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祭祀山川的任務完成,徐佑帶着挑選的人才回朝,他們一入朝就得了豐厚的嘉獎。

徐明月當下也多了幾分放松:“這事兒總算是完了,再拖着,本宮怕是就要累癱了。”

蓉妞聽徐明月的語氣,忙笑着接到:“您啊,就好好歇着,我讓廚房煮盅燕窩,給您補補。”

徐明月舒了一口氣躺在軟榻上,剛要閉眼睛,就聽到一串歡悅的腳步聲,緊接着甜糯糯的聲音就穿了過來,“嫂嫂,我經了這次祭祀,倒是明白了些道理,甭管男人女人一定要有腦子,要不稀裏糊塗的就被人賣了,絕對絕對不能像莼玉郡主那般亂使脾氣。”

“整日裏胡說,醫書可是讀完了?!”徐明月擡手抱住她,眼底滿是寵溺和慈愛。

這幾日,顧笙跟着錦衣衛到關中的小池塘去釣魚,雖說沒有大的,但卻釣了不少的花麗羔子,這不,眨眼的功夫就先累的睡着了,手上都是淡淡的魚腥兒味。

“這是累了,就這般胡鬧,就是個鐵打的,也扛不住了。”蓉妞蹲下身子給顧笙擦擦手,笑着朝徐明月說了一句。

徐明月看到顧笙最近心情很好,便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捏了捏她的小臉兒,吩咐道:“她怕冷,暖爐子燒的旺些,仔細別染了風寒。”

蓉妞應了一聲,便和嚴任絨将顧笙抱到了西廂房裏。

光景流轉,眨眼間就到了除夕,“老爺,出大事了。”管家也顧不得規矩,急慌慌的報告着。

尚書右丞白朱舒失德奸污了祝員外家的小妾,在上朝的路上被百姓砸了菜,言官的彈劾令還未遞上去,緊接着少陽院使羅大人的獨子羅旦就卷入了朝廷叛賊蓮花教……現在整個朝廷裏都主張要處死羅大人的獨子。

“這事兒哪有這麽簡單,這是地方藩王仗着兵馬撐腰,禍弄朝臣來公然跟皇上作對!”輔國公姚總翔睨了管家一眼,轉頭朝着正在吃飯的清和夫人道:“朝裏那些文臣平日裏慫到骨子裏了, 可是暗地裏使絆子倒是玩兒的精妙,皇上不削藩,怕是那些藩王永遠不會滿足……”

要知道白朱舒和羅旦,當年都是随着徐佑征讨過蠻族的,對徐佑那是一個忠心耿耿。

清和夫人自然明白這裏面的道道,但是前些年被文臣陷害,已經怕了,“他剛登基就要削藩,自然會受到藩王排擠,我們如今又不是當年的鼎盛模樣,還是要謹慎小心些。”

輔國公睨了清和夫人一眼,氣的扔掉了筷子,她什麽都好,就是眼界不夠寬,這等子事兒如何避得開?!

這話剛撂下,朝廷裏那把旺火又燒了眉毛,且是徐明月的眉毛。

東閣大學士向賀黑在外邊晃悠了好幾圈,直接捉拿了徐明月姑母的兒子姜晨。

刑部那邊傳來消息是姜晨表哥拐賣的婦女罪,為所欲為的将奸污的婦人賣到妓館,謀取私利,一旦受人反對,就趾高氣揚的說自己的表妹如今是輔國大長公主,不服的直接去宮裏找大長公主合計!

這等子消息出來,言官、監察禦史下至黎民百姓都議論紛紛。

不過,金銮殿門口立的鐵牌,卻止住了徐明月的腳步。自打先帝去世後,徐佑就在後宮和金銮殿上各自擺了一塊鐵牌,上面是“後宮不得幹政”六個大字,明顯,他是絕對不許女人幹涉朝政的,自己若是此刻去了,怕是直接拂了徐佑的逆鱗!

