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臨近下午五點,日影開始逐漸西斜,飛鳥盤旋着歸巢,路上步履匆匆的行人也越來越多。

豪華套間的客廳被人用心打掃和裝飾過,巨大的琺琅花瓶裏插上了新買來的鮮花,桌上放着一些蠟燭和巧克力,房間裏斷斷續續傳來吉他彈奏的聲音。

安钰幾乎一整天都在練習用吉他彈奏這段旋律。

拳不離口,曲不離手,安钰雖然小時候學過吉他,但是很多年都沒有碰過了,因此曲調磕磕巴巴的,用心練習了這麽久卻未見成效。

安钰骨子裏有點完美主義者,她當然不想把不完美的這一面展示給許绮舒。

尤其還是在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裏。

安钰有點懊惱地想,其實她完全不必這麽心急,再過兩天等曲子練好了再說也不遲。

她甚至猶豫着要不要給許绮舒發消息說今晚的活動推遲,但是這件事她自己想想都覺得很離譜。

安钰心想,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此時此刻,許绮舒已經收工,坐車回到了酒店。

她腳步輕快地邁入酒店大門,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安钰會送給她什麽。

因為在想心事,許绮舒沒有過多注意前方的路。

一般情況下,會有安保人員給許绮舒開路,許绮舒只需要跟在別人後面往前走就行。

但今天許绮舒滿心滿意都是早點回去見安钰,下車以後腳步飛快,小李和安保人員通通落在後面沒有跟上來。

許绮舒沒多久就走到了電梯前,等電梯的過程中,她還心急如焚地看了好幾眼手機上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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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有點等不及了。

白天的時候,許绮舒就已經期待了很久,現在眼看謎底即将揭曉,她……

“你是許绮舒吧?”

斜刺裏一個人影忽然竄到許绮舒面前,動作快到許绮舒幾乎看不清她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許绮舒吓得噔噔噔連退了三步。

自從名氣大漲,許绮舒對私生行為的警惕性提高了很多。

遇到這種情況,許绮舒下意識就要叫保安。

那人卻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故意壓低了聲音,很有神秘感地說:“你認識安钰吧?我知道很多關于她的秘密。”

許绮舒皺眉。

身後的安保人員趕上前來,想要把那人拖走,許绮舒忽然阻止道:“等一下。”

她聽出這個女人的聲音了。

那天就是這個女人接聽了她打給安钰的電話!

許绮舒猶豫不過一瞬間,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你想對我說什麽?”許绮舒問道。

何傾搖頭晃腦地說:“哎呀,這可是大事!”

許绮舒眉頭鎖得更緊。

這人怎麽看起來瘋瘋癫癫的?

她說的話可信嗎?

正當許绮舒糾結時,何傾又說話了:“安钰就是個騙子!”

許绮舒心頭一緊。

“她把我騙去國外,把我扔進精神病院去,啊哈哈哈她還……她還……你看看,你看看我這一身的傷!”

何傾把袖子卷起來給許绮舒看,許绮舒一看之下便震驚得瞪大了眼睛。

何傾手臂上布滿了大大小小形狀不規則的傷疤,猙獰可怖,觸目驚心。

何傾又要彎腰去卷褲腿,許绮舒制止了她:“夠了,我明白了。”

此時電梯到了。

許绮舒進了電梯,何傾也跟了進去,繼續在她耳邊叨叨:“不,你不明白,安钰她是個騙子,她騙了我之後還想要騙你……”

電梯到達指定樓層。

許绮舒吩咐工作人員先離開,然後叫上何傾,一起往自己住的房間走去。

不論何傾說的是真是假,只要何傾和安钰當面對質,總能得出個結果。

不過許绮舒還是私心希望何傾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盡管安钰當初騙過她,但這麽多天相處下來,她不願意相信何傾身上的傷痕是安钰做的。

會是嗎?

不是吧。

許绮舒從來都沒有這麽緊張過。

許绮舒和何傾停在房門前。

許绮舒沒有去包裏拿房卡,反而伸手去敲門。

門開了,是安钰來開的門。

許绮舒呼出一口氣,把何傾拉到自己身前,問:“這個人你認識嗎?”

安钰臉上的表情猛然凝固住,一絲疼痛之色從她眼中閃過。

許绮舒靜靜地看着何傾和安钰兩人之間頗有敵意的磁場對碰,暫時沒有要開口的打算。

安钰面部表情沒有變化,然而語氣還是出賣了她的緊張:“何傾?”

許绮舒藏在袖子裏的握緊的拳又松開了,她靜觀其變。

何傾在安钰面前倒是沒怎麽發瘋:“安钰,你還是這麽狂妄自大。”

安钰蹙眉:“你到底想要怎樣?”

何傾的語氣陰恻恻的:“我就要這樣一直纏着你,一直纏着你。我被你毀了,你也不要想好過!”

安钰的腦袋忽然又開始暈眩。

眼前像是有無數道疊影密密麻麻地重疊在一起,何傾的聲音穿過這些疊影,倏忽就到了她眼前。

五顏六色在眼前炸開,轟隆隆的噪音充斥着耳膜。

安钰幾乎支持不住,不得不扶住了門框,指甲死死扣住門縫才勉強沒讓自己倒下。

許绮舒察覺到情況不對,走上前去扶安钰:“你沒事吧?”

安钰擺擺手:“沒事。”

但許绮舒已經被安钰蒼白如紙的臉色吓壞了。

安钰怎麽會對何傾有這麽大的反應?

難道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樣?

與此同時,何傾還在大喊大叫:“你和安廣源都不得好死!”

