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前臺
第69章 前臺
歐雪說完,見不清楚偏着頭看過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他攤手道:“怎麽?”
不清楚一本正經道:“你怎麽陰陽怪氣的?”
歐雪被他問住了,也有點難以解釋自己幹嘛陰陽怪氣。他站起身從冰箱裏拿了兩盒藍莓酸奶,一盒插上吸管遞給不清楚。不清楚接受了“投喂”,發現歐雪站在旁邊把另一盒也紮好吸管卻沒喝,反而走到小供臺前,放在了被紅布蓋住的泥娃娃背後。
一瞬間,他有種自己和泥泥一樣被當成小孩哄了的感覺。不清楚吐出吸管道:“我要去那個賓館。”
“現在?”歐雪已經處變不驚了,還是補了句,“你眼睛剛好,确定不用再觀察觀察?”
不清楚面無表情道:“我要去,你送我。”
他跟歐雪眼瞪眼須臾,歐雪突然笑了,快步去門口拿車鑰匙,異常殷勤道:“好好,走走走,我送你。”
不清楚有點摸不準他為什麽突然這麽熱情,眼中閃過了一絲狐疑。倒是歐雪拉着他說:“趁現在還不太熱,走走走。”
最終不清楚稀裏糊塗被他拉着下了樓,兩人空着手開車去了元亨利貞賓館所在的天泉路。不清楚抽空拿手機看了看地圖,如歐雪所言,宮氏堪輿在“元亨利貞”背後的臨泉街上,如果放大了仔細看,能發現宮氏堪輿很可能跟賓館根本就在同一棟樓裏。這實在有點太巧了。
這個元亨利貞賓館跟很多坐落在鬧市區的精品酒店一樣,停車場很小,要從側面的地庫入口進去。把車停好,歐雪拉住要解開安全帶的不清楚,問:“你有沒有什麽計劃?”
不清楚老實道:“沒有。”他解開安全帶下車,“随機應變。”
歐雪無奈,只好跟出去。地庫有一道小門可以直接上到大堂裏,非要說的話,其實元亨利貞賓館跟城市中常見的精品酒店又不太一樣。大堂不算大,進門有一面典雅的木屏風。大堂後面有玻璃門,連接着一個布景了大樹綠植和石板小路的半露天中庭,穿過中庭才是客房所在的部分。設計算得上精巧,從軟件上看價格便能發現客群大概率是有一定預算的商務旅客和富裕的年輕人。
進到大堂裏,冷氣開得很足,讓人打了個激靈。堂內卻一個人都沒有,歐雪一只胳膊架在櫃臺上,才發現臺面後趴着個年輕女孩子,大概二十多歲的模樣,好像在睡覺。他剛要出聲,那個女孩自己醒了,猛地直起背道:“哎呦,不好意思,睡着了。”
她穿的衣服看着不像賓館制服,胸前倒是別了個名牌,寫着“前臺盧娜娜”幾個字。歐雪記住了,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該怎麽辦,幹脆回頭看不清楚,輕輕咳嗽了聲。
不清楚不知道在看什麽,背對着這邊。聽見咳嗽聲,他回頭走到櫃臺前,看着正沖兩人微笑的盧娜娜,問:“你們有鐘點房嗎?開一間鐘點房。”
Advertisement
歐雪掃了眼櫃臺,上面除了賓館都會擺着的派出所立牌和掃身份證的機器,什麽都沒有,更沒有放名片的地方。他正在看,那個女孩愣了一下,答說:“不好意思哦,我們沒有鐘點房的。”
“那你随便給我們開個什麽房間就好了。”不清楚說。他說完發現歐雪看了過來,盧娜娜也愣愣地說:“哦……好。一間哦?”
