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你說得對, 我性格差勁不合群,所以我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最後沒有成為演員, 大學四年相當于白讀, 可那又如何?”
許天天在臺階上立定:“人總要為自己行為付出代價的, 不過還輪不到你這個局外人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
何熙然不敢繼續嚷嚷, 逞口舌之快後便在經紀人的掩護下離開。
許天天站在月色下, 警局處處是犯了事兒進出相關者,有人匆忙來報案, 有人沮喪懊惱和羞愧, 許天天看着散去的車輛, 一臉的驕傲終于卸下。
是啊,自己的四年青春,嘴上說着不在意, 可事實呢。
她比誰都有演戲的天分,老師都說她是上天給飯吃, 有顏值有演技, 可偏偏口無遮攔的性格将自己的未來變成了死路。
許天天曾不止一次的懷疑, 如果自己當克制一些、收斂一些, 出現在大熒幕上的那個人會不會是她。
時至今日, 她的口無遮攔還在, 只是多了一份僞裝,每個人都會在社會的打磨中不斷背離本心,許天天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真的快樂。
林淮跟着爺爺站在牆沿處, 兩人對許天天突然黯然的表情都表示很意外。
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可顯而易見,今天的同學聚會讓她很受傷。
啓悅和鄭菲語是最後兩位簽完字的明星, 兩人從偏門走出,戴着口罩,用不輕不重的聲音讨論着:“雖然警察說了許天天是受害者,可我還是不信。”
“指不定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警察也只是拿出了書面鑒定的結果,估計是什麽有錢人把這事壓下來了,真髒。”
“就是,她也就靠那張臉了,估計都不知道換了多少男人。”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話不堪入耳,一字不差地落入了林淮的耳中。
現在他大致清楚了,許天天為什麽會來到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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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孩,面對不公正的質疑選擇相信警方,就算為自己洗清了嫌疑,卻還要忍受着莫須有的質疑。
“現在的年輕人啊……”林州和感到悲哀地搖搖頭,“诽謗的成本真低啊。”
林州和走路穩健,只是習慣帶着拐杖,此刻正用力地敲着地,一旁靓麗的兩人擡頭才看見爺孫,知道自己的剛才竊竊私語的話被聽到,她們立刻埋下腦袋眼神閃避。
只是林淮的形象實在出衆,就算在兩女子慌不擇路的情況下都能挪出幾分理智去窺清林淮的長相。
——真是不輸給圈內各大男星的臉。
冷厲驚豔,是少見的剛正帥氣,帶着攻擊性的美感,像是冬天裏盛開的冰花,叫人忍不住駐足。
可是林淮并不看她們,又或者說,看了卻又不屑停留。
“許天天是我的朋友,如果對她有成見我希望你們可以當面和她對話,而不是以這種卑鄙的說辭诋毀別人。”
林淮短短的幾句話,把兩人愛慕的視線變成窘迫的難堪。
林州和抿着唇欣慰,看來這個臭小子也不是真的完全都不懂嘛!
啓悅不死心地看着林淮朝許天天的方向走去,也不知是惱羞成怒還是怎麽了,吊着嗓說道:“許天天就是有問題,全班都不和她玩,你別被她騙了!”
林淮頭也不回地向前道:“管好你自己。”
一語終結話題,兩人再也沒有留在原地自讨沒趣的想法,低着腦袋匆匆離開了。
林州和緩緩跟在後面,隔着五六米的距離。
許天天并不知道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地方發生了什麽,眼角微微的濕潤也被夜風吹了回去,她調整着呼吸。
明天還有航班,要回去休息了。
一直緊繃的身子骨突然一松,就連早就不适的腳踝也跟着發疼。
她扶着牆微微彎腰,脫下了礙事的高跟鞋。
黑色程亮的細高跟,優雅性感很襯她的長相和打扮,可這些并不是許天天真正想要的。
她赤足站在水泥地上,倒也不覺得毛躁的地板有些剮腳。
許天天瞅着警局外的馬路,她需要吹吹夜風冷靜一下。
臺階有些涼,但遠比不上被人心澆了冰的觸感,許天天才邁開腳步,肩上就傳來一股溫熱的力量,不算大力的拉扯,卻足夠把許天天留住。
“過來。”
短促有力的兩個字,明明是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聲線,可這一次,許天天沒從話裏聽出冷漠來。
她呆呆地回身,看向林淮那雙深邃裏泛着星河的眼睛:“你…你怎麽在這?”
