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她突然有些後怕, 不想再幫人做事,可柴胡就站在垂花門,給了她一個眼色。
“出什麽事了?這樣緊張?”素雨走來, 問詢一聲。
她一驚, 立即整理好心緒,緩緩道:“二爺方才喚娘子為夫人,我們以後恐怕都要改口了。”
素雨眉頭微揚:“這不是好事嗎?總比換一個伶俐的來當主母好。”
“是。”汀荷應和一句, 跟着進門。
素雨已迎了過去:“日光都照進來了, 夫人還未起, 不餓嗎?不起來用些吃食?”
姜溶垂着眼,輕聲答:“還好。”
“這是怎麽了?說到吃的也不開心?”素雨拿了衣裳來,侍候她穿上。
她不答話。
“可是因為二爺?”素雨頓了頓,笑道, “二爺是出門去了,郎君們總是在外面要有些事忙的, 不可能日日待在家中。”
“噢。”她悶悶不樂一聲, 慢慢穿衣起身。
汀荷叫侍女送膳後也圍過來:“天兒不錯,夫人要不要出去走走?”
“去哪兒?”她問。
“去老夫人那兒?或是去大夫人那兒。”汀荷給她布菜,“夫人不是很喜歡那只貍奴嗎?興許這會兒它正在老夫人那兒曬太陽呢。”
她還是蔫蔫兒的, 飯也沒吃幾口,拖着步子跟着往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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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走到側門,她才發覺不對:“不是要去老夫人那兒嗎?你走錯路了。”
汀荷将她往牆邊引了引,低聲道:“蘇公子給娘子帶了許多吃食, 想親手交給娘子。”
她蹙起彎眉, 想到蕭青棠生氣時的雙眼, 轉身要走:“不行不行,小青糖會揍我的。”
“你就那樣怕他?”蘇紹欽不知何時已進了門。
她停步, 汀荷及時退下,留他們兩人單獨在此。
“有我在,他不敢揍你。”蘇紹欽笑吟吟走來,手裏變出個錦盒,“打開瞧瞧?”
姜溶看看他,又看看盒子,小心翼翼打開,看見裏面的寶石墜子。
一顆粉色的寶石,差不多有她的拇指那樣大,在日光下折射出夢幻的粉色光芒,幾乎能将人一下拉入幻境。
“好漂亮……”她盯着寶石看,聲音都放輕了些,害怕将寶石震碎了。
蘇紹欽牽起她的手,将盒子放進她手中:“送給你。”
“送給我?”她有些驚訝。
“嗯。”蘇紹欽道,“它不占地方,你好好收起來,二郎不會發現的。”
姜溶痛快收下,眼笑得彎起來:“謝謝你。”
“不謝。”蘇紹欽摸摸她的頭,“我方才瞧你似乎不開心,是怎麽了?”
她有了亮晶晶,心裏沒那麽堵得慌了,腳尖蹍着地,淡淡道:“小青糖他進宮去了。”
“嗯?”蘇紹欽等着下話。
“沒人陪我玩了。”
蘇紹欽揚唇:“我可以陪你玩兒。”
“可是小青糖他會生氣。”
“我只是和你一起玩兒而已,有什麽可生氣的。況且,他沒空陪你玩,還不許我陪你一起玩嗎?”
哇,好有道理。
姜溶重重點頭:“對,你說的對,那你跟我去家裏玩兒吧!”
蘇紹欽一時頓住:“這可能不行,二郎回來看到恐怕會生氣。”
“你不是不怕他嗎?”姜溶小聲埋怨。
“我是不怕他,但我怕他傷害你啊。你想想,我在的時候可以保護你,但我走了,他要是翻臉了又兇你怎麽辦?”
姜溶恍然明了:“是噢……”
蘇紹欽引誘:“不如這樣,你跟我去我那兒,你住在我家裏,他自然就不能找你麻煩了。”
“那不行!”姜溶一口拒絕。
她可以在小青糖沒空的時候和別人玩,但是小青糖有空了,她就要和小青糖一起玩的呀。
“那好吧,那我們只能在這裏說說話了,不過外面這麽冷,不如我們去我馬車上說?”說完,蘇紹欽又補充一句,“車上還有熱奶茶。”
她眼睛一下亮了:“奶茶?”
