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掃除
第36章 大掃除
歸根結底,歐雪手裏畢竟還有沒做完的工作。他沒再關心書架的最新進度,人泡在了閣樓畫室裏。不清楚平時講電話是不避人的,這幾天打電話卻都挪到了陽臺上。歐雪不知他忙什麽,在心底也說着自己不感興趣。
往後,一連數日、除了十五要去寺廟,不清楚都沒出門。窩在家的日子裏,這人不動聲色地開始了大掃除。
先是從他自己的房間,然後是客廳,看陣仗非常大,打掃得相當徹底。歐雪既沒有表示什麽,也沒有參與。他一直覺得不清楚這個人其實挺懶散的,對待他自己的那部分屬于能湊合就湊合,所以歐雪也不動聲色,等着看看這人到底憋着什麽。至于原本要打聽的事,歐陽幾次追問無果,也就不問了。
如他所料,幾天後,除了歐雪的卧室和閣樓,其他地方都被不清楚地毯式清潔完了,人消停下來。歐雪的畫稿接近收尾,眼下時間充足。他挑了個中午吃完飯不清楚正犯困的時間段,把人截在了房門口,“不打掃衛生了?”
“打掃完了。”不清楚想繞過他進屋,歐雪像流氓似的一伸腿把人再度攔住,口氣揶揄道:“發現什麽了?”
果不其然,不清楚當即蹙眉,卻沒講話。歐雪這時不再攔他,抱起胳膊往門框上一靠,“你不會覺得我沒發現吧?所有能讓你挪開的東西全被你挪個遍了。我以前是找保潔公司打掃衛生的,價格很貴,沙發什麽的你往下看看就知道底下根本沒有灰。”
“你在找什麽?”歐雪直言道。
不清楚坐在床沿上,望向歐雪的眼睛很平靜。他的氣質本就偏冷,和無可挑剔的五官搭配起來,反而有種讓人不敢一直注視的淩厲感。他越是這樣,歐雪本來信心滿滿,漸漸又沒底兒了,抿着嘴把頭埋了下去。
“好吧。”就在歐雪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想多了那一刻,不清楚開口道:“不在我這兒,就肯定在你那裏了。我猜是床底或者衣櫃裏這類位置,你最好現在就去翻翻。”
歐雪一聽,有種不好的預感,真的轉身快步回了自己的卧室。他的床很沉,又大,挪開不太現實,歐雪立刻又去陽臺上拿了晾衣架過來,俯身去掃床底下。只夠了兩下,衣架就劃拉到了什麽東西,歐雪面上一沉,把那東西使勁兒往外掃。
床底下嘩啦啦掃出來了整整七枚銅幣、布滿暗色的紅鏽,像是染了陳年血跡似的。歐雪的臉陰沉得吓人,沒去撿,而是轉頭看向已經立在門口的不清楚。不清楚面無表情,手指了下衣櫃。
歐雪跳起來,拉開衣櫃的門,他的衣服多得要命,怕皺的挂起來,其餘那些基本都意思着疊了疊就堆在裏面。就在他打算把裏面的衣服幹脆全刨出來前,不清楚走過來,蹲在衣櫃前,把胳膊插進最底下摸索了須臾,抽回手攤開掌心。
和床底下掃出來的那些一樣,是鏽跡斑斑的銅幣。看不出年頭和時代,因為無論正反,上面本該有的鑄文被锉掉磨平,就古錢幣來說這玩意兒應該是沒有半分價值了。歐雪臉黑得要命,心裏已經知道了是誰幹的。
前室友在的時候,歐雪跟他雖然不熟,但确實沒刻意防備,加上他房間裏有些價格不菲的手表首飾并沒丢過,平時基本是不鎖卧室門的。如今八枚銅錢整齊地排列在茶幾上,歐雪氣得七竅生煙,連帶着看前室友突然搬走都像是跑路了。
“你得罪什麽人了,還是說幹脆得罪前室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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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雪氣得要命,正在考慮要不要幹脆一個電話打給前室友算賬,不清楚的聲音打斷了他摸手機的動作。歐雪低聲罵了句髒話,惡狠狠道:“不可能,我們拌嘴都沒有過。”
不清楚食指按着銅幣在茶幾上劃了幾下,這才慢悠悠地說:“那他這是做什麽呢?”
