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51.
Wrio難得複播一天後又神秘失蹤,這消息簡直讓直播間和論壇的人雙雙炸開了鍋,謠言不胫而走,滿天飛得擋都擋不住,其中最離譜也是最火熱的當屬先前早已炒過一輪的“墊屁股”所導致的細菌感染說:Wrio因為矽膠在體內的變化不得不跑去醫院進行手術,甚至還有人拍到了疑似Wrio的人頻繁進出整容醫院的照片。
不過仔細觀察這張仿佛拿門鎖拍的模糊照片的話倒是不難發現:這個人雖然身材和Wrio相仿,但是身高相差還挺大的,穿衣風格也不像。可惜即便如此,人們也依舊只相信自己所相信的——這個無辜的路人被大多數人打成了偷摸去整容醫院取出矽膠假體的、“墊了屁股”的Wrio。
……為可憐的路人默哀一分鐘。
而此時此刻,在大西洋另一側享受美好早晨的空看到論壇上的消息不由得沉默許久,而後無奈又無語地想:這群閑出屁來的人還有完沒完了?
熒将一盤美味的早點放到自家哥哥面前,空在謝過妹妹後詢問她道:“最近Neuvi還是沒有複播的打算嗎?”他拿起叉子和刀将煎好的煎蛋切成相等的四份,“他請的假應該早就到時間了吧。”
“他昨天受傷了,”熒說,“Wrio沒有和你說嗎?昨天他和Neuvi一起外出的時候經歷了一場恐怖襲擊,為了保護Wrio,Neuvi的手臂和肩膀都受了傷——好在傷得不算太重,只是一些皮肉傷加上骨折,打針、縫針、靜養,過段時間也就好了,不過可能難免會在身上留下一些疤痕……然而最需要在意的其實是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還沒找到,警方暫時猜測是極端種族人士對移民者的報複,同時他們加強了對Wrio的保護,應該暫時不會有什麽事情了。”
“喀拉”——空手裏捏着的刀子一滑,與陶瓷制的白色盤子相摩擦後發出了一聲尖銳刺耳的響聲。
“是嗎,”空皺着眉頭,将手中的刀子放下,他忽然在這一瞬間變得很沒胃口,“前不久的硫酸事件也是,現在的恐怖襲擊也是……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就算抛開雇傭關系不談,Wrio也是個很不錯的夥伴,我并不希望他出事。”
“好了哥哥,吃飯吧,”熒勸說道,“這件事情暫時不是你和我能插手的。如果你真的希望他好的話,就應該勸說他和Neuvi分開……”
空有些驚訝地看着她。熒卻非常認真地和他解釋當下的形勢:“你沒有發現一切事情都是在Wrio和Neuvi開始聯系之後發生的嗎?從第一次線下集會Wrio被潑硫酸開始,然後到兩人一起外出遇襲——兩個時間的犯罪嫌疑人一個正在等候發落,另一個連人影都找不到;而且我們調查出背後主使另有他人,那個女孩兒是被人唆使的,說不定做出爆炸襲擊這種事情的人也是受人指示……”
“這……”空有些語塞,同時也感到非常為難。
“哥哥,”熒非常認真地看着他,說,“如果你真的想Wrio平平安安的話,你就勸勸他,讓他快點兒回到紐約。以他那個地方的安保來說一定沒問題的,而且只要他和Neuvi分開,那麽Neuvi也會保持在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說實話,我的感受和你一樣,我也不想Neuvi出事,”她抿了抿唇,而後垂下眼,“你能理解我的吧……?就算抛開一切私心不談,這确實是最好的做法了。”
空不得不承認,熒所說的确實是對的。
“你讓我再想想,”空皺着眉說,“Wrio才剛決定在巴黎定居沒多久,該寄的東西也都給他寄過去了,現在再因為這種事情讓他回來貌似也不太好……”他插起一片煎蛋塞進嘴裏,已經變得有些冰涼的食物在他口中味同嚼蠟般地難以下咽,“應該還有別的解決辦法。”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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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沉默着,将熱好的牛奶推到空的手邊,“好吧,哥哥。”她說,“我也相信這件事情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她又不是什麽一定要拆散熱戀情侶的大惡人,如果這件事情能夠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的話,那麽當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謝謝。”空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幹澀的口腔頓時感到好受不少,“牛奶很美味。”他說,“下次我們再一起去超市買點兒吧。”
熒笑了一下:“現在冰箱裏還有好幾罐沒喝完的呢。”
“多準備一點總是沒錯的。”空微笑着回答。
52.
