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正當許丞楓把折扇在墓碑前固定好後，準備起身時，卻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他站直身子回過頭，就看見從身後的密林中，鑽出了傑森那個金燦燦的大腦袋。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越來越多的人從密林中鑽出了，除了傑森他們三個，還有幾位穿着當地服飾的老人。
“因為剛剛的情況有些棘手，光靠我們幾個搞不定，”見許丞楓看過來，許大猛解釋道，“所以我們就去找了當地的大妖過來幫忙。”
“可是現在看來……”大金接過話頭，看着許丞楓和他身後插在地上的折扇，“已經搞定了？”
許丞楓不知道怎麽解釋，便垂下眸子，默不作聲。
老者雙手合十，嘴裏念叨着什麽，然後徑直向前走去，許丞楓愣了一下，連忙閃身讓路。
老者靜靜注視着那座墓碑，和墓碑前的折扇，嘆息一聲：“銀月将軍，您還是回來了。”
聽到這個名號，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彌爾猛地擡頭。
許丞楓皺了皺眉，有些疑惑地看向老人，可老人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口中念念有詞，并不搭理許丞楓。
“行啦，既然都搞定了，”還是傑森打破了這片沉默，“那窩們就回去吧。”
“你們先下去吧，”許丞楓向老者擡了擡下巴，“我有些問題想問這位老先生。”
“你還要單獨行動？”許大猛十分不贊成的大聲問道。
一旁的大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沖他搖了搖頭，收拾行李，意味深長地看了許丞楓一眼，就拉着陰沉着臉的許大猛下山了。
傑森倒是笑嘻嘻的，沒什麽表示，屁颠屁颠地跟着兩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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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現在，墓碑前，就只剩下許丞楓、彌爾和老人三個人了。
“我記得你，老家夥，”彌爾倒是不客氣，突然開口，“五百年前我見過你，你當時只是一個白鷺書院掃地的小鬼。”
許丞楓立刻看向彌爾。
“是的，沒錯，”老人緩緩掙開眼睛，“現在我是靈山的司命長老，時過境遷，彌爾大人，您倒是變了很多。”
“剛剛特管局的人來求我封印山鬼，我便察覺到了不對，現在看來，果然是因為您在這裏。”
“老先生，您也見過我嗎？”許丞楓忙問。
“自然是見過的，白鷺書院鼎鼎有名的銀月将軍，”老人的語速很慢，“我真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還能再次見到您。”
“我與您接觸的不多，可您的功績多少還是知道的，”老人的聲音很低，就好像是即将枯死的朽木，“您與清鳳大人，楚西河大人，羅懷山大人合為白鷺四象，可是我們靈山的驕傲。”
這麽說着，他又将頭轉向墓碑：“清鳳大人是你們之中修為最為高深的，是白鷺書院的院長，可惜卻死于非命，因此哪怕是死後，她的怨氣依然能夠化形為山鬼，不過在你們到來之前，山鬼雖然有，卻從來沒有傷害過靈山的居民。”
“這次怨氣的波動，想必是因為您的到來吧，”老人目光如炬，“看來，您從山上拿回來您的盔甲了，對嗎？”
“對，”許丞楓點點頭，“是一副銀白色的甲胄。”
“貫月矢和靈璘甲，”老者閉上眼睛，“也罷，也是物歸原主了。”
“您說清鳳死于非命，她是怎麽死的？”許丞楓又一連串的問題想問，“還有我，我到底是誰？我到底都做了什麽？”
“清鳳大人死于楚西河大人之手，似乎是蓄意已久的謀殺，具體細節就不是我這種小喽啰知道的了，”老者搖了搖頭，“至于您，您自然是銀月将軍，清鳳大人雖然修為最高，但論武力，無人能勝于您，您是白鷺四象最為鋒利的矛，特管局最初的道路也是由您來開辟的。”
“只是後來，不知怎的，您失蹤了，羅懷山大人帶着您的靈璘甲回來了，并把它埋在了山頂。”
“我那時候還小，知道的并不多，我能告訴您的，只有這些了，”老人沖許丞楓行了個禮，“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很高興見到您，靈山的銀月将軍。”
“所以我……”許丞楓張了張口，“并不是一個惡棍。”
“自然不是，”老人連連搖頭，“您怎麽會是那樣的人呢？”
那麽自己看到記憶中，那些家夥又為什麽會竭斯底裏地罵着自己？
