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飛石塵土散去後,洞裏的衆人透過光亮,看清楚了上面站着一群密密麻麻圍觀的人。
應該是被剛才巨大的爆裂聲吵醒的周圍百姓。
與下面平靜的景象不同,上面被這麽大的動靜吵醒後的人們驚慌失措,吵吵嚷嚷,擔憂是不是天降災禍。
有兩個男人沒有穿好衣服,慌慌張張跑出來,此刻正用雙手擋住自己的裸漏身體,臉色尴尬不已。
還有的人只穿着一只鞋就跑了來,神色自然沒有那些衣衫不整的人尴尬,而是好奇地伸出脖子看突然出現的大洞。
在大夥你一句我一句的喧鬧中依稀夾雜着孩子的哭泣聲,或許是因為害怕,那抽泣聲很小。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發生什麽事你不會自己看啊,好好的大街,突然冒出這麽一個洞,還連接着滞雨樓,一看就是他們私底下幹的缺德事呗。”一個從滞雨樓搭建開始,便十分讨厭的夫人沒好氣道。
一個杵着拐杖的老爺爺道,“你對滞雨樓有氣,也用不着撒在別人身上吧,人家小姑娘也就是問問,你何必那麽大火氣。”
周圍的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不知道問幾句怎麽了,又不是刨你家祖墳!”
那婦人伸出中指擡起下巴,叉着腰,趾高氣揚,“我火氣大不大關你們屁事,我又不是你們爹媽,管這麽寬做什麽。”
其他人搖了搖頭,甚至比起吵架整條街也沒有人能夠吵贏這個婦人,只好搖頭,轉移話題。
“滞雨樓什麽時候建的這麽個陰間玩意,這麽大個地下室,也不怕這地面突然坍塌,把一窩人給埋下去。”
“這世道,有錢的和當官的一樣,全都沒良心,哪會管咱老百姓的死活。”
“你們說好好的餘老板為什麽要修建這麽大個密道?”
“當然是為了賺錢,不然你以為她的青樓為什麽能開這麽久?也不看看多少達官貴人逃跑都是從小道裏走得,不然那些男人的妻子能放過在外面鬼混的人?”
“你這話說的有點片面了吧,滞雨樓的生意又不是只朝男人做,說得好像花天酒地的只有男人一樣。”
“事實就是你們男人進出滞雨樓的時間是最多的。”
“你做過調查嗎?就幹睜着眼說瞎話。一個婦道人家插什麽嘴。”
“你個沒用的狗屁男人還看不起女人,要不是有我們女人,你們還見不到這外面的世界。”
“你們女人也就會拿生孩子說事了。”
“害,那你們男人孩子生不出來,一點屁用都沒,還有臉指責我們,我要是像你們那麽沒用,壓根不好意思說話。啥屁事也幹不好,幹會說一大籮筐廢話,丢人不丢人。”
“要不是有男人,你們女人能一個人生出孩子?”
“求之不得,你以為老娘樂意挺着大肚子懷胎十月,一不小心生個孩子命都得丢,到頭來還要被嫌棄。沒了男人,咱們女人能輕松一半。”
“那你就不生呗,好像有人求着你一樣。”
“喲,你怎麽有臉說這話,是誰有了媳婦三年生不出孩子,每天跑幾趟菩薩廟,一天磕十多個頭,求着人家賞你一個兒子啊?我要是你,都沒臉這話。”
那個老男人渾身漲紅了臉,察覺周圍的人忍不住笑出聲,只好擺擺手,“……不跟你個婦道人家吵!”
“吵不過就吵不過,認輸就行,別顯得自己多麽大方。”
“你們別吵了,快看快看,下面好像有人。”一個一直注意底下動靜的人喊道。
圍在前面的人立刻伸長脖子望下去。
“好像還不止一個人。”
“豈止不止一個啊。一、二、三……六,有六個人哎。”
“要死哦,六個都是男人诶。”
“剛剛不是有人不承認來滞雨樓最頻繁的就是男人嗎?現在看看,還有臉維護男人沒。”
“大半夜的還敢來滞雨樓鬼混,現在好了,遭報應了吧,地下室塌了。”
“你們眼睛怕不是拿來當作擺設的,那不就站着個娘們嘛,還挺好看的。”
“就是,好色是人之常情,分什麽男女?”
“滞雨樓這地下室修來做什麽的?”有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好奇地問。
“還能修來做什麽?一看你就沒有認真聽前面的人說了什麽。這個見不得人的地方當然是拿來藏那些幹了見不得人的事的畜生呗。”
“不是吧,滞雨樓我也去過,以前我那婆娘跑來抓我的時候,就沒見人家喊我跑到地下室去躲。”一個看着老實的漢子下意識說道。
他旁邊抱着小孩的婦人揪住他的耳朵,“你還好意思講,要死啊!”