萊歐斯利在這幾天變得很忙。
在空的艱難協商下,平臺那邊暫時沒有追究他三番兩次的缺勤責任,不過再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誠如空所說:那是一筆相當大的違約金,萊歐斯利并不想背上這筆沉重的債務,債務的數字巨大到足以讓他勤勤懇懇工作好幾年的錢都白掙。
但他也不能丢下身受重傷的、可憐的那維萊特獨自一人待在醫院——阿佩普女士看似清閑實則繁忙,萊歐斯利并不知道她實際上都在忙些什麽,但他猜這些事情是不好對他明說的,所以他也很識趣地沒問,總而言之,她是沒辦法常去看望那維萊特的。
所以萊歐斯利只好在每天做完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而後在早高峰開上一個多小時的車到達巴黎市中心的醫院和那維萊特泡上一整天,然後在晚上六點半之前開車——經歷又一個晚高峰後回到家開始今日的工作,然後十二點準時下播、一點之前入睡,第二天早上再經歷一輪新的循環。
那維萊特對此事表示理解,并告知萊歐斯利自己一個人在醫院也是可以的,不用每天非要親自過來——他說這話的時候指了指自己放在一旁櫃子上的手機,無聲地告知萊歐斯利現在是信息時代,他們完全可以通過手機實現語音和視頻對話的功能。
萊歐斯利聞言不語,依舊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不過第二天那維萊特一個人躺在床上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為自己昨天的話感到後悔了——其實他也很想每時每刻都能看到萊歐斯利,不過他知道萊歐斯利的工作實在算不上輕松,醫院家裏兩頭跑也很麻煩,還偏偏都是早晚高峰……
那維萊特用沒受傷的那邊手臂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發現今日的萊歐斯利比平時晚了大概十分鐘都還沒有出現:這可不像是一向遵守時間規則的萊歐斯利會做的事情。
好吧,那維萊特莫名有些落寞地想,看來他今天是不打算來了。
我當然體諒他,他又想,他每天都很辛苦——健身、開車、陪伴和工作,而我只需要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等着護士換藥和吃飯就好,而且不是昨天才說過的麽?現代通訊技術發達,人們無需跨越萬水千山也能彼此見到對方、傳遞感情……
扯淡。
那維萊特放下手機,隐隐作痛的骨頭和皮肉讓他的情緒有些失控:一點點的悲傷和一點點的憤怒混雜着湧上心頭,最終的情緒卻變得如同英國的仰望星空派那樣複雜多樣。
他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那維萊特比他想象中的自己還要快地拿起了手機,然後更難過地發現原來這只是通訊公司給自己發送的每月賬單說明——并不是萊歐斯利的信息。
不過不等他因為心情的起起落落而變得更加難過的時候,萊歐斯利就如同在魔術場上空蕩蕩的紙箱裏變出的活人一樣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并且手裏握着一束花。
“我來晚了——臨走前阿佩普女士讓我帶了些花,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希望你沒有感到不愉快,”他微笑着将那些新鮮的花朵放在那維萊特的床邊,而那維萊特側頭看向那些美麗的粉色花朵:柔軟的花苞和萊歐斯利平日的風格簡直格格不入,“你今天感到好點兒沒?”他在那維萊特的床邊坐下,柔聲問道。
那維萊特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臂,對自己的情緒只字不提:“嗯,好多了。我感覺過不久就能出院了。”
“是嗎?”萊歐斯利的心情不錯,“那就好。不過能不能出院可不是你說了算的,還是得問問醫生們的意見。”說完,他稍稍閉了下眼睛,而後打了個哈欠,一滴生理性的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下,然後又被他擡起手無情地給抹去了。
“你很累嗎?”那維萊特後知後覺地感到有些愧疚,“最近是不是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萊歐斯利搖搖頭,說:“只是有點兒沒睡好——昨天晚上的直播間出了點兒事情,應該是有什麽人知道了點兒內幕,在直播間的評論區裏大肆宣揚。”他抿了抿唇,語氣變得有些沉重,“我看那些發言總覺得他們是有組織有預謀的,可是網絡總是一個難以管轄的地方,更何況是紛擾多多的游戲直播間……”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但很快又笑了起來,“所以就只好讓空把他們這些人拉進黑名單啦。”
“……”那維萊特沉默着,然後不動聲色地讓開了半個身位,把一張小小的床的另一半分給疲憊的萊歐斯利——就像萊歐斯利曾經在醫院做過的那樣,“那現在要休息一下嗎?”
