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現在已經查到了口供。”姚寄灌了一口茶,将一封書信遞到徐明月的掌心,“祝員外借白朱舒政敵之手魚目混珠,那些政敵也從中貪墨金銀,這是證據。”
徐明月睨了一眼書信上的內容,将書信裝在玫紅小匣子裏,差白季送到了宮中。
早朝時,徐佑唇角微揚聽完鼓吹令江丹和起居舍人曹祿的報告,随後卻臉色一沉差侍衛将二人押往天牢,秋後處決。
江丹和曹祿兩人素來和白朱舒不和,知道祝員外小妾曾是白朱舒的青梅竹馬後,便設了圈套,利用小妾來誣陷白朱舒,說白朱舒奸污祝員外小妾,若非有兩人貪墨金銀的政局,白朱舒這次怕是難免一死了。
大太監任和滿臉憧憬的看着徐佑,“真沒想到江大人和曹大人竟是這般貪贓枉法的,先前奴才見到他們,他們可是一臉的正直……還是皇上您火眼晶晶,不過幾日就查到了兩人的罪證。”
徐佑冷冷一笑,“你該佩服她......”他眸子裏一絲閃爍,像是包含着無盡幽深,“朕最不喜欠人情,可是她這招倒是讓朕欠大了。”
唐晨不知道其中的道道,聽到徐佑講話,有些不明所以,“您是皇上,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微臣雖不知那人是誰,可是給皇上您幫忙,那就是天經地義,那是他的榮幸!”
“旁人自然如此,可是對她,朕虧欠實在太多了。”徐佑微微嘆了一口氣。
正說着話,就見禮部官員求見,“皇上春日圍獵日子快到了,前朝每年都用春日圍獵來訓戒農事,皇上今年……”
“嗯,今年冬雪遲,春日倒是暖絨,開春春日圍獵,一切照舊。”
禮部官員得令後,忙急匆匆回去準備了。
任和收拾案桌,朝着徐佑問道:“太後那邊兒差人過來,說這次春日圍獵太後娘娘也要去……太後娘娘去,總要帶着憂愁解悶的……您看?”
“皇後是六宮之主,讓她全權負責便是。”徐佑冷聲說了一句,眼底毫無波瀾。
徐佑雖說登基為帝,但是兵部沉耽于房事,後宮的那些争鬥,他從來不會插手,也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心甘情願的去護着,只要是後宮瑣事,他都會教給夏皇後。
“總算是揚眉吐氣一回。”夏皇後開心地笑着。”
夏香點頭道:“皇上還是最信得過您,說起來整個後宮,您才是正妻,其他的便是再怎麽得寵也是妾。”
“本宮十五歲嫁給皇上,皇上自然對本宮不同。”夏皇後笑着睨了窗外一眼,随後臉色漸漸變的陰狠,“這次圍獵可是宮妃上位的大好機會,本宮可是要好好思考思考。”
皇後慢條斯理的思考,倒是六宮妃嫔急的團團轉,尤其是那幾個平日愛嚼舌根子的昭儀,一大清早的,就帶着最好的禮物到未央宮磕頭請罪,把天下的好話全用來奉承皇後了。
衆人一見那些昭儀請罪,一個個的瞬間就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陸陸續續有人前來未央宮,不過半個時辰,未央宮已經熙熙攘攘的沒地兒站腳。
皇後臉色堅定,臉上挂着笑看着衆妃嫔,可是心裏卻是謀算萬千,這次跟着圍獵,那些年輕貌美的妃嫔得了皇上恩寵,定會生出皇子來……到時,斐兒的地位就更加危險,而自己的鳳位也更難保證了。
皇後微微一笑,朝着暢妃看了一眼,将一支赤金珍珠釵插上暢妃的發髻,“暢妃妹妹帶上這朱釵容顏出彩,就像是斑駁紛雜的後宮,嬌花易落,金花永存,本宮和母後都要去關中圍獵,妹妹你不喜射獵,且留在宮中,宮中一切事宜皆有妹妹你定奪。”
暢妃紅着臉低頭,朝着皇後躬身一拜。
