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電話
第37章 電話
第二天上午,不清楚起床後發現小供臺前多了一束插在玻璃花瓶裏的百合。他難得賴床,歐雪也破天荒不在家,不知道去哪兒了。客廳裏彌漫着那束百合幽幽的香氣,明明沒有開空調,花蕊卻不時微微輕顫一下,像是有露珠抖落似的。
另一邊,歐雪出門其實也無事可做。花店開門沒那麽早,他托朋友幫忙訂了一束,早上開車去取,送回家後就又走了。确實沒事幹,他吃了早點,幹脆去市區找地方喝咖啡。出租房是歐雪從又老舊又破一點點收拾成現在這樣的,他非常滿意,近幾年絕對沒有搬走的打算,不然也不會在房東趁勢漲價的時候找室友。但眼下,他就是不想回家。
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辛辛苦苦上班族的老實前室友,給自己下咒。他那個價格說出來吓死人的床底下竟然被人放了七枚來歷不明的詭異銅幣,還不确定放了多久。眼下下咒這事算是暫時不必擔心了,偏偏他的新室友,長得那麽漂亮,天天也泡在這些鬼鬼神神的事情裏無法自拔。老天爺,那個坨兒姐兒——說白了不就是他養的小鬼嗎!
嘴裏醇香的咖啡越喝越苦,歐雪頭大無比,覺得自己找室友的運氣奇差。話又說回來,他明知道不清楚就是幹這行的,當時卻沒有認真考慮。最要命的是人家根本就沒摻合進自己的私生活,是他死乞白賴非要跟去人家的工作現場湊熱鬧的!
“你真是活該……”歐雪把自己給勸無奈了,非常想不通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
至于跟前室友興師問罪的那個電話,現在他還沒想好打不打。一來沒有證據,二來,歐雪沒那個本事也不願意再給前室友下個咒報複他。坐這兒一上午,咖啡一杯接着一杯喝,歐雪确定他跟前室友真的毫無矛盾。不過,他回憶起了一茬。
上個室友搬走前,具體的時間歐雪已經記不清了,只大概知道應該還沒入夏。有天晚上那個人突然叫住歐雪,問他相不相信有鬼。兩人平常時間不怎麽對得上,見面打個招呼就算了,很少聊天,所以才能想起來。
歐雪當時沒覺得有什麽奇怪,因為靈異就是不管信不信跟誰都能扯幾句的話題。畢竟同前室友不熟,歐雪才不會講家裏的情況,好像只是敷衍了句“半信不信吧”就回屋了。也許他就是在那個時間點把銅幣放進床底下的。
“早知道跟他說我家就是幹這行的了。”歐雪懊悔起來。
事已至此,原本他滿意的家好像蒙上了一層陰霾,叫人心煩意亂。在外面窩着終究不是辦法,歐雪買了兩人份的午飯回家,不管怎麽說,沒有不清楚提醒,他肯定短期內發現不了自己被人下咒了。只是,歐雪想了一路仍然沒明白不清楚是怎麽察覺到的,直接去問問,他卻隐隐有種不清楚不會說的預感。
到家的時候,屋裏的空調保持在一個涼爽卻不刺皮膚的溫度。太陽毒辣,停好車走到樓下那一小段距離便讓人感覺頭腦發昏。這種涼爽正好,顯得平靜、放松。歐雪在換鞋的短短幾秒鐘內心就跟出租屋和解了,他轉過身,看見癱倒的不清楚正從沙發上起來。歐雪發現,他左手肘內側再往上一點點的位置竟然有一枚小痣、像一個墨點,随着起身的動作那枚墨從白袖口下滑出來,又在他坐直以後消失了,隐回襯衣內。至于窗外的陽光,複又從襯衣的袖下描畫出了因透光若隐若現的手臂。倒是那枚小痣,融化進了白裏。
歐雪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說:“嘶……這個好。”
他把打包回來的午飯往桌上匆匆一擱,邊踩着拖鞋往閣樓小跑邊說:“你先吃,兩人份的——”
不清楚眼神茫然地看看包裝袋,又看看噔噔噔上樓的歐雪,打了個哈欠。
畫室開門鋪面一股熱浪,歐雪抓了個小皮筋把頭發随便紮起來,立刻去拿筆。盡管還沒添上去,他腦海中的畫面卻已經成了。片刻後閣樓的門再打開,光影在他身後随着門旋緩緩分割,畫上的菩薩手肘間多了枚小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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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雪下樓,餐桌前不清楚把餐盒筷子拆開了,還沒吃。歐雪在他對面坐下,剛拿起筷子,不清楚沖他笑了笑,慢慢說:“紮歪了。”歐雪把皮筋一把拽下來,随口說:“樓上要熱死了,還是得想個辦法裝空調。”
“你把門開開不就好了。”不清楚眨了下眼睛,“當我沒說。”
“沒有,你很安靜,我就是不喜歡開着門。”歐雪正說着,不清楚還是沒動筷子,突然問:“你那個前室友,叫什麽?”
“啊?”歐雪的筷子停下來,“叫……我去叫什麽來着?”他想了一下才又答,“叫張志安。怎麽了,你別跟我說你認識他。”
“不是。”不清楚搖頭,兩手搭在腿上,解釋說:“我覺得你應該給他打個電話,至少暗示他一下你知道他在搞什麽鬼了,萬一他還是有什麽後招呢?”
歐雪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他想說吃完飯就打,不清楚突然又說:“要我幫你打嗎?”
歐雪又是一愣,不清楚面無表情道:“我可以跟他說我姓不。”
整得跟黑道大佬報名號似的,歐雪樂了,只說:“我知道分寸。”他像是為了展示一下知道怎麽說似的,當即摸出手機,翻了半天找出張志安的號碼撥了過去。對面嘟嘟聲響了很久,像是連提示音都心虛似的。終于接通後,歐雪直接自報家門,對面不知說了什麽,不清楚眼看歐雪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他皺眉,也沒猶豫,站起身伸手,似乎想直接接過手機。
他的手還沒伸過去,歐雪把電話挂了。兩人對視一眼,歐雪懷疑似的掃了眼屏幕,口氣僵硬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