“你不趕我走了?”萊歐斯利好笑地說,但身體卻自然而然地倒了下來,而後翻身一滾,便鑽進了那張帶着溫暖的被褥裏。
“?”那維萊特面露疑惑,“我什麽時候趕過你了?”
“就昨天。”萊歐斯利伸手攬住他的腰,故作委屈地說。
“昨天?”那維萊特重複了一遍。
“唉,不記得就算了吧,”萊歐斯利輕笑着說,“其實我也忘了——畢竟我的記性也不是很好,忘了自己幾秒前剛剛做過的事想過的話也是很正常的。”他閉上眼睛,一副立刻就要睡着的模樣。
“如果你是說我讓你和我用手機聯系的這件事情的話……”那維萊特垂下眼,看着他柔軟的發頂,忽然很想伸手摸摸——而他也這麽做了。
萊歐斯利對于他的接觸顯然很受用,甚至像一只真正的狗狗那樣發出了輕微的哼唧聲。
“那我承認,是我的錯。”而他接下來的話卻讓萊歐斯利倍感意外,“你今天遲到的時候,我還真的以為你不來了……”他将鼻子埋在萊歐斯利的頭頂,聞到他發梢上熟悉的淺淡清香——是他慣常用的那款洗發水的味道,“我明明是個熟悉并且擅長忍受孤獨的人——這對我來并沒有什麽,畢竟在我近三十年的人生裏的大多數時間都是這麽過來的。可當今天早上,我睜開眼睛看着醫院的天花板的時候,卻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受。”
“……”萊歐斯利忽而感到耳朵有些發燙。
“……我也許是生病了,”那維萊特很慢很慢地說,将一字一句清晰無誤地傳入萊歐斯利的耳中,“得了一種……不想和你分開的病。”
萊歐斯利睜大了眼,他一開始是震驚,但很快又将這種情緒轉化為喜悅,最後是仿佛被甜膩的蜜糖灌滿胸腔和四肢的柔軟。
“謝謝你,親愛的……”他抱緊了那維萊特,“能夠和你在一起,也被你喜歡,真是一件相當幸福的事情。”
過往那些悲痛的難過的心酸的不甘的悔恨的,統統在此刻化作東流的逝水,剩餘在心裏的,唯有對當下美好的感恩與對光明未來的期待。
“我不會和你分開的,”萊歐斯利摸索着握住那維萊特的手,又擡起了頭,在夏日清晨的陽光裏用灼灼的目光認真地看着他的愛人,許下他今生最為鄭重的承諾,“除非……”
“我知道的。”那維萊特打斷了他,不讓他接着往下說,“後面的話就不要再說了,聽上去不是什麽好事情。”
“……”萊歐斯利無言地笑了一下,“這也算是迷信嗎?”他與那維萊特十指相扣,感受到對方手心處傳來的、屬于人的觸感與溫度。
“我本來是不信這些的,”那維萊特反握住他的手,說,“但遇見你之後,我好像就相信了。”
就如同他在房屋倒塌前想起的那個夢一樣。
只是依仗着一些殘缺的碎片,就竟敢斷定壞事的發生——這不是迷信是什麽?不過幸運的是,至少這次他是對的,萊歐斯利沒有在這次意外中離開他,而他也只不過是受了點兒不算嚴重的傷。
……何其幸運。
但他依舊感到不安。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于世上……那麽請求光明的主降下他憐憫的視線,保護他忠誠而善良的愛人,讓他得以無憂無慮地過完往後餘生。
“我第一次祈求上帝是為了那個拯救我的孩子,”萊歐斯利看着他,低聲道,“現在我将要第二次祈求上帝——祈求他賜你幸福快樂而健康順遂的一生。”
“那你自己呢?”那維萊特問。
“你不是已經為我祈求過了嗎?”萊歐斯利微笑着說。
53.