皇後笑着扶起暢妃,暢妃這個人自卑過甚,讓她輔佐六宮最安全,随後目光掃過衆妃嫔,微笑看着麗妃、蘭貴人許顧綠、魏嫔、芝貴人範芷。
麗妃兇殘,與徐明月勢不兩立,蘭貴人許顧綠是大司徒的嫡女,太後為她賜字,想必是太後極為看重的人;魏嫔貌美,皇上專寵魏嫔,她自然不會拂了皇上心意,至于芝貴人安分守己,是皇後一派的人,皇後自然會帶着她。
那些請罪的昭儀看到皇後定下麗妃、魏嫔、蘭貴人和芝貴人,頓時就黑了臉,皇後還是有心算計的,早知道她們就不來丢這個臉。
四月份到,一陣爆竹鑼鼓響,春日圍獵開始,随行的百官精神抖索,都試圖在皇上面前表現一番。
徐明月窩在軟榻上看書,蓉妞蹲在一旁給她按摩太陽穴,“昨個兒,姚大少爺還打趣您要考個女狀元,如今瞧着您這看讀書的勁兒,怕是真的登金銮殿為官才成。”蓉妞笑着瞄了一眼書上的內容,待看到上面那些讓人臉紅的畫兒時,忽然哽住了。
嚴任絨恭恭敬敬進了屋子裏,從袖裏取出一封書信道:“太後娘娘今年要來關中,現在已經安頓在行宮了,她老人家親自寫了書信邀請您過去圍觀狩獵。”
徐明月撚起書信,掃了一眼,随後又懶散的起身,梳妝打扮。
陽光明媚,四月春花吐蕊,滿庭落花中,徐明月一身華貴的百褶襦裙,秀眼盈盈,分外明豔動人。
行宮裏的妃嫔直勾勾地打量着她眉眼,這樣的女人當真是天上賜下的尤物,若自己是男人,怕早就将這清媚逼人的人兒狠狠壓在身下,好好的疼上一番。
看到那些妃嫔的目光,徐明月輕聲咳嗽了一聲,魏嫔率先反應過來,忙目光閃爍的過來給徐明月行禮,其餘妃嫔瞧見後也紛紛回過神,過來給徐明月請安。
徐明月淡淡一笑,示意她們起身,随後又捋了捋衣袖,朝着上座上的太後請安。
太後眯着眼睛打量徐明月,半晌卻眉開眼笑道:“快起來罷,仔細腿麻了。”
這番做派別人瞧見了以為多麽和睦,實則兩人私下勾心鬥角的厲害,這次不過是做的表面功夫,一個是王府火眼晶晶的宅鬥高手,一個是久處深宮手撕華妃的厲害公主,真正的意圖沒有幾人能看透。
“哼!”麗妃冷漠地別過眼去,她先前憤怒的心情因着圍獵随行稍微好些了,可是看到徐明月那刻,心中的怨恨卻是鋪天蓋地湧來。
太後看着徐明月,寒暄道:“來了清涼寺,倒是出落的益發明媚了。”
“粗茶淡飯、青燈古佛最是頤神養氣,不如太後也來住上一年半載?”徐明月笑看着太後。
太後抿嘴一笑,打趣道:“哀家老了,青燈古佛的怪凄涼的,還是明月你自己好好青燈古佛,頤神養氣罷。”聽到太後這般老練的說辭,徐明月端起茶水笑了笑。
太後轉頭看了皇後一眼,“斐兒呢,平日總是悶在宮裏,如今好容易出來透透氣兒,別總是關着他,性子益發的愚鈍了。”雖說徐斐有些傻,但是畢竟是親孫子,便随口一問。
皇後最害怕有人說自己的兒子癡傻,太後如今當着衆人的面兒說徐斐愚鈍,她心裏頓時像是被什麽劃了一刀,但是又不能明目張膽的糾正太後,只是笑了笑,不自然道:“去找顧笙郡主玩去了,他是最耐不得安靜的。”
聽到顧笙,麗妃便開始了她最擅長的挑刺做派,朝着徐明月道:“本宮一直覺得大長公主您聰慧,可這個岔口請白家二小姐來教授顧笙宮詞,可當真是錯了,要知道我們做女子的最重要的是賢淑恭順,要好好學習女戒才是,學習宮詞也沒什麽用處,白白浪費了光陰。”
“麗妃你這張嘴不說話,才顯得賢淑恭順,才能像別的宮妃一般得皇寵!”徐明月直接了當的諷刺她。
聽到這句,麗妃無話反駁,氣呼呼道:“本宮是妃,豈能和那些貴人答應的相提并論。”
聽到這句,那幾個位分低的妃子,私下攥緊了拳,恨不得狠狠掌掴麗妃幾個嘴巴。
徐明月抖了抖眉,“是啊,麗妃‘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比皇後嫂嫂還要厲害不是?!”