許绮舒聽見何傾提起了安廣源的名字,心中頓覺不妙。

“沒有安廣源就沒有你,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啊哈哈哈安廣源不得好死,你也不得好死……”

許绮舒發覺何傾又有要發瘋的跡象,趕緊叫來了保安。

“把她送去醫院,單人單間,暫時不要讓她出院。”

許绮舒吩咐得幹脆利落。

兩個保安應了一聲,一左一右把何傾架走了。

世界重歸平靜。

安钰像是心口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她艱難地喘息着,神色痛苦地捂住胸口。

許绮舒慌亂地把安钰擁入懷中:“你怎麽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深呼吸,試試看,慢慢吸氣。”

眼淚大滴大滴湧出眼眶,許绮舒心中後悔至極。

“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安钰把臉埋在許绮舒耳側的長發裏,聲音悶悶地傳出來:“不用,我已經沒事了。”

許绮舒哭得梨花帶雨的,嗚嚕嗚嚕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我不該把何傾帶過來的。”

安钰在原地緩了一會兒,呼吸逐漸恢複正常,但她依舊靠在許绮舒身上,沒有松開許绮舒的手。

許绮舒聽見安钰貼在她耳邊,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你聽我說,是我對不起你。”

許绮舒一只手被安钰死死抓在手裏,于是她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替安钰撫了撫後背:“現在先不說這個。你感覺好一點了嗎?”

“不,現在就說。我現在就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

許绮舒見安钰态度堅決,只能答應下來:“好,你說。”

接下來的半小時,安钰從何傾的事情說起,一直說到之前和許绮舒分手的事,最後說到當下的情形。

“今天我原本就想把這些事情全都告訴你。”

“盡管何傾的出現是在我意料之外,但是她的出現讓我更有勇氣向你坦白這一切。”

“我心裏一直邁不過去的這道坎,是你幫助我邁過去了。”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對不起。”

許绮舒聽完安钰經歷過的所有事情,震驚得久久無法言語。

良久,許绮舒才心情複雜地小聲說:“你不用擔心,何傾的事我會去處理。”

說完那些話,安钰仿佛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冷汗浸濕了她的後背。

許绮舒摸到安钰後背濕漉漉的,心疼道:“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以跟我說,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

安钰脫力般軟綿綿地倚靠在許绮舒身上,帶着無助而又哀傷的表情。

許绮舒從未見過安钰如此脆弱而又讓人心生憐愛的樣子。

長久以來,安钰都是以冷冷清清不近人情的模樣出現在別人面前。

安钰很強大,所以她不肯在別人面前示弱。

許绮舒很遺憾地想,安钰當初寧願欺騙她,都不願意和她一起面對。

這和許绮舒的想法完全背道相馳,在許绮舒看來,假如當初安钰就把實話跟她講明了,她們未必就會被安廣源拆散,說不定還會少走很多彎路。

盡管許绮舒不是很能理解安钰選擇獨自承受的意義所在,但是現在的她已經不會在意當初安钰究竟為什麽不肯告訴她實情了。

許绮舒更在意安钰的身體狀況。

“阿钰,我認識一個很好的心理醫生。”

許绮舒試探性地說出了這句話。

但她預料到接下來安钰肯定會拒絕她的提議。

果然,安钰立刻就開口:“不用。”

于是許绮舒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提出自己的另一個想法。

“我們去國外待一段時間好不好?我去年去了國外以後心情舒暢了不少,有時候換個生活環境感覺真的會很不一樣。”

這才是許绮舒真正想說的。

但是如果她不先提心理醫生,安钰一定會立即否決掉這個提議。

不過現在嘛……

現在的情況就很不一樣了。

安钰絲毫沒有察覺到許绮舒的小心思,她想了想,沒有多少猶豫就同意了。

許绮舒的嘴角挂上了計謀得逞的竊笑。

她笑着拍拍安钰的肩,語氣溫軟:“好了,現在你總該把禮物送給我了吧?”

安钰大窘。

答應了有禮物要送給她,但是曲子還沒練熟。

逃避可恥,但是有用。

也許是跟許绮舒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受到了許绮舒性格的影響,安钰忽然就想要調皮一下。

她假裝揉了揉太陽穴:“頭還有點暈。”

安钰演技不熟練,盡管動作像是那麽一回事,但是臉上表情完全不痛苦,被許绮舒一眼就識破了。

“哈哈哈,不錯不錯,還會跟我開玩笑了嘛。”

許绮舒笑到肚子痛。

本來她還擔心安钰一直沉浸在剛才的情緒裏出不來,現在她反倒一點都不擔心了。

許绮舒走進房間,一眼掃到放在地板上的吉他,心裏有了數。

“禮物先欠着吧,下次記得補送一份給我哦。”

安钰欲言又止。

許绮舒笑嘻嘻地轉過身,看見安钰這副有苦說不出的模樣,莫名覺得很可愛。

她眨巴了兩下眼睛,聲音又軟了幾分:“別的禮物也沒有嘛?”

安钰定定地看着她,下意識咽下一口唾液,眼眸裏包含着千萬種情緒。

許绮舒繼續拱火:“我們……嗯?”

最後那個上挑的尾音幾乎聲若蚊蠅,但是就很有那種味道。

許绮舒的手在安钰的腰上輕輕撓了撓,安钰的心仿佛也緊跟着被一只小爪子往上提了提。

空氣裏充滿了新鮮的荷爾蒙的氣息。

安钰捧着許绮舒的臉,偏頭吻下去。

一室春暖,花開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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