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最壞的情況是什麽?

是疫情徹底失控, 疫情重災區被放棄。

許太太靜默了一瞬,直直回望喬奚,目光不閃不避:“沒有放棄, 要是放棄了你們,那我們這些還在崗位上的人算什麽。這一次疫情嚴峻,全城靜默,工廠農場都停了工, 所以物資格外緊張。上面已經向周圍城市協調物資,不過現在的環境,物流很慢,等那批物資來了,立刻就能恢複正常供給。”

喬奚定定看着許太太,倏爾一扯嘴角:“我看見離城的車隊了,很長很長的隊伍,那規模不可能是民衆自己組織。”

許太太神色微微發僵。

喬奚舔了下牙齒,還真讓她猜中了,她沒看見, 只是詐許太太。設身處地一想,能通過空氣傳播的烈性傳染病失控, 要不是她爸病倒了, 他們家早溜之大吉。普通民衆沒逃命的條件,但是上面有, 上面不至于放棄所有群衆只顧自己逃命,大概率是帶上一部分健康人離開。

她語氣平靜地陳述:“很多人已經離開京市。”

許太太在心裏嘆了一聲, 整座城市有幾十萬人被傳染, 上百萬病人家屬近鄰處于高危狀态,疫情已經徹底失控, 雪上加霜的是城內老鼠源源不絕。再不轉移,剩下的人在劫難逃,京市恐怕會淪為一座死城。

“別多想,疫情比較嚴重,只能把一部分人暫時轉移出去,避免更多的人感染,這并不意味着放棄你們,病了有人治,餓了有吃的,條件不如以前是客觀大環境擺在那。”

喬奚笑了笑,健康的人被轉移,生病的人以及周圍人留在原地。在現有資源極其有限,并且肉眼可見未來幾年難以恢複生産的前提下,把有限的生存資源留給大部分健康的人,還是不惜一切代價保疫情重災區裏的少部分人?

這個選擇很難,難的是下決心,而不是選誰。哪一個才是正确選項,一目了然。

許太太安撫:“你剛才那些話可不能對人亂說,一個不好說你造謠,會惹禍上身。”

“您放心吧,我巴不得消消停停過日子,不可能唯恐天下不亂,”喬奚話鋒一轉,“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作為被放棄的那一個,她心裏不舒服,但能理解這種舍小保大,不至于為此憤世嫉俗。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有倚仗,所以不會絕望,可其他人知道真相後,難保不在絕望下走向極端。

聞言,許太太心裏一松又是一緊,一旦群衆知道上面已經帶着健康人轉移,還帶走大部分的武裝力量和物資,十有八九會出亂子。她現在就像是坐在一座随時會噴發的火山口,逃不了,只能盡量延緩火山噴發的時間和多做應對準備。眼下,募捐一批物資安撫住戶情緒是當務之急,她言歸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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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許太太說話虛虛實實,但是無論有意還是無意,透露出不少信息,喬奚沒有拿喬:“東西我要整理一下,大概一個小時後放在門口,不多但也不少,多讓幾個人來搬。”

沖着許太太,她願意給這個面子。

沖着小區裏剩下的活人,也願意慷這個慨。她發自內心地希望活下來的人能多一點更多一點,如果這個世上只剩下他們一家三口,那該多恐怖。

沖着全家的安全,她更願意。誠如許太太所說,等住戶們鬧起了饑荒,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再老實的人餓着肚子時都會盯上她家這種囤糧大戶,他們也許不會主動但是會被動順應大流,這種人會是大多數。

她爸需要一個穩定舒适的環境養病,他們還得在這個地方待上一陣,權當花錢買清靜。

許太太微微松一口氣,真怕她知道太多後心存怨怼,不願意捐東西。她忙道:“好的,我會安排人一個小時後過來拿東西,我在這裏代替全體住戶謝謝你們一家的慷慨。”

“是我們這些住戶該謝謝你們,要沒你們,這裏不知道亂成什麽樣。”喬奚分得清好歹。

許太太輕輕地笑了下,疲倦的眉眼有些舒展。

喬奚有心想問大部隊轉移去了哪兒,上面選的地方肯定是相對安全的地方。可這一問,以許太太的智商,肯定能猜到自己打什麽主意,引來防備就麻煩了。不問可以打聽,轉移那麽多人,動靜絕對不小,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事情。