那維萊特剛出事的那天,萊歐斯利在警局花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才完成了警官的問話和筆錄,等他趕到醫院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晚了,做完傷口縫合處理的那維萊特安安靜靜地半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的臉色因失血過多以及血肉被撕裂又縫合後所帶來的疼痛而變得蒼白無比,他的呼吸也很輕,胸腔處幾乎看不到什麽起伏……
給人的感覺就如同是深沉海上的小美人魚,只要天光破曉,他就會化身泡沫融入大海,而後再也無法尋覓到其的蹤跡。
只是在萊歐斯利推門進來的時候,他仍舊轉過了頭來,對着他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你還好嗎?”萊歐斯利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低垂着眼看着他,“很痛吧?”
“其實還好,”那維萊特想了想,斟酌着說,“做手術的時候打了麻藥,所以感覺不到痛。”
萊歐斯利苦笑道:“那麻藥勁過後呢?”
“也不會太痛的,”那維萊特回答道,“我不是很怕痛,所以沒關系的。”
“小騙子,”萊歐斯利小聲地說,“人都是血和肉做的,這樣折騰哪裏有不痛的道理……”他伸手捏捏那維萊特的臉頰,用的力道不同以往暧昧的接觸,不算很重,但也算不得輕,僅僅是這樣,便讓對方一向從容冷靜的臉上露出了些許不适的表情,“看吧,”萊歐斯利垂着眼說,“這不是很容易感到不舒服嗎?”
“這不一樣……”那維萊特試圖狡辯,但依舊在萊歐斯利的審視眼神下敗下陣來,“好吧……”他有些氣餒地說,“确實很痛。我的身體幾乎動彈不得,在縫針的時候我的意識也還是清晰的,雖然感受不到痛,但我能察覺到那些陣線是怎麽把我裂開的肌膚再度縫合回去的。不過比起生理上的恐懼,我更害怕的是這種……仿佛實驗品一般被架在手術臺上的感覺。”
“……”萊歐斯利沉默片刻,而後異常認真地說,“不會再有下次了。”
54.
雖然每天兩點一線地往返家中和醫院确實有些累,但也算不得太累,對萊歐斯利來說不過只是瞥見了屬于過去的自己那千分之一的影子——畢竟非要說回過去的話,萊歐斯利的運氣還沒有好到成為所謂的“天選之子”的程度。
他在成為主播之前還是學生,無依無靠的身世讓他不得不為上一個不錯的大學而使勁渾身解數——畢竟好大學的學費往往都不便宜。
剛移居到美國是他最忙的時候:他一天要打五份工,一從這個地方下班就要迅速跑到另一個地方去,下班之後還要擠在廉價的房屋裏就着一盞搖搖欲墜的昏黃吊燈努力學習,一天能夠安心睡覺的時間往往不超過四個小時,只要給的錢夠、并且不是什麽違法工作,那麽他什麽髒活累活都願意接。
好在最後的結果總算是沒辜負他的努力,他成功申請到了美國一家上流大學的入學名額,并在大學裏面遇見了一個改變他一生的人——空。
剛開始空也只是邀請他直播試試看,他在此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而且對浪漫世界這個游戲也只是一知半解,剛開始直播間的人氣也只能稱得上“慘淡”二字。好在他在游戲上天賦不錯,而且也願意下功夫,也跟着空學習該如何讨好觀衆,又如何分清楚自己的工作與生活。
一步步跌跌撞撞地走到現在,萊歐斯利并不容易。
但好在,他是幸運的。
幸運地能夠活下來——逃離兩個不能稱之為“家”的“家”,能夠在艱難地考上大學後遇到空,也能在小有成就之後遇到一個足以相伴一生的人。
……何其幸運。
55.
那維萊特傷得不算重,大概小半個月後手術縫合的傷口就可以拆線了,只是他的手臂還沒好全,只能暫時用夾板和綁帶固定着。
一只手臂受傷無法使用導致他走起路來都有些不協調,而生硬的拐杖又硌得他皮肉生疼,于是只得萊歐斯利暫時充當他的人形拐杖,扶着他去醫院走了一遍流程,等第二天确定沒什麽事情後就可以回家了。
在陪着那維萊特檢查的時候,萊歐斯利能看到他身上本應該潔白無瑕的肌膚處多出了許多痕跡,縱使術後工作做得再好,想要完全恢複到未受傷前的狀态也需要很長的時間和經歷……況且,就算痕跡消失了,難道就能說明這些曾經受過的傷不存在了嗎?
