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明天沒有航班,借着張斐生日兩人明顯喝高了,勾肩搭背走得東倒西歪。
許天天戴慣口罩,張斐又是一派生人勿近的禦姐長相,有想來搭讪的也都被她瞪回去了。
張斐在車上吹了會風已經消了酒氣,許天天則和牛皮糖似地抱着她的肩膀:“張姐姐,送我回家。”
“知道了。”
“張姐姐,我想喝牛奶。”
“知道了。”
“張姐姐,我想噓噓。”
張斐凝眉:“不,你不想。”
許天天一旦喝大了,就會變成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軟殼蝦,不過她大部分情況下都只會和張斐一起才會喝多。
網約車司機忍不住笑了:“你妹妹真可愛。”
張斐氣得想打人,許天天明明比她還大幾個月,每次喝多了就占她便宜,“姐姐”長“姐姐”短。
張斐低低念叨:“再也不讓你喝酒了,煩人!!”
好在許天天所租的小區離張斐家不遠,就隔了兩個街口,只是要把這醉得七葷八素的人老實塞進被窩倒是挺費勁,等張斐離開許天天家的時候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一樓門口給許天天編輯了一條叮囑短信。
【蜂蜜檸檬水在微波爐裏,起床記得叮一下。明天肯定會水腫,怕丢人就別出門,垃圾幫你帶走了,明天我休息,實在閑得無聊就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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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點擊發送,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張斐眼前晃過。
林……林淮?!
不是吧。
許天天上個月才搬來這裏,真這麽邪門?連小區都能撞?
張斐揉了揉眼睛,跟了上去。
這個社區是高層與獨棟混合式的,外圍一圈是高層,獨棟別墅區和運動區都呈環狀分布在內,而林淮所去的便是獨棟的方向。
張斐本以為對方是要離開,她低頭看了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了,這個點去獨棟別墅肯定是回家。
完了許天天,你這是和林淮杠上了啊,關鍵許天天所住的高層正處在林淮進出小區的必經之路上。
張斐掠着長腿趁着對方沒發現往反方向離開,并且語重心長地給許天天發了條消息。
【還有,我看到林淮了,他和你住一個小區,你自求多福吧。】
*
翌日清晨,許天天頂着一張水腫臉和雞窩頭從被褥中探出腦袋,原本需要賴床二十分鐘才能清醒的她,在看到張斐給自己的留言後大“靠”一聲,從床上滾了下去。
下一秒,電話便呼了過去。
才這個點許天天就醒了?看來是林淮的事吓到她了。
果然,張斐一打開電話就下意識地将聽筒挪得遠遠的,而電話裏如張斐預料得那樣,傳出了許天天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訴:“真的是林淮嗎?你會不會看錯了?”
張斐攪拌着杯中的美式:“認錯?我認錯誰都有可能,唯獨不可能認錯林淮。”
倒不是說林淮那張臉帥得讓張斐難以忘懷,而是這位嚴謹到偏執的機長因為工作上的事和張斐發生過不愉快,為此,張斐對林淮的态度可以用“反感”來形容。
張斐名牌大學畢業,負責運控調度工作,行事風格認真一絲不茍,只因為在實習時将簽字有效期說錯了,便遭到林淮的批評,這讓自尊心極強的張斐耿耿于懷多年。
“那我怎麽辦?再被他撞到肯定會被他認出來的。”
張斐安慰道:“昨天不是說了麽,他雖然性格不好相處,但不至于到處嘴碎。”
那也不行,一想到人設崩了許天天就覺得自己跟沒穿內衣裸/奔似得難受。
絕對不能讓林淮知道自己是公司乘務員,許天天跪坐在床頭,一臉正經:“計劃室的吳經理在追你對吧。”
“你想幹嘛……”
“幫幫我,把我和林淮的航班錯開。”
張斐眉心抽痛,就知道這妮子又要給自己下套。
“別傻了,這麽大的公司,擡頭不見低頭見,準備室啦,中隊會啦,聯合訓練啦,總有機會遇到的。”
許天天反駁道:“對啊,你都說了這麽大的公司,而且他不是臉盲嗎?只要瞞過這段時間,說不定過些日子他再見到我就又認不得了。”
“……我也沒說人家臉盲,只是說人不擅長記女同事的臉。”
“差不多差不多,反正你幫我去計劃室說說,只要拖個兩三個月,這段時間我躲躲,等久了他肯定就忘了這一茬!”
