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見周沅完全不知情,秦昭儀一臉擔憂:“怎麽進來的無關緊要了,眼下要緊的是太後已經去東宮了!”

周沅匆忙作揖,步履生風,一刻不敢耽擱。

蘇悠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何事,呂公公這一走竟然把她給忘了。

她走時明明也提醒了許媽去青雲樓,若青雲樓的掌櫃得知她被人帶進了宮,應該會立馬就告知周沅,可不曾想,她一等便直接等到了晚上。

好在這東宮內也夠冷清,太子一走,無人來這書房,甚至連個掌燈的的宮人都沒有。房裏黑漆漆的,她縮在裏間的書架邊上一直沒敢出去。

也所幸是在周沅這,若在燕貴妃那,有沒有命活着都未可知。

不管是為了給魏氏做主出氣,還是因為香典司的案子極有可能會牽扯到五皇子,燕貴妃絕對不可能輕饒了她。

就在蘇優想起身活動一下時,外面忽然有腳步聲匆匆走來,很快門被推開,有人來把的房內的燈盞都給點亮了。

随之蘇悠便聽見了太後的聲音:“這太子也太不像話了,宮裏沒人伺候,連燈也沒人點,這哪裏像個太子的宮殿!”

旁邊的嬷嬷道:“殿下剛從邊關回來有許多朝政上的事要處理,身邊又一直沒有個可心地人照顧着,下人也自然會疏忽偷懶。”

書房裏十分亮堂,蘇悠又輕手輕腳挪了回了角落裏,大氣不敢喘,生怕被發現了。

剛才她還在慶幸周沅這安全,下一刻竟然來了一個生死躲藏。

太後就這麽坐在書房,與嬷嬷說着要給太子這添幾個得力的宮女太監。

周沅回來時,見東宮各處都被太後的人點了燈,先吩咐了予良去找人,然後邁步子走向了書房:“皇祖母這麽晚了,怎麽不去歇着?”

太後扶着額頭:“你叫我怎麽歇着安心!從前我不來便罷了,今日一來倒是讓我瞧見,你這堂堂太子的宮殿裏,如此冷清,連個掌燈的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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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是冷清,各宮妃嫔都二三十個宮人伺候着,在這東宮卻連個下人的影子都沒有,太後實在氣得不輕。

周沅道:“這幾年在邊關習慣了,用不着太多人伺候。”

太後一聽此言,鼻尖一酸,可還是厲聲反駁道:“邊關是邊關,你如今還是太子,未來的儲君,怎麽能如此馬虎了事!”

“如今你父皇的身子越來越差,你便是再有孝心守着他又有什麽用!你既為太子,便也要多為自己想想,早日娶妻納妾,綿延子嗣才是最緊要的正經事!”

太後對于朝政之事不了解,但卻知道嘉惠帝一直意屬于庶出的五皇子,絲毫不顧太子這個嫡子的臉面。

加上嘉惠帝這兩日的病來得急,她是真的擔心萬一哪天他就這麽去了,太子卻連個背後的靠山都沒有!

“從前在邊關邊也罷了,眼下回了京,婚事便不可再耽擱,等你父皇身子好了,皇祖母便讓他給你着手準備婚事,替你好好相看相看!”

周沅沒心思與太後說這些:“皇祖母不必替我憂慮了,我并沒有娶妃的打算。”

太後氣得腦袋暈:“你怎麽就着這麽固執!難不成就非蘇悠不娶了嗎!?”

她雖然一直在宮裏,但對太子的事她也是知道的,先前無端給蘇悠的鋪子做保人,眼下又對吳仁清的案子如此上心,說到底還不都是為了蘇悠。

“她如今只是罪臣之女!淪落市井抛頭露面,還哪裏有大家閨秀的模樣!怎麽就值得你這般留戀!”

周沅面色暗了下來:“那皇祖母覺得誰符合?榮國公……府的嗎?”

他故意加重“榮國公”這幾個字,太後面色明顯不自在了幾分。

恰好予良進來了,他看了眼周沅,微微搖頭表示外頭并沒有找到人。

周沅這才将目光看向了書房的裏間,然後朝太後作了一揖:“時辰不早了,皇祖母回去吧。”

太後被身邊的嬷嬷扶起了身,可她依舊不死心:“太子若不顧及皇家的臉面,将來又如何面對群臣?只要有皇祖母在的一天,就絕對不可能讓她踏進宮門半步!”

周沅背過了身,不再言語。

予良也朝門外弓了身,準備将太後送回宮。

書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也只是一牆之隔,方才太後的話,蘇悠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

她在太後心目中是什麽樣的,她一早就知道,只是如今當着周沅的面這般說出來,心裏多少會覺得難過。

難過的不是她也覺得自己如今身份卑微不如人,而是太後的話再一次印證了她與周沅之間絕對不可能了。

周沅走進裏間時,蘇悠果然躲在書架後邊,見她一點點又往裏縮,生怕被人發現,他才開口道:“只有孤在這,出來吧。”

蘇悠聞言才敢轉過身,從那只能容納一人的縫隙裏鑽出來。

不見絲毫生氣的模樣,反道是一臉窘笑說:“抱歉,又給殿下添麻煩了。”

周沅定定的看了她幾息,也沒有提起剛才的事,只問:“是誰将你帶進宮的?”

