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為什麽要搬出去?
這是溫自傾下意識便想問的話題。
然而念頭剛在腦海中浮現,他便好像知道了答案,這是他自小長大的地方,和他們同住的是他的父親哥哥,他自然不會有不舒服的地方。
可是陸景融就不一樣了。
當初他帶陸景融回家,便遭到了溫致仕的反對,如今他們雖然已經結婚,可溫致仕對待陸景融的态度依舊沒有改變,但逢見面,不是挖苦就是諷刺。
被人這樣對待,他又怎麽可能喜歡住在溫家?
見溫自傾遲遲沒說話,陸景融只當他是不願意,便自己又打破了寂靜,“其實也沒什麽,只是這兒離我的公司太遠了,有時候一忙到很晚,确實不再方便回來。”
陸景融自我解釋了一下,便要略過這個話題,當作沒提過,卻不曾想聽到身旁人輕快地應了聲好。
“好呀,那我們就搬出去住吧。”溫自傾擡頭看向陸景融,他杏圓的眼中亮亮的,像是藏了數不盡的星辰。
說完,他又皺了皺輕巧的鼻子,一幅憂思難解的小模樣,“不過,我哥他可能會比較難搞。”
溫自傾說着食指啪嗒啪嗒地敲着臉頰。
俏皮又可愛。
陸景融眸間藏着溫柔,不受控制地伸手幫人揉平了眉間的小山峰,然後指腹下移,覆在淨白的眼皮上,像是在輕撫世間僅有的一幅藝術品。
溫自傾敲擊的食指頓住,他眼臉微顫,下一秒輕輕阖上了眼。
他細細地感受着眼上的溫熱,忍不住想:這一刻,他們也是愛情故事裏的美好結局吧。
……
晚上,在飯桌上溫自傾便提出了搬出去的想法。
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便有人跳出來反對。
“搬出去了?家裏住得好好的,為什麽要搬出去住?”秦正飯也不吃了,對他們的想法很是不理解,“你們要搬到哪兒去?搬走以後,誰來照顧傾傾?”
秦正一連幾個問題的抛出,強烈地表明了自己反對的态度。
溫自傾耐心回應着老父親的擔憂,與此同時略帶心虛地偷瞄了一眼溫致仕,然而後者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兀自夾了塊魚肉,仔細剔除魚刺後,優雅地送入口中細細咀嚼。
“哥?”溫自傾嘗試着輕喊了一聲。
聞言,溫致仕挑了挑英氣的劍眉,終于開口,然而說的卻是:“齊師傅今天做的魚不錯,你不是最愛吃魚嗎,多吃點。”
見他避而不談,溫自傾抿了抿嘴唇,還要再開口的時候。
身旁的陸景融拍了拍他的手,給予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朝着慢條斯理清理魚刺的溫致仕道:“是我想搬出去的。”
“你會說話啊,我以為你寄生蟲呢,有什麽需要都要借着別人的口說出。”溫致仕是慣例的嘲諷。
他說話的時候手中動作未停,又夾了塊魚肉,仔細剔起了魚刺。
這期間沒人說話,所有人都盯着溫致仕盤子裏和魚肉較勁的那雙筷子……
終于他剔淨了魚刺,将鮮嫩的魚肉夾到溫自傾的盤子裏,然後漫不經心地開了口,“ 想搬就搬吧。”
簡短的一句話,直接聽愣了桌上的所有人。
溫自傾及其地意外,他哥竟然沒有絲毫的反對,還答應地如此利索!
陸景融雖然有些意外,稍加思索卻也覺得他的同意在意料之中。
秦正依舊則是滿眼都不可置信,他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你剛說什麽?”
溫致仕并未理會抓狂的老父親,對着另外兩人道:“搬出去可以,但是我有兩個條件,第一就是諸事靠自己,溫家不會再提供一點助力,包括溫自傾的專屬司機等,都不會在生活上給予他一分一毫的幫助。”
關于這個條件,溫自傾答應得很是爽快。
然而溫致仕犀利的目光始終看得是他身旁的陸景融。
陸景融自然也是毫無疑問地答應了。
“很好,”溫致仕笑着提出自己的第二個條件,“我,有權讓你們随時搬回來。”
聞言溫自傾顯得有些猶豫,萬一這個條件一答應,他們前腳出門,他哥下一秒就讓他們搬回來,那豈不是太離譜?
像是看出了他的顧慮,溫致仕補充道:“當然,你哥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如果你們小兩口的日子過得幸福美滿,我絕對不會使用這個條件,如何?”
