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分歧初現
分歧初現
上官曦聽出這聲音的主人正是南宮承昱,也就朝着那兩個婆子打了個手勢。
收到指令,她們自然松開了鉗制吳大娘的手,退後一步,停在了吳大娘的身後。
原本,這南宮承昱是斷不可能一大早地出現在這兒的,真要算起來,還得感謝皇上。若非他體恤南宮承昱新婚,像他這種已經被派了差事的,早該去翰林院報道了。
看着他疾步而來,上官曦就猜到這人一定是來替那吳大娘求情來的。
果不其然,他人還沒到跟前,就讓站在吳大娘身後的倆婆子把人給扶起來。
吳大娘見來人是大少爺,當即心下就安定了許多。更是趁着這一時機,開始喊起了冤屈來。
“大少爺,您可來了,老奴我在府裏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可少奶奶竟然猜開始主事,就要朝着我這等忠心耿耿的老仆下手,要把我發賣出去啊!”
南宮承昱其實也是被母親給叫回來的。這幾日他本是要和自己未來的同僚好生熟悉一下,培養一下同袍之誼的。
可今日他剛到了二門外,就被母親給抓了個正着,說是媳婦兒竟然要把吳大娘趕出去。
雖說他知曉了吳大娘的行事後,也很是不贊同。可她畢竟在府中多年,也有些自己盤根錯節的勢力。若娘子就這麽把人給趕了出去。觸犯了那些個底下人的利益,對她掌家也是大大不利的。
他上前親自把人給扶了起來。還出聲寬慰:“無妨,你的事兒,我會跟少夫人說道。你就先下去吧。”
話罷,還朝着和她交好的幾個下人使了個眼色。他們自是很有這眼力見,趁着上官曦還沒反應過來,就把人給扶了下去。
上官曦等人不見了,才朝粉衣吩咐道:“你在這盯着他們,我和夫君有事商量。你且等我回來。切記,在我回來之前,這裏所有的人一個都不能少。”
粉衣得了命令,神情異常認真,連連點頭。
或許是上官曦的表情實在嚴肅,竟是連一向都是隐在暗處的青衣都突然出現了。站在粉衣身旁點着頭應和:“夫人放心,我也會幫着盯着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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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着二衣都在了,上官曦才放下心來。拉着罪魁禍首的南宮承昱進了裏間。
在凳子上落了座,頗為悠閑地吃了杯話茶,她才淡淡開口:“你是什麽意思?”
南宮承昱的眼神好得很,當然感覺到了她在生氣。當即就好言解釋:“我不是不讓你處置那吳大娘,實在是她是娘的陪嫁媽媽……”
“哦?你這話就是不處置,放着任她胡作非為,就因為她是婆母的陪嫁?”上官曦的語氣突然就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不能這麽把她給處置了。可以私下裏悄悄的。”
“你是說不能這麽光明正大地處置,得偷偷的?”
南宮承昱見她終于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連忙點頭:“正是,正是。”
本來,上官曦也不想鬧得這麽大,可是這吳大娘實在是過分。雖然做的都不是什麽傷人性命的事兒。可是那賭局一設,利錢一放,對府裏的下人來說能是樁好事。
可她先前還真不知道這人背後是婆母,倒不是說婆母就縱容她做惡事了了。可只要她一天在這府裏做事,府裏的人一天就要念着她的婆母,而不敢真的得罪她。
長此以往,這府裏的下人豈不是都任由她捏圓搓扁?