許天天不知道該做什麽動作,自己提着高跟鞋光腳的動作實在不雅觀,“過來”又是什麽意思?許天天并不理解。
看出了許天天的呆滞,林淮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失禮,可是大腦有些指令是帶連貫性的,思維決定了他後續的動作。
許天天茫然地看着林淮微微前傾單手撈起她的後腰,托起的同時下彎的動作更深了一些,而後另一只手從許天天的雙膝之後穿過,一個離地的動作讓她來不及踉跄,本能地勾住林淮的肩頸。
“你、你、你……”
三個你足以表現許天天此刻的心境,林淮也好不到哪去,他不清楚驅使自己多管閑事的初衷是什麽,只是他清楚不該放這個女孩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回去。
林淮以沉默回應,腳步沉頓穩健,林州和跟在後頭忍不住捂住嘴:
——這男孩子要麽不開竅,一開竅就這麽主動?!
林州和甚至開始竊喜他明年是不是要有曾孫了。
警局出入的人不算少,大家都忙于自己的事,就算是方才那些有經紀人陪同的俊男靓女被接走也沒能引起旁人多大的關注,可現在不一樣。
敢在警局玩公主抱的,一時之間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
不管是嫌疑犯、幹警、報案人員等等,全部都是清一色地面部抽搐——誰能想到大半夜到警察局還要被按頭吃狗糧呢。
林淮目視前方,始終不語。
許天天挂在林淮的身前,表情時而難以置信時而赧色上浮,總之就是非常地複雜,隐隐的月色和路燈映照下,她甚至都不敢擡頭看那道完美下颚線之上的臉。
一個疑問始終萦繞在她的腦中,所以,林淮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現在又在做什麽
“林淮。”許天天發紅發脹的臉已經不能看了,可意識還算清楚,“你怎麽在這裏。”
許天天又再問了一次。
臨近車旁林淮也清醒了不少,他如實道來:“我爺爺看到你被警察帶走了,一時放心不下就跟來了。”
許天天這才反應過來!
對啊,林淮和林州和是一起出來的,許天天扭着身軀要下來:“爺爺呢?”
已經到了車門邊,林淮将人慢慢放下:“後面跟着,沒丢。”
這句話不是調侃卻勝似調侃,在後頭笑得合不攏嘴的林州和快速收回面部表情,假裝慌張地趕了過來:“哎喲小天,沒事吧,爺爺看你被警察帶走可吓壞了呢。”
許天天試探地問:“你們…沒進去問吧?”
祖孫倆都是聰明人,不會八卦別人隐私,紛紛搖頭。
許天天這才松了口氣,她的秘密還在:“不好意思啊,讓你們擔心了,我和同學之間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沒想到還要鬧到這來,讓爺爺你看笑話啦。”
林州和早看到了許天天之前強裝的堅強,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的事,但是聯想到兩個女孩的話,不難想象許天天遭遇了怎樣的語言暴力。
他調轉話題:“哎喲,這就入秋啦,天氣可真冷啊。”
林州和的一句話讓林淮意識到許天天雖然穿了一件雪紡外衣,可輕紗的質地還是很單薄,加上許天天沒扣扣子,露出了吊帶裙頸部的一片白色霞光。
是,女孩子穿的單薄,男孩子可以遞過去自己的外套。
但林淮有了公主抱的反常行為,此刻理智得很,斷不會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
林州和急了,這個臭小子剛才這麽上路,現在話都怼腦門上了怎麽還沒動靜。
于是他借着側身的陰影,用手肘頂了頂林淮的腰部:“衣服啊!”
林淮裝作沒聽見…
乘務員聽力都不錯,這點音量夠清楚了。
無論是林淮還是許天天,此刻都有些尴尬,尤其是林淮無動于衷的靜默,許天天走也不是,謝也不是。
最後還是林州和打破了僵局,替自己圓場:“不如上車吧?別在這吹風了…”
“好。”
這回林淮回答得很快,但是很顯然,他不打算把紳士精神進行到底,将許天天和爺爺留在同一側之後就上車了。
林州和搶了後座車門的位置:“小天你坐前面吧,爺爺腿不好,後面寬敞。”
敞開的車門的暴露了老爺子的想法,林淮很是無語卻無法反駁,又不能回頭瞪爺爺一眼——別添亂了,今天已經很亂了。
許天天掩着裙擺上了車:“那我坐前面吧。”
上了車之後,林淮很快啓動,夜間馬路車流量已經減少許多,加之這裏的位置本就僻靜,回家的路程很快。
一路上林淮都擔任着司機的職責,沒有說一句話。
倒是林州和和許天天聊了不少大學的事,還約好了許天天下個休息期結束帶爺爺去吃好東西。
下車時林淮也沒有下來送,簡單的颔首便道了別。
許天天望着尾燈消失的方向,涼涼的夜風裏竟也生出一股暖意。
有些人,看起來冷冷淡淡,實則啊,卻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