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該把同情用在其他地方

第14章 你該把同情用在其他地方

【騰骁：你認為朝露如何？】

一條不合時宜的訊息在丹楓的玉兆之中響起。

他此時正在朝露身邊。

朝露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對勁。

在前往丹鼎司的路上，有不少人流逆向而行。她擡頭一看，發現遠處的丹鼎司上空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宛如蠕動的肉塊的東西。

比丹鼎司的住房更加巍峨魁梧，白色的組織從怪物的身上掉落下來，可那蒼白的肉源源不斷，接連新生。

朝露愣了一秒，突然反應過來，丹鼎司出事了！

露易絲奶奶還在那裏！

*

丹鼎司在發現怪物的一瞬間便開始阻止緊急撤離。

來看診的病人、本就躺在床上的病患在有序的組織下一個接連一個撤離。

人群如潮水般湧出，一名醫士上報了雲騎軍：“丹鼎司的護衛設備無效，對方有再生的功能，疑似服用豐饒的血肉、或是相關之物。”

“不屬于任何一種我們知道的豐饒孽物。”

醫士身後是大批緊急疏散的民衆，慌不擇路的逃生者并未循着醫者指名的道路逃離，他的視線因為呼吸急促而變成模糊的色塊，慘叫的怪物跌落一塊又一塊白色的組織伴随着黏液，把他從頭到尾澆濕。

“啊啊啊啊啊！！！！”崩潰的青年被醫者拽出，他的身體卻沒有遭受到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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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可思議的注視着自己完好無缺的身體，卻開始一刻不停的咳嗽，接着被醫者推搡，送去安全通道。

醫士自然見到了這一幕，她皺起眉頭，“推測。是短生種服用了【豐饒】的某樣遺留物。”

“應該是想得到【長生】，這下好了，求仁得仁。”

“祂身上的血肉、病原體、癌症，都在祂的身體裏獲得了【永生】的能力，那家夥簡直就是行走的癌細胞和病原體。”

雲騎軍隊長在通訊之中點頭：“我們會攜帶高溫的武器以融化祂的血肉，會盡力做到徹底消除祂的痕跡，把祂滅為灰燼。”

醫士：“行，等丹鼎司的病患緊急轉移完畢，你們就來這裏收拾局面吧。”

那名醫士回首，看見怪物近乎不成人型的腫脹的臉，還有随之飄蕩的金色長發，“唉。”

“都說了，不要擅自追求長生……至少，你得找個組織吧？”

*

“……”是、是露易絲奶奶！是她……

一切都串聯起來了！為什麽朝露玩完游戲之後會在夢裏遇見豐饒星神，是因為露易絲的手機有問題，那原本就是豐饒的産物！

她現在已經變成徹頭徹尾的怪物了。

露易絲的一切都在豐饒的血肉恩賜下重獲新生，她的眼睛不再渾濁，身體也不再貧弱無力。

她成為了行走的災難、散播病毒的母體。

朝露抱緊手中的兩個包裹，雙手微微顫抖。

而她身邊的丹楓目光悠遠，天青色的眸光倒映出遠處的丹鼎司建築以及怪物的身影。

丹楓與朝露無疑是兩個極端，他沉默的注視一方，眼底毫無畏懼、也沒有其他情緒。

與大部分從丹鼎司逃出來的民衆不同，丹楓與朝露逆流而上，順着緊急出口潮水般湧出的人群被兩塊頑石分割流散。

有一個人抓住朝露的手，“丹鼎司有怪物！小姑娘，你別過去！”

丹楓停下腳步，他這時才發現朝露沒有跟着人群疏散，“離開。”

他只簡短的說了兩個字。

“……”可是、可是。

包裹還沒交到她的手上，還沒有給真正該看見的人，“我不要……”

“我沒有爹娘……但是、我很幸運。但是她什麽都沒有了……”朝露說的話語無倫次。

丹楓冷靜地陳述，“她已成為怪物。你所做的一切毫無意義。”

“你應當離開，這不是你能參與的戰鬥。”

丹楓的話語象征着絕對的理性，只要是腦袋尚且正常的人，都知道他說的是對的。

十二歲的小女孩能做到什麽？你做了也沒意義，對方是吞服了豐饒血肉的怪物。

丹楓：“你應該把同情用在其他地方上。”

