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第 46 章
楚盡醇看向衛北上,“你看起來知道的還不少。”
衛北上牽扯出一抹極其沒有誠意的笑,“你說這話,我全當你誇我了。”
他随即看向祁不懸,有點後悔了。
衛北上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些話不應該說出來的。
就算是說出來,也不該當着祁不懸的面。
四殿下自是看起來萬事不放心上,又不是真的沒心沒肺。
祁不懸看起來有點難過。
衛北上眉頭死死皺了起來,頓時悔不當初,猶豫着是否該戳自己一劍,讓祁不懸寬寬心。
正當他在思索該如何安慰人的時候,祁不懸說話了。
“你的目的不會只是讓皇城的人知道神離在我身上吧。”
見人還能說話,而沒有吧嗒吧嗒掉眼淚,衛北上的良心又消失了,整個人輕松不少。
楚盡醇搖頭否認,“怎麽會?”他雙手一攤,伸出手指對着燕魚眸和谷似啼,“讓皇城的百姓困住你,只是下策。我真正想要的是這兩位能夠聯手将你殺了,不過現在看來,顯然是沒有機會了。”
他繞着燕魚眸和谷似啼轉了一圈,猜謎語似的問道,“你知道他們兩個的身份嗎?這位燕大小姐很明顯是只妖,那麽這位谷大少爺,你不如也猜猜看。”
燕魚眸聽到對方稱自己為燕大小姐時,忍不住罵了句親戚,但聽到對方不只是對自己陰陽怪氣,對那個姓谷的也一樣,心情瞬間舒暢不少。
祁不懸早就知道谷似啼是只妖,而且還是只實力不容小觑的妖,不然神離不會在自己體內太過波動。
就算沒有神離的提醒,他也早早了解過谷似啼,不可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否則他也不會剛見面就看谷似啼不順眼。
那腦子有坑的東西曾經能說出“謝字衍在他的手下撐不過一劍”這種逆天言論,祁不懸想要不記住對方都難。
四殿下之前一直想瞧瞧一個腦袋上不長眼睛的妖長什麽樣,見面之後,發現确實符合缺眼妖的傻缺氣質,便瞬間放心很多。
祁不懸就說,只要是一個正常人,在不設局的情況下,能夠打得過一天一個新境界的謝字衍,那河水都能倒流了。
楚盡醇見對方不搭理自己,作恍然狀道:“哦,差點忘了,咱們四殿下身上到底是放着神離的,怎麽可能不知道這裏有兩只妖啊。”
祁不懸仍舊不搭茬,衛北上不愧是跟四殿下混的,當即告黑狀,“祁不懸,他好像別的目的沒有,純粹是在惡心你。”
四殿下沒好氣道,“不蠢,能聽出來。”
“這你都不幹他?!”
半點英雄豪傑氣沒有,一點不爽利。
祁不懸很是無語,“他惡心我幾句,他既不會多塊肉,我也不會少塊肉,反正沒損失,聽聽又何妨。”
最主要的是,祁不懸沒好意思說,确實是他們祁家對不起楚盡醇,人家恨他也是應該的。
衛北上擺手道,“這話就少了真實性,人家苦口婆心說這麽多,到處唾沫四濺的,還是會口渴,會累的好嗎?”
祁不懸聞言覺得很有道理,頓時更加理虧,覺得自己幹這樣站着是不是不應該,要不湊上去讓楚盡醇打自己出出氣?
但是他又怕楚盡醇一個收不住手,将自己給打死了,到時候皇城地下的妖怪沒有神離制壓,事情只會更加糟糕。
四殿下霎時陷入兩難之地。
無影一直用靈力窺探着周邊被設下的無形截殺場,一邊注意祁不懸的動靜,見他神色不對,立刻返回,寬慰道,“別想太多,有我在。”
祁不懸熱淚盈眶,情不自禁握住無影的手,真心實意道,“無影兄,有你在真好啊!”
他家師兄要是這麽會體貼人,早年在滿寂山的日子也不至于那麽苦。
無影望着那雙手,臉黑了下來,無論如何也忍不住,厲聲道,“有些壞習慣,你最好改了。”
祁不懸見他态度轉變如此之快,吓了一跳,“什麽。”
猛然覺得自己手上涼涼的,好像有股殺意,祁不懸下意識收回手。
奇了怪哉,這手感,好像在哪碰過?
無影不再言語,而是獨自走到一邊,直到離祁不懸有些距離,才消散身影,繼續探查。
臨走前,在衛北上耳邊落下一句,“将人看好點。”
衛北上當然知道那人是叫自己護住祁不懸,于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答應了。
那抹身影才徹底消失。
四殿下獨自站在原地眨眨眼,表情很無辜。
無影不喜與人親近的壞習慣,怎麽跟師兄那個小古板一樣?
造孽啊。
看來真的得改改見人就喜歡窩在人身上的習性了,否則說不定哪天得被謝字衍和無影一起追殺。
衛北上被無影怼了那麽多回,這回終于遇見難兄難弟,憋屈的氣總算消散了。
祁不懸突然道,“燕魚眸好像并不受我的神力壓制。”
“她也受你壓制。”衛北上插嘴道,“只不過她的師父不簡單,在妖族也是說得上話的,所以應該在她身上屏蔽了那道壓制,使她在這方天地并不受你束縛。但那人最多也就能屏蔽七天而已。過了七天,神離在她身上的壓制就會慢慢顯現出來。不得不說,他們師徒二人還挺自信,居然認為自己七天就可完成事。這份不要臉,屬實是讓人覺得大道可期。”
祁不懸沒空理睬他最後胡說八道的那幾句,由衷贊嘆道,“你知道的還挺多。”
他說的這句話很真心,只是稍微有些苦澀而已。
為何感覺只有他啥也不知道?跟個白癡一樣。
衛北上伸出手拍拍他的肩頭,語重心長道:“衛某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
如果連這也不知道,他跟死了有啥區別?
