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26.

“所以你想來的地方,就是……”萊歐斯利忽而感到有些無奈。

“嗯?怎麽了嗎?”那維萊特将手中兩張色彩缤紛的票據遞給門口的檢票員,在她撕下票根遞還回來的時候有些疑惑地問,“你不喜歡來這兒嗎?……抱歉。”

“啊哦,當然不是啦,”萊歐斯利輕輕推了推那維萊特的肩膀,讓他們不堵住後面人前進的道路,而後跟着他一同進了游樂園,“只是有點驚訝——你居然會想來這種地方。我還以為你會更想跟我一起去欣賞欣賞音樂劇、賞賞花逛逛博物館什麽的……”

“嗯……這些确實是我平常會去的地方,”那維萊特說,“不過比起歌劇院或者是博物館,我還是更想跟你來這兒。”話語間,穿着可愛小兔子玩偶服裝的工作人員已經拿着一串氣球一蹦一跳地走了過來,開始給周邊的人分發小動物氣球。

孩子們看到這樣可愛的東西總是忍不住一哄而上的——他們用矮矮的身軀跳動着,伸長着手臂想要去勾到兔子小姐手裏自己想要的那個款式。萊歐斯利看到這幅場景,居然也忍不住拉着那維萊特一起走了過去:兔子小姐給了他兩個氣球,一個是藍色的、抱着粉紅色貝殼的小海獺;另一個則是一只灰色的大鯊魚。

“哇哦,真可愛,”萊歐斯利看着手裏的氣球,說,“你想要哪一個?”他問那維萊特。

但是那維萊特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一只小小的手就扯住了他的褲腿。

他低頭往下看,原來是一個可愛的紮着麻花辮的小女孩兒,她穿着桃心花紋的淺黃色連衣裙,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地看着萊歐斯利手裏的那兩個氣球。

“大哥哥……”她很小聲地叫,“我想要你手裏的那個氣球……”她說完便迅速低下了頭不敢再看萊歐斯利,好像這個高大的青年下一秒就立刻會把他吃掉一樣。

萊歐斯利眨眨眼,他先看了一眼旁邊的那維萊特,那維萊特也點了點頭,示意随便他怎麽做。而後他半跪了下來,讓自己過于高大的視線和小女孩維持在一個平面,顯得沒那麽有壓迫感。

他輕聲問小女孩兒:“你想要哪個呀?”

小女孩終于擡起了頭,她看看萊歐斯利,再看看手裏空蕩蕩的兔子小姐,然後咬了咬嘴唇,慢慢地說:“我兩個都想要……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萊歐斯利笑了一下,将氣球遞給小女孩,“都給你啦。玩得開心哦。”說罷,他還伸手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而小女孩明顯也因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而高興起來——于是她蹦了起來,用雙臂攬住了萊歐斯利的脖子,在他的臉上印下了一個響亮的親吻。

“謝謝大哥哥!”她松開了萊歐斯利,牽着一只可愛的小海獺和一只兇兇的小鯊魚一蹦一跳地跑開了,而氣球上的兩個圖案還在因為她的動作而不斷地摩擦着,看着好像就是兩只小動物在親昵地貼貼:噢,他怎麽會這麽想?海底可惡的鯊魚可是會把呆呆海獺一口吃掉的壞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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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意外地會哄小孩?”那維萊特走近了他,和他一同看着那個小女孩将小鯊魚氣球遞給了另一個年紀相仿的小男孩,而後他們一起拉着手,蹦蹦跶跶地跑去玩旋轉木馬了,而他們各自的父母則是帶着一臉笑意地看着他們兩人。

“嗯,小時候經常和鄰居家的弟弟妹妹們一起玩,”萊歐斯利說,“他們都很喜歡我。”

那維萊特低聲笑了一下:“也不意外。”