“草原上的玩意兒,也不知你喜不喜歡。”
“行!那我們可以去坐坐。”
蘇紹欽讓開一步,邀她踏出側門。
蘇家的馬車就停在側門外的柳樹下,那輛馬車看着比蕭青棠的馬車大多了,做工也更精致些,就連車輪也雕刻了花紋。
馬車裏更是奢華,地面鋪了織紋地攤,放了暖爐,主位旁有一個矮幾,矮幾上擺放着一個熱氣騰騰的壺和幾盤精致的點心。
方才心情不好,姜溶沒怎麽吃好,現下聞到香味,口水立即往外分泌。
“府裏廚娘做的點心,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嘗嘗?”
“好好!”她毫不客氣坐上主位,拿了塊點心塞進嘴裏。
蘇紹欽坐在她手側,為她倒了碗奶茶:“這就是我說的奶茶,很多人吃不慣,你先嘗一口,若是不喜歡吐了就是。”
“好。”她迅速咽下口中的食物,接過小碗喝了一小口。
“如何?”蘇紹欽看着她。
她點點頭:“是有點兒怪,我再嘗嘗。”
蘇紹欽笑着又給她倒了一碗:“你平時都玩什麽?”
她先喝一口,才答:“下棋、畫畫、拼圖、積木、魯班鎖。”
蘇紹欽從抽屜拿出一串九連環:“這個呢?”
“啊!我最喜歡九連環了!”她雙手接過去,快速解開,沖他得意挑挑眉,“厲害吧?小青糖教我的。”
蘇紹欽笑了笑,接過連環,随手套回去,又快速解開。
姜溶瞪大了眼。
“這本就算不了什麽本事?你就因為這個才這樣喜歡他?”
“不是,他對我很好的,給我買首飾做衣裳陪我玩……”
蘇紹欽打斷:“首飾我也可以給你買,衣裳我也可以給你做,玩耍我也可以陪你,有什麽不一樣嗎?”
姜溶張了張口,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總之,他能做的我都能做到,你和我去我家住也是一樣的。看到這輛馬車了嗎?喜不喜歡?我可以直接送給你。”
很喜歡,但她還是覺得不一樣:“我不去你家住,你也送給我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還留在這裏,又不能将馬車帶回去,平時也不能用,和不是你的又有什麽區別呢?”
“噢……”姜溶想了想,“要不這樣,我跟他說說,讓你住到我們家來。”
蘇紹欽一愣,趕緊打住:“二郎恐怕不會同意。”
“大家一起住多熱鬧多好啊,他不在時我就和你玩。”
“這樣,我去與他說,你千萬莫要提起。”蘇紹欽額角連抽了好幾下。
二郎要是聽到這話還得了?不得剁了他?
“好吧,這樣也行。”姜溶把最後一個點心吃完,探出窗外看了看時辰,“好像快中午了,我得回去吃午飯了。”
蘇紹欽拉住她的手腕:“不讓我抱一下嗎?”
“啊?”她想了想懷裏那顆紅寶石,敷衍點頭,“那行吧。”
蘇紹欽将她摟到懷裏,輕輕摸摸她的發:“其實我不比二郎差的,你跟了我,我給你名分。”
她哪兒曉得這些,只知道再不去吃午飯該趕不上了:“真到點兒了,我還要去嫂嫂那兒呢。”
蘇紹欽只能放她走:“我下回再來看你。”
她跳下馬車,擺擺手,頭也不回跑進門,一會兒就不見人影了。
汀荷見她進門,終于松了口氣,擦了把頭上的冷汗:“夫人,要去大夫人那處嗎?”
“去去!”她心情好了,又蹦蹦跳跳起來。
嫂嫂月份大了,總容易乏累,她不好多打攪,吃完午飯便離開。
日頭好,稍在院裏曬了會兒太陽,蕭青棠就回來了,帶了不少吃的。
姜溶睡在躺椅上,沒起來迎,蕭青棠走過去,伸手在她眼前晃晃:“睡着了?”