寧願回歸人間,也不再天上待着,圖的不就是熱鬧嘛。
祁不懸嘴角抽了抽,自己好像被罵了?衛北上這話真是一語雙關,既誇了姓衛的自己,還同時拐彎抹角說他祁不懸這些年白活了。
衛北上根本沒想到這茬,要是知道四殿下心裏在想什麽,倒是不會做抱頭喊冤這種有失身份的事,至多在心裏感慨一下自己……真他娘牛逼,短短幾個字,竟能表達出兩種意思。
不愧是我衛大爺!
天色漸漸明了 ,陰風消散,白雲現身,太陽也現在了天上。
祁不懸一擡頭,猛然發現周圍的氣息變了。
原來不知何時,無影已經逼出躲藏在陰影裏的人了。
他們周圍的屋瓦上已經圍滿很多黑衣人,個個手持武器,全都沒有規則的四處移動,身形淩厲,充滿陰物氣息。
祁不懸哪怕用盡眼力,也沒看清楚上面到底站了多少人。
只是隐隐感受到,周圍的房屋好像被設下了某種禁制。
楚盡醇見隐藏的東西現了身,倒沒生氣,畢竟從第一次交手起,他就知道那位戴着帷帽,不知真實面容的人很厲害。所以他不但沒生氣,反而在察覺到祁不懸的視線時,主動指着那些東西解釋道,“看到沒,四皇子,這可是我為留下你而特意準備的。”
“他們是誰?”
“皇帝可以在皇城底下埋藏一個妖怪,且組織一群甘願為他的大業赴死的死侍,我自然也可以為他辦事的時候,制造出這些,讓他發現不了的東西。”
“當然,這些只是小東西,再如何也比不得你那位六弟和你父皇的發明。不過能在短時間弄出這些,我已經很滿意了。”
“什麽意思。”
“你又不知道啊,四殿下。”楚盡醇嘆息道,“他們那般厲害,背着衆人做的那些事,原來沒告訴過你啊。這會讓我更覺得自己針對錯了人,但沒關系,越是無辜,某人才會越心疼。在皇城,所有人對待潛伏者的妖怪,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一個人敢違抗。這很好,證明咱們皇帝很有威嚴,鎮得住人心嘛。但是那些被框條鎮住的百姓,到底知不知道,咱們那位高位坐寶位的皇帝,究竟在研究什麽害人的玩物?!”
周圍一片噓聲,恐慌聲也随之響起,在十分恐慌的情況下,對生命消失的畏懼大過了皇權,有人開始對皇帝的統治産出質疑,随即有人附和,得到支持的聲音越來越多,罵聲也越來越多。
怒火燒起就很難停下了,然而再如何咒罵皇帝,終究只是虛的,有人便開始把矛盾轉在祁不懸的頭上,開始指着他罵,恨不得上去吃掉他的血肉。
楚盡醇很滿意,畢竟他要的就是這種結果,于是繼續道,“你知道這些不人不鬼的東西是什麽制成的嗎?全部都是那些死在戰場上的士兵屍骨造成的!是不是很吃驚,為什麽他們不在地底下埋着,而是被你父皇挖起屍骨?當然是即使死了,你父皇也不願放過他們,要繼續用他們的魂魄來幫他穩固江山!祁不懸,這就是你敬重的父皇!你無辜嗎?我看不然,畢竟你是他的兒子。只能告訴你,很不幸,你的身上流有他的血液,所以無論好的壞的,都得受着。”
旁邊圍觀的人情緒越來越激動,有的人甚至開始朝祁不懸吐口水。
祁不懸低着頭,默默承受,一言不發。
衛北上動了動嘴想要說什麽,但是他确實煩那個狗皇帝,自己當年就是因為跟了那個見色忘義的,才會差點死掉。
餘走西将他的神情收入眼底,若有所思。
正當有人從衣物裏掏出東西,準備砸祁不懸時,無影已經返回,毫不客氣,直接将那些東西全數返回,并且加重力道,一瞬間,地下到了一大片。
衛北上突然有點心虛,他好像先前答應會護着祁不懸來着。
但是不能怪他啊,東西掏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要動手了,只是沒料到無影極速返回,動作還比他快。
于是就顯得他很不中用一樣。
無影不知從哪裏找來一把劍,歸來之後,沒有馬上走回祁不懸身邊,而是把手中的劍一甩,繞着衆人走了一圈,才收回,見人神色鐵青,沉聲道:“我脾氣不好,向來厭煩蠢人,劍也不大聽使喚,所以發言和動手前,最好動動腦子,不然哪裏流了血,也只能咽着泥土吞下去。”
祁不懸楞楞地看着他。
無影猶豫一下,突然補充一句,“你除外。”
是指那句厭煩蠢人。
祁不懸突然有些委屈。
這個人怎麽那麽好。
“好了,既然你們知道的已經差不多,”楚盡醇擡起一只手,“現在可以赴死了。”他的手快速落下,那些原本還在屋頂上晃悠的陰影迅速落下,朝圍着的人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