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施玥打心底裏覺得老天爺深谙如何給了棒子再給顆糖的藝術。在青峰寨解決了“卿塵”的事兒後,又陷入了整日靡靡之中,好不悠哉。于是,施玥忍不住又躁動了起來。

眼看着冬日将近,寨子裏的人下山去采辦冬衣,施玥瞅了個機會,又準備偷偷下山了。走到半路,正遇到提着筆墨宣紙,和梨花一塊兒去後山的舒墨,不由分說,歡歡喜喜将他拉着,“怎樣,下山去喝酒吧?”

梨花在一旁跳腳,“舒公子正要叫我作畫呢!”

施玥瞥他一眼,“去找海棠!”【喂,海棠什麽時候文青了?!】也不顧梨花瞪着眼怒視,樂呵樂呵拐走了舒小墨。

“我有些東西要置辦,小玥你不妨先去酒樓等我如何?”

正好先去偵查偵查酒的質量如何,【狐貍:根本就是酒鬼,找神馬理由?】施玥晃着腦袋走到街角處,竟意外看到了有個人倚在牆邊,竟然是簫煌。說來,若不是他再出現,施玥幾乎要忘記他回來這件事兒了,溫軟的陽光傾瀉,可他向來樂觀積極的表情此時卻被陰霾所籠罩了。

下意識的,施玥欲扭頭就走,然而,早就被眼尖的簫煌看到,大喝一聲,“小玥,你為什麽一直避着我?”

天見可憐,她怎麽就成避着他了?從山寨下來一趟也不容易,這沒遇見,恰恰是天時地利人……不和,為啥簫煌就一根筋直到底呢?施玥抽了抽嘴角,總算擺出一個無辜的笑容,不甘不願轉身,“這不是蕭公子麽,還真(不)巧呀!”

簫煌大步跨走到她的身邊,皺着眉,似乎不悅,“小玥,我好不容易來江南一趟,為何你這般對我?”

“小世子,你這話可嚴重了,民女怎麽敢怠慢您?”身旁也無他人,施玥便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道出眼前的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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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簫煌這個小世子之間的孽緣還得從三年前的偶遇說起。說來,那日上午刮大風,下午出太陽,施玥自覺是出去的好時候,便啃着個鴨脖,晃晃悠悠下山去了。正巧,在鎮上的一個角落上,瞅到了一個敗家的揪着他娘子拼命打,說着什麽“就算老子拿錢賭博又如何?你管得着麽?”

“咯吱、咯吱……”施玥這輩子向來是以花木蘭為自己的奮鬥目标,誰說女子不如男,瞧見這等架勢,怎麽也不能袖手旁觀,一撸袖子便欲往前沖。可有人比她的動作更快,已經一個利落地回旋踢将那男子踹出老遠。

因此,兩人的相識是因為他們見義勇為到一塊兒去了。從小在青峰寨裏長大,施玥目睹了各色的人,大抵一個“義”字在心中牢牢占據了重要位置。因此,對于這類正義感極強,大大咧咧的男人莫名生出幾分的好感。

後來想想,施玥覺得那時候自個兒腦袋抽風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被江程荼毒許久之後,她已将一切不腹黑、不毒舌的男子視為居家好夫婿的人選了。

你說,誰沒有點兒輕狂往事呢?簫煌對于施玥來說,就屬于那一不小心的年少輕狂。只是那時候,她還沒能看得這般透徹。

于是,施玥開始時不時下山去找簫煌了,就這個來來往往大半個月,施仲陽終于發現自家女兒那一抹不太尋常的粉紅色彩了。因此拉着江程,幹淨利落地将她堵在了寨門口。彼時,施玥還是個青澀小孩兒,于是一五一十将這場不大不小的桃花給招了出來。

施仲陽自然是眉開眼笑,女兒若是能早日嫁出去,那是極好的。可江程卻理智了幾分,皺着眉,問施玥,“這叫簫煌的,知道你是山賊麽?”