她一把抓住那串菩提珠,笑眯眯道:“騙到你啦。”
蕭青棠哼笑一聲:“陛下賜了好多膳食,去嘗嘗。”
宮裏來的內侍一個又一個進入,将食盒放進廳裏。
她跟過去,每個都打開瞧瞧:“看着不錯,但好像有點兒冷了。”
“讓人拿去熱熱。”蕭青棠往椅上一坐,随口道。
內侍頭越垂越低,不敢多說什麽,領了銀錢退下,可哪兒有人敢動陛下賜下來的吃食,那都是冷了也得吃下去。
“行,那吃這幾個。”姜溶都給挑好了,只等侍女拿去熱。
蕭青棠摟她坐在懷裏:“年過完了,接下來也沒什麽要緊事了,明日收拾收拾去莊子裏?”
“好呀,上回去都沒待兩日。”
蕭青棠刮刮她的臉頰,心裏也暗自遺憾,那露天的湯泉他還沒試過呢。
翌日吃罷午飯,乘車抵達莊子時天色已沉,稍用一些東西,他直接将人拐進了湯泉裏。
不遠處的山尖還有積雪,冷風襲來,湯泉裏卻是熱騰騰的。
姜溶已有些失去意識,伏在蕭青棠肩頭,只有指尖偶爾動動。
蕭青棠摸摸她的後背,不舍得再弄了,抱着她回到卧室。
她累得太過,睡到中午才慢慢悠悠醒來,渾身還是酸的。
“醒了?”蕭青棠轉身看她。
“腿酸,給我揉揉。”她懶洋洋躺着,掀了掀眼皮子。
蕭青棠走過去,坐在床邊,将她的腿放在腿上,輕輕揉按:“餓不餓?”
“嗯,餓了。”她眼又閉上了,睜也不睜一下。
蕭青棠朝外吩咐一聲,侍女安靜進門,先端熱水來侍候她洗漱。
她不想起,動也不動彈一下,侍女都不知該怎麽辦了。
“我來。”蕭青棠将她的腿放下,微微扶起她的頭,接了楊柳枝來,輕聲哄,“寶寶,張口。”
她這才肯開口,咬住楊柳輕輕咬咬。
“好了,漱口。”蕭青棠看差不多,又将楊柳枝扔了,接過水來輕輕喂進她口中,又侍候她吐了漱口水。
侍女是頭也不敢擡,但弄明白了,将洗臉的帕子也遞上去
蕭青棠接過帕子,慢慢将她臉擦幹淨了,這才讓人端了些吃食來,親手喂她吃下。
她吃完便不理人了,一翻身,面對牆去了,只剩一片潔白的後背。
“還不舒服?”蕭青棠湊過去一些。
“我要睡覺,別吵我。”
蕭青棠默默推開一些,侍女們也當做什麽都沒聽見,悄聲退下。
“腿還酸不酸?要不要夫君揉揉?”
“嗯。”
蕭青棠躺去她身後,握住她的腿輕輕揉按:“有那樣不舒服嗎?要不要叫大夫?”
她的脾氣這才好了一些:“不叫大夫,就是累的。”
“來,揉揉就好了。”蕭青棠将她摟去懷裏,輕輕在她酸軟的腿上輕輕揉按。
她臉上有了點兒笑意,枕在蕭青棠的臂彎裏,哼哼唧唧:“輕了。”
蕭青棠親親她的額頭,手下的力道加重了些:“現在呢?”
“剛好。”她樂呵呵藏進他的懷裏。
蕭青棠正要和她說話,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二爺,鋪子又出事了。”
“又出事了?”蕭青棠眉頭擰起,從前怎麽不見出事?怎麽突然天天出事?他坐起身,“我去瞧瞧。”
姜溶抱住他:“你去哪兒?”
“鋪子裏出事了,得去看看。”他快速起身穿衣。
“你怎麽又要走?”姜溶坐起身,滿臉憤懑,面色都有些發紅,“我還累着呢,你還沒有揉好!”
蕭青棠系好腰封,彎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鋪子給咱們賺錢呢,賺了銀子才給能溶寶買好吃的。乖,我回來再給你揉,先讓侍女她們來。”
她咬牙握拳別開臉。
蕭青棠沒理,随手指派兩個侍女:“去,哄哄夫人,我有些事要出門,天黑前定能回來。”
姜溶胡亂踢了被子,往床上重重一躺。
汀荷立即走來,跪坐在腳踏上:“夫人,莫生氣了。”
姜溶沒說話,頭往被子裏一蒙。
汀荷也不說話,在地上跪了會兒後,悄悄退出了房門。
這裏伺候的侍女不多,四五個而已,她上前吩咐:“你們兩個去廚房裏将吃食備上,你們兩個去山下抱兩只兔子來,夫人喜歡。”
侍女紛紛應是,沒多久,院裏只剩她一人。
她往小路上走了走,見到了蘇紹欽和随從祁風。
“溶溶呢?”蘇紹欽迎面走來,神态自若,完全不将這裏不當家。
汀荷微微垂眸:“夫人在房間裏歇息。”
蘇紹欽脫了手衣交給祁風,搓着手往房間走:“我去瞧瞧。”
他輕輕推開門,悄聲進門,停在拱起被子的床邊:“又鬧脾氣呢?”
