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嚴冬（下）（完結篇）
嚴冬（下）（完結篇）
張珩啓是從外地回來之後，直接去了公司找趙韓談事情，這會兒回到家，天已經落了黑。
他将行李收拾好，洗漱完之後，便直接進了卧室。
在電影拍攝中間，柯以辛打電話過來之後，柯以辛每天都會給張珩啓發消息，如果張珩啓有時間，他們就會通電話。
柯以辛知道今天張珩啓今天要坐飛機回家，會很辛苦，就提前跟張珩啓說了今天不會發信息，讓張珩啓回家之後好好休息。
張珩啓也的确是累了，回了卧室之後，就直接躺下，開始醞釀睡意。
當人在靜下來的時候，思維并不一定會停止。
張珩啓閉上眼睛之後，腦海中是混亂又複雜的思緒。
不過，不管腦海中劃過怎樣的內容，張珩啓依然平靜地躺着，等着睡意到來。
這是他最近這段時間，每天都在做的事。
但今天，事情好像不像之前那麽順利。
雖然身體感到十分疲憊，而張珩啓已經躺了許久，卻依然無法入睡。
張珩啓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睜開眼睛，坐起身。
他在床邊呆了一會兒，轉過頭看向床頭櫃，接着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拿了煙，走到窗邊，将一根煙叼在嘴邊，盯着窗外發呆。
今天他跟趙韓聊得那些話，有真話，也有假話。
但不管真假，張珩啓都強迫自己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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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張珩啓的選擇。
感情是個很寬泛的概念。
“我喜歡你”，可以是任何維度的喜歡。
只要能一起走一輩子，以什麽樣的關系往前走，都是一樣的。
張珩啓用牙碾了碾煙蒂，猶豫了一下，還是點燃了這根煙。
……
節目錄制當天。
張珩啓在休息室收拾好之後，就坐在一邊看工作人員給他的節目流程單。
他還沒看太久，休息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張珩啓沒有擡頭。
面包看了張珩啓一眼，走過去打開了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人，“辛哥。”
聽到這個稱呼，張珩啓才擡頭，朝着門口看過去。
柯以辛走進來，看着張珩啓，臉上挂着笑，“啓哥。”
張珩啓也揚起嘴角，“嗯，你準備好了？”
“嗯，”柯以辛看向張珩啓手中的流程單，“這個流程單我也看過了。”
張珩啓點了點頭，“那蠻好的。”
柯以辛又應了一聲，兩個人便都不說話了。
這段時間，雖說張珩啓跟柯以辛幾乎每天都會通電話，但是他們上次分別後第一次見面。
而在此之前的最後見到柯以辛時，張珩啓的心情稱得上微妙。所以在見面之前，張珩啓就能預想到他這次跟柯以辛見面會尴尬。
但沒想到他會這麽尴尬。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當內心不夠坦蕩的時候，便沒辦法自如地說話或者做事。
比如現在，他就沒辦法自然的開啓話題跟柯以辛聊天。
大概是因為張珩啓不出聲，柯以辛便也沒有開口。
兩個人就在這種尴尬地氣氛中安靜了一會兒，柯以辛抿了下嘴，“那個，哥，你今天錄完節目有事嗎？”
“嗯？”張珩啓搖了搖頭，“沒有，怎麽了？”
“晚上想約你吃個晚飯。”
張珩啓點了點頭，“好啊，你打算吃什麽？”
“我都可以，你……”
張珩啓輕輕笑了笑，“那就等節目錄完之後，我們再決定。”
柯以辛應了一聲，“好啊。”
張珩啓看着柯以辛，默了一下，繼續道，“待會兒我們錄節目的時候，還要做游戲，這些你之前玩過嗎？”
柯以辛愣了一下，趕忙繼續開口道，“沒怎麽玩過，我剛剛在休息室的時候，還研究一會兒游戲規則……”
“怎麽樣？”
“感覺還行吧，也不是很難理解，就是……”
順着這個話題，張珩啓跟柯以辛便聊了起來。
他們聊着天，就到了往現場去的時間。
自然也就見到了劇組的其他人。
所有人跟着工作人員走過一遍之後，就進入了緊張的節目錄制時間。
