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似故人

似故人

剩的菜不多,冬日裏本就不存什麽菜,酸菜、幹豆角、洋芋片……

“要是能來些肉,就再好不過了。”何映春嘆氣,麻辣燙盡是些個素菜能有啥意思。

這香味兒越來越足,不用她張口,霍三兒趕忙道,“快,給她塊羊肉!”霍三兒給了她一塊羊肉。

霍三兒又道“昨兒個剛殺的羊,管夠!”夥房裏面最不差的就是食材,雖說邊關的物資緊俏吧,可再苦不能苦了軍人們,特別過年這會兒,肉自然是不缺的。

“得嘞!”何映春撸了撸袖子,讓姆媽切菜,她來切肉,姆媽也是多年刀工了,“歘欻欻”幾下,洋芋切成了極細的絲狀,輕輕在水裏一抖,如花般四散。

何映春則是把羊肉切成薄薄的肉片,肉片看起來十分鮮美,肥瘦相間,彈性十足,這肉吃起來才香。

一部分肉備用,還有一部分用來卷酸菜,

好不容易能碰到這麽多肉,總得搞點兒花樣不是。

何映春把酸菜切碎了,肉卷平鋪酸菜放進去,直接卷起來,條件不足,沒有牙簽,就只能卷得緊一點。姆媽手腳快,不多時,就卷了十幾個。

“這是個啥?”桌子湊上去看,被霍三兒扒拉一下,“邊兒去,別擋着!”

“明明差不多的菜,味兒咋這麽香呢?”一個長着絡腮胡的廚子抱着臂道。

廚子們這個說是底料,那個說還沒嘗味兒呢,說這話還早。

他們這群軍營裏做飯的,習慣做的就是大鍋飯,主打一個油大、量大、重口,對于這種又粗糙、又精致的做法,還是第一次見。

這時候就開始下鍋了。

現下菜,酸菜、幹豆角、洋芋片、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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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下的都下了,最後又放了些凍豆腐,把肉卷酸菜慢慢放到鍋邊,浸沒湯汁,這樣才不會散。

肉片最後往裏面一刷,薄如蟬翼的肉片,在沸湯裏面翻滾幾下,就完全熟了!

過了一會兒,肉香溢出來,滿屋飄香,

“這是好了?”霍三兒吞口水,盯着那鍋。

何映春一掀鍋蓋,

“麻辣燙好了!出鍋!”

最後,何映春調了碗芝麻醬,手一揮從上而下往上那麽一淋。

明明一副瘦瘦小小的樣子,姿勢卻格外潇灑。

撲面而來的香氣襲來,麻、辣、鮮、香,各種味道交織在一起,勾勒出一種獨特而誘人的味兒,讓人忍不住要流口水,立刻喚起人們對美食的渴望。

“開吃開吃!!”霍三兒迫不及待,先盛了一大碗,第一口吃的肉,每一絲肉都包裹上了濃厚的湯汁,咬在口中有些麻,又夾雜着那麽點兒辣味兒,使人欲罷不能。

夥房裏面充斥着吸溜的聲音,“嗯……嗯……凍豆腐也好吃,你們咬一口,裏面全是湯!不行,我得沾饅頭,太香了……嗯...這叫啥來着?”小卓蹲在竈火旁邊,一口饅頭一口湯。

“麻辣燙啊!瞧你那點兒出息!肉才好吃!!”霍三兒踹了他屁股一腳,也拿了個大饅頭。

“這京城裏人吃得就是好啊,啧啧。”他邊吃邊感慨。

最好吃的當然是肉卷酸菜,

鹹香的酸菜給肉增添了一分清爽和酸甜的滋味兒,咬下第一口,肉汁兒和酸菜的鮮美幾乎在口中爆開。

一口肉,一口白饅頭,爽啊!

何映春自己也盛了一碗偷偷兌換積分,“叮咚!麻辣燙一碗,積分5,目前積分33,請繼續努力哦!”

雖說啥啥都要積分,可兌換出來的東西,卻也是實打實的好用。

沒有一頓火鍋底料解決不了的事兒。

霍三兒吃得眉開眼笑,吃得臉上汗津津的,“麻辣燙,麻辣燙...麻辣燙!!”

“果然是又麻,又辣,又燙!!”

他又問何映春,“你這鍋底,可有配方?”

何映春心裏面咯噔一下,“有呢!!我給您念下來?”

霍三兒忙着吃,擺了擺手,“等會兒再說,你走之前讓人給你寫下來,這道麻辣燙可真是不錯,你叫啥名來着?”

“何映春,您叫我映春就成。”何映春擦了擦手,連忙道。

霍三兒點頭,“除了這麻辣燙,還會做啥?”

