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第十八幕
第十八幕
在凱洛特眼裏，少女的表情變化就像一個緩慢的慢動作。
漂亮的雙眼瞪大了，嘴也微微張開，在第一個尖叫音節跳出喉嚨前，他一把捂住對方的嘴。
“你困了。”青年微微俯身，在她的耳邊輕喃。
艾麗米特感覺鼻尖的清香加重，剛剛清醒些的神智逐漸混沌。
不過幾秒間，再次昏睡過去。
凱洛特看着倒在自己臂彎裏的少女，大松了口氣。
他不是故意在半夜三更闖女士寝房的，只是迷路了而已。
可用腦子想想就知道，看到這副場景的大都不會相信他……
威魯瓦的王子殿下為了自己的名聲，只能将錯就錯下去。
作為站在路癡界巅峰的男人，凱洛特也是極不願意出門的。
不久前，他老妹和親爹大吵了一架，一怒之下離家出走了。
走就走吧，可她留下了二十多個小貓……不，是小虎崽。
凱洛特雖然是王子，但他一個母胎solo哪裏帶過孩子？
只能屁颠颠地跑去找自己的老父親商量。
“我沒有她那樣的女兒！！”奧狄斯的吼聲響徹大殿，距離最近的凱洛特感覺耳朵都要聾了，“要養你自己養！老子才不幫那個混球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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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洛特摸了一把濺到臉上的口水，只能耷拉着葉子回到自己的房間。
一打開門，侄子侄女們懵懂的眼神看得他都有了負罪感。
迫不得已下，大齡男性蘿蔔只能開啓他磕磕絆絆的奶爸之路。
結果第二天數了數，居然少了兩只！
蒼天吶！
凱洛特簡直要瘋，急忙跑到老母親那邊求救。
老母親比老父親好點，表示可以找人看着那一堆貓崽，但丢了的就不管了。
女王大人表示“物競天擇，适者生存”。既然小崽子自己要出門，就要負起照顧自己的責任。
凱洛特面色扭曲：“要是寶寶們餓死在外面怎麽辦？”
冷酷無情的女王大人：“餓就餓死了，說明他們不是強者。”
眼看鵝子的臉色越來越不好，老母親關懷地拍拍他的肩：“不是強者就要被自然淘汰，這是我們的生存準則。”
王子殿下拍開母親的手，黑着臉說道：“我會把他們找回來的。”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殿門。
奧狄斯默默蹭到老婆身邊：“你就讓他這麽走了？”
這傻鵝子單獨出去找人，怕是連自己都回不來。
“讓他去，順便見識一下世界的險惡。”女王吹吹指甲，一臉悠哉，“威魯瓦不需要一個連自己都保不住的繼承人。”
此刻，凱洛特環抱着少女，眼角帶淚。
可能這就是命運吧。他在各地流浪了好幾個月都沒找到倆熊孩子，自己帶的旅費卻早已花完。
連他都不能保證，那兩只小崽子是不是還活着了。
凱洛特将熟睡的少女輕輕放回床上，将被子掖到下巴。
正要轉身離開時，突然頓住腳步。
他沒錢了，甚至要露宿街頭。
而幾步外的床上，正躺着擁有一個帝國的女人。
王子殿下想起城內最近的熱議話題，都是這位公主即将進入社交界的消息。
上次公主在群衆面前亮相，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以那時為題材的畫作絡繹不絕且價格高昂，足以證明民衆對其的仰慕。
凱洛特對此也很是猶豫，畢竟沒有經過允許什麽的……
“咕嚕——”
餓了三天的肚子發出抗議聲，凱洛特懷着沉重的心情閉上眼，神色痛苦。
成長的代價，就是将幹淨的自己逐漸染黑嗎？
月光下，公主的被子被掀開一角……
***
連續兩天，艾麗米特都有點神思不屬。
她看着早餐中的沙拉，神情恍惚。
海曼見她拿着刀叉卻遲遲不動，便走來詢問：“今天的早餐不合口味？”
他仔細看了一圈。嗯，都是平時那幾樣，沒毛病啊。
艾麗米特眯着眼睛，搖頭晃腦道：“前兩天做了個奇怪的夢。”
海曼見她雙頰緋紅，忍不住嘴賤調侃：“什麽什麽？難道我們的公主殿下做春夢了？”
“才沒有！”
艾麗米特抄起一旁的蘋果，向他的臉扔去。
海曼一把接住，毫不在意形象地咬下：“那你臉紅什麽？”
“就……就是夢見了一個金發的青年站在我的床邊，還低聲跟我說了些什麽……”艾麗米特捂住紅透耳朵，害羞的捧起臉，“那聲音真好聽，還能聞到他身上的氣味……哎呀我在說什麽呢！”
“啧啧啧，看你沒出息的樣子。”管家先生見女仆都下去了，就随手抽出一把椅子坐到對面，嘴裏還嚼着蘋果，“聽說夢裏出現的對象就是你的理想型。你快要選聯姻對象了，不如詳細說說，到時候好跟梅伊通個氣。”