處置總還是要處置的,但是卻又不能不顧及婆母的面子。
雖說當年她确實是跟着婆母一起進的府。可這麽多年下來,婆母身邊已經有了最得用的王婆子。想必,他們二人之間的主仆情已經不剩多少了。
打狗總得看主人,這次是她疏忽了。再怎麽樣,她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二人的淵源,她就不得不顧及婆母的面子。
如此,這吳大娘她暫時還真的動不得了。
看着上官曦陷入沉思的小臉,南宮承昱就知道她一定懂得了其中的關竅。
于是,便也沒出聲打擾。只靜靜地等着她。
想來,她的家世簡單,定是也沒接觸過這些高門大宅裏的彎彎繞繞。
不過,自己卻對她有信心。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祖父的眼光。
當初,在那麽多人中,他能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目光,他相信上官曦定然不是個簡單姑娘。
“既然她是母親的陪嫁,就再給她一次機會。若是她再行惡事,我一定不再輕饒。”
說到“輕饒”二字,上官曦的眼中竟然迸射出了嗜血的光芒。
是的,她想好了,若是吳大娘不珍惜這最後一次機會,再仗着自己的身份,做一些不合時宜的事情,就算是被亂棍打死也是她活該。
到時候,就別怪她這位少夫人,心狠手辣了。
此時的他們定然是不會想到的,縱虎歸山從來都不是一計良策。
也正是因為他們一時的心軟和猶豫,卻為旁的無辜的人,帶來了幾乎滅頂的災禍。
上官曦再回到外間的時候,其餘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可是他們卻不敢表現出半分。
眼下,他們也看出來了。少夫人初初掌權,定是要揪出幾個不老實的處置了,方好借此立威。
他們這些下人,沒幾個一身清白的。至于抓出誰,就只能算他們倒黴了。
在高門裏做事就是這樣,雖然衣食住行都比外面體面,可規矩體統也多。若是犯了忌諱,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沒能處置吳大娘,上官曦心裏總是不痛快,于是對後面幾個被揪出來的“害蟲”,她少了幾分耐心,直接當衆宣讀了罪名,就全部被等在角門外的人牙子着人給綁了走。
料理完這些下人,上官曦就叫粉衣把人給解散了。
同時,還不忘給了一些平時做事盡心的人一兩銀子作為獎賞。賞錢最後總共發了五兩。
自古以來,賞罰總是要分明的。他們中沒有完全清白的。但是找幾個做事還算盡心盡力的人獎賞一番,才能讓其餘人明白,差事做好了,主家是看得見的。
如此,才能讓更多的人自願把自己的差事做好。
回了自己的院子,躺在榻上,上官曦才讓粉衣給自己斟了杯茶。
粉衣站在她身旁,隔着袅袅的水汽看着自家的主子,覺得她似乎越來越好看了。
“近期,一定要盯好那吳大娘。我覺得她不會真的就這麽老實起來。”
“是,夫人。我一定派人好生盯着她。”
“嗯,你下去吧,我且躺會兒。”
說着,她把榻上的薄被拉到自己身上,就這麽安心地閉上了雙眼。
粉衣見她睡了,連忙放輕了腳步,慢慢挪到了門邊。
一步一退地到了門外,才小心翼翼阖上了門。
上官曦這一小睡竟然就睡到了日落西山。
此時,南宮老爺父子二人也已經從外面回來了。
這中饋放出去了,府裏的吃食自然也要上官曦來負責。
也幸好馬氏早就預料到媳婦兒可能沒有經驗,提前叫人給布置了。
若不然,這第一天接手,就出了這樣的纰漏,上官曦在老夫人的心中定然是會落得個做事不盡心的壞印象。
飯間,男人們讨論着時事政務,女人們則是家長裏短,倒也算得上和諧。
可這和諧很快就被人給破壞了。
看到突然出現在衆人面前的蘇玉娴,上官曦只覺得這人她很久沒有見到過了。
她自是不會知道,自從蘇玉娴的身份被換回來,她就不再是府裏的大小姐。過往的優越也都消失殆盡了。
高門裏的奴才從來都是見人下菜碟的。她如今不過是個寄住在府裏的小姐。若真論起身份,真是連正經表小姐林雅惠都是比不過的。
從前她總以自己身份高貴,看林雅惠這個表妹不起。
可如今身份地位對調,她不但不夾着尾巴做人,還似從前那般無理,林雅惠怎會甘願。二人自然是一遇上,就如針尖遇上了麥芒一般,非得拉扯上一番才行。
今日鬧到這裏來,也是因為二人最近因為吃食的份例而鬧将了起來。
“嫂子,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上官曦聞言,放下筷箸,接過粉衣手裏的帕子淨了嘴,才慢慢擡頭看向她。
“怎麽了這是,表小姐?”
