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隔閡
隔閡
房間很安靜，只能聽見輕微的機械運作的聲音和帕維爾略微有些沉重的呼吸聲。
鐘卿煜就這麽側躺着任由帕維爾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帕維爾真的太累了，他這幾天幾乎是不眠不休的在工作，忙着解救人質，忙着對付希伯特，好不容易趕走了希伯特又要忙着善後和安撫民衆，就連一日三餐都是拿營養針來代替的，真正意義上的滴水未進。
他是很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的，但是心緒卻亂的讓他心煩，無法安穩入眠。
其實帕維爾并沒有設想過如果鐘卿煜懷孕了會怎麽樣，因為這種幾率太低了。
鐘卿煜因為長期注射抑制劑的原因，身體或多或少都有些問題，再加上之前飲食作息都不規律，又受過各種各樣的傷，也不在乎自己的身體，這種種疊加對鐘卿煜的身體更是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現在他還能像正常的omega一樣有發情期已經是很不容易了，更別提像其他omega一樣受孕。
而且……他之前一直以為鐘卿煜是個alpha，所以在帕維爾構想的與鐘卿煜的生活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孩子”這個生物。
但是現在卻告訴他，他在不久前的曾經有過一個還不知道性別也沒有發育成型與他有着密切血緣關系的孩子，沒了……這種落差，真的很難形容。
就好像他曾經有一塊自己也不知道存在的糖，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丢失了，原本他是毫無察覺可以對此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的，卻被別人提醒“你的東西不見了”，瞬間就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挖去了一半，突然就空了。
只可惜讓希伯特跑了，不然我肯定要狠狠地把他折磨一遍。帕維爾咬牙切齒。
如果鐘卿煜很失魂落魄地向他表達自己失去孩子的悲傷，他或許會抱着他安慰他，告訴他“只要你還好好的就行了”，但鐘卿煜卻是輕描淡寫說出了“即使沒有海盜，我也不打算留下這個胚胎”，好像全世界只有他在為這個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孩子傷心難過，像個小醜。
他難道真的毫不在意嗎？帕維爾聞着鐘卿煜身上散發的信息素的味道，覺得心裏又堵又悶。
鐘卿煜的信息素跟他這個人一樣，清冷，不近人情。
但這個人是屬于他的，他身上有他的标記，永久的标記，單是這個，這個人就已經與他綁定在一起了，不管這個人心裏是怎麽想的，那也已經從內到外的屬于他了。
帕維爾每次覺得鐘卿煜疏離他時就會這麽告訴自己。
孩子，以後會再有的，感情也能繼續培養，而那個該死的希伯特，他絕對不會放過！
“你在我身上裝了定位。”鐘卿煜突然開口，聲音在這個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有些突兀。
“是。”帕維爾絲毫不意外鐘卿煜會發現，估計當他駕駛着阿瑞斯出現在他面前時鐘卿煜就猜到了。
“……所以，這兩個月，無論我在哪裏，你其實都一清二楚。”鐘卿煜有些顫抖的呼出一口氣。
“……是。”帕維爾承認。
“呵。”鐘卿煜冷笑，“統帥真是好雅興，看着我為了躲你東躲西藏的，是不是覺得很有趣，很有滿足感吧？”
他這些天的惶恐不安小心翼翼，原來全部都是笑話，他想躲的人其實一直都知道他在哪裏，只是沒有派人抓他回去而是看着他的定位，看着他逃離了首都星又輾轉了幾個星球後落在了樸洛星，就像看一個無法逃脫他手掌心的寵物，在外面兜兜轉轉，最後卻還是撞進了他的陰影裏。
真是惡趣味！鐘卿煜覺得自己像是被戲弄了，氣的渾身都有些發抖。
“我不是……我……”帕維爾察覺到了鐘卿煜的不對勁，睜開眼，環在鐘卿煜腰間的手收緊，将鐘卿煜圈進了自己懷裏，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釋，卻發現鐘卿煜說的也不算錯。
他确實在看見鐘卿煜躲躲藏藏的時候有過那麽一瞬間覺得很好玩，覺得自己控制着這個人，很有滿足感，因為鐘卿煜對他來說太沒有安全感了，所以他只能從一些奇怪的方面來滿足他對鐘卿煜的控制欲。
你看，這個人無論怎麽努力，也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這是我的。
“我其實，是想讓你出來放松一段時間的，然後再找機會接你回去。”帕維爾心虛地釋放了些安撫信息素，用鼻尖蹭了蹭鐘卿煜的後頸，有些可憐巴巴。
“那我還要謝謝你？”鐘卿煜回頭瞪了帕維爾一眼，用力扒開圈在他腰間的手，往床邊移了幾分，與帕維爾拉開距離。
