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第四幕
第四幕
“我和你父親要出門一段時間。”羅莎琳德蹲下身,将自己的一枚黃金吊墜放到寶貝女兒的手裏,“艾麗要乖,好好看家。有什麽事就找肯特将軍和西德尼侯爵,知道了嗎?”
女孩看看自己的母親,又看了看她身後難得穿了一身正裝的父親,小臉緊繃着,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我一個人也沒有問題!”
羅莎琳德最受不了她裝大人的樣子,當即就想使勁揉搓這位小天使的臉頰,卻被自己的丈夫以咳嗽聲打斷。
路易士走上前,半跪到女孩面前。
一向能言善辯的他,這時卻不知該說什麽離別詞,只能向他的女兒展開雙臂。
女孩沒有絲毫猶疑,撲進父親的懷裏,拍拍他的後背:“父親,我已經不小了,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說完,退後一小步,在他的額頭上親吻一下,鄭重說道:“這是幸運天使的饋贈,你們一定能平安回來。”
路易士被她的小模樣逗笑了。
他的妻子,羅莎琳德女皇的眼中卻燃起了熊熊妒火。
她一把推開自己的丈夫,将臉湊近,有些哀怨道:“我的份呢?”
女孩在她的左右臉頰各親了一下,得意道:“給你雙份的!”
女皇滿意了,得意洋洋地瞥了路易士親王一眼,只換來對方無奈地一笑。
魔龍肆虐的範圍越來越大,已經接近保爾國的邊境,他們必須要出發了。
女孩站在城堡的高臺,目送隊伍越行越遠,直至消失在地平線才轉身回去。
她的貼身女仆跟在她身後,眼神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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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龍的兇殘傳說在極端的時間內傳遍大陸,那可是能輕易殺死魔王的存在啊……
“不必擔心,母親他們會平安回來的。”女孩轉過身,一臉自信地仰起頭,“他們會成功殺死魔龍,趕回來慶祝我的生日。”
女仆并不懂她的蜜汁自信,但還是一邊應和着,一邊為她準備茶點。
女孩看出她的遲疑,也沒有在意。
這并不是她在說大話,而是她在這幾個月裏反複實驗對比後得出的結論。
不久,女仆端着茶壺和點心走近。
“我們來打個賭吧。”艾麗米特故作神秘地伸出手,制止她繼續靠近的動作,“今天是紅茶配草莓蛋糕,對不對?”
女仆看看手中的托盤,再看看坐在桌邊微笑的小公主,愣愣地點頭應道:“沒錯,是女仆長特地吩咐過的,準備了您最喜歡的草莓千層和高地紅茶。”
小公主心情很好的點點頭,兩條小短腿在桌底輪番晃着。
保爾國的公主殿下艾麗米特,在年近十二歲時有了個天大的秘密。
她會不定期的夢到未來。
這直接導致,小公主的中二期提前造訪了。
我大概就是天選之女吧。
公主将草莓插起,眼神幽深地盯着它看。
看得旁邊的女仆都有點慌,甚至開始思考那顆草莓哪裏冒犯了公主殿下。
公主“嗷嗚”一口吞下草莓,幸福地眯起眼。
只是沒過多久,她就被狠狠地打臉了。
肯特将軍一臉悲憤地跪在她腳邊,顫抖着雙手将戰報舉過頭頂。
公主打開,看到讨伐魔龍的父母死在前線的消息。
艾麗米特淡定合上卷軸:“是假的吧?”
将軍眼圈通紅:“殿下請節哀。”
艾麗米特把卷軸卷起,戳了戳将軍的發頂:“別鬧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是不是母親給我的驚喜?他們就在門口藏着對不對?”
将軍突然握住卷軸一端,猛男落淚:“陛下與親王是在封印魔龍的最後階段被偷襲,和那魔龍一起掉入賈爾瓦鹽水湖……陛下用最後的力量封印了魔界,那裏現在是封印的交界處……”
公主:“……”
公主:“嗚哇啊————!”
生活給了公主猛烈的一拳,雖然沒把公主打穿,也把公主打殘了。
只是公主不想跟生活這個狗逼過了,其他人還是想的。
碩大的國家,手段強硬的女皇和陰險多謀的親王都死了,就留下這麽一個軟弱可欺的嬌嬌小可愛。
不欺負一下都對不起他們的爵位。
首當其沖的是郝謝爾公爵。
這位是羅莎琳德女皇的叔叔,小公主的叔外祖父。沒有什麽本事,但仗着年紀大,格外能鬧騰。
只是女皇不是個好說話的,完全不因血緣上的親近對他讓步。
但這個老頭子在自己的領地太過上蹿下跳,羅莎琳德就找借口把他喚回帝都,幾乎将其是軟禁在佩羅宮。
然後派自己的行政官去了他的領地,直接接過公爵領的一切行政事物。
郝謝爾公爵的長子傻眼了。可他面對皇帝的诏令,也只能忍氣吞聲地與行政官交接。
一起傻眼的還有其他心思活絡的貴族。
羅莎琳德加冕後,第一道诏令就是在帝都創立了一所學院,召集各個貴族家非長子的孩子進入就讀。
保爾帝國是長子繼承制,貴族長子之外的孩子沒有任何繼承權,分給給他們的財産大多不能維持現有的社會階級。
也是因此,羅莎琳德收獲了第一批經過專門培訓的行政官。
貴族們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當年那些看不懂的舉動,都是為他們挖的坑。
這個狡詐的女人想要侵占他們的土地!
