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永和宮失火的事被玄烨按下,他不許宮中人再提起,宮人們在人前自然也就不敢再提起,只是風言風語從未斷過,大多傳言都是污蔑我指使蘇恒縱火的。而我心中無愧,自然只把那些話當作耳邊過風而已。

此次太後也沒有過問,只因為上次她已經惹怒了玄烨,所以此次也就沒再過問。皇後更是一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姿态,她總以身子不适為由,從不過問任何後宮事宜,所以真正掌管後宮的,是溫僖貴妃。

是日,我正坐在鐘粹宮中同惠兒一同繪圖,兩人同坐,談笑生趣。惠兒繪圖的功夫極好,在她手下畫出的圖案都宛如真物,我指了她畫出的一幅亭臺樓閣像,笑道:“妹妹畫的亭臺好美,像是在哪裏見過。”

她在筆尖沾染了些朱紅顏料,一點一點蘸在紙上,道,“姐姐好眼力,這是漣笙哥哥的情詩苑啊。”我面上的笑意一僵,讪讪道,“妹妹,以後在宮中,還是忘了他吧。”

惠兒丢下手裏的毛筆,定定望我,“姐姐與我不同,皇上待姐姐真心,漣笙的确也辜負過姐姐,所以姐姐今日選擇皇上,惠兒理解姐姐,只是請姐姐原諒惠兒,惠兒做不到…忘了漣笙。”

我拾起惠兒畫出的情詩苑,心中隐隐泛起一陣相思,若說我已全然忘了漣笙,并非是真,只是我已能分清,我對他和對玄烨之間的不同感情。竹馬青梅終究不是良人歸宿,只有玄烨,我才願與他相守。

“勾起姐姐心傷了,是惠兒不好。”惠兒見我拿着繪圖呆呆出神,便起身向我微微欠身,表示歉意。

我失笑道:“前塵往事怎能怪你?”我拉她坐下,想起永和宮失火後,佟妃就一直與惠兒同住儲秀宮,便向惠兒問起她的情況,“惠兒,佟妃最近怎麽樣?太醫看過怎麽說?”

惠兒折好繪圖,收在自己的袖中,向我回道,“佟妃一切都好,只是擔心姐姐。”

“擔心我?”

惠兒見我不明她話中的意思,便走到我身側,細細回道,“姐姐,佟妃那日說是炭盆點燃了床帏,只是為了在溫僖貴妃面前給姐姐解圍,真正的失火原因,佟妃也不清楚。”

“難道是有人想要害佟妃?”我問道。

我回想起那日永和宮失火的消息唯獨沒傳到鐘粹宮,這一切,倒像是有人在故意瞞我。若說有人想要害佟妃,也不能講通,因為那日永和宮只有宮牆附近失火,佟妃居住的暖閣并未受損。

“佟妃猜測,是溫僖貴妃想要挑撥自己和姐姐的關系,所以污蔑是姐姐指使蘇恒縱火的。”惠兒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只是佟妃聰慧,溫僖貴妃小小伎倆能看不透麽?姐姐若是真想害佟妃,何苦指使自己宮裏的用人?讓別人一下子猜到自己頭上。”

我輕笑一聲,細細思慮,“溫僖貴妃阿瑪與我阿瑪不睦已不是一日兩日了,如今我阿瑪又因我的緣故,頗得玄烨倚重。再加上從前溫僖貴妃的義父是鳌拜,而鳌拜又是我與我弟弟幫助玄烨除掉的,她怎能不恨我?幾日前溫僖貴妃在太後面前挑撥,致使我罰跪,是佟妃去給玄烨報了信兒,溫僖貴妃正好借失火的事情來挑撥我與佟妃之間的關系,說不定還可以鏟除掉我與佟妃,她這一步走得着實絕妙。”

惠兒以為我因溫僖貴妃的卑鄙手段而憤怒,便倒了一杯茶遞到我跟前兒,道,“姐姐,我們雖不能抓住溫僖貴妃的把柄,只是我們并未中她奸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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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淡點頭,接下惠兒手中的茶杯,惠兒又道,“姐姐,佟妃讓我轉告姐姐,一定要小心你宮裏的蘇恒,他那日正好經過永和宮,又正好趕上永和宮失火,身上還帶着引火石,才叫別人懷疑到姐姐頭上的,我們都覺得這未免也太巧了些。”

我應了一聲,緩緩起身,望向窗外,見蘇恒正用從內務府取來的鵝卵石鋪着聽雨軒後的小路。誰能看穿他的心思呢,他不像路海和杜一,都是玄烨親自為我挑選的內監 ,這個蘇恒,是我正式入宮後才來鐘粹宮的,來歷并不清楚。

早膳用過,惠兒就回了儲秀宮,我讓她替我給佟妃帶一句話:“多謝娘娘提點。”