許丞楓想不明白，沉默了一會兒，又問：“清鳳的墓……就這麽立在這裏嗎？”
這種英雄的墳墓，難道不應該受萬人敬仰嗎？
“這是清鳳大人的意思，她并不希望似乎受到任何打擾，也許是生前太累了，”老人解釋道，“除了我們幾個老家夥，沒人知道清鳳大人葬在這裏。”
看來……他們這次的行動，到底還是打擾到那位老人家了。
【言必誠信，行必忠正，】他的腦中突然出現一個白衣女人的身影，【作為我的學生，你也一定要踐行這點，許丞楓。】
許丞楓垂下眸子。
這個清鳳……也是自己的師父嗎？
也對，剛才老人說了，清鳳是白鷺書院的院長。
那麽清露師父……
“清露？”老人皺了皺眉，讓他滿是褶子的臉上又多了一道褶子，“我追随清鳳大人多年，一直到她遇害，我未曾聽聞清鳳大人有過女兒啊，這……是怎麽回事？”
許丞楓愣住了。
他回過頭，看着那柄擺在墓碑前的折扇，折扇的邊緣有着羽毛的樣子，因為沾到泥土已經變髒了。
他又去看彌爾，彌爾也愣了一下，忙走過來，看着他：“我也……沒有聽說過清鳳有什麽女兒，也沒有聽過清露這個名字。”
所以之前聽到清露這個名字，他才會覺得無比陌生。
許丞楓不禁單手扶額，眼前有些恍惚。
彌爾連忙扶住他。
所以，清露……那個把自己帶大的師父，那個不茍言笑的師父，到底是誰？
恍惚中，他瞪大了眼睛，他又看到了那個白衣女子，白衣女子手持着自己的那柄折扇，似乎用扇子邊緣打了自己一下。
和從前不同，這次，他看到了那個女子的臉。
【明清白，知始末，】她說，【你怎麽又糊塗了呢？丞楓。】
許丞楓失去了意識。
*
等許丞楓再次醒來，他已經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他睜開眼，扭過頭，發現彌爾正緊緊握着自己的手，靠在床邊睡着了。
許丞楓只輕輕動了一下，彌爾就醒了，看到許丞楓，彌爾立刻興高采烈地說：“你醒啦？”
如果彌爾有尾巴，那麽他的尾巴估計已經搖上天了。
許丞楓沖他笑了一下，坐直身體，嘴邊就碰到了杯子的邊緣。
“喝水喝水，”彌爾舉着杯子，巴巴地看着他，“醫生說你只是神經過于緊繃暈過去了，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許丞楓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搖搖頭，笑了一下：“我沒事。”
又問：“這是哪裏？”
“我們回家啦，這是在你工作的醫院啊，”彌爾望着他，“其實你在車上就醒過來了，我怕你休息不好，就讓你多睡了一會兒。”
“大金他們回特管局報告了，剛剛那個許大猛還打電話問你的狀況來着。”
“不過據他所說，羅懷山現在不在本市，不知道跑哪去了。”
說到這裏，彌爾不禁皺了皺眉。
那個老東西，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等被他找到，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呵，”許丞楓發出了一聲輕笑，“能猜得到，那家夥估計也是不想這麽快就面對我。”
彌爾盯着許丞楓看：“你都想起什麽了？”
“沒什麽，不過根據那位老人的話，可以推斷出不少信息，”許丞楓笑了笑，“比如說……我的師父到底是誰。”
“什麽意思呀？”彌爾眨眨眼。
“我看到了清鳳的臉，”許丞楓握緊了他手中的水杯，“她和我的師父長得清露一模一樣，還有那柄折扇，那柄折扇也是一模一樣的。”
“這不可能，”彌爾呆愣了兩秒，立刻說，“清鳳是死了的，她當時去世的時候，我和你都在場的。”
“是啊，”許丞楓苦笑一聲，“所以，最不可能的答案出現了。”
“清露，就是清鳳，”許丞楓說，“當年清鳳死後，不知道用什麽方法變成了清露，然後收養并教導失去了記憶的我。而他曾經見過你，所以才會在我的掌心畫上魅魔紋。”
這麽說着，他深吸一口氣：“不過，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想罷了。”
“現在，我想先和你聊聊，我有一些問題想問你，彌爾。”
彌爾眨了眨眼，有些緊張地握住了許丞楓的手：“聊什麽。”
“雖然我失了記憶，雖然這麽問有些唐突，但我還是想問你，”許丞楓認真的問，“我和你，我們之前成親了，我就是你的結婚對象，對嗎？”
“……對。”彌爾的聲音有些發顫。
“我因為一些事情……忘記了你，對嗎？”
“對。”
“可是，”許丞楓輕聲問，“你為什麽沒有變老？”
非人雖然有着漫長的壽命，但卻不是不老不死的，從那個時代過來的家夥，羅懷山也好，今天遇到的老人也好，無一不是白發蒼蒼的模樣。
只有彌爾，依然保持着這麽年輕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