姜溶腦袋探出來,沖他眨眨眼:“你怎麽來了?”
他毫不客氣坐在床邊:“想你了就來看看。”
姜溶迅速坐起身,套上外衫:“你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我哪兒有提前說一聲的機會?”蘇紹欽掃過她脖頸上的紅痕,眼色微暗,“你們昨晚……”
“嗯?”她眨眨眼。
蘇紹欽扯了扯嘴角:“沒什麽。怎麽今日起得這樣晚?”
“昨晚睡晚了點兒,太困了。”姜溶無精打采的,又靠回床邊。
“瞧你這語氣,是不開心嗎?”
“他又出門去了,說好要給我按腿的,也沒按多久。”
蘇紹欽擡了擡眉:“他不給你揉,我可以你給你揉,來。”
姜溶大大方方将腿伸過去。
蘇紹欽眼神暗了暗,将她的腿抱住輕輕揉按:“腿不舒服?”
“還好,就是有些累。”
“做什麽了,這樣累?”
“玩……”她想起蕭青棠的話,及時閉嘴,“反正就是累。”
蘇紹欽默了默,抓起她的足,在她足尖親了一下。
姜溶瞪大了眼,下意識收了收腿,但沒能掙脫。
“躲什麽?”蘇紹欽将她的足抵在懷裏,輕輕揉按,“不舒服嗎?”
她眨眨眼,适應了好一會兒,緩緩躺下:“還行。”
蘇紹欽眼神越來越暗,手上的勁兒也越來越重,試探道:“你和二郎……做那種事舒服嗎?”
姜溶一下明白了:“他說這種事是隐私,不能往外說。”
“和我有什麽不能說的?我對你不好嗎?”蘇紹欽又從懷裏摸出一個錦盒,是對耳墜,“喜歡嗎?”
姜溶收了,在耳朵上比劃比劃:“好看嗎?”
“好看。”蘇紹欽又道,“現下能告訴我了嗎?”
“好吧。挺舒服的。”姜溶不自覺害羞垂眼,澄淨的眼中多了幾分妩媚。
蘇紹欽舔了舔唇,心裏居然有些堵得慌:“其實,你可以試試,我不比他差的。”
“不行不行!”姜溶連連擺手,腿也收了回去,“不可以的,會長蟲子的!”
“什麽?”蘇紹欽皺眉。
姜溶磕磕絆絆解釋一遍:“反正,不可以的。”
蘇紹欽勾了勾嘴角:“他騙你的,不會長蟲子的。”
“怎麽會?”她不信。
“不信你可以跟我試試,看看會不會長蟲子。”
姜溶微微避開眼,往床裏縮了縮,慢慢搖搖頭。
“為何不肯和我試試?我對你不好嗎?”
她垂着眼,沒有說話。
蘇紹欽平時哪兒能這麽好說話,一等再等,連個嘴都沒碰過。可思來想去這裏是蕭青棠的地方,若是被發現,他可能真沒什麽好果子吃。
下回,下回他一定要将人弄出去。
“罷了,不願意便不願意罷。”蘇紹欽先退了一步,笑道,“吓着你了?怎麽不說話了?”
“沒。”姜溶也不知道,她不是很想和人談論這個。
“你現下想做什麽?我可以陪你玩。”蘇紹欽又說,“下棋?拼圖?”
