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二月二
二月二
逐邑西北方向,野豬林。
冬日寒冷,樹木的葉子凋零,枝條裸露,形成了蒼涼的樹影,樹影在冬日的陽光下顯得斑駁而晦暗。
“看,馬蹄印子。”張朝灌了一大口水,嚼了口幹巴巴的餅,“可算是找到了,應該就在附近了,兄弟警醒着點兒。”
“是。”兵卒們都有些困倦,在樹下休整。
聞景昭把果子放在手裏拿着,沒吃,不知在想什麽,張朝笑着調侃道“怎麽想媳婦兒了?”
“是啊。”聞景昭吃了口果子,張朝被他噎了一下,他伸手拿了個果子,“快,給我嘗一塊。”
已經有些幹巴了,有點兒甜味兒,總比幹巴巴的餅子強多了。
“你那肉幹也給我來兩口。”張朝在聞景昭涼涼的目光中拿了一塊肉幹,“小氣勁兒。”
“你別說,你這小媳婦兒手藝還真不錯。”
他伸手過來扒拉着挑肉幹。
“滾。”聞景昭躲他的髒手,那幾塊肉肉幹扔給他。
“嘿嘿,謝了!”
聞景昭看向野豬林裏,濃霧彌漫,樹木蕭條,只有寒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聽。”聞景昭側耳,拿起長刀,站起來,貼着樹幹,“有馬蹄聲,讓大家準備。”他立刻翻身上馬。
聞景昭耳朵好使,張朝把吃的丢進嘴裏,戴上面罩,“上馬!”,兵卒們迅速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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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迎着馬蹄聲而上,率先出擊,打了敵軍一個措手不及。武國的士兵擅長騎術,馬上功夫極為精湛,他們很快反應過來,大喝着迎戰,氣勢十足。
聞景昭在左側,他身形敏捷,長刀揮下,對方痛呼一聲,在馬上搖晃一下,穩住身形俯沖而來,他擡手一擋,虎口一震,長刀發出“刺啦”的聲音。
聞景昭向後彎腰,手上力氣一松,反手一刀,抹了對方的脖子,“撲通!”塵土飛揚,對方一聲慘叫落下馬。
他又接連傷了兩人,虎口隐隐作痛,此刻戰情激烈,刀劍聲夾雜着慘叫聲,越來越多的人倒在馬下,馬蹄踩到人身上,骨骼碎裂的“咔咔”聲惹人生寒。
這時候在馬上反而目标明顯,他下馬,拍了拍馬屁股,示意它躲遠點兒。
哪知一個早就盯上他的武軍沖上來偷襲他,聞景昭側身躲開,刀鋒擦着他的前胸刺到了馬上,戰馬發出一聲嘶吼,包袱上被戳出了一個大洞,裏面的吃食簌簌掉下,它揚着蹄子跑遠。
背後涼意襲來,又一武軍刺向他,前後夾擊,聞景昭立刻從腰間抽出長鞭,擡手勾住身後武軍的脖子,躲過身後的襲擊,卻被前方的刀劃傷了左臂,與此同時,刀尖沒入前方武軍的胸膛,對方倒地抽搐幾下沒了聲息。
雙方人數相差不多,武軍騎兵骁勇,盛軍則更加敏捷,配合默契,很快武軍便落了下乘。
“撤!撤!”武軍不敵,逃向野豬林深處。
野豬林深處霧氣缭繞,還未去探過,貿然去追恐有危險,聞景昭攔住殺紅眼的張朝,“窮寇莫追!”張朝讓兵卒們各自休整,自己去清點人數。
張朝和聞景昭去把死去盛朝士兵的身份證明撕下來,東西縫在衣服裏側,算是自己的“身份證”,帶回去也能給他們家人一個交代。
“你傷怎麽樣?”張朝見他身上見了血,問道。
“沒事兒,皮肉傷。”刀傷不深,就是一動就血流不止,他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包袱,裏面的吃食已經髒了,他拿起金瘡藥,往傷口上撒,痛得他悶哼。
“搞不懂你,出來受罪...”張朝啧啧兩聲,之前他就勸過聞景昭,好好留在馬大人身邊做個軍師,老婆孩子熱炕頭多享福。
聞景昭把懷中瓷瓶拿出來看了一眼,又放回去,他看向前方。
此刻,夕陽西下,照在屍體身上,發出橙黃色的暖光,林中的薄霧此刻緩緩升起,籠罩着剛剛結束的戰場,彌漫着血腥味兒。
“你再說一遍?”莊睿看着面前大言不慚的小娘子,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哈哈一笑。
“我說,我們合作,讓江月樓起死回生。”何映春目前還沒能力原地起一座酒樓和馔美閣對打,但江月樓可以,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她趕了個大早,特意到江月樓找人。
“我們江月樓好得很,用不着你!”莊睿氣得不行,誰傳的他們江月樓要倒了!
如今江月樓的廚子被馔美閣挖走了兩個,對面的價格還低,勢必要壓他們一頭,目的就是為了整垮目前逐邑最大的酒樓,然後一家獨大。
“條件?”衡雨聲還在守孝,一身白衣,面色蒼白,沒什麽血色。
“我就出個力,若是賺了錢,我們四六分。”
莊睿不滿意道“你算盤可打得好,地方和食材都是我們江月樓的,可真敢開口。”
他說得不算,何映春只看着衡雨聲,“怎麽樣,我知道你想在樓內開明檔,我可以幫你。更何況被馔美閣壓着這麽久,你甘心?”
