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當夜, 趙筠元用過了晚膳,像往常一樣讓玉嬌伺候着卸去了發髻上釵環。

玉嬌顯然心情不錯。

從徐靜舟與她道明心意開始,她面上的笑意便不曾淡下去過。

趙筠元見她如此, 心情也仿佛跟着好了不少。

只是, 二人的話還不曾說上幾句,陳俞便到了。

玉嬌并不曾多心, 見陳俞到了, 反而更是一臉喜色。

畢竟在她眼中,陳俞不過是被那賀宛迷惑, 偏寵于她而已,如今願意再來瓊靜閣,便是說明他心中還是有趙筠元的。

如此,自然是喜事一樁。

皆是識趣的退了下去。

陳俞拉着趙筠元的手到了塌邊, 放輕聲音道:“那日你所說之事, 朕也認真想過了, 若是咱們的孩子當真交給阿宛撫養自然是不行的, 她本就是孩子心性, 哪裏能将咱們孩子照顧好?”

“所以, 若是到時候阿宛當真想撫養咱們的孩子, 朕也不會應下, 孩子只會在你膝下撫養, 如何?”

這便是他所說的萬全之法了。

趙筠元聽着, 心頭只覺惡心,可奈何玉嬌的事還未能了結, 此時即便她心下如何厭惡, 竟也不得不笑着應下。

陳俞自然不知她心頭如何想法,只見她難得有此乖順模樣, 心念微動,禁不住将人攬入懷中,“小滿,這些日子因為阿宛,朕忽略了你良多,往後,朕不會再如何……”

趙筠元在他懷中點了點頭,可心下卻越發急切。

按理來說,賀宛此時應當有些動作了吧?

若她當真不來,難道,今夜……

趙筠元想到這,心頭又是不禁湧上一陣惡心,雖然從前她與陳俞也是親密無間,可從前是從前,那時候他們中間可不曾隔着個賀宛,她對陳俞,也是有些情意的。

而如今,兩人之間哪裏還有什麽情意,只有算計罷了。

此時,陳俞已經攬着趙筠元在榻邊坐下,修長的手指甚至伸向了她腰間系帶。

趙筠元身子猛然繃緊,就在這時外間傳來一陣鬧騰聲響,隐約間能聽見“皇後”“生病”之類的字眼。

趙筠元心頭一松,又看向陳俞,果然見他眼底添了幾分顯而易見的擔憂。

賀宛的心思,其實尋常人一眼便能識破,陳俞也未必不能瞧出她心中所想,只是真心在意一個人便是如此,就算很是清楚她是在撒謊,可卻也還是會止不住為她擔憂。

趙筠元微微勾了勾嘴角,不動聲色的握住陳俞放在他腰間的手道:“聖上,皇後娘娘既然身體不适,您還是去看看吧。”

陳俞此時的心顯然已經不在趙筠元身上了,只是礙于方才才說了些安撫她的話,這會兒卻又要再因為賀宛的緣故的離開總不太好,所以才有些為難。

可如今趙筠元開口勸了一句,反倒讓他有了如釋重負之感,于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等朕下回再來瞧你。”

說罷,幾乎是不曾遲疑的快步出了殿門。

見此,趙筠元不由得在心裏感慨道:“今日讓人在賀宛跟前演的那一出戲,當真沒有白演。”

其實說是一出戲,也不過就是掏了些銀子讓兩個宮人在賀宛回永祥殿的必經之道上說了些讓賀宛心慌意亂的話罷了。

依着賀宛的性子,其實陳俞只要來瓊靜閣過夜,她應當都少不了會鬧些脾氣。

在北岐的四年間,趙筠元做的最多的事便是與她鬥智鬥勇,哪裏能不知道她的性子?

只是或是因為如今成了皇後,又或是因為陳俞也确确實實的教會了她些宮中的規矩,如今的她比之從前,竟是難得的多了幾分穩重,不說旁的,就算是對那些身邊伺候的宮人,都多了幾分耐心。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趙筠元心下不免有些不安。

今夜,她若是會來倒也罷了,可若是不來,她豈非當真要……

即便她如何安慰自己那不過就是一具即将要被舍棄的軀殼,卻也依舊是過不去心底那關。

所以方才安排了這一出。

那兩個宮人在賀宛面前有來有回的說着,語氣倒也并不過分,只是言語間對陳俞與她的感情增添了些若有似無的揣測。

賀宛當時聽了,倒是并未有生氣的意思,反而覺得有些好笑,“聖上若是當真如同這些人所揣測的那般,對趙氏有這般深情厚誼,又怎會偏寵于本宮?”

一旁玉桑自然也是撿了讨喜的話說,“自是如此,從您來了聖上身邊,聖上眼裏除了娘娘,便再也沒了旁人身影,娘娘想要什麽,聖上不是巴巴地送到您跟前來?便是那皇後之位,聖上也不曾遲疑過啊……”

賀宛聞言,面上笑意愈濃,自然也無心與方才那兩個說了胡話的宮人計較。

只是當日夜裏,便有消息傳來,說是陳俞宿在了瓊靜閣。

聯想起白日裏那兩個宮人所言,賀宛氣得将那些個花瓶茶盞砸了個粉碎,卻也并未消解心頭的火氣。

“不行。”賀宛咬着牙來回走着,“若是當真讓那趙氏得了聖上寵愛,那本宮往後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她是陳國人,又是趙家血脈,本宮拿什麽與她比?”

