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混亂
第1章 混亂
裴疏槐在半夢半醒間翻了個身,被曙色灑了側臉。
來電震動還在催命。
裴疏槐擰眉,手從被子裏摸出去,在柔軟光滑的緞布床單上盲人摸機,憑本能接通、開免提。他沒開口,通過電流傳播到對方耳裏的呼吸聲學名為“操”,不耐煩和殺意達到臺風級。
對方很有耳力見,但選擇犯賤,“喂,疏子,怎麽樣?春宵愉快不?經過一夜的欲|仙欲|死,魂兒還回得來嗎?”
裴疏槐昨晚被灌了酒,紅白交加,他的酒量與迷你魚缸不分上下,快速上頭後從河邊酒吧一路奔到河邊,趴在欄杆上K歌半宿,演唱曲目從紅到黃,聲線從慷慨激昂跨越到瘋狂擦邊,最後在企圖跳杆投河失敗後被狐朋狗友們五花大綁地塞進車裏,押送回家。
裴疏槐把來電之人歸為名字都記不熟的酒肉朋友之一,小半張臉捂進枕頭,悶聲道:“回不來,正在飄。”
“我去,可以啊!”對方大為震撼,嗓門高得原地劈叉,能隔空采耳,“真看不出來,祁暮亭平時看着斯文敗類、生人勿近,在床上原來這麽風情迷人,看把我們二少榨成什麽樣了!”
“騎木亭是——”什麽東西?
裴疏槐陡然睜眼,側坐起身,腰腹、後背登時傳來劇痛,像才與人經過一場激烈搏鬥,還有額頭……他伸手一摸,好膨脹的一個包!
裴疏槐從小就是個惹事生非的主兒,打架是他的學前課程。由于任何一名街頭霸王在成名前都需要經歷千錘百煉,裴疏槐以前也是被掄過拳頭、按在地上摩擦過的,因此還算扛揍,這會兒只疼得皺眉龇牙,沒有嚎哭着操|對方全家。
入目是一張水平長窗,視覺通透。遠處海浪輕湧,灰白日光搖曳,水天一線——他昨晚沒被送回家,而是從河邊蹿到了海上?
“喂?喂?疏子?怎麽突然不說話了,精|盡人亡了嗎?hello?”
裴疏槐原地僵成木乃伊,在又悶又疼的漿糊腦袋裏快速以酒吧為中心展開地圖,确定距此最近的海在市外,開車至少三個小時,而現在剛破曉。
因此,裴·柯南·疏·宋慈·槐得出結論:如果不是他在醉酒後修煉出絕世輕功,原地出市并因為酒駕發生車禍、往腦門上撞了個包,那就是還在做夢,而且這個夢主打的就是一個真實。
“疏子,你倒是說句話啊?怎麽回事兒,沒信號了?”對方罵罵咧咧地挂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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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裴疏槐原地攤屍,後腦勺砸在枕上,拉起被子想要再度入眠,以求睜眼後是平凡青春片而不是驚悚武俠片,左手肘卻碰到了什麽東西。
不軟不硬的溫熱物品,不屬于床上三件套。
不好的預感漫上心頭,裴疏槐僵硬地側過頭,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無波無瀾的眼。
陌生的男人躺在旁邊,不知道什麽時候睜的眼。狹長的眼弧宛如彎刀,額前碎發下一雙瞳眸漆黑,利氣無法遮掩,目光卻平淡得辨不出絲毫感情,鋒銳和淡漠都附着在一雙眼上,乍一看,讓人心驚肉跳。
脊背發涼的感覺分外真實,裴疏槐眼眶張大,那點惺忪和懵然盡數碎裂。
身邊的狐朋狗友玩得花,耳濡目染下,裴疏槐的思想也不再是清純男孩,在他看來,眼下這種情境最合适的解釋就是419,但他不認為昨晚的自己還有精力跟人玩露水情緣。
所以這他媽的究竟是怎麽回事?
手機再度震動,裴疏槐下意識地看向手機屏幕,來電顯示是【陸安生】。他手機上沒這麽個聯系人,他也沒有豔粉色的騷手機——等等!