“你們兩夫妻不要吵了,阿牛你沒見過這個密道肯定是因為你身份地位不夠,人家才不讓你知道的呗。”
“也是,說不定這是人家大官才知道的事。”
“也就是說現在下面待着的人在皇城的身份都不俗喽。那快仔細看看下面有誰,說不得還能讨到點封口費。”
有一個人已經趴在地上往下看好久了,他視力還算可以,看了半天之後猶豫道,“有一個好像是那個祁不懸,還有一個像是冷将軍的丈夫,有兩個是前幾天跑來咱們祁國說要給皇帝送禮的他國使者。剩下的兩個人,一個帶着帷帽看不清臉,一個感覺有點熟悉,好像在哪看到過。”
他撓着頭想了半天才想起,“我知道了,還有一個是跟着咱們皇帝打了勝仗,最後飛升上去當神仙又想不開跑回人間的衛神仙!”
衆人叽叽喳喳讨論,這麽多人,得有多少封口費。
祁不懸問衛北上:“你還跟我父皇打過仗?”
他怎麽從來沒有聽見對方說起過那些往事。
“他不僅跟你父皇打過仗,還在打贏之後被你父皇舍棄了。”楚盡醇說,“民間皆說皇帝看重他手下的能人将才,哪能知道比起奇才,咱們這位皇帝更愛美人。你說是吧,衛将軍?”
“你知道的還不少。”衛北上評價了一句。
楚盡醇權當對方在誇他了,“我還知道他放棄跟他出生入死三年的兄弟,為的不過是一個剛認識不到三個月的女妖怪。”楚盡醇頗為幸災樂禍,“如何,被人抛棄的滋味不好受吧?”
衛北上唾罵一句:“閉嘴,關你屁事!”
祁不懸皺着眉頭念了一句,“女妖怪?”
什麽女妖怪,他怎麽從來沒有發現皇宮中還有一位妃子是妖族的?
“是啊,女妖怪。陛下還未當皇帝之前,依靠着妖族勢力橫掃了坐映國和羽民國的進攻,”楚盡醇說道,“不過咱們這位皇帝陛下向來喜歡卸磨殺驢,曾經在出生入死的兄弟和女妖之間,他選擇女人,後來又在女人和權利之間選擇權利。”
未曾堅定,注定無所得。就是不知道那個女妖怪讨不讨厭咱們當今陛下了。
“四殿下,你知道你父皇是個什麽樣的人嗎?他是天下最自私,最為己的,人家晅閩妖族幫他打下天下不到一年,他便私下聯合滿寂山,将妖族大首領鎮壓在皇城底下。最是無情帝王心,祁蕪禦可謂是演繹的淋漓盡致!”
祁不懸心弦震動,幾次試圖張開嘴唇解釋卻都沒能說出來,他不是故事中人,無論認不認同,結局不會有任何改變。做好心裏建設之後,他終于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那個女妖,現在在哪?”
“楚盡醇,陳卿山教你修得心得,你修得如何。”無影突然問出這麽一句。
楚盡醇正要脫口而出的話語随着“陳卿山“三個字的出現失蹤的幹淨,他右手細微顫抖,“你怎麽知道陳卿山?”
那個救了他又教他走上修道人路上的青衫人,這個黑衣人究竟為什麽會知道?
無影看了眼上面,反問他:“你覺得現在的你配知道?”
剎那間,楚盡醇心弦幾欲崩潰,因為他想起自己身在何處,而自己現在有準備做的事。
他曾答應過一人,無論人間如何,他皆會以誠相待。
絕不會傷害無辜之人,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無錯之人,絕不沾血。
可現在的他,失信了。
好似答應那人的事沒有做到,便如同殺了他一樣。
救他的青衫人教他好好做人,無論如何,不許傷害無辜之人。
可現在他的修心早已毀滅。
“他不能說,我說也是可以的。”燕魚眸見楚盡醇心緒不寧,又瞧無影阻止的樣子,知道這件事對祁不懸非同小可,于是站出來,“那位女妖……”
她還為講出口,無影揮袖一震,地上無數飛石朝她湧去。燕魚眸這下反應快了,連忙飛速躲開。
祁不懸直愣愣看着無影,不知道對方要隐瞞什麽。
但是他大概猜出楚盡醇此行的目的。
從楚盡醇說出“神離”時,隐約間他便明白了楚盡醇的來意。
直到看見一群聚集在上面的無關百姓,又加上楚盡醇對皇帝那份難以掩飾的恨意,他幾乎已經肯定了楚盡醇的目的。
楚盡醇想要他死。
因為不知道楚盡醇從哪裏得出來的歪論,認為讓祁不懸死了,皇帝才會生不如死。
祁不懸心中苦笑,因為全皇城的人都知道四皇子最不受寵。
“無影,衛北上。”祁不懸如是喊道。
無影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衛北上一手拿鐵皮刀,一雙目光也看向他,似乎在說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祁不懸突然說道,“你們走吧。”
“你在說什麽鬼?”衛北上覺得祁不懸應該是在不怎麽見光的地洞待久了,神經兮兮的。
無影保持沉默,既沒指責,也沒問原因。
祁不懸苦笑了一下,他終于明白了這場局只為他一個人而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