于是他們開始盡量對自己的其他兒女好,分給他們財産,不至于為女皇繼續輸送人才。
可土地就那麽大,財富是有限的。
當那些原本該屬于下任家主的財産持續外流,一些小家族就吃不消了。
他們絕望地發現,不管怎麽做,那個坐在高高王座上的可怕女人都算計到了。
她就是要分散他們的財産。
不散財就要人,然後成為下一個郝謝爾公爵……
雖然羅莎琳德并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麽喪心病狂,但還是給這些平時懶得動腦的貴族狠狠敲了一棒子。
更讓人絕望的是,就算起兵,他們也根本沒把握打贏人類第一法師的羅莎琳德……
更何況,路易士親王的家族也不是吃素的。他的弟弟西德尼侯爵,是個實力雄厚且忠心的大貴族。
在那之後,這些大小領主都老實地像鹌鹑似的,帝國因此持續了十數年的和平。
但現在,一切都變了。
那個壓在他們頭頂,時時讓他們心驚膽戰的女魔頭不在了!
郝謝爾公爵就是這時候站了出來。
他趁其他人離得遠,消息傳遞慢等原因,以絕對的優勢率先沖到公主面前。
“哦,我可憐的艾麗米特!”郝謝爾公爵對王座上的公主展開雙臂,眼中透着虛僞的哀痛,“請不要擔心。我會在這裏陪着你,直到你走出悲傷。”
艾麗米特抓緊身側兩邊的扶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連腳尖都夠不到地面,雙手為了能都扶到兩側而近乎伸直。
這尊王座真不适合這樣的小姑娘。
郝謝爾公爵這樣想着。
“你覺得我不适合呆在這裏?”女孩猶帶稚嫩的嗓音在大殿中回蕩,郝謝爾公爵不自覺擡起頭,對上她的眼睛。
她向下掃視一圈,對他和他帶進的士兵們冷漠一呵:“那你又覺得誰适合?是你自己嗎?”
那雙銳利的金色眼睛讓郝謝爾公爵想起女皇,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不過想到現狀,又看看身後的士兵,膽子又多了點。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故作悠哉道:“我怎麽會有那樣大不敬的想法,只是您年紀尚小,還是由年長些的人來做這些比較好。”
“我推薦瓦傑特伯公爵的長子諾斯達。羅莎琳德陛下的侄子,也是您的表兄。”郝謝爾公爵摸摸自己的肚子,嘆了口氣,“瓦傑特伯公爵是陛下的哥哥,原本他才是該繼承這個帝國的,現在讓給他的兒子也算是合适。這樣您也不用擔心您的生活會有任何改變。”
艾麗米特要被他這狗屁不通的論述氣死了。
先不說瓦傑特伯公爵當年為什麽會敗給自己的妹妹……
可那個大了她三歲的表哥,全國誰不知道他?
那可是以一己之力,撐起帝國八卦業的男人!
據說他交往過的情人可以繞城堡三圈。
艾麗米特曾經數了數數量,拉了個時間軸,還感慨其驚人的時間管理能力。
看着底下這位面臨貪婪的長輩,公主定了定神,說道:“這可不能由你一個人決定。”
郝謝爾公爵摸胡子的手頓住,眼神狠厲的看向艾麗米特:“怎麽?公主還有其他意見?”
他身後的士兵齊齊拔出劍,威脅十足。
公主這邊的侍衛也拔出長劍,毫不相讓。
只是數量與對面比,還是有些懸殊。
眼看一場厮殺已經不可避免,上首的公主卻緩緩吐出一句話:“您急急忙忙地趕過來,還沒來得及見教皇吧?”
話音剛落,郝謝爾公爵帶來的士兵一個個發出慘叫,手中的長劍紛紛落地,且斷成兩截。
斷口十分平整,像是被什麽切開。
一個懶散的年輕人邊打着哈欠邊收回法杖。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祭司長袍,上面是由金絲繡出的繁複圖案。
年輕祭司向一邊靠了靠,一名帶着高帽的威嚴長者走進大殿。
他看向驚疑不定的郝謝爾公爵,手中的金屬權杖在地上一頓,“锵”地一聲讓衆人回過神來。
“教、教皇大人……”郝謝爾公爵不情不願地低下頭。
年長的教皇沒有說話,只是盯着他看。
僅僅是這樣,郝謝爾公爵也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先出去吧。”教皇終于發話了,他的語速很慢,也很沉穩,“我要與公主殿下商量接下來的事宜。”
郝謝爾公爵帶着他的士兵狼狽離開。殿中的侍衛左右看了看,迫于教皇的威懾,也退了出去。
大殿裏只剩下公主、教皇、年輕祭司和去通知教皇的肯特将軍。
“将軍也請回避吧。”教皇沒有轉過頭,只是揮了揮手。
年輕祭司對肯特将軍比出一個“請”的手勢,将軍也不得不離開,祭司緊随其後關上門。
現在,大殿就只有教皇和公主兩個人了。
艾麗米特并沒有感到放松,因為站在下首的老人正用一種讓人不适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她突然意識到,這個幫手也許找得并不明智。
“架子擺的不錯,羅莎琳德生了一個好女兒。”教皇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她大概沒想到,自己的孩子能落到我的手裏。”
艾麗米特:“………………”
母親大人,您究竟得罪了多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