綜藝節目中常常會安排游戲比拼，張珩啓在這方面沒有太強的勝負欲，只是認真的按着主持人的要求做，至于贏還是輸，都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
就這樣，幾個小時之後，節目錄制結束了。
往休息室走的路上，蘇浩突然開口道，“我們也好久沒見了，好不容易聚一起，一起吃個飯啊？”
林宇聞言，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今天晚上還要趕飛機。”
蘇浩遺憾地“啊”了一聲，然後看向其他人。
柯以辛張了張嘴，又抿住嘴角，沒有說話。
張珩啓轉頭看了柯以辛一眼，揚起嘴角，看着蘇浩，說，“今天時間太緊了，下次吧，下次找一個大家都方便的時間，我們再一起聚一聚。”
聽着張珩啓的話，何禮便也笑了笑，說，“是啊，大家後面應該都有行程，聚也聚不好。”
蘇浩也只是臨時起意，随便提了這麽一句，知道其他人都不一定方便，他也不在意，便點了點頭，“那行，那就之後我機會我們再約。”
幾個人說着話，便陸續進了自己的休息室收拾。
張珩啓才換好衣服，休息室的門便被敲響，緊接着柯以辛便被迎了進來。
張珩啓看着柯以辛，笑了笑，“想好吃什麽了嗎？”
柯以辛抿了下嘴，“啓哥，你怎麽知道我不想跟大家一起聚餐的啊？”
張珩啓輕輕挑了下眉，“你都把有話要跟我說寫臉上了，我還能看不出來？”
柯以辛愣了一下，沒有出聲。
張珩啓輕輕笑了笑，“走吧，既然你不知道吃什麽，就我來定吧。”
于是，張珩啓便帶着柯以辛走出休息室，走出錄影大樓，走到停車場，上了張珩啓的車。
張珩啓跟司機說了一個地址，司機便将車開了過去。
到了目的地之後，張珩啓帶着柯以辛下了車，便轉身對面包說，“你們幾個也去吃飯去吧，我們要回去的時間再聯系你們。”
面包跟司機對視一眼，又看了眼被迫蹭車的萊萊，點了點頭，“好的，啓哥。你有事聯系我。”
張珩啓應了一聲，便帶着柯以辛走進了店裏，由服務員帶着，走進了預約好的包間。
他們點完菜之後，先是随口閑聊了幾句，等菜都上完之後，張珩啓才看着柯以辛，進入了正式聊天的環節。
張珩啓輕輕揚了揚嘴角，“想跟我說什麽？？”
柯以辛抿了抿嘴，“哥……”
張珩啓一臉認真地看着柯以辛，等着他說話。
柯以辛抿了下嘴，“你上次拍電影之前去看我彩排……我看到你了。”
張珩啓愣了一下，又立即收起臉上多餘的表情，揚了揚嘴角，“是。本來想着等你邀請我，但我都要走了，也沒等到，就幹脆自己去看了。你演得很好……所以你前段時間一直跟我打電話，就是想問我這個？”
柯以辛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不全是……我就是……有些事情想不太明白，想着跟你聊一聊的話……”
張珩啓朝着柯以辛揚了下頭，“你說。”
柯以辛抿了下嘴，認真思索片刻，突然開口道，“項時，你認識嗎？好像是一個……”
張珩啓點了下頭，“知道。你是想說他跟皇甫的事？我聽說過。”
柯以辛點了下頭，又抿了下嘴，一時不知應該怎麽開口。
張珩啓輕輕皺了下眉，“你是不是想問我，是不是喜歡你？我喜歡啊。”
柯以辛聽到這句話，立刻擡起頭，一臉震驚地看向張珩啓。
張珩啓輕輕笑了笑，坦然道，“這有什麽不好意思問的。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麽聯系到他們兩個身上的，但是你要是問這個問題的話，那我的回答肯定是喜歡的。”
柯以辛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張珩啓觀察着柯以辛的表情，繼續道，“感情這個概念，或者說他的定義很寬泛。我喜歡你，可以是任何維度的喜歡。”他看着柯以辛，臉上的表情也不自覺認真了起來，“在我看來，只要我們能一起走一輩子，以什麽樣的關系往前走，都是一樣的。”
張珩啓後面半句話，柯以辛其實并沒有完全理解，但是前面那句他聽得懂，就是，張珩啓喜歡他，但也只是單純的喜歡。
聽到張珩啓這句話，柯以辛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
愧疚，釋然，遺憾，各種複雜的情緒堆在心底，讓他不知道現在應該說什麽才對。
“怎麽了？”
可以先擡頭看向張珩啓，搖了搖頭，“沒有。就是在想……感覺有點尴尬。”
