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天

第二天

阮钰铮下了出租車,看着面前建築上的三個英文字母回想着今早陳渺發來的消息。

C—L—A,目前蓉城知名度最高的心理診所,所長楚林桉曾是P大心理學系的教授,退休後回蓉城開了這家診所,雖然他老人家不是天天在這裏,但能進去就職的都是他認可的人。

托人給你預約了,你直接進導臺問工作人員就行。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工作人員很熱情,“沒有預約的話,就請先挂號稍等一段時間。”

阮钰铮看向遠處候診區的諸多身影,慶幸着陳渺辦事周到,“有預約。”

“請問您的姓名和手機尾號?”

“阮钰铮,尾號0220。”

工作人員輸入姓名和尾號,在系統上查找預約記錄,查到後給了阮钰铮一本空白的病歷本,“預約的是王亦婷,王醫生,您上三樓二號診室就診即可。”

“謝謝。”阮钰铮按照指示上電梯時,竟意外的遇到了熟人,“楊小姐?”

進入電梯的女子梳着高馬尾,穿着幹淨利落的休閑裝,讓人覺得清爽的同時又帶有不可言說的灑脫,她見到阮钰铮時也是一愣,“咦?阮钰铮?你怎麽在這?”

“來咨詢一下。”阮钰铮按下三樓的按鈕,電梯開始上升。

楊槿焉覺得很奇怪,“我記得你們醫院是有心理科的,為何特意到蓉城來?”

若是別人問這個問題,那阮钰铮肯定會糊弄過去,但面前這位女子不一樣,雖然她有着傲人的家世和卓越的才華,但卻從未輕看過任何人。

與她第一次見面時,她是高不可攀的公司繼承人,而自己則是一個空有才華卻無力施展的窮苦研究生,若非不是她當年說服了她的舅舅投資自己的研究項目,恐怕就沒有今日的阮钰铮了。

“替家人來的,我家在蓉城。”

Advertisement

“哦,這樣啊。”楊槿焉是知道一些內幕的,很懂得分寸的見好就收,沒有深聊下去。

見三樓到了,阮钰铮走出電梯,但他沒想到的是楊槿焉居然也跟着走了出來,而且看起來還和他要去的診室是一個方向,便試探性問道:“楊小姐也是來就診?”

“不,我是來找我朋友的。”楊槿焉指着二號診室,“我朋友是這家診所的醫生。”

聽到預約的醫生竟是楊槿焉的朋友,阮钰铮本來有些慌亂的情緒瞬間安穩下來,“原來如此,那還真是緣分,我預約正是王醫生。”

這意外之喜讓楊槿焉不禁笑出聲,“那可太巧了。”

阮钰铮的手搭在門把上,推開了門,“楊小姐若是有急事可以先和王醫生詳聊,我不……着……急……”

阮钰铮傻了,直勾勾地盯着正在辦公的王醫生,眼前的醫生穿着整潔的白大褂,衣扣整齊地排列在身前,沒有過肩的頭發服帖地搭在耳後,和昨晚那個頭發淩亂、意識不清醒、還把自己錯認成渣男的白裙女子簡直判若兩人。

阮钰铮的失态引起了兩位女性的注意,王醫生一臉疑惑地看着他,而楊槿焉拍了拍他并問出了聲,“你怎麽了?”

“沒……沒什麽。”

阮钰铮試探性地打量着王亦婷,而對方反應過來,看着桌上的電腦屏幕問道,“阮钰铮?”

見阮钰铮點頭,王亦婷指着桌前的椅子,“請坐。”

就診人落座後,王亦婷才對楊槿焉說,“我忙完叫你。”

“行。”楊槿焉滿臉疑惑地退出房間。

阮钰铮此刻尴尬得很,本來有着楊槿焉的關系他其實很相信這位王醫生,可是昨晚的一切歷歷在目,雖說以貌取人不對,但醫生的職業水平和素養事關家人病情,他不得不重視。

“28歲……以前有過就診經歷嗎?”與就診人的無措相反,王亦婷十分自然地拿過阮钰铮手中的病歷本,并按着預約資料上的信息填寫。

“沒有。”

“是什麽時候發現自己情緒不對的?”

“不知道。”

“那最近有什麽不适的反應?比如頭疼、心慌、無力、失眠之類的?”

“沒有。”

王亦婷放下筆,非常不解地審視着面前這位什麽都不知道的病人,“一點感覺都沒有?”

“沒有。”

王亦婷思索片刻後,拿着鼠标操作着電腦屏幕的各種頁面,“先去三樓的自助挂號機繳費,再到隔壁一號診室填寫評量表,等結果出來後再就診吧。”

“不是我……”阮钰铮将本該在進門時就說出來的一系列言語迅速且簡潔的複述出來,“看病的人不是我,是我家人,我擔心母親情緒不穩怕刺激到她,所以先來咨詢一下。”

王亦婷移動鼠标的手停住了,無可奈何地看着阮钰铮,“這位先生,雖然我們這裏不是醫院,但就診依然是需要實名的。”

“我知道。”阮钰铮說出此次來這裏的目的,“我希望貴所可以派人上門看診,價錢、上門費都可以商量。”

“……”王亦婷面色嚴肅起來,但因着職業素養沒有明顯外露出不悅,“這位先生,我們診所沒有□□。”

阮钰铮也明白這是強人所難,但他只能這麽做,“就診費我可以出雙倍。”

“這不是錢的問題!”王亦婷的怒意瞬間鋪滿了本來平和的臉頰,“你希望我們上門看診,可你清楚自己家人的狀況嗎?心理治療過程中最重要的便是配合,若是你家人堅持自己沒病,而你還執意為他尋醫的話,最後只會适得其反,甚至發生無法挽回的結局!”