“這有什麽好意外的,”萊歐斯利站了起來,和那維萊特一起肩并肩,那維萊特并不矮,甚至在人群中算得上是高挑的類型,但站在萊歐斯利的身邊還是比他矮了點兒,“我只是長得高大了點兒,但我實際上還是很溫柔的——而且,我長得還不賴,不是嗎?”說罷,他還對這那維萊特俏皮地Wink了一下。

他的臉本來就長得很有……大男孩的味道,黑白相間的短發、灰藍色的眼、高挺的鼻子和形狀姣好的唇,如果那維萊特不曾看見過他的身份證的話,也許真的會覺得他只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大學生。

“嗯,很帥氣,”那維萊特說,“是張很讨人喜歡的臉。”他伸出手,用拇指輕輕地蹭過萊歐斯利眼下的那道傷疤,“不過,這個傷口是怎麽回事——雖然很早就想問了。”

他的指腹很溫暖,落在萊歐斯利臉上的動作也很輕柔,讓他感到有些癢癢的,所以他有些忍不住眯起了那只眼睛,而後說道:“是小時候被養父母打的。”

那維萊特怔了一下。

“他們不高興的時候就會拿我洩氣,巴掌、鞭子、刀,什麽東西都在我身上用過,”萊歐斯利若無其事地說,“這道傷疤其實是個意外,他們用裝滿熱水的杯子朝我砸過來的時候我躲開了,但是杯子砸在窗臺上,破碎的玻璃碎片飛濺過來劃破了我的臉——現在真應該慶幸,那些碎片沒有直接刺進我的眼睛。不然你現在看到的我可能就在兒童樂園的舞臺劇上扮演獨眼大盜以求填飽肚子了。”

他甚至還有心情跟那維萊特開玩笑。

但那維萊特面對這件事情的态度明顯要嚴肅得多,他收回了自己的手,而後說道:“他們這是虐待兒童——不管在哪個國家,這都是犯法的。”

“嗯,是的,”萊歐斯利爽朗地笑了一下,而後拿起了路邊一份擺放的傳單:上面寫着的是一份如何在游樂園快樂游玩的攻略,首先,他們應該去坐最近的那個游樂設施——就是距離他們十米不到的這個雙層豪華旋轉木馬,“所以我将他們親手送進了監獄——噢當然,在送進去之前,我和我的小夥伴們把他們綁起來、用麻袋套住了腦袋,每個人都狠狠地踹了他們幾十腳,直到他們哭泣着求饒,嘶啞地叫着:‘求你們啦,別再打了,我錯了、我錯了……’很解氣,不是嗎?”

聽着他繪聲繪色的描述,那維萊特一時有些忍俊不禁:“好吧,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做。”

“都說把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是人呢?”萊歐斯利說,“他們做得太過分了,我只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而已。”

“至少也算公正。”那維萊特接過了萊歐斯利遞過來的那張傳單,同樣看到了建議游玩的那個大大的旋轉木馬圖案。

“要去坐嗎?”萊歐斯利好笑地問他。

“不了吧……”對比起萊歐斯利的坦然,邀請他來到游樂園的那維萊特反而顯得有些羞窘,他有些不自然地理了一下自己額角的鬓發,繼續說道,“這應該是十歲以下的孩子去玩的……我們的年紀已經不合适了。”

“為什麽?”萊歐斯利拉着他走了幾步,眼看目的地就是眼前的旋轉木馬,他指着旋轉木馬跟前立着的警示牌,說,“這牌子上只寫了三歲以下兒童不适宜乘坐,可沒說不準二十五歲以上的成年人坐啊——”

那維萊特連帶着腳步都變得有些抗拒:“不了,還是算了吧,”他低着頭,耳朵有些泛紅,“這也太……”

“哈哈,沒關系的,”萊歐斯利已經帶着他排在了旋轉木馬隊伍的後面,前方全是清一色的大人帶着六七歲的孩子,一看到他倆走過來,甚至連操縱旋轉木馬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看着他倆笑了一下,“這沒什麽的,Neuvi,”他握着那維萊特的手,輕聲說道,“我們花費了不少的價錢才拿到這間游樂園的門票,想玩什麽都是我們的自由,不是嗎?——所以,你是想坐一層還是二層,是想坐白馬王子的馬還是白雪公主的花車呢?”