陸安生,疏子,二少……白日悶雷轟然炸響,裴疏槐喉結滾動,再次側頭看向男人,求證般地喊出一個名字,“祁、祁暮亭?”
男人一哂,沒有回答,意思卻很明顯:正是爺。
——祁暮亭,花市牆制短篇be小說《金絲雀》中的瘋批反派系主角攻,在文章開頭因為一盒主角受做的桃桃烏龍慕斯對主角受一見鐘情,在求愛被拒後展開了一出出“你逃我追,我們都插翅難飛”的強取豪奪大秀,最後不知是因為深情還是神經,竟然親手遞刀給主角受,被一刀捅死。
裴疏槐閑暇時也讀過幾篇熱門小說,對網文梗略知一二,但耽美文學對他來說還是太有沖擊力了。之所以踏入這片新天地,是因為某狗友發來鏈接,告知這本顏色文中的炮灰攻和他同名同姓。
在耽美界生而為攻,裴疏槐很欣慰,但炮灰設定不能忍,于是點開鏈接,本只想看看“裴疏槐”的結局,沒想到開篇就被作者寫的一段配角床|戲黃迷了眼。他帶着認真研究的科學精神繼續閱讀,卻沒料到主CP的待遇極差,在花市硬走草市文學,從頭到尾都沒趕上一趟火車。
而造成這種結局的罪魁禍首正是“裴疏槐”——主角受的二哥,自诩主角攻情敵的炮灰,一位技術專業的火車拉閘員,當代物理閹割大拿,草市編外審核。
荒唐的“穿書”猜測被證實,裴疏槐繃緊的身體一軟,感覺原地坐了十八輪過山車,天旋地轉。
陸安生的電話不知何時挂斷了,那只豔粉騷機停止震動,取而代之的是電話鈴聲從床的另一側響起。
裴疏槐下意識地看過去,目光卻陡然凝滞——
随着祁暮亭翻身接電話的動作,被子從他身上滑落,過肩的長發遮不住他赤|裸的背:寬肩窄腰,肌肉緊實,張力十足,最要緊、哦不,最要命的是他冷白的皮膚上布滿了紅痕,抓的撓的,還有……鞭痕?
玩得好野!
電話對面似乎是向祁暮亭征求意見,祁暮亭只回了一句“可行”就挂斷了電話。他放下手機,慵懶地躺了回去,眼皮倦怠地垂下,神色近乎蒼白。
一副慘遭蹂|躏後的凄凄慘慘狀。
而反觀“裴疏槐”的身體,除了幾處被毆打後留下的淤青,沒有別的症狀,兩股間也十級健康清爽,沒有異樣。
所以,是“裴疏槐”把祁暮亭睡了,還玩了一些激烈的花樣?
“裴疏槐”這麽流批嗎,就他那銀樣蠟槍頭,腎/虛小白臉?
裴疏槐不信。
可如果不是“裴疏槐”,那就只能是帶着猛男靈魂附身“裴疏槐”的他了。
前者他要背鍋,後者他得負責,操。
裴疏槐深吸一口氣,但此情此景容不得他查清這樁淫案,作為一個對危險有極高敏銳度的人形獵狗,他認為當下第一任務就是跑。因為在祁暮亭眼裏,他和“裴疏槐”是一個人。
“裴疏槐”雖然自诩祁暮亭的情敵,但在祁暮亭眼中,他就是腦子有泡的跳梁小醜,一蹦三尺高的秋後螞蚱。可現在呢,祁暮亭竟被往日自己很不屑的角色壓了,這對他來說是多麽巨大的恥辱,多麽濃厚的肮髒,恐怕跳進銀河泡一萬年都洗不幹淨!
更要緊的是,為了自身的尊嚴和威嚴,祁暮亭這不得滅口?
“裴疏槐”——危!
裴疏槐覺得雖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但至少可以争取一下緩沖時間、尋找求生策略。他打定主意,立刻翻開被子,就要下地,卻感覺兩腿涼涼,低頭一看,原來只穿了件紅褲衩。
裴疏槐暗操“裴疏槐”祖宗十八代,轉身一看,好死不死,祁暮亭身下壓着一條鮮豔燦爛的沙灘褲!