他的愧疚表現得太過明顯,甚至連給那維萊特檢查的醫生都察覺到了。
心地善良的老人好心地給他解釋他愛人的現狀,道是沒什麽大問題,手術縫合得也很好,痕跡不是很明顯——只要有耐心慢慢等,總能看見完全恢複的那天。
“你們還年輕,受點兒傷沒什麽大不了的,”醫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又看向他眼角下方和脖頸上那幾道明顯的疤痕,“不過你這傷……”他遲疑着說,“一看就知道當初傷得很嚴重,為什麽不早點兒來醫院縫針呢?如果選擇縫合的話,到現在是不會留下這樣明顯的傷痕的。”
“沒關系的,現在早就過去了,”萊歐斯利回他以一個善意的微笑,“當時年紀太小了,況且家裏也沒這個條件給我做手術。”
“好吧,”醫生笑了一下,“如你所說,該過去的總會過去——所以你也無需太過苛責自己。我想,你的愛人應該也是這麽想的,對吧?”他看向一旁的那維萊特,而那維萊特也順從着他的話語點了點頭。
“……也許是吧,”萊歐斯利淺笑一下,“好了,既然檢查完都沒問題了,那我們就回家吧?阿佩普女士今天特地從繁忙的工作裏抽出空來了,說要親自下廚給你做一頓豐盛的晚飯呢,剛好,我也買了你愛吃的甜點放在冰箱裏,等你回去後就可以拿出來吃了。”
——他朝那維萊特伸出了手。
那維萊特也将手掌輕輕地放在了他的手心裏。
……
出了醫院後,萊歐斯利帶着那維萊特走向停在醫院門口的新車,并為他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車內早已率先開好了空調,讓那維萊特得以在炎炎夏日裏感到舒爽和涼快,他俯身鑽了進去坐在車座上,萊歐斯利則在關上車門後從另一邊坐了進去,并為他系好了安全帶。
在沒有其他人的私密環境下,那維萊特才終于問萊歐斯利:“爆炸案的進展怎麽樣了?”
“沒什麽進展,”萊歐斯利操縱着車輛,将事情對那維萊特如實告知,“犯罪現場被炸了個粉碎,取證起來相當困難,更何況案發現場屬于是監控稀少的郊區——本來距離福利院近一公裏的地方是有一個監控的,可惜也因為年久失修而沒辦法用了,所以警察只能從更遠的地方調取監控篩查犯罪嫌疑人。但犯罪嫌疑人究竟是通過開車去往案發現場,還是步行穿過茂密樹林走到那兒去的?別說是目擊證人了,甚至連嫌犯的一個腳印都沒找到。半個多月過去了,事到如今依舊一無所獲,看樣子是不了了之了。”
“是個壞消息。”那維萊特緩慢地說。
“是的,”萊歐斯利的心情卻并沒有為此而變得差勁,“但錯的并不是我們,我們也不該成天為此提心吊膽,恐怕這才是對方的真實目的——其實想要引出犯罪嫌疑人的話也有個很簡單粗暴的方法,畢竟對方的目标擺明了就是要我的性命……”
“不行。”那維萊特很快地将這個危險的提議否定了,“這樣做太冒險了。”他說,“就算早已做好準備,但你根本無法估計對方是否還具有理智和人形。如果他或者她不顧一切非要傷害你,那你怎麽敢保證自己能夠全身而退……?所以不行。”
“好吧,”萊歐斯利聳了聳肩,将車子開上門口的公路,旁邊車輛來來往往如同流水般經過,但他的第六感卻告訴他始終有這麽一雙眼睛在暗地裏注視着他,“你說得對,我确實不能冒這個險……一定還有更好的辦法。”他抿着唇,在思考間手指下意識地敲打着方向盤。
“噠噠”、“噠噠”。
猶如鈍澀的時鐘指針輕響。
“還是先認真開車吧。”那維萊特提議道。
“好。”萊歐斯利微笑着,暫且放下了心頭的一切疑慮,轉而認真注視着前方的道路。
一輛黑色的寶馬車迅速從他身側超過,差點就要剮蹭過他剛買的新車——和大多數急着趕路而超車的莽撞車輛如出一轍。
好在萊歐斯利脾氣很好,車品也不錯,他并不會因為被人在路上冒冒失失地超過便感到冒犯,但緊随而來的,卻是一道幾乎微不可查的、來自白日裏的閃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