歐雪生了半天氣,漸漸也冷靜下來,轉而關心最要緊的部分,“這東西有什麽影響?”
不清楚沒急着回答,而是把銅幣握在掌心中沉默稍許,慢慢說:“我看你得好好感謝一下泥泥了。順帶一提,她喜歡百合花。”
歐雪猜測道:“招魂的?”
“差不多。”不清楚說着把那枚銅幣抛起來,用手背接住,再抛。歐雪頗有耐心地看着他自顧自玩了片刻,不清楚把銅幣放回去道:“我記得你說,我剛搬來那幾天,夜裏你總是夢見有人敲門。你去開,外面又沒有人,對吧?”
歐雪點點頭,不清楚看向角落裏的供臺,“銅幣招來的東西被泥泥趕走了。她倒是沒跟我表達過,畢竟這事某方面來說跟我沒關系。至于有沒有向你傳達過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歐雪一愣,的确,泥泥好像總是想在自己跟前找存在。合着人家一片好心,全被自己給忽略了?
“那天你以為你是感冒了。怎麽說呢,只是剛好你是那種不太容易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玄妙變化的人,如果你一直沒有意識到的話,情況會越來越糟糕。你自己沒什麽感覺,不代表可以和那些東西和平共處,遲早身體和氣運都會被拖垮。”不清楚把那八枚銅錢撿起來,“等你後知後覺往這方面想的時候已經遲了。這東西我替你保管可以吧?”
歐雪還在考慮着怎麽跟前室友算賬,當即擺手道:“随你。我還要再做些什麽後續工作嗎?”
不清楚想了一會兒,答說:“你最好還是大掃除一下吧。”
他站起身,拿着那些銅幣回了卧室。
房子的隔音不錯,關上門後一片安靜。不清楚深深地吸了口氣,拉開椅子坐在桌前,把那些銅幣順手扔在了桌上。在他身後,平展的床單邊緣有一小塊凹陷,不易察覺,仿佛只是該有的折痕。
“我說過不許進我的房間吧。”不清楚沒回頭,低聲開口道。
仍然是一片安靜,他把八枚銅錢一字排開,“你早發現了為什麽不告訴我?你要是想說有一萬種方法告訴我吧?”
那片凹陷再次往下陷了一點,不清楚口氣稀松平常的,“你想被送回不知道那兒嗎?”
這次,那片凹陷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床墊一下子嘎吱起來,床沿被飛快地壓出小坑,又消失,像是一個小孩發了脾氣,在床上連蹦帶跳地發瘋。不清楚沒理,任由她發瘋,不消半分鐘,屋裏陷入了徹底的安靜,靜到只剩下不清楚呼吸的聲音。他等了片刻,鼻息間突然湧出了一絲淡淡的土腥氣,然後是手腕,出現了些微不可查的冰涼感。
“行了,你就這個毛病我知道。”不清楚把手腕抽回來,撐住下巴。他盯着那列排開的銅錢看了半晌,繼續自言自語,“這件事就先到此為止,後面怎麽說等等看歐雪有沒有去問罪吧。趙橫那邊你夜裏有空還是去看看他,我知道你夜裏會偷偷跑出去。但別再捉弄他,他已經夠慘了。”
那股淡淡的土腥氣瞬間消散。不清楚撐着頭在書桌前發了會兒呆,眼神漸漸有些茫然起來。良久,他低頭用氣音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不清楚說罷,雙手合十,眼簾也輕輕垂了下來。他的睫毛卷翹,精致得總有種距離感,此時垂下眼倒顯得溫馴起來。
“菩薩,指點指點我吧,我不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之前還很擔心前室友突然搬走這會不會太明顯了,結果大家好像都沒發現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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