“那我去下一家了,”許太太略一猶豫,低聲提醒,“電網調高一點。”

為什麽,她沒說,她知道喬奚一定懂。

喬奚當然懂,日子越不好過,盯着他們家的眼睛就越多,電網的電量她早就悄悄提高,槍也時刻準備的,哪個不長眼的敢來,請他吃子彈套餐。

在大門口和玄關處反複消毒,又換了一套防護服,聞着滿屋子的消毒水味道,喬奚略略安心。

今天是她爸生病的第二十七天,期間經歷了發燒、頭疼、嘔吐、腹瀉、紅疹,總算是紅疹消退,進入康複階段,但是還沒徹底痊愈。這一場病下來,她爸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掉了十幾斤肉,元氣大傷,需要靜養。

這種情況下離開錦瀾山莊貿然上路,她爸大病初愈本就抵抗力差,加上風餐露宿擔驚受怕,稍有不慎就會再次病倒。她不敢冒險,雖然留在這裏也危險,但兩害相較取其輕。

客房裏聽到開關門動靜的喬遠山通過對講機問喬奚:“林主任找你什麽事?”

喬奚回:“林主任說物資緊張,希望我們這些囤貨多的人家捐一點出來。”

時不時能聽見外面鬧騰的聲音,昨晚上還看見一群人往一號別墅去,喬遠山并不意外,只是擔心:“上面的物資跟不上了,形勢越來越壞了,要不我們走吧。”

喬奚寬他的心:“不急這點時間,小區裏外都有巡邏隊,想走也沒那麽容易,得等機會,我估計這一時半刻的還亂不了。”

喬遠山長嘆一聲,恨自己身體不争氣,要不是自己病了,一家三口早已經離開,不至于越來越難走。

“爸,你好好養身體,別想太多,我先去收拾東西,一個小時後他們過來拿。”

喬遠山打起精神:“多拿點吧,都不容易,多一點吃的也多一分安穩。”空間裏的物資多到幾輩子山吃海喝都吃不完,放着也就是看個熱鬧,有這個機會拿出來幫幫人挺好。圖個心安,圖個保佑。

喬奚回好,随後聯系奚靜雲,讓她開解開解她爸,她爸就是心思重。這一回病,很有可能就是之前翻來覆去睡不好導致抵抗力差,不小心中了招。這一點上就不如她媽擁有一顆大心髒,擔心歸擔心,每天逼着自己睡覺吃飯鍛煉,一直都沒被傳染。

放下對講機,喬奚拿出平板電腦查看物資清單,東西多得是,99%是白撿來,捐出去一點都不心疼,但過猶不及。

幾乎都是國外産品,不過很多是能在國內買到的‘原裝進口貨’。一目十行看下去,她慢慢挑選要捐贈的物資。

大米面粉不能少,再加些面條粉條,油鹽醬醋糖來幾箱。

高溫幹旱,水資源緊張,小區井水被污染,就更缺水了,礦泉水飲料多拿一些。

新鮮蔬菜水果堆積如山,但不能拿,只能拿脫水蔬菜和水果幹,水果罐頭和醬菜罐頭也能拿出去。

冷凍豬牛羊肉海鮮不能拿,一部分人被新型弧菌吓怕了,這節骨眼上謹慎為重。可以拿魚肉罐頭,生産日期擺在那,吃起來放心。冷凍雞鴨也可以,之前專門把一部分肉放在外面的冰箱裏冷凍着降低口感,口感像鮮肉才有問題。

日化用品拿一些,尤其是衛生用品,女性特殊時期沒有這些東西,逃命都束手束腳。

最後是醫藥用品,根據她爸的用藥情況,退燒藥、止痛藥、消炎藥這些收拾了一箱,消毒酒精和口罩兩箱,防護服三箱。并非人人都穿特種防護服,很多工作人員穿的是普通防護服,有些防護服甚至破了,只能用膠帶密封,看着怪讓人心酸。

零零碎碎的東西又收拾出幾箱。

喬奚一件件搬出去,放在花園裏,不一會兒堆起一個小山包。

望着那一堆物資,心情很有幾分愉悅,做好人行好事,未必有好報,但一定會得到快樂。

遠遠等在外面的工作人員喜笑顏開,再三致謝。

喬奚擺手,指了指最邊上那兩個封了膠帶的大紙箱:“麻煩幫我送給隔壁61號的柳馨,寫着數字1的箱子給她,數字2的箱子送給其他住戶,讓柳馨分一下。”