見實在沒辦法臨陣脫逃,那維萊特硬着頭皮說:“我要去二層……”至少那裏人應該少一點兒。

不過那維萊特還是低估了孩子們的好奇心:雙層的旋轉木馬在一般的游樂園裏實在是太過少見,更何況是這麽大型的!所以當那維萊特跟着萊歐斯利一同坐上二層的雙人花車的時候,旁邊擠滿了騎着白馬和各種花朵的孩子們!

那維萊特是真的恨不得自己能一頭鑽進地縫裏消失不見。

萊歐斯利忍不住笑,被那維萊特羞惱地瞪了一眼,倒不覺得心虛,只覺得有趣——輕柔和緩的音樂響起,花車出行,孩子們的白馬和花朵在二人身邊快快慢慢地上下移動、漂浮,孩子們随着音樂和設施的起伏而歡笑着,那維萊特則低着頭,但通紅的耳朵已經出賣了他的心思。

音樂進行到一半,正值高潮部分,敏銳地察覺到應該會有些好東西出現的萊歐斯利叫了那維萊特一聲。

那維萊特擡起了頭,看向萊歐斯利。

“嘭——!”旋轉木馬頭頂的機關打開,花瓣和彩帶混雜着閃閃的亮片一同落下,孩子們興奮地大叫起來,而那維萊特的眼裏只有一瞬間的萊歐斯利——是微笑着的、任由花瓣落在頭發上的萊歐斯利。

花車當然還在繼續前進。

萊歐斯利也學着那些孩子一樣,将落在懷裏的那堆閃閃發光的“寶藏”揚起來,讓它們再下一場獨屬于游樂園內的、五彩斑斓的、充滿童心童趣的雨。

“很有趣吧?”萊歐斯利将那維萊特頭發上的那些“雨滴”給溫柔地拂去,“有時候真的不需要思考和擔心太多——至少在我身邊,至少現在,你應該放下一切顧慮。其實像個孩子也不是件壞事,不是嗎?”

那維萊特擠了擠眼:是有亮片落到他的睫毛上了。

“哇哦,你的睫毛真長,好羨慕啊——”萊歐斯利笑道,“但你先閉上眼吧,我幫你把亮片給吹掉。”

于是那維萊特閉上了眼。

他感到萊歐斯利用手輕輕地捧住了他的臉頰:就像是對待世界上最珍貴的一件寶物那樣輕柔,而後他靠了過來,用如同羽毛落下那般輕柔的風吹去他眼睫上那個略顯調皮的小亮片——直到那維萊特聽見孩子們如同好戲開場版的喊聲:

“哇——媽媽!前面那兩個大哥哥在親親!”

“哇哦——是親親!我要看我要看!”

“可是親親不是會懷孕嗎?”

“你笨啊——兩個男孩子怎麽會懷孕呢?”

“好看的大哥哥也不行嗎?”

“當然——不可以啦!”

……

“真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亂說的,希望你們不要放在心上。”剛一下旋轉木馬,孩子的母親就忙不疊地跟萊歐斯利和那維萊特道歉。

“噢不是的媽媽——!我明明看到了的!這個大哥哥就是——”小男孩不滿地撅了下嘴,被母親一個兇狠的眼神把剩下沒有說完的話都給瞪了回去。

“哈哈,沒什麽,”萊歐斯利笑道,“小孩子是這樣的,也不是什麽特別值得責怪的事情。”

“啊,謝謝,真的感到非常抱歉,”男孩的母親尴尬地笑道,“我回去一定會好好教訓他的,希望沒有對你們造成困擾。”

“沒有沒有,”萊歐斯利擺擺手,說,“無需太過在意,你說是吧,Neuvi?”

