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腦袋裏都裝了什麽?”

傅硯禮無奈全寫在臉上, 手指曲起點着屏幕她的腦袋,很像是年長長輩,對小輩的問詢。

“難道你不想?”林予墨輕嗤, 根本就是道貌岸然,在一起的時候,他是什麽樣子她又不是沒見過。

清心寡欲四個字,只占到第四個字。

“不要說什麽看不見摸不着, 你們男人, 愛跟性都可以分開, 別說空着那麽久了。”

傅硯禮沒有要跟她争辯的意思, 只說:“是, 因為愛你,所以可以沒有性。”

那個愛字,雖然林予墨理解成接她的那句話,但聽到時還是明顯愣了下,她還沒聽過這種解釋, 但的确是有被取悅到。

她扯唇,故意說:“那我不行,我想跟你做。”

說得很坦蕩,理直氣壯, 目光像是白熾燈光,明晃晃, 光亮熾熱。

“予墨。”傅硯禮快要被她逼瘋的樣子,喉結上下碾過,冷白的皮膚染上可疑的紅, 他嘆氣,望着他, 像只被遺棄的狗狗。

“我也很想。”

“很想很想。”

他聲音低沉,說出來的話又是刻意壓低的啞,像被撥亂的琴弦,久久不能平靜。

林予墨有點淪陷,她要是條金魚,此刻大概在不停地吐泡泡,現在溫度高得燙人,她也知道這話題再聊下去很危險,于是轉移話題,問他那邊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形勢差不多明朗了。”傅硯禮回答,将一則國際財經新聞的報道發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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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啊?”

林予墨好奇點開,靠着自己英語水平,除去一些金融方面專業名詞她不怎麽懂之外,其他的還是能流暢看下來。

而文字左邊的配圖,是傅硯禮與另一位美國高層握手交談的照片,西裝筆挺板正,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茍,那份篤定與自信,讓他看起來成熟穩重,背景好正式,挺像外交場面,事實上他做的事,也有一點外交屬性。

新聞裏都是誇他的,贊這位年輕人極有魄力,甚至稱呼他是極有魅力的東方男人。

“你在嘚瑟哦?”她笑。

傅硯禮沒有否認,點頭說是,明目張膽的,想要讓她看見。

“傅硯禮,你怎麽變得這麽臭屁了?”林予墨哼笑,嘴上嫌棄,還是将那則新聞新聞截圖保存下來,多看兩眼照片,很好看,帥到她心坎去了。

視頻時間結束,林予墨拿那張截圖發朋友圈,還特意屏蔽掉傅硯禮,配文——孔雀在開屏。

底下朋友評論大多是“哇傅總好厲害好帥”之類的,也會有雲杉這樣的,說一時之間分不清是誰在開屏。

她笑,回:【一起開屏不行?】

雲杉:【行行行,多開,愛看。】

喬珩發個問號,大抵是作為和事老,當時口水講幹也沒作用,轉頭兩人就和好,到底是自己小醜了。

他賤兮兮地又截圖發給傅硯禮:【我要鬧了,你怎麽沒發給我?】

傅硯禮點開圖片,看到是林予墨發的朋友圈,他退出去看,刷新幾遍都沒看到這一條,确定自己是被屏蔽掉了。

他回:【謝謝,這條剛好我看不到。】

喬珩:【???】

合着他是他們倆夫妻傳遞信息的小喜鵲了?

他氣急敗壞回去評價:【是路過的狗都要踢一腳的程度。】

林予墨不甘示弱地回:【所以這就是你踢我的理由?】

……

項目再一次出事。

上次警察調解過也沒什麽用,這次變本加厲,找來一群人砸東西的,但又很懂的不破壞貴重財物,數個人堵着不讓機器動工,一動人就站前機器前,示意讓自己身上來,将無賴貫徹到底,吵着嚷着說施工擾民。

項目經理去調解,口頭沖突變成肢體沖突,混亂中被砸到腦袋,對方知輕重,沒破皮留血,就算鬧大,也只是口頭上教育。

林予墨過去時,工地已經亂成一團,互相對罵,聲音難聽,看熱鬧的不少,也怕招惹到麻煩,躲得遠遠的。

“小林總,你來了。”項目經理捂着腦袋過來。

“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林予墨皺眉,問他情況。

項目經理搖頭:“沒事,緩緩就行,我已經報警,但你看這些人,完全不怕。”