歐雪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暗自嘆了口氣。他湊過去沖不清楚低聲說:“我沒帶身份證。”
他聲音不大不小,盧娜娜自然也聽到了,接說:“兩個人要兩張身份證登記哦,有規定的,不好意思。”
不清楚一邊胳膊也支在櫃臺上,當即微笑道:“只登記一張可以嗎?我們一會兒就出來了。”
盧娜娜臉上風雲變幻的,歐雪在旁邊快吐血了,怎麽越聽越像兩個臨時來賓館開房約炮的人,前臺小姑娘臉都綠了!他拉着不清楚想溜,不清楚不動,大概盧娜娜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站起身說:“你們等一下哦,我問問老板。”
生怕兩人跑了似的,她站起身從櫃臺後面繞到玻璃門,把一側門給推開了,沖中庭裏大聲喊道:“二姐!二姐——你來一下——”
兩人順勢往玻璃門看去,這才發現中庭的大樹涼蔭下圍了一桌四個人正在打麻将。裏頭只有一個女的,面目透着成熟風韻,也許三十歲上下,坐在側面,大概就是所謂的老板。兩人不由都有點愣神,因為這個老板長得實在是漂亮,簡直是到了耀眼的程度,誰看了都要愣一下。那張側臉的輪廓無可挑剔,沒施粉黛,嘴上塗了點的高明度的正紅口紅,美顏中透着淩厲。歐雪忍不住瞥了眼不清楚,不清楚的長相也是漂亮精致到淩厲的類型,但他們一個偏冷,就顯得氣質出塵;一個卻明豔攝人,好像漂亮到有點不好惹。
那老板微擡下颌應了聲,眼睛卻沒從牌局上挪開。盧娜娜見怪不怪似的,又喊道:“二姐!你來一下嘛——”
老板好似一門心思還在牌桌上沒聽見,這回更是連應聲都沒有了。正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從三人背後冒出來,“怎麽了?”
三人一起回頭,原來中庭側面的牆上還有一扇不顯眼的小門。剛才說話的那個年輕男人一面關門一面站定,看向玻璃門內。
兩人對視一眼,又是一驚。
這人就是之前在宮氏堪輿遇見的年輕人——宮樓的兒子!
“大哥。”盧娜娜先開口,她看看老板的方向,又看看歐雪和不清楚,吞吞吐吐說:“二姐打麻将我叫不來嘛……這兩位說一會兒就走,但只有一張身份證。你是老板,你做主嘛。”
歐雪有點緊張,莫名怕面前這位“小宮”認出兩人前些日子去過宮氏堪輿。不清楚倒是沒什麽反應,那年輕人似乎也沒認出來,反應平淡地接說:“那你就叫她打嘛。”他走到櫃臺後面,這才擡頭沖兩人說:“不過夜吧?身份證登記一下。”
這人姓宮,出現在賓館裏被前臺小姑娘也叫老板,看來就是那個宮元亨了。不清楚面無表情地把身份證遞進去,宮元亨娴熟地打開登記系統,頭也不擡道,“娜娜你來登記一下。”
他沖盧娜娜遞了個眼色,低聲說:“我去買菜了。”說罷他擡頭對兩人笑笑,“電梯在後面左手邊。”邊說邊繞出櫃臺頭也不回地開門走了。盧娜娜倒是非常熱情,辦完登記把房卡遞出來,一副要将兩人送到電梯口的樣子。歐雪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幹脆趁機假意八卦道:“打麻将那個是你們老板娘啊?”
“啊?”盧娜娜連忙擺手,樂呵呵道,“不是不是,都是我們老板,人兩個兄妹倆。”
歐雪挑了挑眉,又有點茫然了。宮元亨不過二十多歲的模樣,庭院裏那個正在麻将中厮殺的女人雖然不好說,看上去的确比宮元亨要大那麽幾歲。他下意識地看向庭院,餘光瞥見不清楚也在看過去。
不知何時,中庭的女人停了搓麻将的手,把胳膊搭在椅背上扭過了身子、正笑嘻嘻地看着兩人。三人的視線剛好交彙,又是叫人一怔。她微微眯縫着眼睛、看熱鬧似的,一側的脖頸竟然布滿了燙傷後留下的疤痕,凹凸起伏、隐隐蔓延上了臉頰。這麽一張嬌妍絕倫的皮相,轉過臉來是燙傷的疤,一瞬間竟産生了種畫皮般的詭谲美豔感。
歐雪攔住了要送的盧娜娜,兩人一起穿過中庭的小石板路走進客房區。不清楚拿着房卡已經半天沒說話了,歐雪伸手按電梯,門緩緩敞開。兩人走進去,不清楚突然說:“我跟你打賭,那個女的叫宮利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