那維萊特從放空中回過神來,得知萊歐斯利是在詢問自己的意見後呆呆地應了兩聲,終于放心下來的母親為他們的寬容而道謝,然後就帶着被教訓後有些不大樂意的孩子去了下一個游樂設施。

“嗯……讓我看看,我們下一個應該去的地方是……”萊歐斯利拿出了口袋裏被折得四四方方的游玩指南打開,“免費的冰淇淋餐車——每個游客都可以通過保留的票根兌換一份任意口味的冰淇淋!噢,這聽上去可真不錯——嘿,Neuvi?你怎麽又發呆了。”萊歐斯利輕笑着看着他,問,“要不要去吃冰淇淋?”

“呃,嗯……我不怎麽吃,但是可以試試。”那維萊特說。

于是萊歐斯利帶着他穿過擁擠的人群,經過一個又一個眼花缭亂的游樂設施,和他一起準确無誤地走到了裝飾得異常可愛花哨的冰淇淋車面前:冰淇淋車頂上那只毛茸茸的棕色小熊還拿着幾支五顏六色的冰淇淋,對他們露出了一個憨态可掬的笑容。

冰淇淋車面前圍繞着一群激動的孩子和無奈的大人們,幾乎将冰淇淋車擋了個嚴嚴實實,但是萊歐斯利還是看到了冰淇淋車頭頂挂着的招牌上寫的口味——

“草莓、香草、牛奶、檸檬……嗯,還有很多,”萊歐斯利問旁邊的那維萊特,“你想要什麽口味的?”

那維萊特思考了一下,而後回答道:“那還是牛奶味的吧。”

“好的。”萊歐斯利笑了笑,然後朝着那維萊特攤開了手。

“嗯?”那維萊特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萊歐斯利啞然失笑,說:“把你的票根給我吧——這裏人實在是太多了,估計要等一會兒才能輪到我們點餐。我看你好像很怕熱:就站在太陽底下曬了這麽一會兒,你的額頭上就已經開始冒汗了,所以你去一旁的陰涼處等我吧,”他指了指那維萊特身後不遠處的一個用以遮陽的小棚子,那兒還很貼心地立了個空調,一看就知道很涼快,“我拿到冰淇淋就去找你。”

“不……沒關系的。”那維萊特說。

“還是有關系的,”萊歐斯利笑着說,“把票根給我吧?”

那維萊特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将票根從口袋裏拿了出來,輕輕地放在萊歐斯利的手心裏。而後他走向陰涼處,坐在空調的旁邊吹着涼快的冷風,幸好這兒距離冰淇淋餐車也不算太遠,那維萊特只要擡起頭來就可以看到混雜在一堆小孩子們中高大顯眼的萊歐斯利。

那維萊特并沒有等待太久:大概只有五六分鐘,萊歐斯利就拿着兩個冰激淩坐到了他的旁邊。

萊歐斯利将牛奶口味的那個遞給了他,而他自己則點了個香草口味的。

那維萊特吃得很慢,在這樣炎熱的天氣下,就算身邊有空調努力地吹着涼風也很容易讓冰淇淋化掉——那些粘稠的白色液體順着裝着冰淇淋的杯子滑落下來,慢慢地流淌到他拿着杯子的指尖,微涼黏膩的感覺讓他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于是他下意識地擡起手,伸出舌頭将那些流淌在指尖上的冰淇淋液體舔掉了。

“……”萊歐斯利忽而長嘆一聲。

“?”那維萊特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眼睛裏帶着些許疑惑,“怎麽了嗎?”

“……我有紙,”萊歐斯利說着,從口袋裏拿出一包面巾紙,又抽出了一張遞給那維萊特,“下次還是不要再舔掉了。”

“哦……好的,”那維萊特用那張餐巾紙包住了冰淇淋的杯壁,這樣就算淌下來也不會直接流到手上了,“謝謝。”他對萊歐斯利說。

萊歐斯利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頰,真不知道是被這熱天給曬的還是被那維萊特給勾的——“不客氣。快點兒吃吧,不然一會兒就全化了。”他自己也要化了。

27.

