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璀璨

璀璨

周末睡夢中,許沁被一通電話吵醒。

“說。”許沁沒好氣。

“六點半在學校門口等你。”電話那頭宋希玉的聲音傳來

“幹嘛?”許沁不悅。

“去做志願者服務。”

許沁:……

“我不去。”

“學分。”

“不要。”許沁在被窩裏聲音嘟嘟囔囔的。

那頭宋希玉停滞了秒,緩緩道:“我來學校的原因,有一部分是你。”

許沁驟然之間清醒,雖然知道有一部分是這個原因,但是從宋希玉嘴巴裏說出來就特別不一樣,許沁聲音沙啞着:“我怎麽了?”

那頭啪的一下刮掉電話。

許沁:……

被拿捏了。

管她什麽原因,睡覺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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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在室友還在睡夢中的時候,許沁出門了。

學校門口停着一輛大巴,旁邊宋希玉正在給每個人發早餐。

“哇哇哇,這次真好,不僅是宋老師帶隊,而且還有愛心早餐。”來的人已經站在路邊吃上了。

許沁冷眼,宋希玉要去做志願者服務,發揚她的“博愛”精神就夠了,幹嘛還拉上她,許沁心不甘情不願的去領早餐,不吃白不吃。

“有雪菜餡的包子。”

宋希玉遞給許沁。

“嗯。”許沁拿過。

怕包子味道太大,許沁也選擇在路邊吃,她邊吃邊張望,她還不知道學校有這項活動呢,旁邊站着一個齊劉海女生,許沁打探道:“我們是去幹嘛啊?什麽時候出發?”

齊劉海女生瞪大眼睛:“你來參加這個活動你不知道是幹什麽的?”

許沁心頭一哽,那是她自願來的麽。

齊劉海女生又道:“志願者活動每個月都有一次,一般是去敬老院關愛老人,或者是去孤兒院,陪小朋友玩耍,還有特殊學校……反正挺多的。”

“哦……”許沁點頭:“參加這種活動有什麽好處?”

“樂于助人啊,關愛弱勢群體嘛。”齊劉海眨眨眼繼續道:“順便還能得學分,還有啊,被處分的學生要做志願者活動才能有資格申請撤銷處分。”

“這樣啊……”許沁聲音落下來。

早上六點多的風微微偏冷,許沁悶悶的吃着包子,宋希玉給每個人遞早餐,順便附贈一個微笑殺,給領早餐的小姑娘小男生害羞得不行。

所以宋希玉讓她做志願者服務,是想讓她撤銷處分?之前許沁有過這個想法,只不過求問到處碰壁,不知道怎麽才能撤銷。

見許沁看過來,宋希玉眉頭一蹙:“包子不好吃?”

許沁怎麽越吃,臉色越難看。

許沁被這風吹得眼眶濕冷,她眨眼,有些心煩意亂:“一般吧,我吃完了,先上車了。”

七點鐘大巴車準時出發。

許沁靠着車窗補覺,耳朵傳來後面小女生的低語,啊啊啊,我的心髒被一箭穿心了,需要宋醫生來救救。

許沁想,宋希玉不給你再紮上一刀就算好的了。

一個小時後到達目的地,春風療養院。

一行人跟着宋希玉去院區活動室,她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陪老爺爺老奶奶說說話,玩一玩,看看電視,打打牌。

既來之,則安之。

許沁講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幼稚笑話,再來一曲上個世紀的disco舞曲,把老爺爺老奶奶們逗得笑合不攏嘴。

宋希玉在不遠處的樹下看着許沁。

許沁把頭發高高梳起,那一抹發尾的薔薇色顯得她活潑跳躍。比起以前性格內向的許沁,宋希玉更樂意看到現在的許沁,她能感受到許沁蓬勃的生命力。

肆意,潇灑,自由,有宋希玉心裏不能實現的那一部分。

在醫院吃過午飯休息一會兒後,她們去看看望癱瘓在床的病人。

許沁被分配的是304病房,說是一個絕症少年。

許沁上樓,推開虛掩的門,房間裏背對她坐着一個染着粉紅色頭發的少年。

“是你啊,夏言。”

許沁短暫一愣,走進房間。

聽見熟悉的聲音,夏言身體微微一顫,他轉身看着許沁,身體蒼白得仿佛能看清身上的血管,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到喝水的蝴蝶,他有些意外道:“好巧,許沁。”

昨天晚上,護士說,今天有做志願者活動的學生,問他是否願意。因為從小就患有腦腫瘤,他沒怎麽上過學,也好奇大學生活,遂同意了,沒想到來的是許沁。

“我大前天來的這家療養院,這裏靠近山,很安靜。”

夏言淺淺笑着。

許沁與夏言初相見,是在愛心緣發型屋。

在給宋瑜瑩做過假發之後,許沁一直和愛心緣發型屋的中年夫妻保持聯系,有時候會和蘭欣去幫忙。

那天愛心緣發型屋接到一個假發單子,一個媽媽想給自己的孩子做一頂特殊的假發,是來自于一個動漫人物,又是粉色又是什麽呆毛,中年夫妻哪裏懂得這些,便請求許沁和蘭欣幫忙。

就這樣許沁認識了夏言。

夏言媽媽說,夏言動了兩次手術,頭上的蜈蚣疤很難看,她想用自己的頭發給夏言做一頂假發。

那天夏言媽媽雙眸含淚,手撫摸過夏言頭上每一道疤,然後顫抖着給夏言帶上假發。

夏言轉頭問每一個人,好看嗎?