這麽一問,可真叫活生生戳在了施玥的肋骨上面。的确,雖然她和簫煌相談甚歡,可卻對彼此的身份實在是一無所知。

于是,這一日,施玥挑了個茶樓,幾番欲言又止,才讪讪道:“不知小黃你家住何方?”

簫煌那筷子一頓,笑嘻嘻,“小玥,你就這般迫不及待嫁入蕭府了麽?”施玥面色一紅,簫煌也是見好就收,握住她的手,“不知你聽說過蕭逸麽?”

好歹也是受江程提點的,施玥怎會不知這傳奇人物?跟先帝可是拜把子兄弟,當初他為這東泱江山可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先帝大手一揮,獎賞了個千戶侯的爵位給蕭家。自此,榮華富貴與共。

“蕭逸是我的祖父。”簫煌不無得意地說出來,本以為眼前的女子多少該有些驚訝,可她面色如常,似乎淡定得很,不免就有幾分失望了。

于是,他繼續說着自個兒的宏圖大志,“我是不願活在父輩的陰影之下的,終有一天,所有人都會知道簫煌這個名字。”頓了頓,他瞧了眼遠方的山,嘆道:“不瞞你說,我聽說,江南的山賊土匪頗多,我來,不過是奉三皇子命令,看有無可能平定此處。不知小玥你覺得如何?”

“……”施玥捏着杯子的手一抖,砍了腦袋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只美女,這向來是她的人生準則,可面對愛情這種太過虛無缥缈的東西,她在那一剎那還是猶豫了,結結巴巴,對着簫煌熱切的視線,到底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施玥師從江程,雖表面鎮定,然而心裏早就波濤洶湧,蛋疼不已了,可更多了竟是慶幸,還好簫煌不知自己的身份。自此,她便斂了那些不該存的心思。半月之後再下山,聽說簫煌已經走了才松了口氣。至于離開前,簫煌發了瘋似的在鎮子裏找有無叫“小玥”的女子,此乃後話。

剛剛琢磨到這兒,突然察覺到手上的力道一重,整個人猛地被扯進了一個灼熱的胸膛之中。

“小玥,其實你一直是喜歡着我的吧?”

喂喂,這是什麽情況?她明明只是回憶了一下那二貨又悲催的歷史罷了,怎麽一下子就變成她忠貞不渝,愛情長存了?施玥表示相當地困惑。

當然,施玥自然是不知道,她回憶往事時不經意間流露出了神色,在簫煌眼中,分明是“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只不過當初因為我隐瞞了身份所以你一直沒有完全原諒我。我現在回來了,你只是傲嬌,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我,但是你其實希望我主動出擊”這種“女人的心思你別猜”之類的虐戀情深。

簫煌自以為已經窺得了施玥心中那一點兒小女人的微妙心思,洋洋得意,雙臂就像是銅牆鐵壁一般,把施玥箍得緊緊的,絲毫沒有察覺到她滿臉黑線的凄苦狀況。

“那個……”施玥弱弱地開口,“放開我!”

可簫煌卻是一副完全不為所動的模樣,施玥越是掙紮,他反而越是用力地擁着。

“蕭公子,你似乎逾矩了。”正當施玥惆悵不已的時候,身後響起了舒墨的聲音。她長長松了口氣,而簫煌察覺到懷抱裏的人的變化,不禁眉頭一皺,不善地看向來人,“是,又如何?”

“蕭公子到這窮鄉僻壤來,該是有正事兒吧?如此調戲我家娘子,就不怕誤了正事?”舒墨的笑意不減,可眼神卻漸漸淩厲起來,簫煌看得幾分熟悉,卻一時間怎麽也想不起來,不禁發愣,至于施玥,好不容易尋樂機會,趁簫煌愣神之際,掙脫出來,正萬分欣悅,自然也是沒看到的。

簫煌上下打量了“情敵”一眼,戒備心漸現,“你如何知道?”

