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到了晚上,是蔣文明做的晚飯,又洗幹淨碗。

董禮貌目睹了他一系列流程,抱柴火、生火做飯、做完飯用冷水洗碗。

全程沒伸手幫忙,她吃不了這份辛苦,就不勉強自己。

當然,蔣文明也沒要求過。外婆也沒提出‘女人就得幹家務’,甚至覺得媳婦兒進門,就是用來疼的。

屋裏燒的暖和,生活條件還是跟城裏沒法比,看出許多弊端來。

蔣文明忙活完了這些,外婆早早睡了,他打了洗腳水過來。

董禮貌坐在炕沿上,知道外婆把最幹淨暖和的被褥給她了,還是堅持不住。

“我頂多在這待一天。”

忽然有幾分懷疑,那些向往種田生活的,都是些什麽人。

可能都是奴役別人,自己當老爺的。不然除去作秀,自己真刀真槍的,在這裏過日子,負責自己的衣食住行,那一分鐘都熬不過去。

“這個被子又濕又陰冷,屋裏也冷。上廁所也不方便,洗澡更難。”

“現在條件好一些了,至少有自來水,不用去井裏打水。通電了,不用點煤油燈。”蔣文明拎了暖水瓶,蹲下身子,将臉盆倒了水,又兌了冷水進去,不斷試着水溫。

說:“不過如果你沒法堅持,那我們過了除夕夜就走。”

董禮貌的心情非常差,她自诩并不是什麽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直到發現她用不了旱廁。

鬧心就給他甩臉子,一聲不吭地洗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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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從前看過的年代文,有一本炮灰跟自己名字相同,還在評論區跟人調侃‘要逐字逐句背誦下來,穿書警告’。現在發現現代生活的便利條件,她一分鐘也不想失去。如果沒有手機、wifi、空調、西瓜、随時随地的熱水、超市和外賣……她會死。

洗完腳,蔣文明拿了毛巾進來給她。

她胡亂擦了一下,還給他的時候,才發現不光是新的,還是幹淨的。

同他四目相對:“你的毛巾給我擦腳。”

蔣文明沒否認,又将水盆和開水瓶拎了出去。

董禮貌才在被窩裏躺下,剛睡着,就被尿憋醒了。

床頭櫃上留了手電筒,還是不敢。

她不怕農村精蟲上腦的老光棍,但是怕黑,怕有神出鬼沒的東北虎,怕蛇,怕老鼠和各種毛絨絨的蟲子。

從被窩裏爬出來,還在迷糊着,睡眼惺忪地拿出手機,給蔣文明發了條消息:

【我想噓噓,你陪我去。】

如果蔣文明睡了,她就豁出去了,乍着膽子,自己出去上廁所。

倒不是怕他有起床氣,純粹是同理心強。

她睡着了,也不願意被人喊起來。

因而上班的日子,都會早早睡覺。

但蔣文明早早把她聊天框置頂,設置成了‘特別關心’,每次收到她的消息,都有特殊提示音。

很快穿着軍大衣起來了。

“在嗎?”

到了她這屋跟前,沒立即進來,深呼一口氣,才紳士的敲了敲木板門。

“要不在夜壺裏尿,我去倒。”

“不在去哪兒?”董禮貌說了話,門才被打開。

他若是她老公,一個被窩裏滾過,還生了孩子,雙方□□相見,他倒就倒了。老夫老妻,生病時彼此照顧過,還忌諱什麽。

但現在只是普通朋友,她可做不出來。

“我以為你着急,自己先去了。”蔣文明過來的不晚。

怕看見床上衣冠不整的她,但寒冬時節衣不蔽體還是極難的。

蔣文明進門後,難得見惺忪睡眼的她,只看愣了一瞬,立即恢複常态。

過來拎起她的小靴子,由着她坐在床邊,替她穿上鞋子。

董禮貌是吵醒別人的人,鬧心的卻是自己。

事事不方便,很難讓她有個好心情。好在蔣文明無微不至,打消了她許多煩悶。

夜裏一直在下雪,推開門,外面的雪就到腳脖子厚了。

蔣文明走在前面,替她開了一條路,回頭說:“明天我早點起來掃雪。”

董禮貌從前讨厭同事‘自掃門前雪’,如今才覺得,掃雪是個體力活,能把自己門前的雪掃了也不容易啊。

走了幾步,到了廁所。

蔣文明站在外面說:“以後你有什麽事,在屋裏喊我一聲就行。我怕我睡着了,聽不見手機媒體音。”

“把外婆吵醒了怎麽辦?老年人更需要好好休息,有良好的睡眠,才能身體好。”董禮貌很快上完了廁所,不到幾分鐘的功夫,就感覺自己快要被凍僵了。

“這是零下二十多度嗎?我覺得現在得有零下三十多度了。”

從前上學的時候,物理課上,老師說落雪不冷,融雪才冷。感覺這是純純的放屁啊。

“差不多,現在接近零下四十度了。我以前上學的時候,有一年特別冷。下了晚課的時候,溫度達到零下五十度了。北地很大,省會城市暖和一些,零下二十多度。”蔣文明說。

始終與她保持兩步的距離,見她仿佛快要被凍僵了,于心不忍:

“要不我背你吧?”