“我明白……我也知道如果沒有第三方證人,上門看診可能會影響醫生的聲譽和口碑。”王亦婷剛才強烈且直白的話語,徹底打消了阮钰铮之前對她的所有懷疑,“所以我這次來只是咨詢,希望委托你們以個人名義來為我家人診治,就診前我們可以請公證人員來見證簽合同,合同上會明确寫着——若醫治期間就診人發生任何意外皆與主治醫生無關。”

王亦婷的面色依然難看,“我會如實轉告所長的,但醜話說在前,在我們診所裏不會有醫生接上門委托。”

“多謝傳達。”阮钰铮離開前回頭看着王亦婷,像是要再次确認面前這位醫生的身份,“王醫生,替我謝謝昨晚與你喝酒的朋友,那瓶香槟很不錯。”

??????

阮钰铮沒有再打擾挂滿問號的王亦婷,出診室時還禮貌地和在外等候的楊槿焉打了聲招呼後才離開。

“這是怎麽了?你發火了?”楊槿焉看着王亦婷的樣子很納悶,據她所知,自己的這位朋友入職以來從未對病人說過重話,更別說發脾氣了。

“他非要上門看診!”王亦婷将寫着阮钰铮名字的病歷本扔到一邊,“還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

“哦……這樣啊。”

楊槿焉本來沒在意,但越想越覺得奇怪,怎麽說阮钰铮也是個副主任醫師,為什麽描述病情還會說的亂七八糟?

“他說什麽了?”

王亦婷正在氣頭上,語氣不太好,“說什麽香槟之類的。”

“?”這回輪到楊槿焉傻了,“你把原話說一遍,不準落字。”

王亦婷完整複述一遍後,楊槿焉的臉色變得相當精彩,“你們這緣分也……也太……”

“你說什麽呢?”在王亦婷如刀子般尖銳的目光下,楊槿焉把昨晚在酒吧的事如實告知,包括那瓶最貴的香槟,不過她沒細說價錢。

這次尴尬的是王亦婷了……

“我?耍酒瘋?”

楊槿焉點頭。

“纏着剛才那人不放?”

楊槿焉再點頭。

“還把剛才那人誤會成姜花前男友?”

楊槿焉再再點頭。

“你為了補償他還給他點了一瓶最貴的香槟?”

楊槿焉再再再點頭。

一秒鐘後……

王亦婷癱在椅子上按着睛明穴懷疑人生。

“孽緣啊!”王亦婷感嘆着,幽怨地看着楊槿焉,“為什麽不早告訴我昨晚的事?”

“誰能想到事情會這麽巧?”楊槿焉把病歷本撿回來,“而且我告訴你之後,你會給我報銷?”

“想的美!”王亦婷捂住耳朵,“別告訴我具體數字!我不聽!”

“行了,用不着你報銷,”楊槿焉扒開她的手,“現在你想怎麽辦?”

王亦婷不以為然,“如實上報走流程呗,要是有人願意接自然會聯系他。”

“你清楚結果。”

楊槿焉的陳述讓王亦婷聽出了言外之意,“楊槿焉,你不會是想讓我幫他吧?”

“作為你的朋友,我尊重你的意願,”楊槿焉靠着辦公桌,“但作為阮钰铮曾經的合作夥伴,我希望你能幫幫他。”

“合作夥伴?他給你們實驗室投資了?”王亦婷杵着下巴仰視楊槿焉,“不對啊,你們實驗室投資人不是你老公嗎?”

“五年前合作過。”

“五年前?五年前我們高三……”王亦婷絞盡腦汁地回憶着,“是你說服你舅舅投資一千萬,資助的那個專門為老年人打造的輕型外骨骼項目?”

“嗯,當時找我簽合同的就是他。”楊槿焉給王亦婷介紹着阮钰铮的身份,“他是那個項目的發起人之一,阮钰铮,今年二十八,海城知名三甲醫院的副主任醫師,出身音樂世家,父母皆是國家一級演奏員,十八歲離家出走棄樂從醫,離開後在沒動過家裏一分錢的情況下打拼到現在。”

“還挺厲害的。”王亦婷的食指有規律地敲椅子扶手,“所以要看病的是他什麽人?”

楊槿焉攤手答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人家的隐私我也不好意思細問。”

“那你還讓我幫他?!”王亦婷無奈道。

“我只是建議,決定權在你。”楊槿焉說出了幫他的緣由,“你也知道我姥爺當年腦梗在床上躺了多少年,都是因為他,現在的老兩口才能一起下樓散步。”

“難怪你幫他……”王亦婷清楚對于楊槿焉而言姥姥姥爺意味着什麽,何況如果被幫的人是自己的姥爺,那她一定也會想辦法幫忙吧。

沉默許久後,王亦婷問楊槿焉,“你有他微信之類的聯系方式吧?”

“有。”

“先了解下情況吧,”見楊槿焉笑了,王亦婷給了她一個白眼,“先說好,我能了解情況已經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要是事情不妙我立馬抽身。”

“行行行,王醫生午飯想吃什麽?我請客。”楊槿焉拿出手機準備點外賣。

“韓式炸雞,醬料要泰式甜辣+蜂蜜芥末,記得醬料單獨放。”

“沒問題,要不要洋蔥圈?”

“要。”

“地瓜丸呢?”

“都要。”

“可樂還是雪碧?”

“快樂水。”

“你能吃完嗎?”

“吃不完回家吃,正好不用做晚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