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Sea

Sea

簡星嶼一大早被手機震動吵醒，翻了翻身想接着睡，突然意識到今天沒有早課，他沒有調鬧鐘，那麽震動就不是鬧鐘，而是來活了。

床上人猛地彈起來，把枕頭底下的手機拿出來查看。隔壁床的舍友被床的動靜驚到，嘟囔了兩句。簡星嶼拉開床簾從中間的欄杆縫伸手過去拍了拍舍友的枕頭，輕聲說：“接着睡。”

另一只手劃開手機，屏幕上一摞通知，最上面文字提示寫着[Sea請求添加你為好友]，簡星嶼沒有管，轉而去看消息。

他之前兼職的那家酒吧老板給他發了幾條消息，[小嶼，有個大活兒接不接？]，下面就是一條轉賬，橙黃色框內寫了個1000，備注簡言意駭：定金。什麽瞌睡蟲看見進賬一千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簡星嶼趕緊給金主爸爸發去最誠摯的問候。

簡星嶼：霍哥，是什麽事情啊？

消息發過去十分鐘，對面還沒回消息。簡星嶼醒了就睡不回去了，索性起床。查看了一下今天要做的事情，在腦子裏面過了一遍，按照事緩輕急排了個序，然後下床洗漱。

周六上午九點，舍友還在呼呼大睡，簡星嶼輕手輕腳收拾完後拉開門出去。

現在是大三下學期，借用他們輔導員的話說就是大學中最重要的時期，考研考公的都開始準備了，不過他兩樣都不占，忙着開發自己的游戲。

大二的時候簡星嶼去酒吧當服務員，就是霍哥的Rollar，酒吧服務員雖然累，但是收入穩定，工資也高。此外他還搞了個微信小程序，在同學間接單，主要做跑腿幫忙之類的，省去中間商的抽成，根據自己時間接單，除上課外每分鐘都不浪費。

舍友評價他，睜開眼不是在學習就是在賺錢。

霍哥也知道他的這個小程序，碰到瑛實大學的學生就給他做免費宣傳。拿快遞、去市區代購、去無聊的大師演講湊人頭、體測替考、搶票等等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這些都是簡星嶼大二時經常接的，量多、簡單。大三下學期的課比較多，瑛實又在郊區，他沒辦法兼顧去酒吧打工和上課，跟霍哥說明原因後就離職了。霍哥很是不舍，因為他長了一副好皮囊，他輪班的日子客人都比較多。

簡星嶼答應等沒那麽多課了，就會回去幫忙。沒有了固定收入，他現在就只能靠小程序還有幫別人寫些簡單的編程賺錢。

在飯堂買了個菜肉包和一杯豆漿，嘴上叼着包子，手指費勁地劃拉着裂了三條痕的手機。

來得太晚，包子都冷了，裏面的肉汁凝成一團，膩人得很，簡星嶼咬了兩口就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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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哥那邊剛好回了消息，說是最近來了個瑛實的，很着急要找人幫忙做什麽事情，但是具體的不能跟別人說，于是他就直接把微信推給那人了。

霍哥：那一千塊是那人給的定金，你快收了，她微信名叫Sea，你和她聊吧，不想接你就把錢退回去。根據我多年看人的經驗，那人長得不像壞人，就一活潑開朗的小美女。

簡星嶼心下了然，于是通過了剛剛那個好友申請。

X：您好，拍下寶貝請盡快說任務哦。

對面沒回，簡星嶼慢悠悠地喝了口豆漿，點開日程表寫寫劃劃。今天事情不太多，他要盡量在這一兩天比較空的時候把之前堆積的單子做完，過陣子就是校慶了，到時候肯定忙到飛起。

下午有一節專業課，先把這個時間段填滿。然後簡星嶼在十點至十一點那格填上去市中心代購瑞士卷和貝果，分裝好賣給同學，來回估計要一個小時，他又把寫了事情的粉色格子往上挪了挪，盡量在十一點前結束。

十一點到十二點要去北食堂排隊買芝心大豬排，這是北食堂最新出的菜品，因為制作過程很麻煩，每天限量供應五百份，幾萬學生争得頭破血流。下課的時候跑出了高考結束的氣勢。

最近簡星嶼經常過去北食堂那邊幫人代購大豬排，已經摸清哪個阿姨打包速度更快，醬汁蓋得更嚴實不怕撒。

排到下午的日程時，接單小程序突然發來提示，那位人傻錢多的金主爸爸終于回消息了。

Sea：幫我接近一個人，每天報告他的動向，附加一兩張照片最好。

跟蹤？偷拍？簡單的一句話提取出重要信息。雖然賺錢是頭等大事，但是犯法的事他可不做，動動手指發了個不接過去。

正準備把訂金退回，對面又發來消息。

Sea：你就看看他每天有沒有來上學，下課之後直接走還是去圖書館或者飯堂，拍一下他吃飯看書這樣的照片就行。

簡星嶼直覺這事不簡單，不會真的是人傻錢多吧。動了動手指問對面要拍誰，他好估價。

Sea：溫煦澤

溫！煦！澤！

簡星嶼立刻發了個拒絕過去，轉賬拉黑一氣呵成。

剛退出微信，短信又發來消息，這人看見他微信頁上的手機號就直接發短信，真是執着。

Sea：為什麽不接？價格可以商量

不知道是哪位愛而不得的千金小姐這麽锲而不舍，簡星嶼捏了捏額頭，他要趕着搭地鐵去市區買面包，一邊低着頭打字回複對面一邊還要注意腳下。

X：不是錢的問題

Sea：那就沒有問題了

溫煦澤是當今炙手可熱的名模，年紀輕輕已經走遍各大時裝周，同時也是他們學校的校草。他拿下的代言不計其數，有人說他私生活混亂，也有人說他精神不穩定，真真假假誰也不清楚。

