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夜色下, 成群結隊的老鼠從下水道、廢墟底爬上來,彙聚在一塊,如同黑色水流, 流向人群聚集地。

“你媽一個人在家!”大驚失色的喬遠山下意識往外跑。

喬奚一把拉住他:“爸,你冷靜點,家裏門窗都關着,你現在跑出去才危險。”她從腰包裏拿出對講機塞給喬遠山, “告訴我媽,我們在井房裏很安全,她只要顧好自己。”

話音未落喬奚已經三步并做兩步沖到水房門口,一手抓着大門,一手握着從別人那搶來的挑水扁擔,視線緊緊盯着外面,準備随時關門。當初建造這座井房時,玻璃和防盜窗都是緊俏貨,所以沒留窗戶只留了一扇門,只要把門關上, 老鼠就進不來。

縱然不明所以,但是被雷暴逼出來的生存經驗, 讓人們本能地選擇聽話, 不聽話的都死了。

井房外面排隊準備打水的人趕緊提着水桶湧入水房,不遠處還有人正在跑來。

被搶了扁擔的平頭男人愣了下, 回過神來急得跺腳,厲聲催促喬奚:“你倒是關門啊!”

“對啊對啊, 都進來了, 快關門,關門!”躲在井房裏的人急赤白臉地催促。

喬奚冷聲:“我沒看見老鼠, 只看見有人在跑過來,你們确定要關門?”

聞言沒人敢再催促了,見死不救的責任,誰也不敢承擔。兩個膽子大的往門口挪了挪,就見一個女人領着五個孩子狂奔而來。

“快點!跑快點!別問為什麽,跑快點,去前面的井房!誰第一個到,有糖吃!”柳馨一手各拉着一個年齡最小的孩子,一邊跑一邊氣喘籲籲哄。她過來打水,就見五個孩子滿臉茫然地站在土坑裏,身邊一個大人都沒有。她還能怎麽辦,總不能裝沒看見只顧自己跑吧,只能一邊罵監護人混賬,一邊帶上五個拖油瓶。

“那,那,那是什麽?”站在井房門口的男人吓得聲音發抖,難以置信瞪大雙眼,瞳孔因為驚懼而劇烈顫抖。

喬奚眼神微顫,那是飛速跑來的老鼠,遠遠看過去就像一塊黑色的布在蠕動。

聽到動靜的青年回身看了一眼,吓得一個踉跄差點摔倒,一把扔掉手上剛從超市采購回來的食物:“爸,扔掉東西,快扔了,跑得快一點!”

“你扔掉幹嘛!”年長的男人停下來要去撿,看見身後的鼠群,當場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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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驚怒交加的青年折回去,伸手搶父親手裏的購物袋,“別發呆了,快跑!”

年長男人一個激靈回神,緊緊抓住購物袋不放,那可是全家半個月的口糧,扔了接下來吃什麽,自己只要跑快一點,快一點就行:“快跑,別磨蹭了,跑快一點!你跑前面!”

“爸,這都什麽時候了。”青年怒不可遏,要搶購物袋。

年長男人推兒子:“別廢話,快跑!”

青年不敢再把時間浪費在争搶購物袋上,只能伸手牢牢抓住父親的胳膊,一邊跑一邊罵:“你有病啊,要錢不要命,快扔掉,扔掉!你想害死我嗎?”

看着脖子上暴起青筋的兒子,中年男人咬了咬牙,狠狠手松開手,扔掉滿滿當當的購物袋。

在他們身後,女人一個趔趄摔倒,膝蓋磕在石子上,霎時皮破血流,女人痛呼一聲,趴在地上驚恐大叫:“老公!”

跑在前面的白T恤男人放緩速度,想回去扶妻子,卻見老鼠和他們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二十幾米,他吓得面色人色,扭頭就跑。

在他身後,妻子發出不敢置信的尖叫:“老公!等等我!老公——啊!”

成群的老鼠撲向女人,驚恐欲絕的女人發出凄厲叫聲,痛得滿地打滾,拳打腳踢驅趕身上密密麻麻的老鼠,可趕走一只老鼠,很快就會有另一只老鼠補上空位,轉眼之間,女人被老鼠淹沒,慘叫聲漸漸微弱。

“老鼠,老鼠來了!快關門啊!”井房裏的人尖叫催促。

喬奚一眨不眨盯着跑在前面的人,默默估算着老鼠和人的速度,還來得及。

“我他媽讓你關門!”驚駭欲絕的平頭男人沖上去推門,“關門!關門!”

喬奚一腳踹過去:“閉嘴!該關的時候我會關。”

驚恐到失去理智的平頭男人爬起來又要撲上去:“老鼠進來了,這些老鼠那麽邪門,你會害死我們的!你們就看着她發瘋,快關門啊!”

剛聯系完奚靜雲的喬遠山沖上去抱住那個男人往後拖:“吵什麽吵,孩子進來了,讓開!”

小臉煞白的孩子沖進來,來不及剎車,被裏面左右為難的人接住:“進來了,進來了!”