人流量越來越少，預計很快就能疏散完畢。

與先前所見的【丹楓】不同，現在的他充斥着冷酷、宛如理性的化身。

“……”朝露很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懼。

但是……她必須做出什麽，必須要做到什麽……

朝露捉住了丹楓的衣角，龍尊便如天神般垂落視線。

女孩深吸了一口氣，“我不要、我必須做些什麽……必須……”朝露堅定地說，“一定要去見她。”

“死去的人能給生者安慰、仍舊活着的人，要讓她安穩入眠。”

“我不想有遺憾！”

高貴的龍君垂首，女孩暖金色的眸與他的瞳仁交融，內裏毫無懼色。明明扯住衣角的手仍舊在顫抖，目光卻堅定無比。

朝露很容易哭泣。在短短幾次見面中，她的淚水總喜歡順着她的眼眶滾落。

但在【幫助他人】的事情上，她前所未有的頑固、執拗。

為了他面對龍師也好、為了露易絲對峙騰骁也好，似乎只有在幫助他人的時刻，朝露才能毫不露怯。

戰場上的死亡只是冰冷的數字，而身世凄慘的人在戰場上也屢見不鮮。

一顆活潑的龍心跳動着，每時每刻支持着龍裔強韌的身軀。

不知生有何喜、死有何悲的龍裔第一次覺得【身為人的心髒】翻滾着激烈的情感，不是屬于持明龍尊，而是名為【丹楓】之人的心跳與自我。

丹楓明顯感覺到，朝露的手顫得越來越厲害，于是他的目光看向湧動的人潮，“三分鐘。”

丹楓說，“僅有三分鐘。”

“……！”三分鐘……

“若你在這段時間內未能想出【妙計】，那怪物将由我斬殺。”

他答應了！

冷面的龍尊回應了朝露的請求！

“嗯！”朝露松開丹楓的衣角，“已經足夠了！”

*

明明身上伴随着極大的壓力，朝露卻不覺得手中的包裹沉重。

她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很快就看見一艘星槎停泊在邊緣，一位雲騎軍正打算利用載具前往丹鼎司。

朝露沖了過去，一把撲在雲騎軍的身上，“大哥哥！！丹鼎司那邊出事了！”

雲騎軍被撞個正着，手忙腳亂的安撫撲過來的小女孩，“哎哎，我知道，我就是要過去幫忙戰鬥……”

就在雲騎放松之際，朝露一個閃身，沖進了星槎裏面，光速關門。

雲騎：？！！

咋、咋回事啊？！

現在的仙舟已經窮到小孩都要出來劫船了？！

“……哈啊。”朝露拼命喘氣，平息因為劇烈運動帶來的呼吸不暢。

她可不會開星槎！

但是無所謂！

“開啓自動駕駛，目标丹鼎司！”

星槎的自動駕駛和導航系統出聲：已為您尋找到目标地點，開始導航。請選擇您舒适的速度。

朝露：“拉滿！以最快速度到達！”

【樂子值＋1。】

【＋1＋1】的聲音不斷從腦海中響起，朝露突然記起樂子系統在綁定她的那天。

【阿哈：簡單來說就是找樂子啦！】

【阿哈：位于刀尖上輾轉輪舞的快樂，就是（歡愉）。】

真是不靠譜、令人生氣的不稱職神明。

……但是，一想到引起這樣的騷動，只是為了幫助一名見面不到三天，外來的短生種，朝露都忍不住要為自己的找死行為發笑。

她現在好像有點理解所謂的【歡愉】了。

*

“縛龍鎖還能堅持多久？”

“剛才的已經是最後一個存貨了！”

“若是沒有禁锢裝置，祂在下一秒就會行動起來，壓垮羅浮的建築！”

“情況如何？”一道聲音插進焦急的人群中央。

“龍尊大人！現在還能勉強控制對方的行動，這個怪物有再生的能力……請務必小心！”

丹楓擡手，一顆回轉黑白兩色的陰陽法器懸浮于他的掌心，水流化為鋒利的長槍，“離開，我來處理。”