兩年前在酒吧打人被帶上警車，照片流出之後網上一片嘩然。然後他就以身體原因提出休學，也暫別了娛樂圈。

兩年多沒有露面，但是幾個月前回國時，在機場被路人抓拍的一張側臉照又把那些散粉重新聚集了起來。最近，随着溫煦澤複學，學校到處都是蹲他的人，但是網上硬生生沒有一張他私底下的照片流出，想也知道他背後的公司盯得多緊。

Sea：一天五百

X：真不是錢的問題

Sea：一千，我只是想知道他在學校的生活是怎麽樣的

X：你也知道他是什麽人，被抓到我會很麻煩的，而且他複學幾個月我都沒怎麽在學校見過他，真不是我不想幫你啊

Sea：三千

X：成交

簡星嶼含淚打下成交二字，真不是他想冒險，無奈對面給得太多了。平時幫別人跑跑腿或者做個選修課作業才賺那一千幾百，現在随便拍幾張照片就能把他這學期甚至到大學畢業前的生活費都賺夠了，還能為他的游戲事業添磚加瓦。

把人拉回來之後，簡星嶼趕緊趁熱打鐵問清楚要求。

X：尊貴的客人，請問對于這次跟拍有什麽要求嗎？

Sea：你就緊跟着他，最好拍到近距離照片，想辦法跟他套上近乎，如果能跟他交上朋友打入內部就更好了。

X：你是想要我去套出他的黑料？

對面沉默了一瞬，過了一會兒回了個不是。

X：好吧，不過還是定個打包價吧，按天算我良心不安

對方沒有立刻回複，不會是後悔了吧，簡星嶼盯着他的頭像要盯出一個洞來，是個手繪的小太陽，簡星嶼覺得有點眼熟。還沒想到在哪見過，對面大手一揮打了一萬過來，備注[預付款10%]，簡星嶼一邊收錢一邊唾棄自己見錢眼開的財迷樣，什麽小太陽都忘了。

Sea把時間定在這個學期結束，讓簡星嶼随時注意溫煦澤的動态跟他彙報，價格可以再商量。

簡星嶼出到市區買完面包順便去相機專櫃逛了逛，金主爸爸這麽給力自己也要給力一點才行，在導購員介紹下咬咬牙買了臺微單。小一萬的定金還沒捂熱就散出去一大半，簡星嶼很是心痛。但是想到就跟兩天的價格，瞬間又好了。相機雖然不是什麽頂配，但是比起手機鏡頭要好太多了。

新相機剛到手，簡星嶼立刻給客人拍了張相機的照片，還有幾張他剛拍的景物照，表示自己有在認真工作。

對面沒有回消息，簡星嶼也沒管繼續拿着新相機随處拍拍試手感。

中午搶完幾份芝心大豬排趕在變軟前送到不同宿舍樓，已經臨近一點，來不及吃午飯，簡星嶼騎着他的小電動匆匆趕到教學樓，在一樓大堂的零食櫃買了個三文治和一瓶礦泉水對付一頓。

“喏，你的書。記得下次給我搶大豬排！”

舍友肖晨在他旁邊坐下，順便把他的書放到他前面。輕哼了一聲。

簡星嶼攬了攬肖晨的肩，“謝啦，明天給你買大豬排。”說着又從掉線的書包裏面掏出一盒蛋撻遞給他。

“這還差不多。”肖晨瞥了他一眼，剛好瞄到裏面黑色的大塊頭。

相機！

“你怎麽買相機了！”肖晨驚訝地看向他。

雖然簡星嶼平時從不說家裏的事情，但是他這麽拼命賺錢，一件T恤可以從大一穿到大三，圓領都洗成花邊領，家裏情況應該是不太好的。他手機摔了幾個月，都積液了，上面的裂痕比掌紋還清晰都不去換，現在居然買了相機，這不怪肖晨驚訝。

簡星嶼淡淡地回了句工作需要。

那就能理解了，肖晨以為是幫忙代購的，沒有再問。距離上課還有五分鐘，簡星嶼狼吞虎咽地把冷冰冰的火腿蛋三明治吃掉。

肖晨看着他搖了搖頭，“你再這麽幹下去，身體遲早要垮掉啊，騷年。”

“今天去市區花的時間長了一點而已。”

寬大的白色T恤衫松垮垮地罩在纖薄的骨架上，肖晨擡手捏了捏他的肩膀，硌得掌心疼。

他隐約記得簡星嶼大一剛進學校的時候還沒這麽瘦的，那時候大家剛經過高考的鞭打，個個像苦瓜幹一樣進來學校。就簡星嶼全身發光一樣，意氣風發的，穿個軍訓服都像個少年将軍，身姿挺拔，容貌昳麗，迷倒一大片。再加上他陽光開朗又熱心，好像跟誰都能處得來。

後來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簡星嶼開始沒日沒夜去賺錢，也不打扮自己，整日戴着個白色鴨舌帽，背着個黑色雙肩包，像神出鬼沒的忍者一樣到處去給人幹活。

本來恰到好處的身形越來越瘦削，臉色也是不正常的慘白。之前看他的臉對他有好感的人，稍微打聽了一下這樣不要命打工的趕緊跑遠了，生怕他背了什麽外債。幾年下來，舍友陸陸續續談了戀愛，就曾經最帥的還單着。

肖晨突然痛心，“星星啊。”

“幹嘛？”已經上課了，簡星嶼張了張嘴做了個口型問他。

“你喜歡怎麽樣的跟哥說，哥一定給你介紹！”

簡星嶼對他翻了個白眼，男人哪有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