只給柳馨不給一幢樓裏的其他人,容易給柳馨惹來麻煩。再來都是老住戶有一份鄰居情在,反正已經捐了,就不差他們這一點。

等她爸徹底痊愈,他們家就會想辦法離開,這一別怕是永別,權當臨別贈禮。

工作人員連連點頭:“我們待會兒就送過去。”

喬奚回到屋裏,遙控打開花園大門,放四名工作人員進來。

兩名工作人員第一時間就把那兩個指明交給61號別墅的箱子搬到推車上送過去。

61號很多人站在窗口看熱鬧,見狀紛紛豎起耳朵聽,等聽見其中一箱東西是給他們的,之後分物資并不會因為這些額外的物資而減少他們的份,當下喜形于色。

穿着防護服出來領物資的柳馨朝着喬奚的方向鞠了一躬,慢慢把東西搬進家門。

樓裏好幾個人顧不得傳染不傳染,戴着口罩來到客廳:“有什麽東西?吃的嗎?”過着半饑不飽的日子,最想要的就是食物,能飽飽地吃上一頓。

柳馨緩緩看着眼前喜氣洋洋的人,一年前,不,半年前,哪個不是山珍海味吃着,每一頓浪費的比吃進去的還多,做夢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會溫飽都成問題。

本以為生活已經夠糟糕了,原來還能更糟糕。

“都是吃的。”

“還是喬家念舊情啊。”

“他們家人少,哪裏吃得完這麽多東西,放着過期還不如送人。昨天那場混亂你們又不是沒看見,他們要是不肯捐,等着吧,那些人肯定上門搶,只能說他們家識時務,花錢消災。”禿頂中年男人抓起一包鹵雞腿就往嘴裏塞。

柳馨冷冷看着禿頂男人:“石叔,吃着人家的東西說人家是非,你就不怕噎到嗎?”

禿頂男人表情卡了卡,嘴巴一張似乎要說什麽,被邊上的女兒拉了拉,閉上嘴什麽都沒說。

石文暖不好意思地看着柳馨:“我奶奶在醫院至今都沒消息,我爸心情不好,說話就有些不中聽,你別往心裏去。”

柳馨暗暗咬牙,何止是不中聽,簡直是混賬。患難見真心,剛住進來那會兒還沒發現,直到疫情爆發,明明傳染源是井水,石父卻怪罪于他們樓裏第一個發病的趙玉燕。

等趙玉燕和趙爺爺都被帶去醫院,明明噩耗還沒傳回來,石父就自作主張分光趙家屋裏的食物,說的冠冕堂皇,先應應急,等趙玉燕祖孫回來再還給他們,分明是覺得他們回不來了。

而往日相處和睦的鄰居沒一個反對,和石父一起瓜分了趙家所有的食物。再後來,物資更緊張了,石父竟然打死了毛毛。明明大家都那麽喜歡毛毛,說毛毛是他們61號樓的鎮宅神獸,要看好了別讓毛毛出門,免得被外面人吃掉,結果到頭來毛毛被石叔打死,被這樓裏的人吃掉。

前後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人怎麽能變得這麽快。

柳馨冷聲:“家家戶戶都有人出事,可不應該拿別人撒氣。”

石文暖尴尬地點了點頭。

旁邊人和稀泥:“有口無心有口無心,好了,快分東西吧,看得我口水都流出來了。”

分完東西,柳馨帶着自己那一份東西回到二樓,在下面強裝出來的強勢頃刻間土崩瓦解,只剩下脆弱。

這個家安靜的可怕,要是航航在,看着自己帶這麽多東西進來,早就蹦過來喊:“姑姑,姑姑,這是什麽東西啊?”