麗妃氣結,皇後也狠狠的瞪了麗妃一眼。
一個借着夫君上位的小妾,跟滿肚子心思的大長公主想比,真的是差的遠了。
徐明月心情大好的回清涼寺,顧笙撒嬌的趴在徐明月的懷裏,徐明月笑着摸她的頭。
“笙兒,你額頭怎的這般燙?難不成發燒?”徐明月睜大眼睛,一把抓住顧笙的腕子,細細的診脈。
“倒春寒,又穿的這般薄,發燒了不是!?”徐明月取出銀針細細的給顧笙針灸,随後又朝蓉妞吩咐道:“後山有些清熱護體的草藥,你準備好背簍,我們去采些藥草。”
蓉妞聽了馬上去準備了,待進門時,就見徐明月穿了一身黑色的長袍,發絲高束,斜插了一只碧玉簪,全然一副俊朗少年的模樣,只是一排晶亮的細齒,随着笑容,映透出來,平白多了一抹風流。
蓉妞看着徐明月,不由的放下藥簍子,感嘆道:“您幼年時,就喜歡穿着黑袍子偷偷出宮,記得有此還被侍衛當成刺客,要不是令牌掉出來,怕是真被侍衛挂到城門口了。”
徐明月立在門口伸懶腰,是了,本宮好久沒有這等子輕松了,說完看了孔金江一眼,道:“把藥簍子接過來,給我們帶路。”
孔金江忙笑呵呵接過藥簍子,屁颠颠的走在前面。
到了後山,四處鳥語花香,徐明月深吸了一口氣,唇角微微彎着,“前些日子下雨, 藥草倒是冒了新芽, 想必藥效是最具陽氣的。”
孔金江提着藥簍子,大口喘氣,“公主,奴才這身子骨當真是要癱了,奴才守在山下,給您放風,您和蓉妞姑娘上去吧。”
"累癱了?"徐明月搖了搖手中的藥鋤頭,轉身朝着蓉妞道:“你在這兒守着,本宮專門喜歡挑累癱了的上山。”
蓉妞聽了笑的合不攏嘴,孔金江朝着蓉妞揮手,“白疼你了,也不知給我求情。”
蓉妞轉過身去,毫不理睬,孔金江捋了捋袖子,奮力登山,只是他是個太監,爬山速度很慢。
孔金江是太監,爬山慢,步履間也娘氣的很,一腳踩空,藥簍子像是燒着了的爆竹從半山腰滾落下去,半籃子草藥全都掉進了山崖。
“你這奴才……吃的飯不少,辦事兒怎麽……”徐明月皺眉看孔金江。
孔金江嘿嘿一笑,油滑的不成樣子。
看到他着表情,徐明月倒是氣笑了,她伸手接過藥簍子,朝着孔金江道:“本宮拿着,你小心些爬。”
孔金江笑嘻嘻的朝着徐明月遞藥簍子,誰料腳下滑了一跤,腳腕子跌在突起的木樁上,刺破了腳腕。
徐明月看了孔金江,将令牌扔給他訓斥道:“山下有侍衛,把令牌給他們看,讓他們把你送到醫館!”說完前急走了幾步,朝着高處爬去。
孔金江看她背着藥簍,往高處爬,不由的心驚,正要喊徐明月小心。
卻見徐明月回頭,朝他招手,“趕緊去,一會子腳腕子要腫了。”
孔金江看了看自己的腳,知道自己是幫不上忙了,便朝着山下的侍衛招手。
山突起的地方有一株藥草,徐明月蹬着山石,誰料山石滑落,徐明月半個身微微趔趄,她有些氣惱,正要扔掉藥簍子卻看到徐佑在山腰處負手而立,任和捂着嘴笑眯眯的看着她。