“卿煜。”帕維爾沒臉沒皮地往鐘卿煜那邊靠了靠，将手伸出被窩連人帶被子地攬住鐘卿煜，帶着點撒嬌的意味，“我知道你心裏很不好受，但是我也是擔心你啊，再說，你平時也實在是讓人放心不起來，你要是平常順着我點，我也不至于這樣是不是？”
鐘卿煜掙紮了一下，發現無濟于事，于是也就不動了，閉上眼睛，不想再搭理他。
“只要你聽話，你平常有什麽想做的或者想去的地方，我都可以盡量滿足你。”帕維爾得寸進尺的繼續往鐘卿煜身邊擠了擠，将兩個人親密地貼在一起，“聯邦的軍校已經開始招生了，你要不要去那裏教書啊？這個學校的規模和環境肯定比之前帝國的那個要大，要好。”
“……”
帕維爾等了幾分鐘，鐘卿煜都沒再出聲回應他，便也自知無趣的閉嘴睡覺了，只可惜才睡了沒多久，就被鬧鐘吵醒接着去工作了。
鐘卿煜聽見身後門關上的聲音，才從床上坐起來，扭頭看向了門。
去學校教書？鐘卿煜深吸一口氣抹了把臉，覺得命運在跟他開玩笑。
當初他被懷疑是間諜停職一年，那一段時間裏就是在學校裏帶學生課程，之後被削了職，現在他被帕維爾軟禁，又讓他去學校講課，那接下來是不是也要再發生點什麽呢？
真有意思。
又過了幾天，樸洛星的戰後修複工作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基本沒什麽地方需要帕維爾再親力親為了，重新部署又再加強了一下樸洛星的防衛系統後帕維爾就打算回首都星了，而在房間裏宅了許多天的鐘卿煜也被帕維爾半強迫地拉了出來放風。
“這次海盜能發射導彈炸毀基地且沒有被提前檢測，那是因為海盜将武器藏進了運輸能源石的貨運飛船裏，在距離基地很近的地方發射，所以基地沒有有效的攔截導彈。以後不管是什麽飛船，在進入大氣層之前都必須經過檢測。”帕維爾叮囑道，“這種錯誤以後絕對不能再犯！”
“诶诶诶，是是是，一定一定。”樸洛星的總長的頭點的像只啄木鳥，萊文都懷疑他會不會一個不小心就把自己那肥胖的腦袋給點下來，然後在地上滾幾圈。
“嘿，這人得怎麽吃才能胖成這樣？”在總長離開後萊文調侃道，他平時最讨厭這種看起來和實際上一樣無能的官員，“我平常吃的也不少啊，也沒有胖成這樣，他是完全不運動嗎？哈哈哈哈哈哈。”
“閉嘴吧你。”帕維爾一拍他的腦殼。
一旁的鐘卿煜則對總長是如何變胖的話題不感興趣，自己一個人站的遠遠地看着到處都在修建的居民區。
他之前也指揮過戰後救援和重建的工作，無數的大型機器吊着各種材料或者巨大的障礙物，運輸車将大堆的廢石運走，有一邊的施工隊又找到了一具在戰争中死亡的屍體，還有從頭到尾都很忙碌的醫護人員，烏雲壓天，雪一直在下，像是在為死去的人默哀。
無論看過多少次，再看見原本繁華或者貧窮的街道城鎮一夜之間變成一堆廢墟，心裏也總是會覺得十分難過和惋惜。
帝國與聯邦的戰事已經暫停了，這些民衆應該不會再遭遇戰争了才是，可為什麽偏偏還有星際海盜這種東西？
鐘卿煜對着空中呼出一口白氣，覺得世事無常。
“怎麽了？是覺得冷嗎？”帕維爾走到鐘卿煜身邊，關心地問，脫下外套想要給鐘卿煜披上。
“沒。”鐘卿煜搖頭拒絕了，這時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鐘煜！”
一時間鐘卿煜壓根沒反應過來這是在叫他，一旁的帕維爾也沒有在意，直到那人跑到了他倆跟前，才反應過來是在喊鐘卿煜。
“看見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诶，這不是……帕維爾大人嘛……”林勞爾的表情由欣喜轉為驚奇，“原來你的alpha是統帥啊。”
“林……勞爾。”鐘卿煜努力回想了一會兒才想起有這麽個人，“看見你沒事我也很高興。”
“勞爾，你怎麽在這？”帕維爾狐疑的打量着兩個人，“你們認識？”
“海盜入侵時在飛船上遇見的，還一起被海盜抓了呢。”林勞爾撓撓頭，“我們軍備部在嘗試造新的機甲，但之前送來的那幾批能源石都不太行，我就親自來這邊挑，結果沒想到遇見這種事情。”
“嗯。”帕維爾點點頭，轉身向鐘卿煜介紹到，“這是林勞爾，是聯邦軍備部的首席機甲師。這位是，鐘卿煜，是……咳……我的愛人。”
“你居然就是那個帝國的omega上将！”林勞爾一臉震驚，伸手捂住了嘴，“外面都在傳你已經犧牲了，原來你……哦，我的天……”
“誰是你愛人？”鐘卿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語氣變得極其不耐煩，“鐘卿煜上将确實已經死了，我不是什麽上将，你認錯人了。我累了，我要休息。”說罷便轉身離開了，留下有些尴尬的兩人。
“你以後在他面前不要再提什麽omega和帝國上将！”帕維爾埋怨地瞪了林勞爾一眼，急匆匆地追上去，這幾天好不容易才哄好了一點，這會可別又生氣了呀！
鐘卿煜心裏憋着一股氣，走的飛快。
他讨厭別人提起他的過去，因為那實在是太不堪了，再加上他現在的身份，更是尴尬的無以加複，還有帕維爾，說什麽“愛人”？他們兩個之間什麽時候就成了愛人了？難道就因為上了床嗎？可笑，他們之間連登記都沒有登記，不管是在帝國還是在聯邦，他們之間的關系頂多算是炮友。
就不該答應帕維爾出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