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愫

第3章 情愫

“師父,你受傷了。”秦鶴洲執劍在前,劍鋒上仍沾着尚未冷透的血痕,趙鳴筝跟其後,看到順着對方小臂滴下的血跡,緊緊抓住秦鶴洲的手腕。

秦鶴洲這才回頭,垂眸看了一眼小臂,似乎當真有血滲出。

“小傷,無妨。”秦鶴洲說。

趙鳴筝攔住秦鶴洲,蹙眉道:“那歡喜派門人歷來陰毒,師父既在剿滅其途中受傷,不可掉以輕心。”

秦鶴洲搖頭堅持,對此未有絲毫介意。江湖客,最不怕的便是受傷。

但趙鳴筝向來心細,說什麽也不肯秦鶴洲繼續趕路,将人半拖半扯進了周遭一處山洞。

歡喜派是近些年新冒頭的門派,門人殘虐狡詐,與周遭山匪勾結,肆意屠戮,已成當地一患。

秦鶴洲接朝廷密令剿滅歡喜派,但恐此事洩露,便親身前往,身側僅帶了趙鳴筝一人。

趙鳴筝自初入羽春那日,秦鶴洲便以一句凡骨定了他的終身,便是往後十數年精心教導,這小徒弟卻依舊僅習得一身在江湖堪堪自保的武藝,連羽春最平庸的殺手亦可随手打殺。

提及趙鳴筝,羽春門人總笑上幾聲,說此人能在羽春,實乃不可多思之奇跡,而後臉上似有豔羨之意:“趙鳴筝此人,于羽春這等修羅地十載有餘,但一眼看去,竟是胸無城府,單純無邪,似不知世事險惡。”

十九歲的趙鳴筝仿佛屍山血海的縫隙間長成的一株幼苗,望着這抹綠意,似乎連羽春惡鬼也品到了些許靜好。

秦鶴洲每每離開樓中,總将其帶在身邊——縱江湖波濤洶湧,自己總能護其一二,終歸好過獨自面對羽春的血雨腥風。

恍神片刻,趙鳴筝已替秦鶴洲解開護腕。趙鳴筝挽起衣袖,細細觀瞧,終于在秦鶴洲小臂外側找到一處似是咬傷的破口。

“這是……”趙鳴筝緊握秦鶴洲的手腕,将其拉入懷中,不覺間蹙緊眉心,“蛇?”

“大約是方才打鬥時,被那馭蛇的門徒所傷。那人同他的蛇皆已被我一劍斬下頭顱,我也不算吃虧。”秦鶴洲放下衣袖,袖口遮住半臂,起身便要離去,卻不想被趙鳴筝死死按住在原地。秦鶴洲不欲傷了趙鳴筝,便未使力氣掙脫,借力坐回了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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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鳴筝問:“若是毒蛇該怎麽辦?”

“不過一死。”秦鶴洲淡然道。自己貪生,卻不畏死。

這話聽得趙鳴筝心火上湧,怒道:“你若死了,我該如何?”

秦鶴洲輕笑,忽然伸出未受傷的那只手,從趙鳴筝前額沒入發間,揉了一下,道:“那你說該如何?”

羽春有一藏書閣,攬盡天下奇書,趙鳴筝自知于武一道不堪大用,便時常往返其中,不知從何處找出前朝醫仙所著奇書,研讀考究多年,又多用羽春死囚試驗,竟醫術頗通。秦鶴洲将其屢屢帶在身旁,亦有趙鳴筝得力之故。

趙鳴筝沉默未語,再度挽起秦鶴洲的衣袖,忽地低頭,用唇齒将傷處的血吮吸而出,吐到一旁。

秦鶴洲驀地呼吸一沉,心跳迅速許多,趙鳴筝擡起頭時,亦是滿額汗珠。

“什麽鬼東西。”秦鶴洲氣息漸重,似是有人在洞口點了場火,亦或是忽然置身三伏暑天,只覺渾身滾燙,大汗淋漓。

“哈……師父,這恐怕不是毒蛇……”趙鳴筝身形搖晃,似是在極力忍耐,但終于忍無可忍,埋進秦鶴洲懷中,将臉抵在對方脖頸間,斷斷續續地說道,“師父可曾聽聞過蠱蛇?”

南疆秘術,以養蠱之法養蛇,蛇身雖死,卻依舊如生,蛇毒也因種蠱的不同産生異變,可任人驅使,防無可防。

“師父,那恐怕是一條……情蠱蛇。”趙鳴筝渾身躁動難安,低頭舔舐起秦鶴洲頸側。

秦鶴洲悶哼一聲,渾身顫栗,伸手解開趙鳴筝袍上盤扣,随後發狠似的,朝着趙鳴筝肩頭狠狠咬下。

趙鳴筝吃痛,腰間抖動,試探着蹭着秦鶴洲。

秦鶴洲沒有拒絕。他本不是會壓抑本性之人,于他而言,多數時候情丨丨欲可以轉化為殺戮。但他此刻并沒有要了趙鳴筝性命的意思。

趙鳴筝因自己一念善意而活,跟在身邊,久而久之,似乎成了那善意的化身,時刻提醒秦鶴洲,自己活在這世上,仍有一絲善念。

像是黑暗麻木裏留下的一豆光亮。

衣袍落盡,山雨欲來,黑雲壓城,層林盡染。

一場秋雨一場寒。

“我什麽都許不了你。”雨停後,秦鶴洲嗓音沙啞朝趙鳴筝說道。朝生暮死的羽春人,除了一己之身,什麽牽絆都不配擁有,秦鶴洲身為樓主,踏入羽春樓的那刻,便從未奢求過去擁有。

趙鳴筝壯着膽子,垂頭吻上秦鶴洲:“能替師父分憂,我什麽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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