這事磨着磨着張斐也就應下來了,誰讓人許天天是她從小到大的閨蜜呢,張斐挂電話前又跟了一句:“林淮就住在你們獨棟那塊,進出小區肯定要路過你樓下,真要躲的話,你這段時間除了工作之外還是少出門吧。”
省得掉馬那天,連她這個幫兇張斐一起被黑個底朝天,機長到底是機長,在公司講話還是有些分量的,她可不希望因為許天天的事害她倆背上什麽狼狽為奸的名號。
雖然也差不多,兩人的确是互相打着掩護。
許天天社交牛逼症裝淑女,張斐社交障礙裝高冷,從邏輯上來說,算是互幫互助了!
“我給你保證,我這段時間絕對老實本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得許天天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證,張斐這才挂了電話。
待許天天拉開冰箱發現空蕩蕩的存貨時,便又忘了幾分鐘前才立的誓。
她哼着小區下樓,此時晴空萬裏、白雲皚皚,卻不想晴空霹靂炸了個劈頭蓋臉。
“小網工?”
這個聲音……
真他媽邪門了,許天天飛了兩年多,和林淮統共才飛了那麽三四次,而這區區幾天就見了好幾面,這也太邪乎了?!
林淮身着潛灰色薄衫,像是家居服,純棉質地看着就很舒服,只是他的視線稍有飄忽,似在腦海中搜尋着什麽線索。
許天天呃了一聲,便仰頭一應:“诶!是我!我就是昨天那個網工……”
這笑容到底是爐火純青練了N年,沒有叫人看出破綻。
林淮單手插兜,收回探視探的目光,另一手微微擡起越過肩頭,拇指朝後一點:“那正好,我家裏的網有點不對勁,剛想去物業報修便碰到你了,走吧,去修。”
許天天愣了半晌,面部表情險些崩塌。
他…他說什麽?
去修網?!
修你大爺!
可是到了嘴邊就變成了:“好的哥,等等我。”
沒一會許天天就跟随林淮到了他家門口。
“進來吧。”
林淮走入自家圍欄,将人往裏引。
許天天的腳跟灌了鉛似的沉重,她拼命想着開溜的理由:“我…我沒帶工具,而且…今天不上班。”
休息天強制上工,這不道德!
林淮沒回頭:“你先檢查一下問題在哪,還有,我會付錢的。”
不是錢的問題啦!
院子到別墅正門不過幾步路,許天天連人家院子長什麽樣都沒看清就被敞開的大門請了進去。
一個頭兩個大。
“網線在這邊,路由器也在裏面,還有兩部在樓上,需要我帶你去看麽?”
許天天杵在門口,邊上就是打開的電箱,裏面擺放着許多五顏六色的電線,少說二十多條,明明這麽多電線卻絲毫沒有淩亂,顯然是被刻意整理過,有序的排布在各自的區域,互不影響工作。
“我、我、我先看看總機。”
至于這玩意是不是叫總機管他呢,反正聽上去專業就行。
林淮站在一旁:“好。”
來都來了,樣子總要裝一下,許天天幹咳了一聲蹲下身子捧着入網器:“你上網的時候遇到什麽問題了?”
“不穩定,經常斷線重連。”
許天天“哦”了一聲,然後關掉了電源,再拔掉了所有的線頭。
林淮對網絡不是很懂,但見到對方又原封不動把線頭插回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你在做什麽?”
“啊?我在重啓呢。”
重啓?
“……”林淮揉了揉眉心,“你繼續。”
雖然這女孩的動作看上去笨拙得很,但畢竟是能去C航修網的技術人員,他覺得不該質疑對方的實力。
許天天裝模作樣地将東西放了回去:“你再試試網絡?”
林淮轉身進去拿電腦,點擊視頻,沒播放幾分鐘又掉線了。
他表情還是如一的冷淡:“沒好。”
“哦。”
許天天裝不下去了!!
