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故事的終章
第13章 故事的終章
“理由呢？”
朝露和丹楓很幸運，騰骁剛好在将軍府，并因丹楓的幾分薄面得以見面。
紫發紫眼的将軍身側站着策士長，安靜地聆聽對話。
朝露無法編織冠冕堂皇的理由，便說，“我想幫助一位短生種的老奶奶。”
她長話短說，把露易絲橫跨星海，來到仙舟尋找親人，卻天人永隔的事情全盤托出，“啓動機關需要帝弓司命的光矢，但是、光矢已經被收繳起來了，我想得到幫助，就必須見您一面。”
帝弓司命的光矢內蘊藏着強大的能量，普通人光是拾起箭矢就會被灼傷。
将軍府結論：十二歲的小女孩并無能力掌控光矢的能量，她不适合持有如此危險的物品，便保管在匣子中。
騰骁看了眼局促不安的朝露，“朝露。你知道【光矢】所蘊藏的價值嗎？
帝弓司命的光矢是極好的鍛造材料、本聞由鵝君羊吧把三另棄其霧散六整理上傳能鍛造出千年難得一見的神兵利器；光矢其中蘊含的能量足以啓動容納數十萬人的陣法。”
“……”朝露沉默，雙手揪住裙擺。
騰骁：“一件稱手的兵器在将士的手中能發揮極大的作用，甚至能在生死存亡之際扭轉局勢。”
“光矢所制成的武器寥寥無幾，只有持明一族的龍裔才能進行鍛造，這樣的武器哪怕在六艘仙舟之中，也彌足珍貴。”
“朝露。短生種的性命在仙舟人眼中與蜉蝣無異，而你所說的【露易絲】即将燈枯油盡。”
—— 你知道【光矢】所蘊藏的能量的價值嗎？
“……我知道。”星神投來的一瞥足以讓普通人一躍成為命途的使者，分享神明的恩澤，朝露當然知道帝弓司命有多強大，祂所留下的箭矢自然不遑多讓，“但是……我想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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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知道、也理解。懂得這兩者之間必須要有取舍，但事情發生在她的面前，她想幫忙，想略盡綿薄之力，不想讓曾經跨越星海、意氣風發的人墜入空乏和虛無。
“假如光矢曾經是将軍府的藏品，那我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裏。但是、那曾經是我得到的東西，是我得到了神明的注視。光矢作為【帝弓司命】授予我的天賜之物、我有權決定它的去向。”
此話一出，就像朝露在彰顯自身身份一樣，十足傲慢。
滕骁看了一眼丹楓，對方一言不發，站在朝露背後。
若不細看，根本不會發覺——
這位高貴的持明龍尊，嘴角上揚了0.1個像素點。
“……我現在、想做的只有這件事，除此之外別無其他。”朝露揪住裙擺的手越來越緊，每個字都鮮明的咬着音節，眼角暈染薄紅。
她澄金色的目光直視着威嚴的騰骁将軍，閉口不談的将領氣壓低沉，光是被注視着，便有股壓力，幾乎要把朝露壓得喘不過氣。
若是在平時，她一定會害怕、驚慌、恐懼，想要逃走，會在不知不覺中流淚，但現在……唯獨現在。
她告訴自己再撐一會兒。
時間分秒流逝，在壓力下，時間的每分每秒都被極限拉長，明明只過了不到幾秒的時間，朝露卻已經滿身冷汗。
騰骁的手壓在桌子上，他站起身，朝露的腦袋一片空白。
要是他不答應怎麽辦？身為羅浮的将軍，他有這樣的權利。
一步、兩步。腳步聲在耳畔響起，朝露垂下眼睛，幾乎不敢看騰骁的臉，就當騰骁在她的身側，而腳步聲一刻不停的時候，她覺得騰骁要像管轄無理取鬧的孩子一樣、把她略過了。
可是他沒有。
溫暖的手覆在了頭頂，随後是猛烈的一通亂摸。
朝露：？！！
頭發被胡亂揉成一團，原本柔順的頭發都要打結了。罪魁禍首騰骁卻喜笑顏開，“回答得不錯。”
“若是仙舟羅浮不堪到需要一名孩童用命拼來的光矢決定戰局，那沉沒也是……”騰骁還沒說完，靜靜伫立的策士長便打斷了他的話。
“說話還請注意分寸，将軍。”
騰骁停止揉朝露頭的手，“好，”繼而目光轉向丹楓，“看來持明族的能工巧匠要傷心一陣了，這稀世的鍛造材料可不能用來做兵器。”
丹楓明目張膽的偏袒，“我在戰場多殺些敵人便是。”
他自身便是最好的【戰争兵器】。
“真是殺氣騰騰的回答。”騰骁早就看習慣了丹楓這睥睨萬物的傲慢樣，低頭問呆在原地的朝露，“仙舟【朱明】對吧？你想傳輸的是父子的遺物，那你要用什麽手段得到呢？”
朝露：……
對哦！！