魂飛魄散的柳馨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氣,無比慶幸自己這段時間拼命鍛煉,要是以前的她哪有這速度和耐力。果然,這世上沒有白吃的苦。

繼一大五小之後是那對父子。

“快關門,關門啊,再不關就來不及了!”被喬遠山拖住不能動的平頭男人近乎神經質地怒吼,他兒子就是被老鼠傳染上新型弧菌,這些老鼠不怕人,它們喜歡咬人還吃人肉。

“來不及了,關門吧。”有人帶着哭腔哀求,要不是喬奚剛剛一腳踹飛平頭男人手裏還握着扁擔,他們早就沖上去強行關門。

喬奚看着外面奪命狂奔的白T恤男人,用力關上了門。

砰地一聲,落在井房內所有人耳中如同天籁,所有人都露出如釋重負的聲音,包括喬奚,那群老鼠顯然不同尋常,她并不想正面對上。

“不要!”眼睜睜看着生門被關的白T恤男人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怒瞪的眼球幾乎脫眶而出,“開門,王八蛋,快開門!”

驚恐怨毒的聲音隔着門傳入房內,很多人下意識看向站在門後的喬奚。

喬遠山氣不打一處來:“你們擺出這表情什麽意思,覺得是我女兒一個人見死不救,跟你們沒關系,你們就能心安理得了。搞清楚,一直哭着喊着要關門的是你們,是我女兒堅持不關門,要不然這幾個孩子都得被你們關在門外,少在這裝好人!”

好幾個人讪讪移開目光。

有人于心不忍:“其實可以再等等,等他進來再關門,反正都等了這麽久,不差這一會兒了。”

喬奚目光落在說話的人身上,平靜陳述事實:“不等他跑到門口,老鼠就會追上他。再等下去的結果,就是給老鼠留門,不信的話,你們可以開門試一試。”

她退後一步,讓出位置。

“有病啊你們!”之前鬧得最兇的平頭男人一下子跳起來,沖過去靠在門上,赤紅着眼,“他媽的你們別在這裝好人了行不行,行不行!誰敢開門,我他媽跟誰拼命!”

“來不及。”最後一個進來的青年慘白着臉,喃喃,“真的來不及了。”

“你們聽,什……麽聲音?”

在距離井房十幾米的地方,白T恤男人被兇猛的鼠群追上,一只只肥碩的老鼠敏捷跳到男人身上,咯吱咯吱開咬,鋒利的齧齒一咬見血,灰撲撲的白T恤瞬間被染成紅色。

男人喉嚨裏爆發出毛骨悚然的慘叫,這一刻彷佛失去了痛覺,他手腳并用着拼命往前爬,往前爬,一直往前爬,身後留下濃重血痕。

“開門——嗚嗚嗚!”

一只老鼠跳進男人因為嘶吼而大張的嘴,他瞳孔劇烈放大,彷佛被雷劈中天靈蓋,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都有一瞬間的呆滞,緊接着鋪天蓋地的恐懼席卷全身,他瘋狂拉扯摳挖嘴巴。

令人汗毛直豎的動靜穿過門傳到井房內每個人的耳中,年幼的孩子驚慌無助地哭泣,面無死灰的大人神态警惕又僵硬。

不一會兒,近在咫尺的慘絕人寰叫聲再也聽不到,只能聽見咯吱咯吱的聲音,還有從遠處傳來的凄厲哭叫,此起彼伏,久久不絕。

“那,那些老鼠在做什麽?”

靠着門的平頭男人陰森森回答:“吃人。”

“老鼠怎麽會吃人!”有人不肯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二三十年前吧,我們村裏一個還沒滿月的孩子就被老鼠吃了一半,老鼠這東西邪性的很,只要能吃什麽都吃。”

“別說以前,就是現在,老鼠主動咬人的事情難道少了,不過是數量少,大家說的就是咬人不是吃人。數量一多,一只咬一口,可不就把人咬沒了。”

“海鮮吃死了那麽多人,屍體多到來不及燒,時不時出現老鼠吃屍體的事情,它們這是吃上瘾了,現在開始主動找活人吃。”

有人受不了,捂着耳朵哭喊:“你們別說了,求求你們別說了。”

“咚咚咚。”

平頭男人一蹦三尺高,驚懼望着門縫底下,透過寬約一厘米的縫隙,可以看見外面灰黑色的毛發。

“老鼠,老鼠,它們會不會進來!”尖利的哭喊刺痛耳膜。

門外的老鼠爬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似乎在尋找進來的洞口,甚至有一只老鼠尖尖的吻部從門縫裏伸進來。

裏面的人彷佛看見洪水猛獸,哭着叫着往角落裏躲,一群人擠成一團。

喬奚冷着臉,扁擔尖端捅過去,奈何太粗,只堪堪捅進去一點點,被那只老鼠吱吱逃走。不禁有些遺憾,自己只帶着一個小巧的腰包,不能變出趁手的武器,不然就能捅死那嚣張玩意兒。

捅不死,只能趕走,她用扁擔尖端捅門縫,幾次之後,徘徊不去的老鼠紛紛離開。

屋裏的人愣愣看着蹲在那捅老鼠的喬奚。

忙完了的喬奚站起來:“你越怕它們,它們就越欺負你,欺軟怕硬生物本能。”

衆人心情都有些麻,道理都懂,可害怕也是本能啊,她怎麽就好像不知道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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