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衛北上穩住身形,看向把四殿下牢牢互在身後的人,心情糟糕地像是踩了一坨屎,簡直令人郁悶至極:“無影,不至于吧。祁不懸又不是一位柔弱到不能自理的女子,你何必如此緊張?”

他的言下之意,其實是在提示無影就算要英雄救美,也先把對方的性別弄清楚。畢竟他這輩子見過數十次的男人為了紅顏而出手,卻還從未見過一個男的如此在意另一個男的。

在他看來,無影或許是以前英雄救美救習慣了,導致一時半會改不過來,便把祁不懸當做美人一樣護着了。

就跟他從前結識的一個男人一樣,護美人護習慣了,後來在大街遇見一條狗,只要性別是母的,那人都要把狗護在身後。

比起那個人,他覺得最厲害的還是無影,那家夥是把物種搞錯了,但性別還是對的上號的。但無影能直接把性別搞錯,對着一個大男人護長護短。

想想都令人惡寒。

男人嘛,挨點打受點傷也沒什麽。更何況他又不是要打祁不懸,只是要摘下祁不懸的面具而已。

一沒斷腿,二沒眼瞎,三沒丢命的。

無影自是不需要用對付女子那招來對付四殿下。

簡而言之,衛北上就差吼着對無影說:你要不要好好看看站在你身後的人的性別?他,不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他,也不是身影羸弱的女子,而是一個身高一米八的大漢,就算有人砍他一刀也不是什麽大事,何須你無影如此小心翼翼?

無影仍舊沒有搭理他,祁不懸撓了撓後腦勺,也無視了他的話。

只有看他不順眼的燕魚眸接過了他的話,當然,那接話的态度自然是算不得好的。

“衛北上,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麽叫做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怎麽,在你衛北上心中,女子都沒有自保能力嗎?你用‘柔弱’一次形容女子,是在看不起誰?”燕魚眸不屑地睨他一眼,眼中盡是鄙夷,“勸你不要小瞧女子,真正拼起命來,你還不一定能打過我。”

衛北上正憋屈的找不到出氣筒,哪想有人會自願給他當撒氣的,“啊?什麽?你是女的?認識這麽久了,我才知道你原來是個女人啊!你要是不說,我會一直以為你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

“姓衛的,別太過分了。”燕魚眸當即從袖中甩出一條渾身骨頭尖細如針線的魚骨朝衛北上攻去,不料衛北上早猜出她有此一招,在她擡起袖子後便朝楚盡醇那邊逃了過去,魚骨追蹤氣息,迅速拐彎攻去,還沒到一半,便被楚盡醇揮一揮袖子打散成了一推骨粉,撒在了地上。

衛北上見狀這才不緊不慢從楚盡醇身後走出來,朝他點了點頭,“謝了。”楚盡醇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麽。衛北上又把目光轉向燕魚眸,頭疼地捂住腦殼,“哎,我發現你這個人怎麽那麽喜歡自作多情,我說的是人家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孩,你知道什麽叫做‘柔弱’,什麽又叫做‘女孩’嗎首先人家需要滿足的點就是性別是女的,其次人家還得溫柔,說話細聲細語,你看看你自己兇的跟頭能一口氣往嘴裏塞三個活人的母老虎樣子,怎麽有膽量敢把這幾個特點往自己身上安的?”

“再說,有的女子就是天生柔弱需要人保護又怎麽,這得罪你了?你是看不起女子,還是只是看不起那些手無弱雞之力的女子?同是女人,心還是要寬大一點,不要讓所有女的都必須如同你一樣靠自己活着。你是妖,從生下來那一刻便有了底氣,但這可不是哪個女子都是如此的。有的女子光是活着,便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又何必逼着人家改變?逼着人家強大?逼着人家靠自己?人生路上,允許別人對其他人伸出援手,是你這只妖以後最該學的觀念。還有,允許女子花色不同,這是身為同種性別的你需要支持的,而不是苛責。”

燕魚眸的眼光猶如看死人一樣,輕輕掃了他一眼,“我是妖,還是羽民國的噬魂師,我身上背着的責任重到無法估量,地位也不是其他人能夠比拟的。所以性別一事,是我此時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你憑什麽要求我去在意那些人?就因為她們跟我性別一致,就要求我跟她們站在同一位置上?憑什麽,世間的賬,可不是這麽算的。若是事事都以性別論長短,又怎會有皇帝和平民之分,又怎會有人妖之分,又怎會有富人與窮人之分?在權利地位面前,性別算個什麽東西!”