轉眼已是三日後,玄烨許諾我,一同出宮與平親王夫婦相聚,想到終于又能見到欣兒,心中早已按捺不住欣喜,于是早早起身,坐在聽雨軒中等待玄烨。

清晨的露水附着在聽雨軒後的綠植上,庭院中一陣陣沁人心脾的清涼之意。純風追出來給我披上一件披風,見我将旗頭梳成入宮前的樣式,笑道,“小主把發髻梳成這樣,一會欣兒格格見到您,一定不會覺得生分。”

我微笑着側頭去看了看純風,純風卻忽然意識到什麽,改口道,“奴婢疏忽,是五爺福晉,不是欣兒格格。”

未到辰時,玄烨就親自來了鐘粹宮,見我早在等候,不禁刮一刮我鼻尖,笑道,“一說見你姐姐就這麽高興,什麽時候見朕,也這麽高興?”

“皇上怎知臣妾見到皇上不高興?只是姐姐不能常見罷了!”我笑着抱緊玄烨的手臂,随着他走出鐘粹宮,登上停在鐘粹宮門口的馬車,駕車的正是常安。

我與玄烨兩人坐在馬車中,我緊緊依靠在他肩上,心安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擡手緊緊将我環住,道,“今天你不止能見到你姐姐,還有驚喜呢,你猜猜。”

“還有誰?”我驚喜地擡起頭來,緊緊注視着玄烨的眼眸,相顧之間,唯有期盼與柔情之光。他淺淺在我額前落了一吻,“朕陪你去趟完顏府。”

“真的麽?!”我顧不得禮數,只是欣喜地緊緊擁住玄烨,在他面上回了一吻,他輕笑間吻上我的頸間,呼吸漸漸急促,擁住我的臂膀漸漸加了力道,我趁自己尚未迷離在他的溫柔之中,用力将他推開,“你做什麽,一會就到了……”

他緩緩平靜下來,起身後替我系好領間兩顆被他彈開的紐扣,他用指尖撫一撫我的面龐,“那朕以後每晚都去你宮裏好麽?”

我面上傾時一陣熱意,心中泛起汩汩甜蜜,我微微一笑,蘊含了一絲羞意,笑罵,“也不羞?!常安還在外面呢!”

“怕什麽?朕就是喜歡你,還想讓全天下人都知道呢。”他壞壞地一笑,替我整理好衣衫,貼近我的面頰細細打量,道,“卿的美貌足以令天下人為之傾倒。”我用手指抵住他的唇,面頰滾燙,柔聲道,“而我只願,令你一人傾倒。”

一盞茶的時辰,已到了內城平親王府,常安與純風扶了我與玄烨二人走下馬車。

我放眼望去,平親王府氣派不可小觑,整條街都被王府占據,平親王府門前左右立着兩只青銅石獅子,門楣闊氣敞亮,上面高高懸挂先帝禦筆“平親王府”四字。眺望王府院內,金黃色的飛檐層層疊疊,似無斷絕。

玄烨事先并未告知平親王夫婦我們出宮的消息,所以王府大門緊閉,并未有人出來迎接。

玄烨身穿一身藍底描金的龍紋常服,同我一起站在王府門口,他擡手握住門環輕輕敲響,片刻便有王府中的下人出來問話:“什麽人?今日王爺不見客。”

常安欲要上前說出實情,卻被玄烨笑盈盈地擡手攔下,玄烨向那下人道:“你去給你們王爺回話,就說是他的哥哥…來看看他。”

下人轉身去後,玄烨便緊緊扣住我的左手,頗有些頑皮之意的向我一笑,道,“常寧一定以為是裕親王回京城了。”

我含笑搖搖頭,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皇上怎麽捉弄五爺?”

玄烨輕笑,“常寧不會怪朕的。”我聞言淺笑,半晌才側眸問他道,“皇上,裕親王難道不在京城麽?”

我想起曾與我有過一面之緣的裕親王,亦是為堂堂的正人君子,面目俊朗的親王,曾幫我與欣兒救下了子靜 ,時至今日,子靜仍十分挂念自己的救命恩人裕親王。

“王兄虔誠禮佛,平素都在五臺山生活,他很少回京城,朕幾次三番召他回京,他都婉言拒絕了。”他細心為我解釋,眼光中流露出一絲思念。

半盞茶的功夫,王府大門終于大啓,常寧攜着欣兒款款走出王府,見到玄烨急忙跪拜,“皇兄,臣弟失禮!皇兄請恕罪。”

玄烨忙失笑道,“就怕你拘禮,朕才沒敢告訴你的,朕自然不會怪你,快快請起。”話畢,玄烨便示意常安去扶起了五爺。

常寧見到常安不禁賞識地向他一笑,拍一拍常安的肩頭,道,“如今常安已是京城中人盡皆知的禦林軍統帥安少了,小王為你心感欣慰。”