玉桑遲疑道:“娘娘,聖上一直對您如此用心,定是會護着您的……”

賀宛冷笑道:“現在是護着本宮,可往後的是誰又能說得準?”

又轉頭對玉桑吩咐道:“不管如何,即便只是有一點苗頭,本宮也不能視而不見,玉桑,你去一趟瓊靜閣将聖上請來,就說……本宮身子不适。”

玉桑其實并不覺得這是個好法子,只是奈何賀宛早已打定主意,她便也只能應下。

如此方才有了瓊靜閣裏鬧的那一出了。

而陳俞走後,玉嬌進殿來伺候趙筠元時面上還帶着怒氣,“虧她也是個皇後,連裝病邀寵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都使出來了。”

趙筠元想起方才外頭動靜,便問道:“方才外間動靜不小,皇後遣來的婢子怎的與你們起了沖突?”

“皇後身邊那玉桑讓奴婢向聖上禀報一聲,奴婢自然不願。”玉嬌冷哼一聲道:“那玉桑也是個能豁得出去的,見奴婢不願,就要生生往裏邊闖,奴婢攔着,她就在外間大喊起來,所以方才鬧出這般動靜。”

趙筠元點頭,“原來如此,倒像是皇後的身邊人。”

玉嬌見她依舊神色淡淡,忍不住道:“聖上好容易來一回,就這樣被永祥殿那邊搶了去,娘娘倒是半點不生氣。”

趙筠元撲哧一聲笑道:“本宮有什麽好生氣的,就算人留下了,心也是不在這兒的,又有什麽用?”

玉嬌張了張嘴,也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只能默默将榻上被褥理好,然後便退了下去。

***

第二日一早,文錦就将那道賜婚的旨意送了過來。

昨夜趙筠元并未刻意再與陳俞提及這道賜婚旨意的事,并非是因為她不在意,只是她知曉陳俞既然是懷着愧疚的心思就那樣走了,那這聖旨的事是萬萬不會不會出什麽岔子的。

若是她在陳俞面前一再提及,反而會讓陳俞心生懷疑,疑心她願意如此乖順不過是因着想那道這旨意罷了。

雖然事實确實如此,可至少眼下,不能将這一切戳破。

而陳俞既然一早便讓文錦将聖旨送來,那便說明一切正如趙筠元所料。

聖旨中将二人婚期定在十一月的二十四日。

這也是趙筠元選的日子。

不管這場婚事最終能不能成,她也依舊用心挑選了一個好日子。

只是接了旨意,玉嬌卻極為意外。

等文錦走了,玉嬌才怔愣道:“怎得将日子定得如此着急?算算餘下的日子竟是連一個月都不到,這……”

趙筠元也知這日子定得确實急了些,只是奈何她餘下時間不多,當真是等不了多久了,便也只能如此。

不過這般緣由,趙筠元自然不能與玉嬌直言的,于是她便只是笑道:“這不是瞧着你這一顆心早已飛到徐靜舟身上了麽?”

玉嬌聽她語氣調侃,又不覺紅了臉,嬌嗔道:“娘娘又打趣奴婢。”

趙筠元道:“見你們二人濃情蜜意,本宮也覺着高興,你年歲也到了,本宮再舍不得你也不能耽誤了你。”

又道:“往後你們二人成了婚,若想入宮來看看本宮,便往宮裏頭遞個帖子,本宮知道了,召你回來住個幾日也不是不成。”

如此,玉嬌方才點了頭。

聖旨下了之後又過了兩日,便到了玉嬌出宮備嫁的時候。

依着陳國的規矩,玉嬌原本是要回家中備嫁的,可奈何玉嬌與家中關系不睦,此時,趙筠元也一早便與陳俞道明,所以陳俞便索性給玉嬌在上京賜了一座宅子用作備嫁之用。

聖上親自為他們二人賜下婚事還不算,連同備婚的宅子也一同賜下,這自然是莫大的恩典,那趙氏知曉此事,哪怕再有旁的念頭,也是沒膽子再胡來了。

所以趙筠元自然滿意。

玉嬌出宮那日,趙筠元又将自個為她備下的嫁妝盡數給了她。

一些禦賜的釵環首飾之類,給了春容或許尋不到用處,可是給玉嬌卻能有些用武之地。

并非是說她能将這些物件拿去變賣,只是若給了她,至少可以當做嫁妝,也能撐撐場面,總不至于白白浪費。

玉嬌見她備了這樣豐厚的嫁妝,本欲推脫,只是徐靜舟卻明白趙筠元的心意,勸着玉嬌收了下來。

等他們二人離了宮,趙筠元的心也算是能徹底放下。

她算了算餘下的日子,大約還有十日左右,便也開始分析起來,“如今春容與玉嬌二人的事了了,我倒也別無他求,只是既然還餘下這樣多日子,那便好好想想這幾日還能拿來做些什麽。”

她思忖片刻道:“你們那兒有沒有什麽驚悚些的死法,譬如将人大卸八塊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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