林予墨看過去,跟其中一個穿花裏胡哨黑色T恤的男人對視,他站在機器的傳送帶上,居高臨下的姿态,看見她有些玩味地笑:“這種情況叫女人來可真有種的。”

她從小到大生活的環境很幹淨,認識接觸到的都是同圈子的,沒跟三教九流的打過交道,現實裏碰見,心底還是怵的。

“我們可以談,沒必要鬧得這樣嚴重,雙方都不好看不是嗎?”

男人蹲下來,吊兒郎當地笑:“沒覺得不好看。”

他目光越過她,看向身後舉着手機在拍留證的陳絲絲,無所畏懼地舉手比個耶,笑容痞氣燦爛,問好不好看。

陳絲絲心一驚,緊張到手心出汗,仍拿着手機在錄。

對方從傳送帶跳下來,走過來,說要自己看看,要是帥就給他傳一份,周圍響起肆無忌憚的笑容,叫嚣着說他們也想看,也想被拍。

陳絲絲被吓得往後退,林予墨擋在她前面,直面對方,說:“能不能別這麽混蛋?”

“這就混蛋了?我就是想方便她,隔這麽遠拍不清楚,近一點,夠不夠?”男人嘻嘻哈哈,插着褲兜,目光流氣。

“你們公司女的都這麽好看,還是就你最好看?”

林予墨繃着神經,脊背挺直得都有些發酸,她不卑不亢道:“你們鬧這麽大,總要有個訴求吧。”

“什麽叫訴求,聽不懂,說點我能聽得懂的。”

“我想找你們的能主事的人聊,這麽下去沒什麽意思,他想要什麽可以跟我提。”林予墨繼續道:“我是林成集團的,是項目的甲方。”

“找你們能主事的人聊……”男人回頭看其他同夥,陰陽怪氣學她講話的語氣,笑作一團,說:“聽到沒有,去找我們主事的過來。”

說完,又是一場哄笑。

林予墨感覺到面皮的燥熱,但任何情緒都被內化,沒表現在臉上。

男人勾着腰倒是好奇地盯着她,說:“我也可以跟你聊,就聊聊你有沒有男朋友,沒有的話,你看我怎麽樣?”

林予墨不說話。

他直起腰,剛才的吊兒郎當樣子收起來,說:“小妹妹,這事不是你能摻和得了的,你讓你們公司能拍板的爺們來,那叫什麽,林,林晉慎,對,把他叫過來。”

被輕視了。

林予墨仍然是剛才的态度,說:“你要叫的林晉慎,是我哥,親哥,我叫林予墨,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查。所以我相信,我也同樣有拍板的權利。”

“把親妹妹派到這兒來?”男人不太相信。

“查證應該不難,上網就能查到,”林予墨繼續道:“我相信你們也不是對着我們來的,繼續鬧下去也不一定得到你們想要的,如果雙方能和解,這個項目做不了,總還有其他的不是嗎?全國又不只我們一家建酒店,您說是嗎?”

男人看着她玩味笑笑,對視良久,說行,他轉身去打電話,問那邊的意思。

電話打完,他說那邊的意思是吃頓飯聊聊先。

“行。”

林予墨點頭。

陳絲絲在身後小聲說:“小林總,我也去。”

“你就別去了,我帶兩個男同事過去。”真要有什麽事,可能用得上。

項目經理也跟着同去,走之前,林予墨說:“既然都要談了,那這裏能不能先撤走?”

“行啊。”

男人擡擡下巴,說:“走了。”

吃飯的地方是對方定的,一家挺普通甚至破爛的門店,藏在深巷裏,應該是對方常待的地方,她硬着頭皮跟着上二樓,撩過一個褪色的珠簾,大圓桌的位置,坐着個大肚的中年男人,POLO衫,看着像生意人,但長得并沒那麽和氣。

對方拿筷子挑花生粒在吃,擡眼看她,漂亮柔弱像櫥櫃陳列物,話語輕蔑,問:“小姑娘,能不能扛得住事?”