明檔,這詞有點兒意思,衡雨聲愈發覺得貼切,他點點頭。
衡雨聲其實一直沒放棄買肉夾馍的配方,他找人盯了何映春幾次,知道她最近被馔美閣派的人為難,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點頭,“好,合作。”
白紙黑字寫好,雙方簽字,何映春仔細看了兩遍,放起來。
衡雨聲帶她去看江月樓,說出他之前的設想。
江月樓地方大,有上下兩層,聞景昭原來設想是把明檔設在中間,這樣四方的顧客都能看到,聞到。何映春則是讓他設在一側,一是方便從後廚端東西到明檔裏,二是節省空間,大堂能容納更多客人。
江月樓關了幾天門,對面的馔美閣徹底肆無忌憚,招攬顧客都招攬到街這邊了。
“欺人太甚!”莊睿他們站在二樓,将下面情況一覽無餘。
“這裏,位置最佳,任何方位幾乎都能看到。”幾人下到一樓,确定好明檔的位置。
接着就是緊鑼密鼓地動工。
衡雨聲砸了大價錢,工匠們沒日沒夜的做。
何映春也沒閑着,琢磨菜譜,研究口味兒,硬生生把姆媽吃胖了一圈,積分累積到了108。
“這樣,你看看行不行?”
何映春走到明檔跟前,睜大眼睛,
面前的建築,對,這樣的詞才能配它,遠遠地看其實就是一個矩形空間,上半部分留了一半,可以看到裏面的案板,下面像是一種玻璃制品,流光溢彩的。
她摸着外面流暢的線條,甚至還雕刻着各種花鳥,“這也...太行了!”
精美典雅,和整個江月樓的風格統一,這樣看像是縮小版的江月樓。
就是不像個明檔,簡直是一件藝術品!
“樓中樓!”一個名字脫口而出,“江月樓中樓,就按這個造勢!”何映春拍了下手,興奮道。
莊睿找了幾個乞丐,給了些銀錢,讓他們去大街小巷喊,
“江月樓中樓在二月二龍擡頭全新開張,開業大吉!”
“江月樓中樓在二月二全新開張,新老顧客皆有優惠!”
……
用不了多少錢,一連三天,都知道了江月樓推出了個什麽樓中樓。
“哎,你聽說了嗎?江月樓中樓?”
“聽了啊,他家味兒确實好,就是太貴,咱們吃不起啊。”
“說有優惠呢!要不要去看看。”
“還是去馔美閣吧,最近聽說上了款新酒.......”
……
二月二,龍擡頭。
江月樓門前,
舞獅隊伍伴随着節奏明快的音樂跳躍翻滾,獅頭栩栩如生,裏面兩人默契配合,獅子動作矯健有力,舔爪、搖頭、擺尾,配合着鼓樂和敲鑼聲,吸引人們紛紛前來。
“重磅推出江月樓中樓,新老顧客均享八折優惠!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今日特色菜鲫魚過江!各位裏面請!”
吆喝聲不斷,客人們陸續進了大堂,“這是?”
客人看向明檔,裏面大廚正用手抻面,變換着各種花樣,極有彈力的面往案板上一砸發出“噗噗”的聲響,看得人眼花缭亂。
“先給我來碗面!”“好嘞!”
前面熱鬧,後廚更熱鬧。
何映春在後廚做“鲫魚過江”,第一道菜選這個一是冬天魚比較稀罕,吃的就是“珍貴”二字,另一個今兒是龍擡頭,所謂“魚躍龍門”,講個好兆頭。
魚已經處理好了,大鍋中放油,燒到七成熟,鲫魚炸成金黃色瀝幹油。
另起一鍋做醬料,燒熱油,放姜片、蔥段、小米辣椒、幹辣椒,不斷翻炒發出香味兒。炸好的鲫魚下鍋,加入鹽、醬油、黃酒、糖,這時候就有香味兒了。
加水沒過鲫魚,蓋上鍋蓋慢慢炖煮,湯汁兒愈發濃稠,再次翻炒均勻,這道菜何映春之前練了好久,最重要是做到魚身完整不碎,還要入足了味兒。
她盛出來,“能端上去了嗎?”準備端菜的小二哥不停地咽口水。
“等會兒。”
何映春把辣椒、蒜末入熱鍋滾油,翻炒幾下,連着料倒入油壺中。
“好了,上桌!”何映春讓小二哥端菜,油壺則是給了莊睿,
“那我去了?”莊睿拿着油壺跟衡雨聲打了聲招呼,連忙跟上小二哥。
“客官您的鲫魚過江!”小二哥端上菜,
客人興致勃勃看着那菜,聞着是真香,但怎麽看都只是一道燒鲫魚,他不免有些失望,“放這兒吧!”
“客官稍等,還有最後一步。”莊睿腦海中預備好的話術脫口而出,
“這道鲫魚過江,祝您如魚得水!財源滾滾!”
他手一擡,油壺中的料傾瀉而下,“嘩嘩”“嘩嘩”發出清脆響聲,魚肉翻飛,仿佛展翅,散發出濃郁的鮮香。
客人睜大眼,用筷子夾了一口魚肉放入口中,鮮、香、嫩、甜,肉質細膩,外酥裏嫩,鮮滑細膩,
“妙哉......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