這聲表小姐可謂是狠狠地刺痛了蘇玉娴的心。她曾經明明府裏獨一無二的小姐!
可如今卻只能在這個自己以往最是瞧不上的女人手下讨生活。
冷靜了片刻,她才安慰自己,今日來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些。表小姐便表小姐罷,若是離了這南宮府,她可就真是一無所有了。
“嫂子,如今既是你掌着中饋,我自然是來找你問,為何我與林雅惠的吃食份例不一樣?”
馬氏聽了這話,沒忍住訓斥道:“玉娴啊,你這事兒不若待會兒等你嫂子回去以後再說?”
她終歸是念着做了多年親戚的情分上,才出口緩和一下。誰想到蘇玉娴卻是完全不明白她的苦心。
“姨母,你雖不是我母親,那林雅惠卻也不是你的女兒,你為何如此偏幫于她?”
聽到這無中生有的污蔑,氣的馬氏也是閉上了嘴。到底是她奢望了,從前尚是正經親戚的時候,她就是個跋扈慣了的。
這事眼看着要鬧起來,上官曦卻見坐在桌子末尾的夏姨娘始終不發一言。
看來,這人心中也只有她心心念念的兒子罷了。
心中冷笑一聲,上官曦才對着蘇玉娴道:“表妹,你也不必為了這事兒來找我主持公道……”
可沒等她話說完,蘇玉娴就尖聲質問:“你是不是也瞧着我如今不是小姐了,才這般欺辱我?”
“呵”一聲輕嗤在寂靜的飯廳裏響起,卻是重重地砸在了蘇玉娴的心上。讓她不免有些心慌。
随後,上官曦才接着道:“表妹,如今你既已不是小姐了,那份例定然也是按照表小姐的份例發放的。
至于你說的林表妹份例比你多,那更是沒影兒的事兒了。畢竟之前掌家的可是祖母。你這麽說豈不是在懷疑祖母有失公允?”
“我沒有這個意思。”蘇玉娴急急解釋,她知道自己眼下能住在府裏也是因為老夫人的緣故。
“不是最好。如此,那也便只有一種可能了,就是那林表妹是拿着自己的體己銀子找小廚房的人加了餐。”
蘇玉娴聽了這番話,也覺得自己有些莽撞了。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指責掌家之人不公允。
也是被林雅惠那人給挑撥狠了,她才會出現在這裏。
現下她回憶了一些細節後,又比照着上官曦的分析,更覺得是林雅惠那賤人想利用自己來找上官曦的不痛快。
她雖從前是瞧不上上官曦。可眼下自己的身份已經不同于往日,就是她再瞧不上,也不能改變上官曦少夫人的身份。
如此,倒還不如想着怎麽讓自己在南宮府裏的日子過的好些。
想通了這些,她連忙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是玉娴想錯了。還請嫂子不要見怪,原諒了玉娴。”
上官曦倒是沒回話,反倒是公爹發了話。
“既是知道自己錯了,便回屋反省去吧!”
她離開以後,大家也失了繼續用餐的心情,最後都陸續起身回了各自的院子。
回去的路上,南宮承昱不解:“你就不懷疑是祖母偏心林雅惠,給了她超出她身份的份例?”
上官曦卻是一邊往回走,一邊不以為然地道:“是又如何?與我何幹?身為孫媳,我只要在衆人面前維護好祖母的面子便是了。”
說完,她加快腳步,甩開了南宮承昱,疾步回了院子。
卻不知,南宮承昱聽了她這樣一番話,心裏竟然很是微妙。
一方面欣喜于她終于能顧全大局了,一方面又有點不滿,不滿她這樣事不關己的心态。
就好像她從來都沒打算留在南宮府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