她硬着頭皮站起來,死活不願意再去裏面檢查了,便說道:“沒帶測試網速的電筆,這樣吧,我叫同事過來一趟。”
林淮眼角有稍稍的疑惑,但也僅僅停留了片刻,便點頭道:“那這次的檢查費?”
“不用給了,到時直接結給我同事就行,那我去幫你打電話。”
沒等林淮說任何話,許天天就一溜煙跑了。
林淮望着對方倉惶的背影,心中有股說不出的奇怪:“總覺得有點眼熟。”
半小時後,電信真正的員工趕到,很快就檢查出了電路老化的問題并完成檢修。
“謝謝師傅,我想問下之前來的那位——”
師傅愣了愣:“之前?”
他是接到一個女孩電話才來的,說是實習生弄不好網,讓高級技工過來。
“興許是實習生經驗不足吧。”其實師傅也不太搞得清楚狀況,他并沒有從找到該地址的訂單,也沒有找到什麽實習生,便随口答了。
林淮有些懵,那個小姑娘是實習生?
實習生能去C航重要的數據部門修網絡?有些兒戲!
林淮撥通了值班室的電話,接線員将林淮反應的問題記錄在案:“謝謝林機長,我已經把您建議記下了。”
“好,那不打擾你們工作了。”
接線員将事情給值班經理說了之後,值班經理打給了當日負責辦公室網絡接洽的張斐,張斐沒想到林淮還真的在意這件事,不過也沒打算把閨蜜交出去,便回答道:“那天是來了個實習生,只是跟着學習而已,沒有參與檢修工作,您放心,林淮反應的這個情況不存在。”
經理得了肯定的答案便也不再追究下去,或許只是誤會一場。
張斐則十萬火急殺到了許天天家,驚魂未定的許天天一臉哀怨地打開門:“他還去公司問情況了?卧槽,要不要這麽敬業啊。”
“你放心吧,事情我給你兜住了。”張斐輕車熟路地摸進了廚房,給自己泡了杯咖啡,“計劃室那邊我替你說好了,未來兩個月你們飛不到一塊。”
許天天上前把咖啡搶走:“你起床肯定喝過咖啡了,今天休息就別多喝了。”
天天三杯不離手,和瘾君子似的,咖啡又不是什麽養生佳品,喝多了也不見得有好處。
張斐也就在許天天面前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殘忍。”
“是為了你身體好!”許天天轉身給她換了杯牛奶,“天天拿咖啡吊着精氣神,還不如跟我每天一樣跑跑步。”
聞言,張斐抱緊自己蜷縮在沙發上:“士可殺,汗不可流!”
要她運動,那就是要了她的命。
許天天雖然又宅又中二,但是每天還是會在跑步機上運動一會,這也算是她為數不多的好習慣了,畢竟在型男靓女紮堆的電影學院中,每個人對自己的外在形象都各位注重,攝入的熱量也好、運動消耗也好,都是每位學生保持身材的重點。
許天天愛吃,只能靠運動把持住了。
兩個人互相打趣了幾句之後話題又回到了林淮身上,張斐剝開紅心柚子,頗有耐心地将果肉分到盤中,許天天則很自然地接過:“你說,我現在是不是早晚出門都得戴口罩了?”
“不光戴口罩,這回他對你印象肯定很深了,我甚至建議你…換個發型。”說着,張斐用叉子對着許天天的全身做了個劃圈的動作,“風格也得換一換。”
“啊——我的頭發。”
許天天這一頭烏黑亮麗的及腰長發,絹絲般的觸感,在陽光下更是柔順的不像話,把她溫婉女神的氣質又提了一個度,“我舍不得。”
“你披發的造型已經被他記下了,要是想淡化的話,你肯定得犧牲一下啊。”
許天天原地呈“大”字仰靠在沙發上:“我怎麽這麽倒黴,遇到個上綱上線的家夥。”
張斐搖搖頭:“事已至此,走,帶你去剪頭發。”
許天天欲哭無淚,在雙方一致的讨論下,形象是肯定要改了,頭發也是一定要剪的。
不過不用剪那麽短,過肩就行。
一跨進理發店,許天天又後悔了:“诶,你說要是再遇到,我是不是得改成短發了?”
張斐被氣笑了:“我們是要盡量避開好不好,你搞錯重點了!”
許天天撐出一抹苦笑:“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