“常安不敢當,還要多謝當日王爺賞識之恩。”常安恭敬向平親王行禮道謝,所言所行十分恭敬得體,我心中亦為他泛起淡淡的自豪。

我不禁想起當日常安得到皇帝賞識的經過,平親王同欣兒到完顏府探望,常安一怒之下與平親王交起手來,平親王很快敗下陣來,才發現常安身手不凡,便将他引薦到了玄烨面前。

玄烨仍舊緊緊牽着我,直到我見了陪伴在平親王身邊的欣兒後,他輕輕松開我的手,拍一拍我的背,輕聲道,“去吧。”

我緊緊抿住雙唇,卻還是忍不住眼中的淚水滴滴落下,欣兒同樣紅了眼眶,欣兒握住我的手,垂下眼簾道,“那日妹妹病倒,我卻不能陪在妹妹身邊,心中難受了好久……”

“姐姐難受什麽,你看我不是已經好了麽?”我笑着輕撫欣兒的手背,安撫她愧疚的情緒。

玄烨同常寧交談甚歡,我與欣兒見面,更是無話不說,四人氛圍甚是融洽,玄烨怕常寧拘束,便只進到平素裏他們夫婦二人用膳的側暖閣,并未踏足王府正殿。坐定後,吩咐常寧只需準備家常菜肴。欣兒是王府裏唯一的女眷,便親自到後廚去幫忙。

平王府是座三進的偌大王府,後廚房位于最後一進院落的東南角,下人們端上菜肴來都需要走上好一陣。

欣兒走後,我閑來無事,望向窗外陽光姣好,萬裏無雲,忽然想到街上去看看,又怕玄烨命衆多下人跟随于我,自己反倒更不自在,便只對玄烨說:“皇上,臣妾想去後廚房幫忙。”

玄烨應後,我只帶着純風,悄悄走了角門,到街上閑逛。純風笑我道,“小主還是貪玩,一出宮就閑不住!”我悄聲一笑,點了點純風的額頭,“在宮裏待得久了,自然悶得慌,今日好不容易能出宮來,還不珍惜機會麽?”

我們二人相伴走入街上市集,人潮熙攘處,忽聽到身後一人急匆匆的喚我“小主”,我回頭去尋,竟發覺是陳情追在我身後,卻被人潮擋在遠處。

我駐足等他趕來,今日的他已換了幹淨的衣裳,眉清目淨後,他再不是一副邋遢的叫花子模樣,與他相顧間,發覺他亦是位相貌堂堂的公子。只因他被生父陳廣庭摒棄,生母又不幸病故,才會淪落到當日落魄的地步。

“公子找我有事?”我率先開口問他,他與我保持着應有的距離,他彬彬有禮地一笑,道,“小主如今頗得聖心,只是陳情還是要告誡小主,花無百日紅。”

我心中淡淡不快,如今我與玄烨兩情相悅,情意深厚,玄烨對我的情愫更不是這幾日才悄然滋長的,早在我只是女官時,他就已對我暗生愛慕,只是當時不便說出。如今我對玄烨,更是百般愛戀,所以陳情對我的勸告,我并不願意過心。

“小主不願聽也得聽!陳家的千金陳裕勤就要入宮,我早就說她會是你最大敵人!因為皇帝會真正對她動心,她和別人不同!”陳情見我并不願意留意他所說的,傾時激動起來,高聲大喊。

我怔怔望着陳情,面對他所說的一切,我并不能相信,今日玄烨還深情萬種的許諾,每日都會來鐘粹宮陪伴,他又怎麽會那麽快移情她人呢。墜入濃烈愛戀當中的女子都很難相信旁人所說的一切,因為在我的腦海中,就只剩下我和他。

“我知道了,有勞公子牽挂。”我冷冷地說道,轉身欲要離去,陳情卻追在我身後大喊,“完顏霏你站住!”我駐了腳下的步伐,卻終于再也按捺心中怒火,轉身朝他大吼,“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說的一切不是空穴來風,若不是你的額娘對我有恩,我又何苦幫你!”陳情字字誠懇,我心中的怒火才慢慢熄滅,我定定望他,努力平靜着道,“我明白,謝謝你。”

