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憶(1)
回憶(1)
一個發不出來的夢,要去花市。
鐘卿煜猛的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天已經蒙蒙亮了,但房間依然昏暗。
鐘卿煜摸索着打開了床頭的臺燈,昏黃的燈光讓鐘卿煜覺得自己似乎還在人間。
怎麽會夢見這種事情?鐘卿煜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覺得頭陣陣發暈,可又被剛才的夢境吓的睡意全無。
他已經離開那個地方兩個月了,自認為兩個月的時間裏他隐蔽的非常好,至少目前他還沒有被那個人抓回去,也沒有看見有人在附近找他,他還睡在這張出租屋的小床上。
請別讓人找到我。鐘卿煜每天都會這麽祈禱。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鐘卿煜都覺得自己活的十分辛苦,之前要費盡心力去對付敵軍的炮火和自己人的爾虞我詐,還要承擔各種輿論的壓力,還有那個人給他帶來的陰影,到現在也是惶惶不可終日,生怕被人發現。
鐘卿煜就這麽坐在床上放空自己,直到天大亮,隔壁傳來了開關門的聲音,樓下也逐漸響起了行人的動靜。
實在是睡不着了,鐘卿煜只好打開顯示器看起了新聞,然後去廚房從冰箱裏拿出了牛奶加熱,又自己動手煎了個雞蛋。
最近并沒有什麽特別新鮮的新聞,基本都是稀疏平常的一些事情,大概是帝國和聯邦又在某些事情上有了分歧吵了一架,又或者是那個領導又上山下鄉視察了,最新鮮的大概就是星際海盜又騷擾到哪個星球了,造成了多少損失。
鐘卿煜聽着新聞內容,興致平平,現在已經很少有事情能讓他提起精神了,他也對很多事情漠不關心,只是有個每天聽新聞的習慣罷了。
将煮好的早餐端上餐桌,鐘卿煜看着盤子裏品相不錯的雞蛋卻毫無食欲,但他必須吃下去,于是憑借着在軍隊裏磨練出來的毅力,哪怕味如嚼蠟,鐘卿煜還是将早餐解決了,吃完早餐後又從床頭櫃裏取出一管營養針給自己注射了進去。
可是沒一會兒,他就像想起了什麽惡心的東西一樣,連忙跑進廁所,吐了起來,足足有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緩緩站起來在洗漱盆前漱了口又洗了把臉,鐘卿煜擡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額前的發絲被水打濕,正緩緩滴着水滴,水滴順着臉頰鼻尖滑落,又順着脖頸流進衣服裏,整個人蒼白消瘦又狼狽。
鐘卿煜拿起旁邊的毛巾草草的擦了把臉,疲憊地回到了房間癱在了床上。
是的,他懷孕了,在他逃出那個地方的第三十六天後,他才發覺這件事情。
如果他一個月前沒有逃出來,那麽這件事情就會被醫生檢查出來,然後将這件事情告訴給那個人,那個人一定會很高興的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悅,然後抱着他一起暢想未來,會無微不至地照顧他,期待着這個與他有着密切血緣關系的新生命降生。
可其實鐘卿煜并不希望肚子裏的生命出生,一是哪怕生下來了他現在也沒辦法養活他,畢竟養孩子是一件十分費錢費力的事情,他現在的存款只夠他一個人多活幾年,實在是供不起。其次,他對這個孩子并不抱有期待,這個孩子來的太突然,在此之前鐘卿煜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個孩子,且沒有孕育生命的喜悅,只有如山般的壓力。
他對這個孩子,沒有半點感情。
他需要一場手術,一場流産手術,将他肚子裏這個跟他搶奪營養又折磨他的東西給取出來。
可打掉孩子需要用到身份證明,他那假辦的身份證明根本不可能瞞得過醫院的掃描儀器,醫院不僅不會給他做手術,還會報警抓他,而那些不需要證件的黑醫院……鐘卿煜還是希望自己能多活幾年的,還是不去拿生命冒險了,所以在找到辦法打掉他之前,他只能跟着這個小東西相依為命。
“你就不該出現的。”鐘卿煜目光潰散地看着天花板,喃喃道。
鐘卿煜與帕維爾第一次見面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大概是二十幾年前?已經記不清楚了。