到時候,奉先殿裏怕是多一個徐明月的牌位了。

“不争氣的東西!”徐明月緊皺眉頭,将姑母安寧公主那邊送來的信直接扔到了暖爐裏燒了。

大殿裏一派壓抑,徐明月深吸了一口氣,“向賀黑?名字怎麽這般奇怪?”

太監孔金江恭立在一旁,耐心道:“名字黑,心底也黑,踩着故交的屍體登上了東閣大學士的位置,平日裏勢力的緊,也挺裝腔作勢的。”

“那奸污別人小妾的是白朱舒?怎的好像見過似的?”

孔金江尴尬的咳嗽一聲,“回公主,先帝将您下嫁到龍家,要十裏紅妝,白大人主張要将銀兩用在赈災上,所以當衆攔了您的花轎……”

徐明月一口茶噴出來,這倒是滑稽了,這般忠君愛國的去奸污別人小妾?!

蓉妞彎身給他沏了一杯茶,“公主,刑部舉薦了刑部的萬安松來審姜少爺的案子,說是萬安松有膽識有魄力,最擅長處理腐朽仕族的污濁……”

徐明月睨了蓉妞一眼,冷笑道:“有魄力?!他這是借着姜晨的手,想将本宮拖下水,我看他是最擅長惡毒。”

萬安松是麗妃的堂兄,當年麗妃的父親萬富榮摻足後宮争鬥,害了太子被父皇嚴懲,萬安松怕被萬家牽連,就斷絕了與麗妃父親的關系,改姓氏為‘孫’,直到沒事兒後才改回了姓氏……能從那般局面中退出,就足以見這個人心思深沉。

“嗯,的确是手段多,白季那邊兒傳來消息,說是萬安松已經投靠了麗妃。”蓉妞捋了捋袖子,繼續道:“不過姜大少爺怕真的插手了拐賣婦女的案子……”

“累世公卿傾覆在眨眼間,姑母素來見錢眼開,姜晨在她眼皮子底下,自然會把這‘家風’發揚光大,姜晨不貪,本宮名字就倒過來寫!”徐明月心煩的用手指瞧着桌子。

嚴任絨打開暖簾兒,走進來道:“公主,安寧公主已經到了清涼寺了,說是給您帶了親手做的糕點。”

“糕點?本宮瞧着是催命丹。”徐明月柔柔的嗓音輕飄飄出來,随後唇角微微一揚,“回了她,就說本宮偶感風寒,身子不适。”

“公主,這樣似乎……她畢竟是您的姑母,又是個得理不饒人的,萬一在外面嚼您舌根子……”蓉妞有些發愁。

“本宮不是有意針對她,只是本宮要留心,她不是個省油的燈,稍稍有不妥,就可能牽連到大事……”徐明月擡手揉了揉眉心,吩咐嚴任絨去。

嚴任絨對徐明月的話是言聽計從的,一出門就冷着臉回絕安寧公主,嚴肅道:“我們主子說了,姜大少爺若是行的端正,她自然會救他于水火,可若真的拐賣婦人,還張牙舞爪的讓別人找她合計,那她就會親手處決了姜少爺!”

安寧公主臉色蒼白,瞪了一眼清涼寺就氣呼呼的走了。

徐明月沉思了半晌,低頭寫了一封信,遞給孔金江道:“你把這信交給皇上,就說本宮身染重病,有話要給表哥說。”

徐明月知道這事兒希望渺茫,可是沒法子,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也要去嘗試,保不齊徐佑也有絲人性。

不過一連兩日,徐佑都不曾動過那封信,只是差人傳來句話,說是“朕會給你收屍。”

氣呼呼的安寧公主又舍下臉皮求見徐明月,還帶了許多貴重的禮物,徐明月睨了那禮單一眼,将單子一扔,“本宮的确不想幫安寧公主,甚至讨厭死她了。”

