開好了,雖然可以有些影響靈山的自然環境,但也是最簡單便捷的法子。

若是再找不到,多劈幾下,把山劈成幾份,總能找到的。

正當許丞楓擡起槍尖準備動手時,彌爾卻突然戳了戳他腰間的軟肉,許丞楓整個人一激靈,槍都差點掉在地上。

“彌爾,”許丞楓側過頭看他,“你做什麽?”

“我知道他們在哪兒,”彌爾的下巴枕在他的肩膀處,一只手摟着他的脖子,一只手像個指揮官似的指向一個方向,“我感覺到傑森的死靈氣了,往那邊走。”

許丞楓看着彌爾手指的方向,嘆了口氣,收起銀槍,順勢把像個粘鼠板粘在自己背上的彌爾掂了掂,換了個姿勢,自己背着他,膝蓋微彎,往高處一躍,直接跳出了樹的高度。

“你指路,”許丞楓懸在半空,一邊對着身後的彌爾說,“接下來往哪兒走?”

彌爾又指了一個方向。

随着幾個起起落落,兩人終于到達了彌爾說的地方。

然而,目的地并沒有那三個人,只有一個孤零零的無字墓碑立在那裏,幽幽陰氣從墓碑上湧出,周圍甚至連植物都沒有。

“這裏應該就是這次山鬼禍亂的來源了,”彌爾趴在許丞楓的背上,說話的氣息噴灑在許丞楓的耳邊,“看樣子,傑森他們估計是發現堵不住,已經暫時離開了。”

許丞楓把彌爾放下來看着那塊無字墓碑,抽出自己的銀槍,架在身側,向前走去。

可奇怪的是,随着許丞楓的靠近,墓碑附近的陰氣似乎變淡了不少,離得越近顏色越淺,直到許丞楓把槍插在墓碑前,墓碑周圍的陰氣都快看不到了。

許丞楓又若有所思地召喚出那身甲胄,甲胄披在身上,陰氣又淡了一些,他再收回甲胄,陰氣又變濃了。

許丞楓深吸一口氣,看來自己想得沒錯,山鬼的暴動,果然和自己身上的甲胄有關。

現在是白天,山鬼都已經這麽猖獗了,他不敢想象晚上的靈山會變成什麽地獄。

身上的甲胄暫時是脫不下來了,正當許丞楓猶豫要不要那銀槍留下的時候,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長發白衣的女子,那個女子似乎說着什麽,然後便被刺穿了胸口。

……清鳳?

他的腦中突然浮現出這個名字。

是你嗎?他看向無字墓碑,無聲地詢問。

墓碑當然不可能回話。

他想了一下,收起了手中的長槍,在陰氣再度泛濫之前,掏出了他的師父清露送他的那柄折扇。

清露是清鳳的女兒。

當他把折扇放在墓碑前時,那一簇簇圍繞着墓碑仿佛怨靈一般的陰氣,瞬間全都消失不見。

只剩下照在墓碑上的陽光,和四周的鳥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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