話音落下，整裝待發的長槍齊齊疾射而出，水流切斷了怪物延長的四肢，祂發出痛苦的哀嚎，更加瘋狂。

縛龍索的持續時間還剩三秒、兩秒、一秒。伴随着禁锢怪物的能量解開，祂竟拖起龐大的身軀，企圖離開丹鼎司！

怪物拖在地面的身軀蜿蜒出黏膩的水漬，抵不過怪物巨大身軀的建築紛紛倒塌，剛才被水流裁斷的肢體在眨眼間便重獲新生。

恢複速度不超0.01秒。

冷漠的龍尊揮起衣袖，行雲布雨。陰沉的烏雲盤旋在怪物上方，霎時驟雨傾盆而下。

而在漫天的雨中，一艘小船闖進了丹楓的視野。

“呃啊啊啊啊我真的不會開星槎啊！！”朝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駕駛室，星槎火速狂飙闖了十幾個紅燈，差點因為超速散架了。

要是能活下來我以後一定去考駕駛證！她在內心這麽想，死死抓住手裏的兩個包裹。

自動駕駛系統發來警告：警告、前方有不明障礙物，判斷，理應繞過。

透過星槎的窗戶，怪物的身姿出現在朝露面前。

星槎的位置剛好在怪物的腰部，朝露甚至看不清祂的眼睛和頭部到底在哪裏。

【警告！警告！高度超出阈值、即将返航。】

到了這種程度怎麽可能返回！

朝露一把撲在駕駛艙，停止自動航行，窗外下起了雨，她不用腦子想都知道是誰的手筆。

他遵守了諾言，自己也必須做到！

朝露死馬當活馬醫，抓住搖搖欲墜的搖杆企圖駕駛星槎，可怪物不會等她行動。

砰！

星槎與怪物的血肉碰撞，發出沉重的悶響。星槎搖搖欲墜，幾乎在解體的邊緣反複橫跳。

【警告，星槎受到重大沖擊。】

【警告，需要緊急迫降。】

“我知道、我知道了……”你別喊了，我比你還急！朝露都要急哭了都要急傻了！

但是，這個高度，已經能看見怪物的頭部了。

在這裏解體，說不定是件好事！

朝露徑直操縱搖杆，把星槎從肉泥裏拔了出來，再狠狠中門對沖，本就危險的星槎這下真要解體了。

朝露左右手各拎起一個包裹，也不管有用沒用，拉開星槎的門，在星槎解體前跳了下去。

“不管你能不能看見……我努力了……！”大雨淋濕朝露的頭發，幾乎讓她睜不開眼睛，宛如透明果凍的眼球轉動着，剛好看見從星槎跳出來的朝露朝祂扔出了包裹。

“嗚……！”在高空中失去了所有支撐的朝露往下墜落，怪物朝她伸出大手，她本能的閉上雙眼，準備迎接被拍扁成肉泥的命運。

—— 啊、啊。

但那雙不成型的手，越過了她。

發出悲鳴的怪物蠕動着身軀，接住了和雨水一樣紛紛落下的相片和遺物。

而後，怪物不再挪動。

像是如獲至寶一般把相片融入自己的血肉，把被雨水淋濕的物品珍惜的抱在懷中。

和祂龐大的身軀一比，相片就像天空與雪花一樣微不足道。

“……嗚啊！”空中自由落體的朝露發出極其慘烈的悲鳴，要是真頭朝地砸下去會腦花四濺的！！

但預想中的命運并沒有到來。

墨發的持明龍尊接住了她，在雨中，丹楓的雙角越發凝實，眼角的赤紅愈發鮮豔，就如烙印在他眼尾的血。

“三分鐘到了。”他無慈悲的下了判決。

青色的龍尾從他的身後生出，如他的龍角一般閃爍着冷光。無數的水流聚集起來，化為一條水龍，發出清越的吟嘯。

“結束了。”

不再行動的怪物被水流淹沒，而後吞噬，眼淚與水融合在一起，被毀滅殆盡。

朝露被丹楓以公主抱的姿勢托着欲墜的身軀，兩腿懸空，全身發軟。

……

結束了。

這下是真的結束了。

“結、結束……咦……”感覺頭好暈。

朝露迷迷糊糊，覺得有什麽東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是個冷冰冰的，很粗的東西，然後昏迷了過去。

“……”丹楓看着不受控制的尾巴，于雨中嘆了口氣。

玉兆在剛剛的戰鬥中完好無損，他懸浮在空中，調出了聊天界面。

【騰骁：你認為朝露如何？】

信息呈現在他眼前。

【丹楓：還不錯。】

這位負責監視朝露的持明龍尊，給出了與上次截然不同的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丹楓：嘴硬一下（

之後還差一點收尾工作，丹楓和朝露的第一個故事就結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