姜溶摟摟被子:“下棋吧,我想下棋,就在床邊矮幾的抽屜裏。”
蘇紹欽轉身,從抽屜裏拿出棋盤,真和她下了半天的棋。
她棋藝又不精,總要悔棋,半天也沒有什麽進展,蘇紹欽都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跑來這裏下棋。
眼看着天色不早,他什麽也沒做,也只能離開。
他前腳走不久,蕭青棠後腳便回來了。
“起了?”蕭青棠大步進門,還沒到屋中央,就覺得哪裏不對,可掃視一圈,又不知哪裏不對。
姜溶坐在床上,心情還不錯:“沒起,就在床上。”
“今日做什麽了?”蕭青棠走過去,坐在床邊,手探進被子,抓住她的腳腕。
她下意識瑟縮。
“躲什麽?”蕭青棠看她一眼,将她的腿拽到懷裏。
“沒躲。”她垂下眼,“也沒做什麽,就是下了會兒棋。”
蕭青棠拍了拍她的腳背:“和誰下的?”
“汀荷。”
“汀荷會下棋?”
“不會。”她又補充,“我也不會。”
蕭青棠笑了笑:“也是。”
姜溶順勢将腿抽開:“我餓了,我要去吃飯了。”
蕭青棠沒攔,也跟過去。
夜深漸濃,屋裏的燈熄了,汀荷左右看一眼,悄悄起身,往院前松樹的陰影下去,陰影背後是柴胡。
汀荷緊張環視一圈,手握緊了帕子,壓低聲音:“你又要做什麽?今日所作所為已是十分危險,若讓二爺知曉,我們便完了!”
“我們不會完,我們的好日子才剛開始。”柴胡抓住她的手腕,低聲道,“蘇三爺已許諾了,只要我将姜家丫頭帶出去,便給我戶籍盤纏,安排我們遠走高飛去另一個地方做一個小官,從此後我也能當老爺了。”
汀荷沒聽見什麽飛黃騰達,只聽見這是要他們的命:“還要将夫人帶出去?二爺若是發現,你我,會将我們碎屍萬段的!”
“為何會發現?到時我們直接離開,他蕭青棠能追到我們?又何必來追我們?”
“可、可……”
“沒什麽可不可!”柴胡雙手抓住她的肩膀,“聽我的!事成之後我們一起離開,你就官夫人!”
汀荷不知怎麽辦了,她今日就守在門外,清清楚楚聽見夫人和蘇公子的對話。
夫人什麽都不懂,若是被蘇公子哄騙出去……
她不敢想象。
可柴胡說的話,她也很心動。她今年已經十八了,早過了成親的年紀,若是再不走,就要老死在此了。
況且二爺好像并沒有懷疑什麽,夫人也沒有說漏嘴……
天逐漸暖和,京城的事漸多起來,莊子待不了了,得回候府去。
日光暖和着,蕭青棠和姜溶在院子裏曬着太陽下着棋。
姜溶練出來一些,總不至于走一步悔三步,但也得琢磨半晌。
蕭青棠不緊不慢喝了口酒,突然看向一旁執扇遮陰的汀荷:“你和夫人下過棋?”
“啊?”汀荷有些恍惚。
蕭青棠收回眼,看向對面沖着棋盤沉思的人。
汀荷茫然,想解釋些什麽,但似乎已來不及,可一看,二爺好像沒放在心上。
“還沒想好?”蕭青棠朝姜溶問。
“想好了想好了。”姜溶放下一顆棋子。
蕭青棠慢慢悠悠放下一子,又輪到姜溶撐着腦袋思考。
“你去将素雨叫來。”蕭青棠忽然又道。
汀荷又是一愣,低低應一聲,躬身退下。
素雨被叫來時姜溶還沒想好,蕭青棠也沒催,朝素雨道:“以後你來管內院的事。”
汀荷、素雨皆是一恍,素雨反應得快,立即接下:“是,多謝二爺信賴,妾身必回協助好夫人管好內院事務。”
蕭青棠挑了挑眉,多看素雨一眼:“其餘便無事了。”
“是。”兩人同時應聲。
但汀荷有些謊:“二爺,那奴婢以後是要去外院服侍嗎?”
“到你了!”姜溶晃晃蕭青棠胳膊。
蕭青棠落子,淡淡道:“不必,還在正房。”
“是……”汀荷心中越發慌張。
将她撤下但提了素雨,定不是因為她們私下想要夫人成為正室,也沒有提向妙儀,那唯有一個可能,他們和蘇公子的事……
她徹底慌了,趁兩人休息,尋到柴胡,小聲将事情告知:“收手吧,不能再錯下去了!”
