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車門關上,一個小小的私密空間。
系好安全帶,蘇唱将于舟剛剛那條微信點開,挂擋,踩油門,車輪行進是最好的環境音。
“你回來的時候……”
于舟果然剛睡醒,也是剛開嗓,第一個音都沒太發出來,後面啞啞的,鼻音很降低年齡感,說到最後還咳了一小下,很軟,很乖,比平時要黏一點。
如果不是因為困意,這個語氣,很像在想念某個人。
晚上比較堵,回家的路途花了一個多小時,刷開大門進入玄關,家裏一片寂靜,燈也沒開,大落地窗的通風面上開一個縫隙,面無表情的月光和冷風一起進來,似極了無數個蘇唱獨自回家的夜晚。
深灰的窗簾一動不動,薄薄的紗窗淺淺撩起。
蘇唱換好拖鞋,車鑰匙扔在櫃子上,看一眼時間,已經九點過了。
餐桌收拾得很幹淨,廚房也是,但還有牛肉殘留的香味,蘇唱打開冰箱看了一眼,保鮮膜裹得很仔細,她關上冰箱,在旁邊的酒櫃裏挑了一瓶酒。
正在餐廳的餐邊櫃找醒酒器,聽見走廊處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于舟吸了吸鼻子,問她:“你回來啦?”
嗓子比語音裏還要啞一點,帶着點困意的濕潤,睡衣的下擺有點皺,最上一顆扣子散開了,露出纖細的鎖骨。
她一出聲,死氣沉沉的屋子就活了過來,也跟睡醒了似的,啪嗒啪嗒走近的腳步聲是脈搏,望着她笑時吸的兩下鼻子是這間住所的呼吸。
于舟“啪”一聲把燈打開,自己還不忘低頭用手背抵着眼眶,半是揉眼睛,半是遮光。
兩秒後才擡頭朝蘇唱走來,坐到餐桌旁看她。
“這麽早就睡覺?”蘇唱把紅酒倒到醒酒器裏,看一眼于舟。
“有點不舒服。”于舟側臉趴着。
不舒服?蘇唱看她臉色:“哪裏不舒服?”
“不知道。好像也沒有。”于舟望着醒酒器,絲綢般質感的酒,收納着燈光的玻璃壁,還有旁邊的玉雕一樣的手指。
“你吃的什麽啊?”于舟啞着嗓子問她,慢吞吞的。說完又吸了吸鼻子。
“火鍋。”蘇唱看了看時間,拉開凳子坐到對面,“我身上有味道,你聞着不舒服,是不是?”
于舟搖頭:“沒有啊,你還是很香。”
但她真的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兩場,頭暈。
“要去看醫生嗎?”蘇唱有點擔心,她看起來無精打采的,“晚上吃壞東西了?”
“沒有啊,我都沒吃飯。”
“嗯?”蘇唱透過醒酒器看她,放輕嗓子,“怎麽不吃?不是做了牛肉嗎?”
“我……”
于舟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綿長而溫軟,好像在提醒她,不要說。
但她還是說了,伴随着一點心跳:“你不在,我有點吃不下去。可能因為,嗯,做得比較多。”
收到蘇唱的消息時,她很失落,但覺得失落得不應該,蘇唱本來就沒有義務每天回家陪她吃飯,更沒有義務報備,是什麽時候養成的這個習慣呢?好像也沒幾天。
她想,可能是,精心準備了一餐飯,做飯時想的都是蘇唱會不會吃比昨天多半碗,但等了一會兒,等來的結果是一粒米都不會吃。
空落落的。
于舟認為這樣不好,本來做這些也不是為了求什麽回報,她也不明白,如果是對別人,比如火鍋,她不會有任何要求,但為什麽對蘇唱有呢?
她在期待什麽?
蘇唱不回來,也不知道該幹什麽,就跑去睡覺了,越睡越頭暈,閉着眼睛都難受。
倆人有一會兒沒說話。
酒醒了十分鐘,香氣慢慢被開采。
蘇唱有點開心了,同時又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陰影,她故意七點多才告訴于舟,想讓她更在意一些自己的生活軌跡,她像壓彈簧一樣壓制于舟的情緒,但結果不是為了消滅它,而是想看它忍無可忍地彈出來。
“那,我再陪你吃一點?”蘇唱看看于舟搭在餐桌上的手,軟綿綿的,想拉起來搖一搖,像捏捏小貓的爪子說你不要不開心了。
果然,小貓擡頭:“你不是吃過了嗎?”
“不好吃,沒吃幾口。”
于舟咬咬嘴角,笑了:“外面的火鍋本來就不好吃啊,很多都是地溝油,辣椒也沒有多好,吃了燒心,味道還很大。”
蘇唱托腮,手指閑閑地搭在臉頰,也彎彎嘴角:“你剛才說我身上沒有味道的。”
“哦,我那時候剛醒,鼻子有點堵,現在聞到了,是有點味道的。”
蘇唱沒說話,只松松軟軟地笑,于舟站起來,去廚房熱飯:“你要吃飯嗎?還是只吃牛肉啊?”
“你想讓我吃飯嗎?”蘇唱反問。她發現小螞蟻好得真快,頭不暈了,眼也不花了。
“什麽叫我想讓你吃飯嗎?”于舟把牛肉捧出來,揭開保鮮膜,加了一點點溫開水,然後放進微波爐,“你自己想不想吃飯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如果要熱的話,我就吃一點。”
莫名其妙的回答,但于舟也莫名其妙地很甜,又打開電飯鍋,還在保溫呢。
“那你的酒給我喝不?”她一邊盛飯一邊問。
“你不是不舒服嗎?”
“我好了。”
“這麽快?”
“不行嗎?”
“可。”
“以。哈哈哈哈哈哈。你學會了啊?”于舟大笑。
“你聽錯了。”蘇唱風輕雲淡。
“你就是學會了。”
好小學雞,于舟對她倆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