她在外人跟前一向是安靜清媚的形象,如今一身男裝,還失态失禮。徐明月忽然覺得有些丢臉。
不過下面是山崖又不能往下跳,便從袖中射出五枚銀針,銀針墜着紅繩狠狠的嵌入樹心,徐明月曳住紅繩,輕輕一躍跳到山頂。
她往山腰處掃了一眼,随後拍拍手,轉身要從山側逃走。
在山腳下的蓉妞見到孔金江歪歪扭扭的被侍衛扛下山來,便有些擔心徐明月,想要上山尋找她。
徐明月看到腳下有株需要的草藥,就彎下身子用藥鋤挖,剛一起來,身後突然站了一個人。
徐明月被猛地一吓,紅唇有些發抖,手指微微一松,一個趔趄,半個身子朝着山崖栽去。
男人突然伸手将她攬進懷裏,徐明月不知背後是誰,直接從袖中射出三根銀針掙紮反抗,誰料男人一個側身,直接箍着她的腰身按在一旁的山石上。徐明月皺眉,眸底全是愠怒,待看清身上那人是徐佑,便稍稍松了一口氣。
不過徐佑并不覺得好笑,“你看到朕,選擇逃走!?”
“放手。”徐明月面色平靜,并不打算回他的問題。
徐佑勾唇逼近她,薄唇滑過她的耳垂,低沉道:“回答朕!”
兩人對峙,徐明月堅持道:“請放手!”
徐佑眸底明顯閃過一絲不耐陰鸷,一把将她圈在懷裏,陰沉道:“莫非你對朕藏了什麽?!”
徐明月知道這個男人性子陰鸷很辣,也知道自己無論怎麽說,他都不會放手,索性以進為退,直接擰過頭,紅盈盈的唇直截了當的貼在他的唇上。
徐佑身子一怔,随後一把推開徐明月。
見他發愣,徐明月咯咯笑着,一雙清媚的眸子朝着徐佑打量半晌,随後得意地一聳肩。
徐佑雙眼微微眯起,伸手要拽徐明月,卻見徐明月将手背在身後,一副斷然拒絕、慷慨就義的模樣。
“手劃破了,看着真醜!看着想給你剁下來!”徐佑面無表情的一把拽過徐明月,垂首細細給她塗藥膏。
涼風習習,百花燦爛,明明嘴裏說着惡毒的話,可是莫名的流轉出一股子暧昧。
“一株藥草而已,朕又沒斷了你的俸祿,買些不就成了?!”
徐明月有些忿忿,賭氣道:“買的哪有采的好,況且是給本宮的夫妹治病。”
聽到這句,徐佑皺了皺眉。
這時,輕微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徐佑有些戒備的打量徐明月,徐明月卻神色輕松的撣着袖子上的灰塵,“表哥你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會不會被習習山風吹成幹柴烈火?!”
徐佑皺眉,“荒唐!”
徐明月揚唇一笑,将藥簍抓緊,轉身将飛刀射在樹上,一躍跳下山去。
徐佑看着地上散落的幾株草藥,不由朝山下睨了一眼,只見那穿着男裝的假表妹和蓉妞說說笑笑的朝着清涼寺去了。
明明被她算計了,可是莫名的就生不起氣來。
作者有話要說:
徐佑:朕的心裏砰砰跳
明月:一起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