那維萊特吃完後,萊歐斯利再次打開了那張傳單,而後看到了下一個指使前往的地方:真理之口。

真理之口其實是電影《羅馬假日》中的一個場景,傳說只要把手放進去,如果不說真話,手就會被咬斷——而電影的男主角也通過假裝說謊手被咬斷,把奧黛麗·赫本扮演的女主角安妮公主吓得花容失色,雖然不知道本應該在意大利羅馬的“測謊儀”為什麽會出現在法國巴黎,但萊歐斯利看到了“真理之口”旁邊那個小小的投幣機。

上面寫着“一歐元一次”。

萊歐斯利眨了眨眼,然後看向那維萊特:“你要玩嗎?”他摸摸口袋,拿出了兩枚锃亮的硬幣,“你說怎麽有這麽巧的事情,我們剛好兩個人,這個儀器剛好要一歐一次,而我也正好有兩歐元。”

那維萊特笑了笑,他倒是很想摸摸自己的口袋看看能不能也摸出兩枚硬幣,但很可惜的是,他現在已經很少攜帶現金出門了。

“既然一切都是如此湊巧,那我們現在就來玩吧,”萊歐斯利說,“那我先來。”

說罷,他先将硬幣投了進去,等待着儀器的燈光亮起後把自己的手給放了進去。

他語氣輕快地說:“你現在可以問我問題了。”

那維萊特思考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好像又一大摞的問題想要問出口,可是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了最平常的:“和我待在一起,你會覺得不自在嗎?”

萊歐斯利似乎是對他問出這個問題感到有些驚訝,但他很快就回複了:“你怎麽會這麽想呢,”他笑了笑,說,“和你待在一起的時候我感到很舒服……非要形容的話,我是海底的鯊魚,你就是大海。”

儀器“滴滴滴”地閃爍了幾下,而後急促地閃爍着五顏六色的光芒,最終“啪——”地一聲,吐了個小東西在萊歐斯利的手上。

萊歐斯利愣了一下,把那個熟悉的事物連帶着手從真理之口的嘴巴裏拿出來。

“看來這是說真話之人的獎勵,”他晃了晃手裏的那枚硬幣,“是剛才投進去的一歐元——好啦,現在輪到你了。”他笑着催促那維萊特。

等那維萊特真的把自己的手放進裏面後,萊歐斯利也将那枚硬幣再次投了進去。

他開始問那維萊特問題:“嗯……我想想,你介意我問一些比較私人的問題嗎?”

“可以的。”那維萊特說。

于是萊歐斯利很直白地問他:“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如果沒有的話,你喜歡什麽類型的人?”他很狡猾地一連問了兩個問題,而後随意地靠在儀器的旁邊,心情惬意地等待着那維萊特的回複。

“……”那維萊特低下了頭,貌似對這兩個問題有些糾結,他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到底該如何說出口。直到儀器的倒計時時間結束,沒有檢測到信息的儀器開始冒起危險的紅光,縱使知道手掌不會被真的咬斷,但急促的提示音還是小小地吓了兩個人一跳。

不同于返還硬幣時發出的聲音,沒有得到回答的真理之口則是“噗”地一聲往口中之人的手掌上噴了一口水——那維萊特抽出了自己的手聞了一下,只是簡單的消毒水味道。這就象征着那維萊特因為心虛不敢回答問題而被真理之口“咬斷”了手掌。

“好吧,一歐元給手消一次毒,”萊歐斯利同樣也聞到了儀器中散發出來的味道,說,“雖然有些昂貴,但至少不是毫無收獲——不過,Neuvi,這兩個問題真的有這麽難回答嗎?”

“那麽你呢?”那維萊特難得敏銳地反問道,“如果我問你的是這兩個問題……你又會怎麽回答?”