聽到“聯姻”這個詞，公主的興奮勁立刻淡下。
她重新拿起叉子，插起一顆小番茄：“也就那樣吧，別太醜就行。”
“一大早不要喪着臉嘛。”海曼安慰道，“也就是剛要開始選，正式結婚還能拖好幾年呢。”
“哦——”
艾麗米特沒有感情地拉長音作為回答，并将沙拉中的胡蘿蔔劃拉到盤子的一邊。
海曼：“……快點把胡蘿蔔吃了，梅伊就是讓我來看着你不要挑食。”
艾麗米特沖他擺鬼臉：“讓她自己來呀。她都好幾天沒來跟我一起吃飯了。”
“今天是真的有事。”海曼神秘兮兮地湊到她耳邊，悄聲說道，“昨天主樓的結界有波動，梅伊沒等天亮就去調查了。”
“哦……”
公主殿下的呆毛都蔫巴下來了，了無生趣地吃着沙拉。
海曼看着盤沿堆積的胡蘿蔔片，預感自己又要被罵了。
他趕忙張望一圈，再次俯身耳語道：“只是好事啊。梅伊起碼要忙到中午，我出門給你買新的小說好不好？”
蔫巴的呆毛豎起，公主整個人都在發光：“真的？”
海曼忙不疊點頭，指向那堆胡蘿蔔道：“只要您把這些吃完，我馬上就去。”
公主欣然應允，插起一片“嗷嗚”吞下。
嗯……這個氣味有點熟悉……
***
海曼邁着他一貫緩慢的步伐，晃悠悠地出門。等他閑逛到大街上時，已經臨近午時。
他先挑了幾樣适合梅伊的小首飾，又惡作劇似的買了點艾麗米特讨厭的小蛋糕，才走到一家書店。
書店裏都是精裝書籍，老板看海曼帶着一股精英的派頭進門，趕緊迎上。
這是要有筆大生意。
海曼對他矜持點頭：“我來買《索西莉亞與她的五位王子》下卷。”
老板：………？？？
沐浴着老板看奇葩的眼神，海曼催促地敲敲櫃臺：“請快一點。”
老板很無語，那種印刷劣質又廉價的小冊子都是小女生來買的。
他還沒見過體面的紳士讀少女系故事。
腹诽歸腹诽，老板還是從櫃臺底拎出一個窄窄的木箱子，裏面是一排的廉價小冊子。
“您慢慢挑，都是一銀幣三本。”
老板見又有客人進門，趕忙去迎接新的生意。
海曼搖搖頭，也不氣惱，閑适地翻看這些言情小冊子。
“聽說你這兒有公主殿下的畫像？”
“您的消息真靈，今早才送來的，現在還剩一張……”
海曼翻書的手微微一頓。
扔下手裏的幾本小破書，快步走向老板，按住他的肩膀：“公主殿下的畫像？你是指艾麗米特公主？”
老板被問得一愣，條件反射地回答：“當然。”
海曼對他勾勾手指：“拿來看看。”
新進門的那位急了：“明明是我先問……”
他的話卡在喉嚨，突然連身體都動不了了，只有雙眼驚恐地張大。
老板左右看看，冷汗突然下來了。
在海曼的微笑催促下，終于哆嗦着雙手将畫取出，遞到他手上。
海曼擡擡眼皮，一邊的眉毛挑起。
還真是艾麗米特的畫像。
畫面筆觸粗糙，可畫師的功底很好，眯着眼看簡直栩栩如生。
關鍵點是，這還是熟睡的公主殿下。
雖然只畫了脖子以上，但能看到被子下露出的一截睡衣領是一模一樣的。
再聯想到艾麗米特今早說的夢境，海曼冷笑一聲。
他在櫃臺随意拿了幾張廢紙将其包好，再将挑好的小冊子放入懷中。
彈給老板一枚金幣後揚長而去。
***
梅伊看着結界上的洞，臉色發青。
海曼潛入的那件事給她一個教訓。
那之後，她在城堡主樓外設了個抵擋魔氣的結界。
一年過去，這是第一次有了反應。
她的手撫上破洞處，被燒灼的痕跡還殘留着，說明來人的實力不弱。
可同時，這洞又太小，也就是拇指到中指的距離。
就算是小孩的體型也鑽不過來。
正思索間，就見海曼手裏拿着什麽，向她大步走來。
還沒等她開口，對面的人先一步将外面的包裝紙揭開。
梅伊臉色更加不好看了，黑的都能滴出水：“這是哪裏找到的？”
公主還未正式進入社交界，市面上居然先出現了畫像！
海曼聳聳肩：“貝拓拉街角的書店。有個神秘人在他們剛開門時來賣的，一共四張，都在這兒了。”
他又拿出幾張不同角度的面部速寫，展示給梅伊看：“而且，我們的公主殿下大前天還做了個夢，夢見有個金發的男人站在她床邊……”
梅伊聽得汗毛豎起，急忙就想往公主那邊跑，被海曼抓住胳膊。
“她沒事，就以為自己做了個夢。”海曼急忙解釋道，“人我都抓住了，真沒事，連房間裏的東西都沒少。如果真發生了點什麽，我早就看出來了！”
梅伊終于冷靜了點。
她拿起那幾幅速寫，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所以……這個歹徒夜闖城堡就為了給公主畫畫像？？”梅伊擡頭看向海曼，一臉不解地指着畫，“還只畫脖子以上的？”
海曼目光深邃，遙望遠方：“你永遠不知道變态的品種有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