那時鐘卿煜已經進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在這二十年裏可以說是戰功赫赫,戰無不勝,但人總有失誤的時候,有一次不小心遭到了叛軍埋伏,最後雖然慘勝,自己卻也因此受了重傷,被接回首都星養傷,結果不知道從那裏傳出了他是omega的傳言,又有人說他這次的戰役是故意讓己方損失慘重的,而且還傳的很像那麽一回事,于是便被名為養傷實為停職調查的在首都星待了一年多。
待在首都星的一年多裏,鐘卿煜也沒有閑着,他的老師邀請他去學校裏去給畢業屆的學生上機甲課,鐘卿煜也不好駁了老師的面子,于是就回學校當了一年老師。
那年帕維爾正好升上畢業班。
鐘卿煜對帕維爾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因為他身上alpha的壓迫感太強了,鐘卿煜雖然已經習慣待在一群alpha裏面了,但還是本能的跟可能對自己有威脅的人保持距離,而帕維爾讓鐘卿煜覺得很不舒服。
但很快,鐘卿煜發現帕維爾真的是一個學習成績很好的學生,每次實戰演習時都能讓他刮目相看,課時作業也完成的十分優秀,這讓原本想與帕維爾保持距離的鐘卿煜産生了興趣。
鐘卿煜特地去查了帕維爾的資料,資料顯示帕維爾只是一個平民家庭出生的孩子,履歷清白。
如果我還能回到軍部,那我想我需要一個優秀能幹的副官。鐘卿煜如此想。
鐘卿煜開始特別注意帕維爾,并且開始接觸他,而帕維爾也表現的十分願意與鐘卿煜交流,兩個人越走越近。
“如果有機會,你願意做我的副官嗎?”鐘卿煜問。
“我會很認真的考慮的。”帕維爾回答。
就在畢業前,軍部高層結束了對鐘卿煜的調查,但由于為了隐瞞鐘卿煜的omega身份,鐘卿煜在研究所工作的朋友薇薇安對資料進行了一定的修改,結果導致鐘卿煜的調查結果有一些地方不清不楚,于是便以此為由削去了鐘卿煜的一大部分的實權。
鐘卿煜對此并沒有太大的反應,但他的母親可不怎麽淡定了。
“怎麽回事?你告訴我怎麽回事?!”母親在房間裏神經質地走來走去,原本被精心打理過的頭發被她抓的亂糟糟的,“你為什麽就不能小心一些!為什麽要受傷,讓人抓住把柄!我從小就告訴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你為什麽不聽話?為什麽不聽話!”
“如果你的身份被曝光,你父親就不會再看你了,你就不能當上鐘家的繼承人了!你知不知道!他們不會要一個omega繼承人!”
“我沒有暴露身份。”鐘卿煜回答。
“可你依舊被懷疑了,我都知道了,你的權力被削減了一大半!這是什麽概念?這說明你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你如果不能比你那些兄弟更優秀出彩,你父親就不可能把繼承權給你!”母親已經開始歇斯底裏,“我養你這麽大,給你最好的教育,都是為了什麽啊?啊!你怎麽這麽不争氣!為什麽!……”
直到母親逐漸平靜下來,鐘卿煜才離開那個讓他窒息的地方。
鐘卿煜的父親是帝國的一個大貴族,與一般貴族不同的是,鐘家是有實權在手的,而鐘卿煜的母親則只是鐘家的一個小女傭,只是不知道算不算的上幸運,她與鐘家的少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打算私定終身,可現實終究不是童話,長大後,少爺最終還是娶了家族裏為他定下的門當戶對的大小姐為妻,而女傭只能帶着私生子住在了別的房子裏,整天以淚洗面。
鐘卿煜打開智腦,查看新收的郵件。
就在前幾天,鐘卿煜主動申請去帝國邊際的φ星駐守,剛剛接到軍部通知:批準。
其實鐘卿煜被削有一部分是因為他妨礙到了別人的利益,他鋒芒太露,卻不小心露出了把柄,而他又只是一個不怎麽受父親關注的私生子,所以排擠起來比較容易,因此鐘卿煜決定暫時離開他們的紛争,去一個足夠遠且不礙眼的地方,以求自保。
學校的畢業典禮學生們也邀請了鐘卿煜,鐘卿煜在一堆學生裏找到了一身筆挺軍裝的帕維爾,帕維爾本身就生的高大英俊,穿上正式軍裝後更是英氣逼人,一頭利落的金發在燈管下十分耀眼。
“你……你願意做我的副官嗎?”鐘卿煜看着面前這個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青年。
“我很抱歉。”帕維爾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