當然好看了,夏言皮膚比雪還要白,眸子如黑曜般閃爍,更好看的是夏言一直堅持與病魔抗争的心,以及夏言媽媽十年如一日的長久陪伴。

那天夏言想要上街玩,害怕夏言覺得別扭,于是她們一人一頂假發,有她,蘭欣,還有蘭欣哥哥以及他的朋友,上街沒多久,男生煙瘾犯了,抽起了煙,不過沒多幾口,就被許沁掐了。

“要陪我下一會兒圍棋嗎?”夏言打斷許沁思緒,把棋盤擺了上來。

“我想,但是我不會诶。”許沁坐在夏言對面,懵懂的看着。

“那就五子棋吧,你先。”夏言執黑子。

“好。”

兩人一直下着,有時候許沁贏,有時候夏言贏。

等到夕陽西下,夏言有了倦意。

“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裏吧。”許沁幫忙把棋子裝進盒子裏。

腰部有些僵硬,她站身左三圈右三圈。

感覺到門外的視線,許沁回看,宋希玉正看着她若有所思。

“那個人在門口很久了。”夏言抿着唇笑:“而且她一直在看你。”

許沁只想翻白眼,宋希玉這是監視她呢是吧,生怕她把病人扔樓下去。

見許沁憤怒的冷眸看過來,宋希玉往旁邊走去,消失不見。

許沁跟夏言告別完後,退出病房。

“對不起。”

一道熟悉聲音劃破走廊寂靜。

許沁以為宋希玉已經走了,她回頭冷眸看着宋希玉。

空氣中塵埃飛舞,宋希玉靜靜站着,夕陽深橘色的光溫柔的落在她身上,她的眸子澄澈明亮,真誠炙熱,薄唇輕啓:“我誤會了你。”

不知道宋希玉又要做什麽妖,許沁滿腹武裝,防備道:“幹什麽?”

面對像河豚似的許沁,宋希玉忍下刺痛,澀澀喉嚨說:“我知道那群人是誰了。”

昨天街上許沁身邊有那頂粉色頭發,她恍然間想起許沁曾給宋瑜瑩做過假發。

總之,不知道具體什麽事情,但是不是宋希玉想得那樣。

知道了就知道了吧,那就沒有什麽交易了,直接拉快進度,許沁不想和宋希玉繼續無畏的糾纏,也不想接受宋希玉時不時看過來的可憐的、拯救她的眼神。

“那你現在該告訴我,你為什麽要來學校教書?”許沁聳肩,話裏滿是不在意,又是在意。

夕陽兩人的身影在遠處交集,走廊再次陷入寂靜,許沁能聽見自己呼吸聲,以及壓抑不住胸腔呼之欲出的心跳聲。

她在期待着什麽。

許沁讨厭這樣的自己。

宋希玉不聲不息如竹般站立,仿佛什麽都撼動不了她的心。

她扶了扶眼鏡框,像是早有預料,陽光反射出她瞳仁裏深藏着的狡黠:“今天早上我告訴了一部分原因,還有我說了你所有科目都要95+”

什麽啊!許沁氣從心來,偏又無處發洩,因為這的确是她和宋希玉雙方都認可了的交易,許沁這才覺得她好吃虧、好傻,她用一件事情和兩個問題去換宋希玉一個問題。

宋希玉要想知道那群人是誰,只需要在她身邊觀察,很快就會浮出水面,而所有科目95+需要一學期的時間,這途中還要告訴宋希玉受處分的原因,以及申請撤銷處分,雖然這也是許沁想做的,但是不平等交易讓她覺得心裏不舒服。

所以宋希玉是早就想到了這點,仗着多吃了幾年鹽,就欺負她,吊着她。

許沁越想越氣,氣得雙手捏着發抖,她輸了,輸在宋希玉随便說幾句話,她就被攪弄的沒有理智,她讨厭這樣沒志氣的自己。

許沁臉上烏雲密布,又冷又硬的朝電梯走去。

看着許沁背影,宋希玉愕然,她不知道她哪一句話惹了許沁不開心,也不知道下一句話會不會惹許沁不開心。

宋希玉感覺到失控。

是從前無論她說什麽,許沁都會應下。那是長輩對後輩的話,而現在許沁沒拿她當長輩,什麽臉色都寫在臉上。

許沁那雙“你當你是誰,你看我還理你嗎,瞧給你慣的”的眼神。

宋希玉被刺痛了。

她想起拒絕許沁那天,她說了那麽多傷人的話,許沁還冒雨将她送到樓下,那雙亮晶晶的黑眸懷着笑,藏着痛,跟她說,路上注意安全,下雨路滑。

這些她曾經擁有的,她輕易就抛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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