林予墨強裝鎮定冷靜,自顧自地線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反問:“我要是扛不住事,你會叫我過來?”

對方哈哈爽朗一笑,把筷子一丢,說:“那就先聽你能說個什麽來。”

“行,聊聊。”

林予墨心裏也沒底,手心全是汗,她又覺得名頭都已經報出來,不能丢他們林家的臉,更不能給她哥丢人,強撐着談下來。

她知道自己有些言論還不夠成熟,甚至有些稚氣,對方一直在笑,窘迫害怕難受各種情緒雜糅在一起,她硬生生壓下去。

“有意思,我感覺我們還挺投緣的。”對方态度明顯有好轉。

林予墨心裏在暗罵,投緣個屁,她都快吓死了,她不敢表現出來,在道:“那您看我們這邊的項目,是不是可以繼續開工?”

“當然,這種對經濟發展有利的事情,我們本地人肯定都是雙手支持。”

林予墨松口氣。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去的,從那個昏暗超市的巷子裏出去時,有種獲得重生的感覺。

項目經理說她有魄力,還真将這事給擺平了,這群人是本地無賴,實在招惹不起,林予墨笑容發虛,她到現在都還是懵的。

“那我先去工地那邊,把幾天掉的進度補一下。”

“好。”

林予墨點頭。

折騰這一天,她心力交猝想回酒店洗澡換身衣服,快到的時候,看到前面熟悉的高大身影,是側面,她起初不确定,直到對方轉身,視線與她遙遙相對。

她看到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眼眶就忍不住發熱。

傅硯禮長身如立,站定,伸開手臂,作擁抱的姿勢。

林予墨站着,胸裏的千百種情緒翻滾着,是來勢洶洶的潮水,她被漫過,鼻尖發酸,眼裏的視線突然就模糊掉。

她開始掉眼淚,根本收不住,沒有任何掩飾。

在他面前,沒有其他稱呼跟身份,只有林予墨跟傅硯禮,她以前是怎麽在他面前哭的,現在仍然沒變,沒什麽長進。

模糊視線裏,她看見,傅硯禮朝自己走來。

等他走近,無聲的掉眼淚又開始有了聲音,可能在其他人看來挺矯情造作的,她很沒形象的在抽泣。

直到,她被抱進懷裏,情緒像是有栖息地般,一股腦地宣洩出來,她埋在他胸膛裏,抽抽噎噎說自己剛才很害怕,手一直在抖。

現實不是童話,她不知道事态最終會朝着什麽方向發展,她好害怕,怕對方會動手,怕疼,怕受到傷害。

在她斷斷續續的語言裏,将飯局的事說了一遍。

過去的時候明明心裏也沒底,林予墨只能開出她能給的條件,她真的好怕對方看不上,一定要撕破臉鬧到底。

她一直在哭,分明回來的時候跟林晉慎也通過話,他還說她膽子太大,她沒必要摻和進去,如果過于嚴重,他會過來一趟,那時候她情緒都很穩定,解釋說只想盡力做好,可一見到傅硯禮,情緒就開始失控,完全控制不住。

傅硯禮一直在聽,手撫着她的背跟頭發安慰,溫柔地說她已經做得足夠好,很厲害,已經能獨立解決這種事。

他問對方叫什麽,拿到名字後,讓助理去查一下。

林予墨情緒宣洩的差不多,哭不出來了,她才意識道,帶着哭音問:“你怎麽突然來了?”

“前幾天聽你助理說過。”其實是上次,她突然挂掉電話,他覺得可能有事問過她助理,陳絲絲如實相告,他有點時間,就飛回來了。

林予墨吸着鼻子,點頭。

傅硯禮替她擦臉上的淚痕,問:“現在好點了嗎?”

“嗯。”

林予墨望着他,一雙眼淚婆娑,有些可憐地說:“好像吓到腿軟,走不動道了。”

傅硯禮給她抹掉眼尾最後一點水跡,俯身,将她打橫抱起,可能有人看過來,畢竟太招眼,她此刻也顧不得,抱着他的脖頸,埋在他胸膛裏。

感受到他的溫度,鼻尖又有些泛酸,她說:“真好。”

“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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