當年要不是她得理不饒人,非央着母後去禮佛,母後也不會在禮佛途中被人奸污,最後抑郁而終……

“公主,要不跟大理寺傳個信兒,三更送姜少爺上路。”蓉妞看不得徐明月受委屈,恨不得一刀剮了姜晨。

“讓大理寺好好教育教育他。”徐明月淡淡說了一聲,“不過,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脫不了,本宮還要親自拜訪皇上一趟,畢竟姨夫才剛入朝廷,不能被此事拖累。”

三更天,養心殿的燭火通明,徐佑緊抿唇角批閱奏折。

大太監任和小心翼翼的走進來,“皇上,太醫來請脈了。”

徐佑應了一聲,只見養心殿的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形輕盈的‘小太醫’捏着銀針包一躍進了門。

徐佑将龍袍扔在身後的龍椅上,高大魁梧的背影将‘小太醫’籠罩的嚴嚴實實,徐明月轉頭偷瞄了他一眼, “脈象平和,只是該注意休息。”

聽到她主動開口,徐佑臉色冷下,“假扮太醫,亂診脈相,徐明月你可知罪?!”兩道濃密的長眉,透出一股冷鸷威嚴。

徐明月卻是揚唇輕笑,“明月有事相求,表哥何須兜兜轉轉的繞圈子吓唬明月?”她擡眼睨了一眼桌案上被拆開的信件。

徐佑收回目光,打量她半刻,示意她繼續說。

“明月認為姜晨一案涉及安寧公主,應該轉交到大理寺處理。”

“大理寺?”

“說實話,萬安松這個人,我信不過。”她神色淡淡的。

“恩?你可知道後宮不得幹政,這是東魏王朝的宮律首款,你若是知進退,就不要再提。”徐佑臉色陰沉。

徐明月目光迎上去,“萬氏當天謀害我親弟,我和父皇聯手除掉了萬氏,麗妃若不在你府裏,這時早該随他們去了。”

“你并非皇室血脈,無權指手畫腳。”徐佑臉色陰沉下來,眸子裏全是冷漠不耐煩。

徐明月平靜的拿起毛筆,靜靜的在脈案上寫下徐佑的脈象,“是啊,我一個外人,天知道我報仇那刻,心裏有多痛快!”

徐佑将尚方寶劍抵在徐明月的脖頸上,“朕再進一寸,你便再無全屍。”只是,一雙冷漠的眉眼卻不受控制的打量她細嫩的脖頸,興許是被北風吹的,有些粉紅,讓人不由的想輕輕觸摸。

徐明月實在猜不透徐佑的心思,稍稍思量一陣,清了清嗓子道:“皇上是明月一手扶持上去的,說起來皇上欠本宮的。”

聽到她這句話,徐佑語氣中有些許嘲諷,“你用這等事兒來救一個廢物?!奸污婦人,姜晨是斷斷逃不掉的。”

“明月知道,如何判明月也不會阻攔,只是明月希望換成大理寺的王嬰淼,只這一個要求!”

徐佑猛地把劍插回劍鞘,眼神卻全是冷漠,“王嬰淼,先帝身邊最英猛的人物,在大理寺的威望無人匹敵,朕倒是疏忽了,徐明月你的确可以!連王嬰淼都能收服。”

徐明月喉嚨有些幹,起身端起禦膳房給他熬的參湯,潤了潤嗓子,“本宮可受不得那個王嬰淼,他是向來讨厭後宮夫人幹政的,皇上請放心。”

“好,朕許你。”徐佑坐在她身邊,一雙眸子直直盯着她,“但是,朕要你手中的皇陵暗軍!”

“你說什麽?!”徐明月驚訝地開口,掌心沁出了一層冷汗。

徐佑看到她震驚的模樣,不由的彎了彎唇,“如何?”

徐明月收斂表情,“都是宮中那些人亂講的,父皇皇陵什麽都沒有。”

“哦?即使沒有,那明月你為何不給朕?!”

兩人僵持之際,只聽見門外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走水了,承華殿走水了!”