最後一個問話,依舊是對着陸景融說的。
陸景融沉吟片刻後同意。
見狀,溫致仕笑着給陸景融夾了塊裝飾用的雕花蘿蔔,依舊不忘嘲諷,“加油啊,可別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搬出去的事于是就這樣拍板決定。
從頭到尾,秦正的眉頭都緊擰着,一幅欲言又止焦頭爛額的模樣,任誰都看得出他是一百個不放心溫自傾他們搬出去。
“傾傾,你這身子沒有人照顧怎麽行?哎呦,你們這搬出去,要我怎麽放心啊?”秦正絮絮叨叨,愁眉不展。
“您老這麽不放心,跟着搬過去呗,晚上睡覺的時候你們仨一張床,您老睡中間,讓他們倆一左一右地陪着,這您不就放心了嗎?”溫致仕滿嘴噴人,無差別嘲諷,說着說着還把自己說笑了。
秦正氣的臉頰通紅,怒罵溫致仕是個不孝子。
溫致仕四兩撥千斤地回怼他,“确實,誰能有您孝順,老秦家都被您絕後了,您最孝順。”
被兒子當面提及入贅的事,秦正更氣,面紅耳赤地拍着桌子,嚷嚷着造反了造反了……
就這樣一團亂的氣氛中,溫自傾和陸景融搬了出去。
陸景融如今的錢大頭都投在了公司,剩下的幾個锞子在寸土寸金的s市裏自然買不上房子,但他還是租了一套不錯的三居室,離公司很近。
陸景融說來回方便,能照顧到你。
溫自傾自然是高興不已,這一刻,他覺得之前那個體貼入微的陸景融又回來了。
……
他們約定好了,入住新家要有個小小的儀式,然而事與願違,搬進去的第二天,陸景融便忙得不見人影。
溫自傾起床後看着空蕩蕩的床側稍顯失落,等他去衛生間洗漱,看着牙刷上已經提前擠好的牙膏,心裏頓時又好受了許多。
等到了外面餐桌,看到陸景融留的紙條和三明治,之前的失落便一掃而空。
他的滿足總是那麽輕而易舉。
溫自傾一邊吃早餐,一邊看紙條,上面說晚上一定會回來陪他吃飯。
簡簡單單一張紙條,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最後還仔仔細細地收藏了起來,按耐不住的嘴角展示了他此時此刻的雀躍。
突然想起昨天去醫院的事,溫自傾于是翻出體溫計,開始自己在家測量了體溫。
36.7°C,也還好不算燒。
确認無礙後,溫自傾便開始規劃晚上的入住儀式,蛋糕還有晚飯食譜。
其實能夠搬出來,溫自傾也是滿心歡喜,溫家雖然大,卻不屬于他和陸景融,而這裏專屬于他們,是他和陸景融的二人空間。
更何況,自出生以來,他還從沒有離開過溫家,這是第一次。
他們租的房子雖然是個三居室,但總體面積不大,在這裏溫自傾可以不坐輪椅,來回走動,不用在乎別人的目光,更不怕妨礙到別人。
真好。
這兒的一切,他都喜歡。
冰箱裏早已塞得滿滿當當,蔬菜水果,肉蛋奶還有速凍食品,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溫自傾照着App上搜索來的食譜,挑出需要的菜品。
他有發消息問過陸景融想吃什麽,陸景融似乎正忙,過了很久才回了句都可以。
考慮到自己的水平有限,溫自傾便從最家常的菜品炒土豆絲做起。
他有模有樣地切菜備菜,盤後是開火倒油下鍋翻炒。
二十多年來,溫自傾第一次炒菜可想而知,是多麽得手忙腳亂,最後青菜黑在了鍋中。
溫自傾不氣餒,吸取經驗教訓重新又炒了一遍。
折騰了一下午,他總算弄出了讓自己還算滿意的三菜一湯。
結束了廚房的戰鬥,溫自傾開始關注蛋糕的進度,蛋糕店已經完成,給他發來了成品的圖片,圖片上是兩個牽手的小人,這是他照着倆人的第一張合照畫的,他私心地去掉了自己的輪椅,改成倆人并肩而立。
就像現在一樣。
然而已經過了預定送達的最晚時間,溫自傾依舊沒有接到騎手的電話,又過了十分鐘,騎手提着蛋糕匆匆趕來,他路上出了意外,被靠邊停車的一個開門殺絆住,耽誤了功夫。
騎手滿是歉意,一直在說:“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失誤,我把錢賠給您吧!”
溫自傾看着騎手滿身的狼狽,于心不忍,“沒關系,我們自己人吃,沒那麽多講究。”
送走騎手後,他拆開外包裝,蛋糕果然是壞掉了。
原本牽手的兩個小人已經分開了,一個還在上面,另一個滑到了蛋糕一側,奶油渾在了一起,連小人都難以辨別。
時間上是來不及再定制一個了,溫自傾找出工具,試圖縫縫補補,可結果卻是于事無補,蛋糕的造型依舊很滑稽。
真不是一個好的開端啊……
溫自傾嘆了口氣,很快便又安慰自己,沒關系地,他相信陸景融也不是在意這個的人。
正想着,他聽到了敲門聲。
是沒帶鑰匙嗎?
溫自傾疑惑地應了一聲,然後起身去給人開門。
然而能打開的一刻,看到外面并肩而站的兩個人,溫自傾卻是微微一怔。
除了陸景融,門外還站着一個人,他五官精致,滿身的朝氣與蓬勃,見門打開,便大方自信地擡手,同人打起了招呼。
溫自傾下意識地回應,耳旁傳來了陸景融的聲音:“這是許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