“終于說出你的心裏話了吧,先前聽你說那些話,我還以為你多麽在意同是身為女子的人,以為你不想要他們被人小看,以為你想讓他們好,搞了半天,一切都是在放狗屁啊!你義正言辭的一腔話,只是想讓我背上一個看不起女子的罵名而已。”衛北上鼓掌歡呼,“高明實在是高明,知道掌管天庭律法的是個女萈,這就想陰我一頭了。還好衛某反應快,不然依照你說下去,今夜怕不是得去十八層地獄走上一走。”

燕魚眸拿出一張紅色帕子擦了擦手心,“衛北上,夠了,适可而止吧。”

“你說停下就停下,那我的面子往哪放”衛北上朝她眨眼,“還是你被我說中了心事,怕女萈知道了找你麻煩,所以現在想要趕緊蒙混過去?”

燕魚眸收好帕子,平心靜氣了一會兒發現依舊壓不住火氣。

既然衛北上渾身不被骨頭紮一下,便不舒服的話,燕魚眸不介意幫他一下,随着燕魚眸的臉色一沉,緊跟着的是衛北上四面八方如雨水一般砸去了無數的魚骨頭,讓他想躲都躲避不了。

“你以為女萈跟你一樣閑到有空聽我們在這講亂七八糟的話嗎?”

“我操,燕魚眸,開開玩笑而已,用不着動真格吧?”衛北上眼見沒有地方可以躲,痛苦地捂住腦袋蹲了下去,認命般閉上了眼睛。

幸好那些魚骨頭在砸向他的時候瞬間化成了一推粉末,這才沒讓他化成一灘血水。

燕魚眸甩了甩袖子,一臉淡定,“蹲着做什麽,我只是開開玩笑而已,不會動真格的。”

衛北上悄咪咪睜開一只眼睛,看了眼袖子上的白色粉末,見周圍确實看不到一根魚骨頭,他才站起來拍了拍頭發上的殘灰,“早知道你是開玩笑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會心甘情願地蹲在原地等着你那魚骨頭襲來?”

燕魚眸視線放到他身上,衛北上抖了抖眉,“怎麽?,不服?”

楚盡醇握着的拳頭抵在唇邊,虛弱地咳了一聲,“二位不必鬥嘴,這裏等一下會有不小的事情發生,惦念幾位的安全,奉勸各位還是早早離開地好。

衛北上說了一句:“我不大喜歡‘奉勸’二字。”

燕魚眸緊跟着道:“我也不喜歡。”

随即二人默契地看着楚盡醇的方向點了點頭。

祁不懸看夠了熱鬧,方才想起要事,“那你呢,曹滿,你不和我們走嗎?”

“勞煩四殿下挂念了,衛某今夜尚有事情沒有處理完畢,不解決的話此生都會不安。所以,不必等衛某了。”

“冷将軍有恩于百姓,即使犯了大錯,我父皇也不會太過于呵斥她的。”祁不懸道。

楚盡醇聽到這裏,臉上突然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那張自出現起便面無血色的臉,此刻竟然給人一種恐懼之感。

祁不懸不自覺後退一步,那一瞬間他感覺楚盡醇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等他再看去時,楚盡醇卻又恢複了之前虛弱的樣子,臉色依舊蒼白,面上挂着淺淺的笑容,看起來分外好相處。

“曹滿,”祁不懸怔怔地喊了一聲,“你剛才怎麽了?”

“沒事,”楚盡醇擡起眼,眼中盡是遺憾,“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我以前不大喜歡将仇恨撒在無關的人身上。”

他這話說的莫名其妙,不僅是燕魚眸皺起了眉頭,連一向不正經的衛北上也開始察覺到不對勁了。

“楚盡醇,你怎麽了?說的話為何前言不搭後語的?”衛北上碎碎念。

不會是終于找到殺害親人的真兇後,承受不住無法将兇手斬之後快的結果,所以瘋了吧

“尤其是一個心還不錯的人身上,你這麽關心我,四殿下,我快要不忍心對你下手了,這可怎麽辦?”楚盡醇眼睛牢牢盯住祁不懸,猶如一只野林猛虎死死盯住自己獵物一般自說自話。

燕魚眸和衛北上互相看了一眼,皆有點弄不清楚楚盡醇怎麽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那說話的語氣和表情都與剛剛出場的那個病弱公子全然不同。

燕魚眸和楚盡醇合作這麽長時間來,還是第一次碰到他如此詭異的狀态。

“燕魚眸,你什麽時候背着我們把楚盡醇的魂給噬走了?想不到些許時間不見,你變得越來越不簡單了。”衛北上一手搭在燕魚眸肩上,湊過去充滿八卦地問道,“你從哪學來的功夫?”