她又沒有那個權利去調動朱明的雲騎軍，羅浮也管不到朱明，她光想着只要有帝弓司命的光矢就能解決傳輸問題……可這本末倒置了啊？！
沒有傳送的物品，還要傳送裝置幹嘛！
騰骁毫不掩飾的開懷大笑，“看來小勇士還沒想明白。”
他的笑意逐漸止歇，“不過，雲騎軍的死傷，整個【仙舟聯盟】都有責任。并非為了單獨一艘仙艦而戰鬥，雲騎軍的背後是整個【仙舟聯盟】。”
“作為【将軍】，我有必要安撫犧牲的雲騎軍的家屬。”
他的意思是……這件事可以交給他……！
朝露：“嗯！地衡司的執事廣大先生，還存有露易絲奶奶丈夫的資料！”
*
丹鼎司。
露易絲醒來，發現自己周圍白茫茫一片，維持生命的設備正悄然纏繞在她的身上。
仙舟的科技水平不言而喻，她很快從瀕危的緊急狀态轉危為安，丹鼎司的醫士對她絮絮叨叨。
“你作為外來的短生種，這麽大年紀了，怎麽還不知道心緒平穩？盡管短生種沒有魔陰身的困擾，但你們一旦氣血上湧，身體的各項細胞就容易遭到沖擊！”
盡職盡責的醫士手持一支筆，“唉，多的我也就不說了，切記，心态要平穩，七情六欲要斷舍，這段時間別看傷悲春秋的東西了啊，遇到持明族的離他們遠點，他們最喜歡生離死別的悲劇了。”
“我給你開個方子，你吃完會有點提不起勁，但這是正常現象。”
露易絲覺得醫士的話語太過漫長，但醫士的語速很快，她只能認真傾聽，然後說了一句：“好。”
醫士見露易絲心不在焉，再三嘆氣，“……唉。記住啊，不要覺得自己性命短就作踐、糟蹋自己，要好好安享晚年。”
這位是仙舟人，但面對短生種的态度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醫士配的丹方很快被送上來，露易絲看了眼，這叫萬壽無情丹。
她聽名字就知道是什麽丹藥，她沒遵循醫囑，反而是翻起了随身的小包裹。
她找了又找，翻了又翻，小包裹裏被她塞了很多東西，她很慶幸丹鼎司的醫士沒把她的包裹扔掉。
可東西太多，太雜了。平時需要的東西越看越礙眼，越看越微不足道。明明她沒吃萬壽無情丹，卻覺得心中平淡，泛不起一絲的漣漪。
最後，她把翻蓋手機拿了出來。
朝露曾經打過的游戲存檔記錄還在，露易絲凝視着屏幕。
藍天、白雲、青草地、紅色的果子。
—— 她的丈夫離開之後，她的星球遭到了第二次豐饒孽物的襲擊。
豐饒民就像是無孔不入的水銀，早就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侵占了整個星球，露易絲的家鄉就此淪陷。
在滿是血肉、銀杏、因争奪資源而瘋狂的星球上，他們搏盡最後一滴血，露易絲帶走了【勝利的果實】。
尋常人哪有什麽【爆氣狀态】、垂垂老矣的婦人怎麽可能只身渡越星海數十年。
靠的全都是她母星結成的【果實】。
她在這個宇宙沒有親人了，已經了無牽挂了。
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短生種】了。
這樣在世間空無一物的人，活着也沒什麽意思。
……
但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
她用了半輩子才抵達仙舟，然後他們告訴她，你錯了，你的路不在這裏，在更遠的數百萬光年外。
她不甘心。
不甘就此結束。
她要活，她想活。
就算是【路】走錯了，只要走第二次就行了。
沒有什麽值得可怕的。
她把手伸向了蠕動的肉塊，萬壽無情丹仍舊被晾在一旁。她的心情如被風推動的海浪般起伏不定，然後，她對自己說——
我想活。
我想活下去。
*
“……呼。”朝露抱着大包小包，一個小包裹裏面放着露易絲丈夫的遺物、一個放着的是她的孩子的東西。
遠在【朱明】的家人們表示理解露易絲，他們的孩子總是天馬行空，直至六十五年前帶了個孫子回來，全家轟動。
自小就在仙舟長大的兩人存有不少東西，即便是在兩人逝世後，他們也原封不動的保留了下來。
仙舟人懂得情深意切、懂得慕儒之情，自然不會拒絕朝露的要求。
不僅僅是遺物，他們還把很多東西的複印拿給了朝露。
譬如他們的傻兒子的日記、孫子記錄的照片，這些很快傳輸了過來，成為朝露抱着的、沉甸甸的過去。
應該，能得到安慰吧……？
就算是陰陽永隔，無法再見，能重新看見故人的影子、故人的東西，了解故人的過去，也是件好事吧？
要快點去丹鼎司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圖 窮 匕 見（
刀子預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