濃煙滾滾,侍衛和太監提着水,往承華殿救火。

大太監任和吓的臉色蒼白,小步跑進了房間,“皇上,承華殿走水,大半個西廂已經燒毀了,您可……”還未說完,任和一下哽住了,因為他一眼就看到徐明月正心安理得的用着皇上的湯匙喝參湯。

天知道,他們皇帝主子是個多麽潔癖的人,先前有個受寵的貴人不小心錯拿了他的湯匙,就被打倒了冷宮。

“無事!下去。”徐佑神色平靜的朝任和吩咐道。

任和瞄了一眼,忙小心的關上殿門,擡手抹了一把冷汗,“這是吹的哪陣邪風……”

徐明月放下湯匙,朝着徐佑道:“放些蜂蜜會好喝,苦味兒太重了。”說完,也不顧徐佑那益發陰沉的臉,踮着腳立在窗外看忙着撲火的侍衛。

“太醫院說一更上交脈案,糟了!宋太醫會挨罰的。”徐明月着急的皺着眉,柔軟的發從肩上滑下來。

徐佑宮裏女人雖不是很多,可是個個都是出挑的,不過沒有任和一個像她這般,窘得的讓人愉快。

徐明月來回踱步,半晌直接擋在徐佑跟前,“藩王蠢蠢欲動,表哥你說我急匆匆的去太醫院,被侍衛捉住,我再一哭……你說藩王們會說什麽?到時江山會不會易主?”

“你給我收斂一點!”徐佑斜了她一眼,“去內殿呆着,朕不會為難宋太醫!”

徐明月笑了笑,俏皮的朝着徐佑道:“多謝表哥。”

徐佑重新坐回案桌前,翻着奏折,腦中卻全是她那個笑,假扮太醫,還堂而皇之的威脅他,倒真可以!

剛要提筆批閱奏折,就見徐明月小步走過來,不由分說的直接鑽進了他的案桌裏,柔柔的身子緊貼着他的大腿,徐佑皺眉要一劍砍死這個禍害,結果一雙圓潤滑膩的手圈住了他,笑笑道:“民間傳聞抱大腿。”

徐佑眉頭微皺,剛要訓斥,就見徐明月伸出手指,低低道:“有人。”

殿外,皇後立在門前,一雙帶着護甲的手微微敲門,剛要說話,就被任和開擋在了門外,“皇上正在批奏折,娘娘還是不要打擾,免得聖上心煩。”

皇後應了一聲,剛轉身要走,就見麗妃大陣仗的來了,兇殘嚣張的要掌掴任和,“你算什麽東西,皇上出事了,你擔得起麽?!守門賊!”

“吵什麽?皇上正批奏折,收起你那嚣張脾性!”皇後沒好氣地訓斥麗妃一句。

“妾身也是關心皇上。”麗妃壓着火兒,想不依不饒。

“吵嚷什麽!”徐佑皺眉從養心殿出來。。

養心殿暖呼呼的,徐明月靠在龍椅上,不由的發起困來。

麗妃見到皇上,立刻要撲過去撒嬌,卻被徐佑不耐煩的瞪了一眼,“皇後是六宮之首,麗妃失儀,皇後該如何處理可知道?”

皇後眉眼一笑,随後端莊朝徐佑行禮,“妾身知道,皇上注意身體,莫要批閱奏折太晚。”說完,也顧不得旁的,直接拽走麗妃,湊到耳邊低低道:“麗妃妹妹若再胡鬧,本宮也救不了你。”

承華殿的火撲滅了,養心殿旁的六角宮燈靜靜的燃着,徐佑面色不善地打量着趴在龍椅上大睡的女人,細勻的呼吸像是貓兒一般,絲毫不差的進了徐佑的耳朵。

“沒個心肺!一個假公主,哪裏來的自信。”徐佑嘴裏說着無情的話,下一刻卻親手把徐明月抱上龍床,将一絲綢錦被将她輕蓋在她身上,剛要轉身,下一刻卻突然脫了龍靴。

徐佑躺在她身側,半撐着身子,斜眼定定看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

徐佑:越看越好看,美

明月:……其實,我比較喜歡睡龍椅

徐佑:朕喜歡睡床,寬敞,活動的開!

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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