柴胡不以為意:“他那個性子你還不知道?若是真知曉了能這樣輕飄飄放過你?多半是心血來潮,哪兒看你不順眼了,你慌什麽?”
“可我覺得沒那樣簡單……”
“是你了解二爺,還是我了解二爺?”
汀荷沒話說了,她常年在外院伺候,是不十分了解二爺。
可她實在擔心,坐立難安,夜不能寐,尤其是二爺的視線總時不時朝她落來。
她看得清楚,那絕不是什麽感興趣的,而是俯視的玩味的。
外院一陣熱鬧,有幾個侍女小跑進來拍拍她的肩膀,她恍然回神:“何事?”
“大夫人生了,又是個小郎君,在發賞錢呢。”
“哦。”她提不起什麽興致,“我去裏面通傳。”
侍女看着她的背影,都奇怪一句:“真是怪了,領錢都不見開心。”
她沒有聽見,緩緩進了屋,朝裏通傳:“二爺,夫人,大夫人誕下了一位小郎君。”
姜溶正在畫畫,聽到消息,眼都亮了,立即放下紙筆往外跑:“我去看看!”
蕭青棠沒有攔,不徐不疾跟在外面,越過汀荷時瞥了她一眼。
天兒暖和了,一路小跑過去,姜溶鼻尖上已有了一層汗珠。
院子裏很安靜,她擦了把汗站在門口往裏看,沒敢進去。
侍女一出門,猝不及防撞見她,吓了一跳:“二夫人,您在這兒做什麽?”
“我聽說嫂嫂生了,來看看。”她從門後出來,比比劃劃解釋。
侍女忍不住笑:“那您進就是呀。”
“噢,好。”她提着裙子跨進門,往裏走了幾步,瞧見坐在床上的人。
徐氏戴了抹額,臉色有些虛白,沖她笑:“聽見你和侍女說話了,只是我現下不好高聲說話。”
她小心翼翼走過去:“寶寶呢?”
“在小床上呢。”仆婦先一步回答。
姜溶調轉腳尖,又朝小床走,看見床上躺着的小嬰兒。
太小了,皮膚幾乎是透明的,她蹲在小床邊上,沒敢伸手碰:“他好小。”
“剛生下來是小,長着長着就大了。”仆婦答。
“他怎麽不可愛?”
屋裏人都忍不住笑:“剛生下來是這樣的,等張開了就好了。”
“噢……”她還是有些失望,突然不想要孩子了,拖着步子往外走。
蕭青棠也到了,坐在外面等她,見她來,瞥她一眼:“看過了?”
她點點頭,蔫蔫兒的。
蕭青棠擡了擡眉:“這是怎麽了?”
她左右看一眼,走過去小聲道:“不好看。”
蕭青棠忍不住笑出聲:“我沒見過,不知是什麽樣的。”
“就是,皺皺巴巴的。”姜溶說着眉頭都皺起來,“我不要了,太醜了,我不要生一個這樣醜的東西出來。”
蕭青棠笑得停不下來:“你好歹克制點兒,回去再說。”
姜溶左右看了一眼,這才捂住嘴,拽着他往回走:“人生下來都是那麽醜嗎?”
“我不知道,我沒見過。”他對這些一向不太感興趣。
“噢。”姜溶悶悶不樂往回走。
蕭青棠和她并排,碰見汀荷時,臉色又沉下來。
當晚,姜溶已歇息,蕭青棠去了正廳,将人叫了來。
汀荷跪在廳中,後背已浸滿了汗,風一吹,涼飕飕的。
可蕭青棠遲遲不開口,她實在扛不住,主動提起:“二爺叫奴婢來是為何事?”
“你覺得呢?”蕭青棠摸了摸手上的菩提珠,淡淡道。
“奴婢、奴婢不知……”汀荷有些發抖。
“今日去大夫人那兒時,夫人什麽都說了,求我饒你一命,只是現下看來,這個機會似乎沒法給出去了。”
汀荷心中大駭,額上的冷汗不停往外冒,很快淌下一串串汗水:“奴婢,奴婢……”
“嗯?”蕭青棠俯視她。
那目光如同淩遲的刀,将人片片切開,她再扛不住,跪伏在在地,顫聲求饒:“奴婢罪不該引夫人與蘇家三公子私下會面,願以死謝罪,此事都是奴婢的主意,求二爺放過柴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