“猜的。”舒墨說得雲淡風輕,可簫煌如何肯信?正欲細細打聽,施玥已經不耐,“怎地,你四肢發達,管得着他聰穎機智麽?”簫煌被打擊得瞬間說不出話來,眼睜睜瞧着舒墨和施玥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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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簫煌……?”舒墨任由施玥拉着他的手,問得毫不在意的模樣。

施玥敏銳地瞧了舒墨一眼,似乎嗅出了那麽一點點不同尋常的味道,可還是規規矩矩解釋了,“只是個巧合。”

舒墨神色不變,“他身在朝廷,還是防着些比較好。”

咦?她有告訴過舒墨,簫煌是什麽身份嗎?施玥歪着腦袋,想了幾秒,不過,到底是舒墨第一次關心自個兒,光是這一點就足以喜笑顏開了,哪裏還顧得上簫煌那些破事兒?

沒想到,下午的時候天氣卻變了。原本,只不過是落了些斜斜細雨,星星點點,打在了空空涼涼的街道之上,看上去倒也算得上應景。舒墨花了幾個銅板在街上的小攤上買了把油紙傘,剛剛撐起,雨水瞬時便急了起來。

大雨傾盆,豆大似的雨滴落下來,劈啪聲作響,在地面上砸出了大大小小數個水漩。随着一陣密似一陣的雨簾,整個世界都淹沒在滂沱的水霧中,朦胧迷糊間低矮的屋落染上了天青的色澤,影影綽綽。

聽着雨點打在油紙傘上的聲音,施玥琢磨了一會兒,牽了舒墨的手,站在一家小店面之前。或許是因為大雨的關系,街上的人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了,店家瞅着沒啥生意,便早早地關了門,抱着媳婦兒回炕上了。而舒墨和施玥此時則被雨簾子困在了屋檐下那一小寸的天地之間。

“雨這麽大,不如晚些再回去吧?”施玥竊笑着提議,只要能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哪怕再多下幾場雨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舒墨皺着眉小心探出手,感受了下雨水那強勁的力度,轉頭看了一眼偷着樂的施玥,不知是無奈還是寵溺地點了點頭。

“良辰美景”,若不做出點兒什麽事情來,真真是太虧了。施玥不時瞥一眼那天青色油傘下,修長的淺青身影帶着幾分優雅,忽的,心跳又莫名了一小下。

傘外蒙蒙的雨漸漸融入了冷意,施玥抱着胳膊打了個寒顫,舒墨眼尖地瞧見了,拂了拂施玥耳邊的發絲,柔聲問道:“冷麽?”施玥幾乎一陣恍惚了,呆呆看着那纖長的手指,支支吾吾,愣是沒能說出一句話。

唉,男色什麽的,簡直是太大罪過!

被他微涼的手指觸碰過的地方像是被火燒了一般燙了起來,視線再也不知該往哪裏放。佛祖說,色即是空,空你令堂的!估摸着佛祖定然是沒遇到那個讓他一見傾心的……

到底是誰說舒墨內心純良的?【喂,那不是你自己說的麽?(╯‵□′)╯︵┻━┻】現在,這,這模樣……分明就是一個誘拐小蘿莉的怪大叔呀?做出這種令人心動的事情到底是為了哪般吶?你,這簡直就是開了外挂,太……過分了!

再無辜的眼神,也無法掩飾他日益兇殘的內心!施玥一般享受着舒墨柔軟的手指觸感,一邊在心底天人交戰,是誰教會了舒墨這些東西,讓他變得這般會——勾引人?

說來……似乎是自從他到山寨以後才慢慢轉變的,難不成是她?施玥心中抖了三抖。不,不,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照理說,舒墨骨子裏就應該是有點兒悶騷勁兒,她可何德何能,和孔夫子大戰三百回合,将一好好的腐儒調、教成這樣?歷史使命什麽的,未免也太艱巨了吧!

而內心掙紮着的施玥,在舒墨看來,實在是……太有意思了!于是,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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