地獄的大門已經敞開,裴疏槐默念“地獄門前擦邊過,孱弱閻王抓不着”,伸手使力拽出沙灘褲、就要溜之大吉,豈料養腿千日、費腿此時,小腿筋靠海抽風,害他就地撲倒、隔着柔軟的真絲被撞上祁暮亭緊繃的腰/腹。
“!”一聲悶響。
教科書版本的磕頭姿勢。
裴疏槐閉上眼,深深地呼了口氣。他沒有妄動,不能妄動,因為一只手在此時罩上他的後頸,虛虛攏住,沒有用力,但拇指指腹就搭在他的喉結處,和它的主人一樣,不動聲色的危險。
“這麽喜歡跪,”祁暮亭聲音沉啞,透出倦意,“以後都跪着好了。”
“我要折斷你的翅膀,把你鎖在籠子裏,讓你哪裏也去不了”文學帶着一幕幕不可播的虐身內容略過腦海,裴疏槐擡手抓住祁暮亭腰上的被子,友情提醒道:“你不要亂來啊,我們從花市轉到草市了!”
在草市展開類似于此的系列文學是要被關進小黑|屋清洗腦子和接受思想教育的。
祁暮亭聽不懂什麽花市草市,覺得這個弱智又在瞎放屁,哂笑道:“你花樣真新奇。”
你找死真積極——裴疏槐自動翻譯《祁語》,幹巴巴地說:“彼此,彼此。”
按照祁暮亭的人設和戰鬥力,絕對不可能被強壓,可能性更大的是祁暮亭确實有一些不為外人知的小癖好,昨晚不知怎麽的,兩個人玩起來了。
可按照人物設定,也應該是祁暮亭壓“裴疏槐”啊。
裴疏槐總覺得自己漏掉了什麽,但沒時間細想,說:“二哥,昨晚的事情指定有誤會,要不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祁暮亭在祁家行二,身邊的人叫他二哥是親近,輩分小一點的叫他二哥是尊敬,外邊的人都稱呼他為“祁總”,“裴疏槐”要麽直呼大名,要麽以侮辱性詞彙相稱,所以這一聲“二哥”,真是新鮮了。
祁暮亭指腹一動,順着那顆突兀的喉結往上移到裴疏槐的下颔,讓他擡起臉。
再次四目相對,裴疏槐的桃花眼裏嵌的還是那顆淺棕色的琉璃珠,撥開那一腦袋斑馬似的非主流黑白挑染雜毛,光看皮囊還是頂上乘,乍一看和原來沒什麽兩樣。
可祁暮亭敏銳地覺得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他若有所思,問:“怎麽談?”
事情已經發生,怨天尤人沒有任何意義,還是得先穩住場面再說。不管是背鍋還是負責,莫名其妙把人家睡了,總得有所表示,裴疏槐想了想,說:“昨晚我們算酒後失足,我先表個态,出去後絕對守口如瓶。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二哥,你看成嗎?”
“是麽?”祁暮亭面無表情地回憶,“‘真看不出來,祁暮亭平時看着斯文敗類、生人勿近,在床上原來這麽——’”
“這種肮髒之言就不用再重複了!”裴疏槐覺得自己真是啞巴吃黃連,“……二哥放心,陸安生那邊,我來封口。”
祁暮亭沒接話,神色莫測。
裴疏槐拿不住他的意思,心眼子眨了兩下,覺得與落地成盒這個結局相比,人物ooc在穿書中的危害應該是可控的,于是說:“我知道,二哥你對我們家小白有意思,要不回頭我找個機會,自費包你們浪漫三日游?”
提起主角受裴逾白,裴疏槐本以為祁暮亭至少會有點小反應,但他顯然低估了對方在外人面前“臉皮穩如泰山、心境深如暗淵”的人設。
祁暮亭毫無異常反應,淡淡道:“真的?”
當然是假的。裴疏槐自認混賬,但還沒禽獸到把別人推進火坑擋災的地步。他伸出四根指頭,一臉真誠,“比珍珠還真。”
祁暮亭端詳着他,正想說話,手機鈴聲又震動了起來。他瞥了一眼,坐起身接電話,“大伯。”
祁承聽他這聲音啞的,調侃道:“我聽小致說你昨晚房裏有人……沒幹什麽出格的事兒吧?”