張珩啓輕輕笑了笑，“有什麽尴尬的。你會誤解，肯定也是因為我之前做了什麽讓你誤解的事情。我以後會注意。你有什麽感覺不對勁的也可以跟我說，不用客氣。”
柯以辛點了點頭，又問，“那我以後還能給你打電話嗎？”
張珩啓坦然地點了點頭，“當然，這有什麽問題。”
柯以辛臉上漾起燦爛的笑，“啓哥，謝謝你。”
張珩啓也跟着揚了揚嘴角，接着看着眼桌上的菜，“吃飯吧。”
接着，張珩啓便跟柯以辛一邊吃飯，一邊閑聊起來。
張珩啓不知柯以辛是出于什麽心情和想法問出這個問題的。
如果是在綜藝拍攝之前，張珩啓或許沒辦法如此淡定地回答這個問題。
但，經過了這段時間的冷靜與思考，張珩啓已經能很坦然地面對自己的心，自然也就能自如地面對這個問題。
——雖然，他還是忍不住在後半句洩露出了些許真心。
但這不重要。
柯以辛沒有追問，便不重要。
其實就像張珩啓剛剛說得那樣。
感情這個詞所包含的內容很多。
愛也一樣。
就像他說不清楚，他為什麽會“愛”上柯以辛，他也願意在此刻就将這份“愛”放下。
不是因為不夠愛，而是他明白，自己這份“愛”對一個人來說有多沉重。
他想跟柯以辛一直走下去，卻不想因為自己給他增添太多本不該屬于他的負擔。
這對柯以辛來說，并不公平。
他只要能陪在柯以辛身邊，陪着他一直往下走，就夠了。
張珩啓是這麽想的。
張珩啓在想什麽，柯以辛不知道。
他本來就什麽都不知道。
或者說，從一開始，他便不敢期待太多。
張珩啓那句他不懂的，“我們能一起走一輩子”，對柯以辛而言，便已經足夠。
……
“……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
趙韓的辦公室裏，趙韓跟張珩啓聊着後續的工作，就看到張珩啓嘴邊叼着煙，低頭看着手機。
張珩啓擡頭看了趙韓一眼，又将視線投向手機，“聽着呢，你說你的。”
趙韓眯起眼睛盯着張珩啓，“又在跟以辛聊天？”
“什麽叫又，我們平時又不怎麽聊天。是他今天要飛外地，不方便跟我打電話，我們才發信息的。”
趙韓“切”了一聲，“說起來，以辛最近一段時間怎麽好像工作都積極起來了。”
張珩啓點了點頭，“是。我們見面的機會都少了很多。”
趙韓揚起嘴角笑了笑，“後悔了？”
“他工作積極是好事，有什麽後不後悔的。我只是心疼他太辛苦了而已。不過，這個現在這個年紀，辛苦一點也是應該的，我心疼歸心疼，只能多關心一下他了。”
趙韓盯着張珩啓，猶豫了一下，認真地開口道，“真的不考慮……”
不等趙韓把話說完，張珩啓便冷靜地開口道，“是不可能。”
趙韓一直都很疑惑，“你不愛他嗎？”
張珩啓将煙從嘴邊取下，看着趙韓，坦然道，“愛啊，當然愛。但愛有很多種表現形式。我現在……在把他當親弟弟來愛……這樣就很好的，能讓我少一些期待。”
趙韓盯着張珩啓看了一會兒，“啧”了一聲，“随便你。我只是覺得你擰巴着的樣子，很難看。”
聽着趙韓這句話，張珩啓的臉上挂上燦爛的笑，“是嗎？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
這時，手機又響了一聲。
張珩啓低頭看去，是柯以辛回他的消息。
柯以辛：哥，我馬上要關機了。
張珩啓：嗯，趁着這點時間，可以休息一下
柯以辛：我知道，我打算睡一會兒。
張珩啓：睡吧，到了地方，方便的時候可以再聯系我
柯以辛：好
回完這句話之後，柯以辛便關上了手機。
他轉頭朝着機艙窗口外盯着看了一會兒，對面包說了聲，“我眯一會兒”，便靠進了椅背。
閉上眼之後，柯以辛好像看到了張珩啓。
或者說，這是他這段時間睡覺之前，最常看到的。
柯以辛一直在想，張珩啓對他究竟意味着什麽。
他好像能明白，又好像想不明白。
但這些似乎又不是那麽重要。
張珩啓帶着他走過了人生的低谷，走向了新的高峰。
夠了。
柯以辛想。
已經夠了。
這樣的人生，已經夠了。
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人，他們愛着彼此，便做不到為了自己勇敢。
卻從沒想過，如果相愛，那麽，為了自己勇敢，其實也是為對方勇敢。
不過，這也有個前提。
這需要彼此相愛。
也需要雙方都清楚他們相愛。
有時候，對那些更願意為對方着想的人來說，這一點的确是最難的。
不願妄想，不敢表達。
注定走不到想要的終點。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