可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會喊她姑姑了,航航沒了,病死了。

柳馨怔怔在原地站了片刻,花了點時間收斂起悲傷,一臉平常地打開卧室的門:“媽,剛剛奚阿姨家給了我們不少東西,有幾個荔枝罐頭,你不是最愛吃荔枝了。”

面色潮紅的俞心蓮躺在床上,恹恹道:“我沒胃口,你吃吧。”

柳馨:“沒胃口也吃一點,人有了精神,病才好得快。”

俞心蓮并不想好,孫子沒了,自己活着只會成為女兒的拖累,就這樣走了吧,女兒還能活的輕松點,自己也能輕松點,她太累了,不想再受累。

“林主任受累了。”王總朝着花園圍欄外的許太太勉強扯了扯嘴角。

許太太視線落在王總花白的頭發上,仍有些回不了神。

王總自嘲地摸了摸頭:“老來喪子,一夜白頭,以前覺得誇張,原來是真的。”

許太太瞬間明白過來,老王的小兒子也夭折了。并不是很意外,小孩子抵抗力弱,兩次疾病,都是老人和孩子死亡率更高。

“抱歉,我才知道,節哀順變。”

“不節哀又能怎麽樣,跟着孩子一塊去嗎,剛開始那幾天,真有這念頭,半年裏四個兒子都沒了。”王總語氣驟變,直勾勾盯着許太太,“可我不想認命。”

許太太暗自心驚,面上不動聲色,慢慢點頭:“人定勝天。”

王總讓跟着許太太的人退後,壓低了聲音:“是啊,事在人為。林主任,你放我們家悄悄離開,我把家裏的物資全給你,光大米就有十幾噸。”

許太太正色:“封禁期間,任何人不得離開,就是我也不能例外。”

王總眼神泛冷:“那你女兒呢,你別告訴我還在家裏?”

許太太神色不變:“她25號解禁那天,去了她爸那邊玩,沒等她回來,小區又被封起來,不過她爺爺和姥姥都在家裏,她奶奶病故了,姥爺在辦公樓治療。”

王總冷笑:“別把我當那群傻子哄,我一個字都不信,你女兒肯定是被你送出去了,你們倒是狠心,只顧了小的沒管老的。”

許太太心口刺了刺,要是可以,她當然想把老人送走,可送不走,好在老人家不怪她,只求孩子平安。

“你想太多了,外面也都在鬧病,出去了未必就比裏面安全。”

王總:“我就不信離開京市還不安全。”

許太太平靜反問:“外面那麽高的溫度,雷暴神出鬼入,你怎麽離開?”

王總:“我跟着上面走,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我就不信鬧成這樣了,上面還坐得住。”

許太太心裏沉了沉,果然騙不過所有人。

王總神情急切:“十個億,十個億怎麽樣,我的珠寶古董加起來起碼值十個億,你讓我們家走,實在不行,就放我一個人離開。現在珠寶古董是價值不大,可早早晚晚總有一天會恢複正常。”

許太太嚴肅搖頭:“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答應你,也沒這個權力。”

王總神色一厲,表情透出幾分猙獰:“你就不怕我告訴所有人政府已經抛棄他們,讓他們自生自滅?”

“一旦亂起來,你以為你逃得了嗎?老王,你是個聰明人。”許太太沒有生氣,神情溫和,“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我可以用我女兒的平安向你發誓,我會竭盡全力保小區裏的人,這需要你的幫助。”

王總定定看了許太太半晌,良久之後垂下眼:“行,我信你這一回。等着,我讓他們搬出來。”

王總讓梁家兄弟搬了一堆東西出來,最多的是嬰幼兒食品,本是他給兩個兒子準備。

“幹嘛,幹嘛,你們幹嘛偷我們家寶寶的東西,大寶小寶看見了會哭的。你看,小寶就哭了。”什麽防護都沒做的梁麗娜光着腳跑出去,懷裏緊緊抱着一個洋娃娃,“你看你看,把小寶都氣哭了。”

“姐!”大驚失色的梁家傑沖上去,拉着梁麗娜往屋裏走。

梁麗娜用力甩手:“放開我,把寶寶的東西拿回去,寶寶會發脾氣,他脾氣可大了。”

梁家傑哄她:“姐你聽,大寶在樓上哭。”

梁麗娜勃然變色,急忙往屋裏跑:“寶貝別哭,媽媽來了,不怕不怕,媽媽馬上來。”

許太太臉上的震驚再也掩不住:“她?”

王總眼神悲哀,大兒子死後,梁麗娜情緒就不對勁,小兒子的死成為最後一根稻草:“瘋了,孩子沒後,她就成這樣了。也挺好,在她的世界裏,兩個孩子都活着,多高興啊。”

許太太心頭恻然,她不喜歡梁麗娜,可這一刻,卻格外難過,因為她也是一名母親。

一圈老鄰居走下來,每家或多或少都捐了物資,破財消災的道理都懂,募捐來的物資足夠小區再維持兩個月。

許太太卻開心不起來,只有三戶人家沒有出現病亡,當年的老住戶,活着的還有一百個人嗎?