祁暮亭一頓,問:“日了狗,算不算?”
是日了狗還是被狗|日啊?真他媽能挽尊。
裴疏槐翻了個白眼,但敏銳地察覺到祁暮亭的語氣似乎變得溫和了些,雖然這變化小得可以忽略不計。
原著裏祁暮亭的家人都沒怎麽出場,這麽一聽,“大伯”在祁暮亭心中還是有分量的,應該也有三分管教的資格。裴疏槐心思一動,想趁機脫離魔爪,換來脖頸上的手施壓性的用力。
別動。
裴疏槐聽懂了警告,卻不打算久留,他仰頭,在祁暮亭的目光中猛地湊近對方耳邊的電話,欲要和電話對面的人打聲招呼——下一秒,放在他脖子上的手快速上移,捂住了他的嘴。
計謀得逞,裴疏槐趁機推開祁暮亭的手,另一只手同時拽住沙灘褲,後撤下地。他料定祁暮亭不是會追下床抓人的性格,穿好褲子、拿起手機,還在床邊和不遠處的垃圾桶裏掃了一眼,轉身就走。
祁暮亭的目光如影随形,讓裴疏槐産生一種背上被人扔了一排仙人掌的錯覺,真不爽。他走到卧室門口,轉頭朝祁暮亭挑了下眉,算作回應,随後開門,溜之大吉。
“砰!”
關門聲略響,祁承在手機另一端驚訝地問:“你屋裏真有人,我還當小致蒙我呢!是誰啊?我認識嗎?好看嗎?做什麽的?什麽時候帶回來給我看看?不是我說啊,暮亭,你也該考慮考慮終身大事了,不說結婚,至少先談個戀愛吧?不然等你以後成了油膩大叔,我看你上哪兒去找!”
“您別念經了,屋裏沒人。”祁暮亭收回目光,漫不經心地說,“跑了只愛挑釁的野狗而已。”
對于話題,祁承是能放能收,他了接茬,說:“你不是就喜歡這種需要馴服才能乖巧的犬種嗎,要不要抱回來養?我幫你起個響亮又炫酷的名字,就叫……旺財,怎麽樣!”
祁暮亭暫時沒這個想法,說:“等我剝了他的皮,看清他的花花腸,再說。”
作者有話說:
祁總:日/了狗。(嫌棄)
裴哥:日/了狗?(不爽)
新文開坑啦,一般是更六休一。
預收《蓄意淪陷》,歡迎預收~
簡介:
我們的初遇和重逢,都是一場蓄意為之。
辜意因為轉學住進外婆家,在七月的午後,鬧春園的小巷,初遇疑似被混混欺負的阮蓄之。彼時少年正抽條,端雅清俊得讓人挪不開眼。
辜意菜雞裝英雄,逞強救美,又見色起意,“你叫什麽呀?”
“阮蓄之,‘蓄意為之’的蓄之。”
“我叫辜意,‘莫辜負’,‘千金意’。”
短短一截暑假,匆匆一年時光,兩人陷入初戀。盛夏時在院裏石榴樹下彈撥的一首《花下醉》,冷秋天看落雨下的一輪黃昏,寒冬日一盒親手做的生日蛋糕,春雨下藏在外套下的親吻,千般甜蜜萬般寵溺都在畢業後的一句分手下淪為從前。
此後的七年說長不長,但日夜難捱,從前清俊冷酷的少年搖身一變,在熒幕上大放光彩,是多少名導手心的瑰寶珍玉。
辜意坐在屏幕前,把和“阮蓄之”沾邊的電影一遍遍地看,恍然明白,原來他不是見色起意,是一見鐘情,焦鹿自欺,七年難改。
這年七月,名導組局,辜意以作者兼編劇的身份赴約,再見阮蓄之,重逢猝不及防。
從前的少年活在記憶中,眼前的影帝有疏離的姿态,冷淡寒暄:“哪個辜,哪個意?”
【純情驕矜的直球小狗/內斂天然誘漫畫家vs奶茶控學霸酷哥/詭計多端釣系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