燕魚眸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一再告訴自己要忍住,不要跟傻子計較,“衛北上你別一遇到不合理的事就把鍋往我身上甩,你看我像是打得過他的樣子?更何況是要在你和那位黑衣人的手下悄無聲息地把他的魂魄噬走。”

別說她,就是她的師父來了,都未必能夠做到。

“也是。”衛北上認為她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只好尴尬地撓了撓頭,“抱歉,習慣遇到壞事先優先考慮你了,不好意思。”

燕魚眸仰頭對着頭頂翻了個白眼:“我就想不明白當初飛升的人怎麽會是你,天上的神到底是看中了你哪點?未免也太沒有眼光。”

衛北上十分認同她的觀點,“這點我同意,上面的神跟眼瞎了一樣。”

“……”

“……”

“……”

他的話音落地後,周圍一片鴉雀無聲。想來其他人也很是無語吧,畢竟他們見過自己誇自己的人,今日還是頭一回見到自己損自己的人。

真是遇見高手了。

俗話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庭之外還有一條狗。如今親眼見了衛北上,直直感嘆道,古人的話真是從不欺騙我等後輩啊!

祁不懸面無表情,心中卻在喊,爺爺奶奶,還有各位祖宗,你們等着我,等我今晚回去就把你們說的話刻下來,永記于心。

這踏馬哪裏是老人言啊,這全是人生的真言啊!

“好了。”楚盡醇拍了拍手,“花生米般的小戲也看夠了,我沒有耐心再聽下去了,現在該上正事了。在這之前,再次好心提醒你們一遍,接下來發生的事不會是什麽小打小鬧,所以,無關人員,請盡快立場。否則,被傷到了,概不負責。”

衛北上脾氣不好,這些年因為性子直,再加上眼高于頂,背後沒少被人罵過。但那向來都是他看不起別人,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傲過他的。

“搞得像是誰喜歡待在這裏一樣,要不是祁不懸喊我過來幫你,大晚上的,老子早睡了。既然你想死,我們也不強求了。”

衛北上當即轉身去拉祁不懸往外走,“走吧,四殿下,人家這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需要別人幫忙的主,即是如此,我們又何必再留下去?還不如早點回去洗洗睡了。”

“等等,”楚盡醇在二人離去時卻又出聲道,“你們這裏的人都可以走,但是,他必須得留下來。”他的視線落到了祁不懸的身形上。

祁不懸的腳步一頓,轉身與他對視。楚盡醇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衛北上不明所以,但也不幹了,本身輕松的語氣變得冷硬起來:“他是你想留就能留的?”

“不信,那大可以試試。”楚盡醇把手一攤,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

“試試就試試”扔下這句話衛北上抽下纏繞在腰間的鐵皮刀徑直朝他擊過去。

楚盡醇目光一轉,視線挪到了一直站着的燕魚眸身上,“燕大國師,你還在那幹站着做什麽,你們此行,為的不就是神離嗎?現在我告訴你,那東西就在祁不懸身上,動手吧。”

燕魚眸回頭看了他一眼,身後拿出一把跟人一樣大的魚骨沖向衛北上,警告道:“你最好別騙我。”

“閉嘴。要打就打,談什麽廢話,一點不爽快!”衛北上也毫不含糊迎面而上。

祁不懸在聽到“神離”二字之後,身形便如被人定住了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複雜的眸光看向了自己印象裏弱不經風的男子,“你……你是如何知道神離的?”

“我還知道很多事情,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我不介意一一告訴你。”楚盡醇牽起一絲笑容,諷刺地說道,“哦,不對,傻白甜的四殿下怎麽能夠知道那些埋藏在人心背後的肮髒事情呢。”

随着他的音調落下,一把劍從他的手中脫落,直奔祁不懸而去,與此同時,無數的紅色針頭也都目标一致地奔向祁不懸。

然而,當這些東西在快要觸碰到祁不懸身上時,卻又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像是時間被人靜止一樣,不到一會兒,全都掉頭朝扔出這些東西的楚盡醇砸去,只有一把劍留在了距離祁不懸胸口的十厘米外,最終輕飄飄地調個頭,落在了一直沒有說話的無影手上。

楚盡醇連續翻身避開朝他湧過來的針頭,待一一躲過之後,他站穩身形,一眼看到躺在別人手心的劍,随即皺起了眉頭。他不是沒有猜過眼前的黑衣人身份不簡單,卻沒想到對方居然可以不廢吹灰之力便控制了自己的針頭。

若是針頭也就罷了,畢竟這東西只是他從羽民國随便帶出來的一樣玩物。可是那把劍,是他從小練到大,從未敗北的兵器,卻也這樣輕而易舉地被那黑衣人控制住了。

想到這裏,楚盡醇平淡了很久的心陡然一沉,他這才意識到今晚的事注定很難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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