沉沉的嘆息之後,她壓下無用的悲哀,打起精神安排接下來的工作:“6號別墅布置好了嗎?”

這家在鼠災時被老鼠闖進家門,死了三個,剩下兩個沒逃過這一波疫情,最後只剩下一個女主人,前兩天從頂樓跳了下去,當場身亡。一家六口熬過了那麽多災難,連暴徒都躲過了,終究沒能躲過鼠災。

有時候她會想,自己能夠躲過這一劫嗎?

她不知道,幸好,女兒躲過了。

“已經都布置好,随時可以安排病人入住。”

許太太點頭:“那就立刻把生病的人轉移進去,免得感染家人鄰居。”

一聽終于可以把病人移出去,剩下的人頓時如釋重負,就差額手稱慶了。

翹首以待的男人心急如焚地領着工作人員上樓:“我老婆就拜托你們了,她情況不是很好,你們多多上心。”

男人打開門,下一秒,一聲渾不似人的尖叫從他喉嚨裏爆發:“阿倫,你在幹什麽!”

跟男人身後的工作人員倒抽一口冷氣,只見雨衣上布滿鮮血的少年握着菜刀站在床前,床上是一具屍首分離的女性屍體。

看見門口的人,少年沒有任何慌張之色,他從容又鎮定:“我媽要變成喪屍了,書上都是這樣寫的,高燒、昏迷,打寒戰,眼睛發紅,那些老鼠是喪屍鼠,身上攜帶喪屍病毒,我媽被感染了,等我媽再睜開眼,她就會變成喪屍,見人就咬,被她咬傷的人也會變成喪屍。”

少年振振有詞:“爸,我不能讓媽變成那種沒有人性的怪物。你們要是不想死,就趕緊把那些生病發燒的人解決掉,記得一定要砍頭,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殺死它們。別婦人之仁,那不是你們的親人,那是喪屍。被政府帶走的人為什麽到現在還沒回來,因為他們都變成了喪屍,已經被秘密處決掉。喪屍病毒無解的,治不好。”

男人如墜冰窖,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孩子每天在家不是看影視劇就是小說,三天兩頭說世界末日要來了,一部分人會變成喪屍,另外一部分人會覺醒異能,還說自己要覺醒什麽最強大的雷電異能。自己從沒當回事,只當孩子中二期,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走火入魔到這地步,把他親媽當成喪屍砍了。

“這,這,小倫瘋了吧。”

“這見鬼的世道,早晚我們都會瘋掉。”

“瘋了都瘋了才好,我也快瘋了。”

針對這起聳人聽聞的事件,廣播裏特別提醒世上不存在所謂的喪屍,更沒有喪屍鼠,那些老鼠雖然兇猛異常,但研究證明依然是正常的老鼠。

年紀大的沒接觸過喪屍概念,年輕人裏幾乎人盡皆知,在這個世界末日概念深入人心的時代,難保不會有第二個人信以為真。

時至今日,世界末日早已經不是什麽新詞,接踵而至的災難,越來越多的人認為這個世界步入末日,起碼人類迎來了末日。

從沒哪個時代,災難如此頻發,沒有!

喬遠山不可思議:“明明有被老鼠咬後痊愈回來的人,他怎麽會覺得他媽媽會變成喪屍?就算覺得他媽變成喪屍了,好歹先把他媽綁起來,等他媽醒了确認一下再說,他怎麽就能趁着他媽昏迷不醒的時候下手,那可是他親媽,怎麽下得了手!”

奚靜雲低低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十二歲,心智還沒發育成熟,他們的思維模式和行為模式缺乏一定的邏輯性。尤其當下這種社會環境,成年人都會錯亂崩潰,就我們聽見的,跳樓自殺已經有兩個,更何況不成熟的孩子。”

喬遠山越想心越慌,催促:“我好的差不多了,我們快走吧,這地方越來越不像個人待的地方了。”

災難導致絕望,絕望滋生惡意。

“好,”喬奚擲地有聲,“等下一場雷暴來了,我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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