何映春思索了一下,沒完全交代,“還會一些家常菜。”她又補充道“也還會做些和麻辣燙這類的吃食。”

霍三兒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兩人,咂咂嘴道,“那行吧,明個兒你來繼續來,就給将士們做這道麻辣燙,讓他們也嘗嘗。”軍營裏始終得有人值守,很多人沒辦法回家過節,都守在這裏。

何映春暗自握拳,和姆媽對視,她知道自己是賭對了。

走之前,何映春把麻辣燙的配方念了下來,霍三兒找了個人記,走之前小卓看了她兩眼,似乎想說什麽,但也沒說。

何映春說的底料是用蔥姜蒜辣椒等調出來的,和這個底料味兒差不多,都是麻辣味兒,但系統出品,必然是精品,很難複刻得一模一樣。

此時,校尉署,

院子內,屋檐角上懸挂着玲珑剔透的琉璃燈籠,此刻散發着柔和的光芒,梅花開得正好,上面挂着福字點綴。

一陣陣歡聲笑語傳來,舞者們在音樂中翩翩起舞,舞畢,又緩緩退出。

下人們端上一盤盤精美的菜肴,馬同光夾了口菜,敷衍地拍了拍手,左手邊的下屬看他興致不高,對下人使了個眼色,對着馬同光拱手道,

“大人,接下來是個民間雜技表演,屬下看過一次,還有些趣味兒。”

“哦?”馬同光直起身子,向中間看去。

此時鼓點緩慢,出現一個身着黑色布衣的男子,先對馬同光抱拳,接着就是往凳子上一躺,一個比他大了兩倍的石頭被放到他胸口上。

那石頭看上去沉重而堅硬,足足有百斤重。

鼓點聲音逐漸加快,他挺起胸膛,胸口緊貼巨石,雙手伸向兩邊。

“咚!咚!咚!”

“大人正在設宴,您稍候片刻!!您稍候片刻!!”

“馬大人!聞定安之子聞景昭前來求見!懇請馬大人見小侄一面!”

“何人喧嘩!!”

馬同光聽見聞定安這個名字,就回頭去看聞景昭,“放他進來!”他一揮手,無人再敢攔聞景昭。

聞景昭走到馬同光跟前,單膝跪地“馬大人,小侄聞景昭,是聞定安之子,父臨終前讓我拿着信物來找您。”

馬同光目光一聚,起身,酒杯被他揮到地上,“你說什麽?聞定安死了?”

“放屁!哪裏來的潑皮小子!!你爹死了聞定安都不會死!!”他胸前猛烈起伏,眼睛瞪大,破口大罵。

周圍下屬、仆人跪了一圈。

聞景昭沉默兩秒,将翡翠色的珠子呈到他眼下,“家父讓我交給您的。”

馬同光搶過珠子,放到眼下仔仔細細地看,一遍又一遍,又緊緊地閉着眼,突然開口道“你爹都死了!你怎麽還活着!”

聞景昭猛地擡頭,看向他,一手成拳,拄在地面上,站起來,直直地看向他,目光如炬,

“家父讓我活着。”

馬同光哈哈大笑兩聲,可眼中卻毫無笑意,“你找我有事?”他說罷又自言自語道“也是,破落成這般模樣,怎麽?有求于我?你爹沒跟你說過我是他仇人嗎?”

聞景昭看他,愈發覺得古怪,父親死前說有一舊部在逐邑,叫馬同光,可以求助于他,既然如此,怎會有仇呢?

馬同光冷哼一聲,“你擾了我看這出胸口碎大石,既如此,你來演,我來砸,演到我高興為止。”

“如何?”

他又道“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

聞景昭救人心切,點頭,“好!”

這回躺下的人換成了聞景昭,他屏息靜氣,雙手放于胸前,旁邊三個人把巨石擡到他胸口上,強烈的擠壓感從胸前傳來。

鼓聲響起,馬同光猛地揮錘,“嘣!!”

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疼痛從胸口傳到四肢百骸,聞景昭咬牙挺着,沒發出聲音。

“行啊。”馬同光點點頭,又是一錘,

這一錘子,可比上一把重得多,聲音更響,讓旁邊玩兒雜耍的藝人眉頭一跳,這要是揮拳的是這位大人,他覺得自己表演一次,得丢了半條命。

聞景昭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從嘴角溢出。

馬同光見了血,更興奮了,

“說說你想求我什麽?我砸得心情好了沒準能應了你。”

聞景昭擦了口嘴角的血,開口,“家父臨終前囑托,他的事連累了府上無辜的人,望大人能幫幫忙讓他們過得好一點。”

馬同光聽完,更加生氣揮錘,“口氣夠大的!他憑什麽!!”

“咔!”

聞景昭抽氣,肋骨斷了一根,他見馬同光面露兇色,神情癫狂,擡眼看了看天空,好藍的天啊。

父啊,這回你是坑慘我了,三個月有餘的流放路我熬過來了,馬上就要死到您的舊部手中了。

下手真重啊,他疼得擡不起胳膊。

“你爹還給我留了什麽話?”當聞景昭以為他又要揮錘之時,馬同光一頓,問道,

聞景昭緩口氣,用手推石板,讓身上的力小一些,“有一句,不知算還是不算。”

馬同光沖到他跟前,拽住他“說!!!”

聞景昭看向他,扯出了今晚的第一個謊,“梅花依舊,似故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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