“小主,若有朝一日,陳裕勤威脅到你,我會幫小主一臂之力。”他冷冷一笑,嘴角邊一絲決絕的恨意。

陳裕勤,本該是他至親至近的家人,就像我與常安。可如今他們反目成仇,如何不令人唏噓?陳情如此幫我,恐怕不僅僅因為我額娘是他的恩人,更因為他希望借我之力報仇。

告別陳情,我仍舊和純風走在街上,沐浴着溫和的陽光。不知不覺間,街景已變得格外熟悉,腳步變得凝重,我側眸去望,“完顏府”三個大字灼熱地映進我的眼眸。

我左右環顧,見府門口有一人推着木車賣光澤鮮亮誘人的冰糖葫蘆,便取出荷包買了一支,手中握着冰糖葫蘆,那熟悉的色澤仿佛将帶回到幼時,回到拉着阿瑪衣袖向他要冰糖葫蘆的時光。

我細細品嘗着酸甜的山楂,回眸間正撞入一人的胸膛,頭頓時一暈,踉跄地退了兩步,手裏卻還穩穩舉着冰糖葫蘆。

站穩後我才打量起眼前的人,卻不禁失聲驚道,“皇上?!”心中頓時倉促起來,方才自己狼狽的樣子一定被他都看在眼裏了!

“朕就知道你不會老老實實留在王府裏的,定要出來逛逛才甘心。”他失笑道,一把攙扶住踉踉跄跄沒站穩的我,望着我手裏緊緊握着冰糖葫蘆,不禁笑問,“喜歡吃冰糖葫蘆?”

“皇上吃山珍海味吃得多了,自然不喜歡這些俗物,可是我就是喜歡這冰糖葫蘆,小時候總吵着向阿瑪要呢……”我不禁陷入往日的回憶,那時無憂無慮,能吃到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就是最開心的事。

我怔怔站在原地,忽然感覺玄烨緊緊抓住我的手,繼而擡起我握住冰糖葫蘆的手,将冰糖葫蘆緩緩放入自己口中,細細品嘗,又附在我耳畔笑道,“朕從前不喜歡吃冰糖葫蘆,總覺得它酸,如今和你在一起,連冰糖葫蘆,竟也覺得甜了。”

我與他十指相扣,相顧一笑,并肩站在完顏府的門口。玄烨望向完顏府的大門,道,“等回宮前,朕陪你來看他們。”

不等我回話,完顏府的大門忽然大敞,從裏面緩緩走出來的不是別人,竟是我已很久未見的漣笙。

他面目略顯憔悴,與往日相比亦消瘦了不少,我一動不動地望向他,他同樣看到了與玄烨十指相扣的我,他除卻眼光中流露出的一絲驚喜,再無其餘的言語。

玄烨望望漣笙,又望一望我,發覺我們二人注視的目光,開口問道,“霏兒,他是誰?”

漣笙本意并不想來到我身旁,只是聽到玄烨頗有些醋意的問話,便闊步地徑直向我們走來,向玄烨道,“我是完顏霏的青梅竹馬,我們曾有婚約,你又是誰?!”

我心中狠狠一緊,漣笙他明明知道,我已是嫁入宮闱的人,能與我十指相扣、并肩站立的人,他難道不知會是誰麽?只是玄烨并不認得漣笙,玄烨會不會向漣笙說明自己的身份?那樣漣笙可是大不敬的罪過……

玄烨冷冷一笑,只是一把緊緊将我攬入懷中,道,“我是她的什麽人?”他頗為寵溺地朝我一笑,而後又朝漣笙高聲道,“我!是她的夫君!清楚了麽?”

我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心已經緊緊擰在了一起,仿佛一根根無形的細線勒上我的心頭,直到難以呼吸。玄烨逐漸加大力道的将我擁在身側,冷眼望着漣笙。

漣笙再不理會玄烨,只是朝我上前一步,伸出手來卻終覺讪讪的收回,“妹妹,此生,終究是我漣笙負你。”

我蹙緊眉心,低下頭去并不敢正視于他,漣笙話畢,只是闊步離去,再不留戀。我眼中又酸又熱,卻極力忍住不敢落淚。

待他走後,玄烨用力搖一搖我的肩頭,眼中明顯蕩漾着些醋意,自己卻又倔強的不肯承認,“漣笙…?他就是你的青梅竹馬?”我淡淡點頭,“皇上恕罪……”

他憐惜地望着我,刮一刮我的臉龐,“有什麽可恕罪的?他畢竟比朕更早遇到你。只是如今,你只是朕一人的。”

話至此處,玄烨面上才了然有些勝者自豪的笑意,“他從前負你,讓你經歷了什麽不快,朕都不管,只是以後,朕不會步他後塵,朕會好好珍惜你,讓你一直快樂。”

我眼中一酸,霧氣化為了淚珠,我踮起腳尖,當街緊緊擁住眼前的玄烨,低聲啜泣道,“我…也會好好珍惜你的。”這句話發自肺腑。

他感到我的啜泣,便伸手撫上的背,安撫我的情緒。

玄烨,你知道麽?你好像是空中的暖陽,永遠可以驅散我心中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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