蘇悠道:“燕貴妃,她一早讓人來鋪子裏要我與陳戟簽的書契,我沒給,便以制香的由頭将我帶進了宮。好在路上遇到了秦昭儀,才将我送來此處。”

“昨日趙大人才與我說案子并未呈上禦前,□□國公與陳戟卻一早就知道賬簿的消息,如此怕是三司中有也有他們的人。殿下昨日侍奉聖上,想必還是不知道。”

蘇悠一直覺得周沅想要要出其不意直擊要害,才會一直暗地裏調查,擔心他不知情所以眼下也是将自己昨夜遇到陳戟的事及時跟他說了。

可周沅像是一早就知道,只問了一句:“昨日夜裏可受了傷?”

“沒有。不過,陳戟昨日與我說,當初新政貪污榮國公也參與了其中,殿下知道嗎?”

周沅沒想到蘇悠會突然說這個,并不否認:“知道。”

蘇悠擡頭,對周沅的話也感到驚訝,怔了幾息,也只輕“嗯”了一句,沒再問。

周沅卻道:“既然都問了,為何不往下說?”

新政貪污案牽扯了那麽多人,連宰相太子都廢了,榮國公能卻能從中脫身,蘇悠想不到理由,也懶得去想。

總不可能因為榮國公沒獲罪,她去質問周沅,然後怨恨他手下留情了?

她沒有那權利,也不該去問, 因為周沅當初能做到那般,已經是豁出了性命。

她不糾結之前,只是想知道以後的結果。

蘇悠捏緊了袖口裏的手,問出了那不敢,卻不得不問出口的話:“殿下,倘若他們的罪行日後公之于衆……是不是也能還民女父親一個清白?”

周沅:“孤盡力。”

他沒有說不可能便是有希望,蘇悠心中感激不已。

她福身謝過,然後道:“若是殿下方便的話,可否将民女送出宮?”

周沅往外走:“亥時已過半,宮中各處都下了鑰,孤也沒辦法,在這歇一夜吧。”

“……”

蘇悠挺不理解的,她記得周沅好幾次都夜裏出宮了,而且青雲樓若要傳消息不管白天半夜都能送到……突然說沒辦法出去,就有點不信呢。

但畢竟是給人添麻煩的事,周沅拒絕也正常,蘇悠沒有多問。

她扶了扶帽子,又拎起拖在地上長出一截的衣袍,也起身往外走。

她這身太監服飾,又大又有味道,一看便知是有人曾經穿過的,自覺得就沒敢靠近周沅,只遠遠的站在那。

“走吧。”剛坐在書案面前的周沅忽然起身。

蘇悠本以為是要帶她去哪個隐蔽的地方躲着,卻不想周沅直接帶她來浴室。

她腳步頓在門口,不敢再往裏去。

周沅看着她:“若你不想用浴池,衣服總要換了。旁邊的木幾上已經放好了幹淨衣服,将就穿着,孤去外面等你。”說完便轉身走了。

蘇悠倒也不是窮講究,只是眼下酷夏燥熱,身上難免粘膩,遂沒再拖拉,快速入池子清洗了一下。

從浴室出來後便又同周沅回了書房,裏頭的兩個冰鑒裏已經裝滿了冰塊,周沅看了一眼身前依舊被寬大長袍裹在身上的人,突然回手将門關了起來。

周沅的身形高大,他的衣服穿在蘇悠的身上,難免空蕩。衣袍寬,卻能見袍下若隐若現的身線,衣襟處的寬松也叫那白皙的脖頸露出一截,雖然并無不妥,但卻依舊叫人心泛波瀾。

周沅挪開了視線,沉默不語地又給她遞了茶。

蘇悠沒敢擡頭,也就沒有瞧見面前的人,盡管保持了平靜,神色裏卻依舊有難掩的某種

情緒。

蘇悠也确實渴了一天,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桂花、烏龍茶與羅漢果的甘甜在舌尖漫開,竟是她從前喜歡喝的桂花胧。

書案旁邊的窗戶支着,夜風從外飄來,周沅端身坐着,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他問:“蘇悠,你該不會為了翻案,才費盡心思接近孤的吧?”

“……”

蘇悠捧着茶杯,一時怔住。

沉默一陣後将茶杯放下,慢慢起身:“很晚了,殿下早點歇息吧。”

這副心虛之态很明顯了。

周沅盯着她,氣笑了:“你還真敢利用孤。”

蘇悠答得心虛:“各取所需……怎麽能叫利用……”

吳仁清的賬簿,香典司與魏家的賬簿,都是她冒着生命危險提供的,到底也幫了一點忙不是……

蘇悠一邊說,一邊往門邊挪,可沒走兩步,周沅起身走過來,用身板将門堵了。

“各取所需?”

他伸目光停在蘇悠垂在肩膀處那在滴水的發梢上:“你知道孤需要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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