萊歐斯利沉默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氣,就在打算如實告知那維萊特這兩個問題的答案的時候:花車迅游開始了。響亮的音樂聲打斷了他的思維,也将好不容易說出口的話給蓋了過了,那維萊特沒有聽到他的回答,于是只能問他:“什麽?”萊歐斯利也同樣聽不見那維萊特的聲音,但是他能分辨出那維萊特的口型是在詢問他。

于是他笑了笑,很大聲地說:“有——!”這次換成了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員們拿着水槍開始和孩子們玩耍,飛濺的水珠讓每個人身上都濕透了,人們歡笑着拿起一旁的水槍反擊,而動物先生和小姐們也在锲而不舍地尋找着那些身上還是幹燥着的“幸運兒”。

那維萊特還沒來得及分辨萊歐斯利的口型到底是在說什麽,便被率先察覺到“危險情況”的萊歐斯利拉起手往別處跑,後面氣勢洶洶的大灰狼和小龍先生拿着強勁的噴水槍朝着二人的方向射擊,但是無奈二人跑得太快,最後水珠也只是落寞地落到了地上,随着熱天強盛的氣溫而散發出一陣被榨幹後的霧氣。

“噢,好險——幸好跑得夠快,”萊歐斯利帶着那維萊特跑到了一家售賣周邊産品的店鋪裏躲藏了起來,“差點兒就被非法持有‘危險槍械’的動物暴徒們給打中了。”他笑了笑,而後确定那些小動物們不再追逐後帶着那維萊特站了起來。

那維萊特看着自己與他相握的手,忽而感到心裏有些酸澀:“你剛才不是說,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

“嗯?”萊歐斯利眨了眨眼,似乎對此還毫無察覺,他自然而然地松開了與那維萊特相握着的手,然後看向店鋪裏那些可愛的玩偶和首飾,“對啊,”他說,“而且我現在正在很努力地追求對方。”他拿了一個毛茸茸的兔子耳朵頭箍,戴在了那維萊特的頭上。

“那你就不應該和我走得這麽近,”那維萊特把頭箍摘了下來,認真地說,“如果讓對方知道的話,那麽她一定會傷心的——就算我和你是同性也不該如此。”

“?”萊歐斯利眨了眨眼,在二人相互對峙沉默三秒後,他忽然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很無奈地嘆了口氣,“Neuvi,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還以為我表現得足夠明顯了。”

“?”那維萊特的表情更疑惑了。

哎呀,好可愛,萊歐斯利的笑意怎麽也壓不下去,他簡直要忍不住向全世界宣布:他發現了一個最好最好的寶藏!不過他的寶藏還有點兒呆呆的,看樣子不說明白是不會有下一個階段了——所以萊歐斯利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跟那維萊特說:“我喜歡的人就是你。”

就算沒有下一步也好,就算以後再不會見也罷——他總要說出來的。

把自己熱烈的心意,坦誠、直白地宣之于口。

那維萊特愣了一下,他捏着那個可愛的小兔子發箍,頭漸漸地低了下去,只有露在外面的耳朵能看出來他其實只是在害羞——他不知道該怎麽回應萊歐斯利,也不太好意思跟他說自己也是如此。

但是萊歐斯利已經知道了。

他看到兔子發箍上标注的價格:兩歐元。

他佯裝遺憾地說:“唉,如果你剛才在真理之口那兒說出真話,那麽我們就可以買下這個發箍了。”

“……抱歉。”那維萊特很小聲地說。

萊歐斯利笑了笑,說:“沒關系。”然後又跟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又摸出了一枚面值為一歐元的硬幣,說,“噢天哪,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神奇的事情,我想要買下這個發箍,口袋裏就多出了一枚硬幣——”好吧,其實就是因為他一開始就有三枚硬幣而已。

所以他帶着那維萊特走到了櫃臺,用兩歐元買下了那個可愛的小兔子發箍,也買下了那維萊特不願說出口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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