“算……算了。”董禮貌被凍的直打哆嗦,罵了一句鬼天氣,這白天跟晚上簡直天差地別。

誰說西北早穿棉襖午穿紗,這裏就是早穿棉襖晚直接凍死。

“我自己走一走,活動活動,血液流通,還能好點。你背着我,我肯定馬上凍僵了。”

以後誰要是再說南方比北方冷,她一定要那人光腚鑽冰箱裏試試。

進了屋子,關上門,董禮貌便立即鑽進他的軍大衣裏。

将小腦袋埋進他的胸口,手則從他軍大衣裏探進去,擱在他腰上。

蔣文明呼吸一滞,轉瞬恢複常态,逼着自己冷靜自持。

主動掀開保暖襯衣,讓她把手直接貼在熱乎乎的胸口,給她暖着。

直到董禮貌的體溫漸漸恢複,擡頭詫異道:“你不覺得涼?”

蔣文明只寵溺笑笑:“是有一點……涼。”

董禮貌想起從前上學的時候,有調皮的男同學打鬧,在外面抓了一把雪後,把冰涼的手塞進同學脖領子裏。

那個被冰到的同學,總會誇張的蹦起來。

董禮貌懷疑他對疼不敏感,對涼也是。

擱在他腰上時,确實暖和,但遠不如直接貼在皮肉上那樣暖。

“你有暖手寶嗎?”

蔣文明老實說:“沒有。”

卻也幫她想辦法:“要麽明天我去幫你借電熱毯,這時候店鋪都關門了,恐難買到。別人用過的,你介意不?得委屈你,湊合一下了。”

董禮貌想着回城去洗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才洗過,倒是不難受,只是習慣了每天洗澡,打破習慣有點不适。

北地更幹一些,天天洗确實不舒服。

“以後睡覺,你手機還是靜音吧,不然被電話吵醒,也挺煩的。其實我沒起夜的習慣,純粹是這裏太冷了,凍得想噓噓。”

董禮貌困意上頭,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有一瞬間心神蕩漾,還在回味方才的手感。

年齡小的弟弟就是好,寬肩窄腰,沒有一點贅肉,更沒有小肚腩。

收回對年輕弟弟□□的品評,已經準備繼續睡了。

“你別走,給我暖被窩。正好我缺個熱水袋,我怕我凍死在這。錢沒賺到,把命搭上。”

董禮貌困得立盹行眠,脫了外面的棉襖,重新鑽回被窩,早被她這一張一合霍騰涼了。

打了噴嚏,便開始一陣寒噤。

蔣文明見狀,猶豫了一下,還是脫了軍大衣,将她重新攬到懷裏暖着。

“以後我睡着了,你有事放心叫我就成。外婆耳背,不會被吵醒的。”

他只有這一次,不覺以後還會有這份運氣。

董禮貌壓根沒聽着,已經睡熟了。

蔣文明卻睡不着了,好像自從沾上她,睡眠便成了一件困難的事。

他不敢翻身,甚至不敢動,生怕吵醒了她。

就這一夜,胳膊麻了倒是不要緊。只是抑制不住一陣胡思亂想。

好像從前青春期朦朦胧胧的幻想對象,現在都有了清晰的輪廓。

待到天不亮,才将将阖了阖眼。

醒來後,發現濡濕了一大片。

蔣文明羞慚又覺自己無恥,他已經努力控制不去肖想,但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

小心翼翼将手臂抽回來,偏這小家夥粘糊得緊,就像在冰天雪地裏、找到了人形發熱光源。

他也不急,緩慢挪着,挪了幾次,才把自己解脫出來。

出去先将暖水瓶拎進來,裏面是才燒好的熱水。

又将她的新毛巾、牙刷、牙缸放好。

才出去簡單洗了冷水澡,讓自己清醒兩分,又幫外婆做事。

蔣文明自覺起的不算晚,想不到外婆比他起的更早。

老人家只要還有一口氣,就願意凡事親力親為。尤其從‘勞動最光榮的年代’走過來,是不願意做小姐,淩駕于人民之上,讓丫鬟伺候的。

“姥,你起的真早。”蔣文明說着話,自己也沒閑着。

洗漱過後,便開始準備今晚的年夜飯。

“人老啦,覺就少了。你歇歇,別全幹了。你爸媽一會兒就到,到時候讓他們幹,你陪媳婦兒出去玩玩。別讓人家新來的,在這裏無聊,光看你幹活了。”外婆抿着一口不剩幾個牙的嘴,看見愛孫兒就抑制不住嘴角笑意:

“我一個人用不了多少,也吃不了多少,一天天的哪有那麽多活兒?再者說,我現在還能動,都能幹,人不能老待着,老待着就廢了。天天活動活動,還能多活兩年。”

老太太沒說,還沒看見外孫兒的孩子,舍不得人世間,還吊着這口氣兒。

怕給小輩增添婚育壓力,生生管住了嘴,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合适說。

“我好不容易回來一回,能幫你多幹點活,就多幹點。小董……是個很好的孩子。其實,你不抓她當免費勞工,她就很開心了。她不是那挑三挑四,事多的人。”蔣文明說。

“那怎麽能呢?媳婦兒也是別人家的小女孩子,她嫁到我們家,不說享福來,可也不能受苦來。”外婆說。

蔣文明想糾正說,現在沒有‘嫁出去’、‘娶進來’了,哪怕結婚也非常自由。

但不想嗆着外婆,還是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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