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慢走不送

慢走不送

邵婧有點埋怨弟弟做的決定,她開這家健身俱樂部是打算開發全民市場的。

通過品牌效應,大面積地擴展門店,上至一線城市,下至三四線城市。

Iris取得太文藝,在她看來遠遠沒有那些好記、朗朗上口的名字實在。

Iris  club總面積超過1000平方米,有氧區運動區、力量訓練區、瑜伽區樣樣俱全。

門店經理早已做好接待準備,帶着他們從頭開始逛。

邵川越逛越覺得沒勁,他今天下午才回國,連酒店都沒回,就被邵婧拉去吃飯,吃完了還要來參觀B市新開的俱樂部。

逛了一會,邵川停下了腳步,看着邵婧甚是滿意的神情,開口道:“姐,我可以走了麽?”

“才來了多久,你就要走。”邵婧一下子黑臉,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有種爛泥扶不上牆的無力感。

看着邵川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嘆了口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這家俱樂部算是她送給邵川的産業之一,邵川只需要取名和代言,等退役了便立馬接手。

邵川明白他姐話裏的意思,但現在正是他職業的上升期,他根本沒想過退役後幹什麽,時間還很充裕。

他聳肩:“去凱華當演員。”凱華影視是邵婧旗下的娛樂産業之一。

邵婧第一次聽他這麽講,挑眉道:“你想進娛樂圈?”

“開玩笑的。”

邵婧白了他一眼,不跟他瞎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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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時間裏,邵川安安分分地跟在她姐旁邊,不敢多說一句廢話。

總裁辦公室設在頂樓,裝修風格是邵婧親自拿定主意的輕奢風。

落地窗前,邵婧坐在真皮椅上,接過門店經理遞過來的iPad,查閱着這一個月來的營業情況。

體型微胖的門店經理站在一旁,戰戰兢兢地接受老板的檢閱。

看着邵婧逐漸嚴肅的表情,不停地擦着腦門上的汗,噤落寒蟬,呼吸聲都變得清晰起來。

邵川一個人無所事事地坐在另一邊的VISN意式真皮沙發上。

他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個九宮格零食盤,看樣子是開業的時候準備的,便随手剝了個糖果放嘴裏。

趁沒人注意,他啓動了某游戲APP。

突然,一聲巨大的、格格不入的聲響,打破了這一切,“TIMI……”

邵婧停下了滑動iPad的手指,衆人立馬閃開,生怕擋到邵婧的視線。

她深吸一口氣:“邵川,別逼我扇你。”如果眼神能殺人,邵川已經被她姐千刀萬剮了。

“邵總,息怒。”身旁的人忙說好話。

邵川連忙把手機收好:“我去上個廁所。”

雖然辦公室有衛生間,而且還特別的豪華,但他只想快點溜出去。

邵川若無其事地閑逛着,健身房放着動感的BGM,他只覺得聒噪。

走了一會,他打算去外邊透透風。

他嘴裏哼着歌從樓梯下來,轉角時,視線正好對上坐在休息區刷手機的餘鳶。

他停下腳步,呼吸一滞,就那樣愣在了原地。

八年未見,最後一次見餘鳶時,她和往常一樣抓着高馬尾,戴着黑框眼鏡,皮膚白皙,全身上下散發着一股純粹的氣質。

在學校的操場裏,落日餘晖鋪滿大地,只有他們兩個人。

“別再來找我了,我們到此為止。”

那是餘鳶跟他講過的最後一句話。

現在的餘鳶不見當年的青澀,取而代之的是成年人的穩重。

餘鳶往門口望去,剛好看到譚茜那部紅色的捷達開過來。

她起身拎包,壓根沒有注意到邵川的視線,徑直離開。

邵川顫抖着呼了一口氣,給吳垚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吳垚是他的私人助理,陪邵川在國外集訓和打比賽大半年,好不容易回國,剛下飛機,就跑去花天酒地,放飛自我了。

看到邵川來電的時候,吳垚愣了一下,接着示意周圍的人安靜,才接通了電話:“邵哥,有什麽事嗎?”

“幫我找一個人。”邵川言簡意赅。

夜晚微風吹拂,餘鳶坐在副駕駛上,車裏有點悶,她打開一條縫,讓風吹進來。

接着單手撐在車窗上,聽着車載藍牙放着舒緩的民謠,曲調輕松帶着淡淡的傷感,這是一首抒發思鄉的歌謠。

譚茜跟着節奏輕輕地唱起來,餘鳶點着頭,靜靜地聽着。

後面調高了,譚茜唱岔氣了,兩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完之後,譚茜忍不住問道:“鳥鳥,租房的事怎麽樣了?”

今天一晚上兩人都閉口不談這件事,怕壞了心情。

餘鳶苦笑:“還在找。”

房東突然要收房,限她一個月的時間搬出去,想要租到價格合适,方便上班的住所簡直難上加難。

況且當下租房市場魚龍混雜,滿世界都是中介和虛假房源,在這件事情上,她多少有點心力交瘁。

譚茜想了想:“要不你搬來我家先住着吧,我家還有個空房間。”

面對譚茜的邀請,餘鳶莞爾:“我再繼續找找,等我要流落街頭了再去投奔你。”

為了不讓譚茜擔心,餘鳶沒有直接拒絕對方的好意。

她明白譚茜的不便之處,那是譚茜和未婚夫老王的新房,兩人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她搬過去實在不合适。

譚茜應允道:“你自己抓主意,有什麽困難可以跟我說。”

餘鳶聲音輕柔地回道:“好。”

再放多一首歌的時間,餘鳶便到了她住的那個小區。

餘鳶剛下車,譚茜便搖下車窗來:“回去好好休息,到家發信息。”

“你也是。”

說完,譚茜便開走了,看着漸行漸遠的車身,餘鳶擡頭,靜靜地看着墨藍色的夜空……

想到明天周六還要上早班,便沒心情再看下去了,轉身離去。

早晨,朗朗晴天,太陽高照。

“餘醫生早上好。”路過中藥櫥,藥師小陳打着招呼道。

餘鳶颔首,她穿着露肩天鵝絨镂空針織毛衣,下身複古藍直筒牛仔褲,簡潔幹練,手裏還提着一袋小籠包和一杯豆漿。

她看到大廳裏,坐着一個身材高大,戴着口罩和墨鏡的人,好奇地湊近小陳:“來這麽早?”

小陳點點頭,小聲道:“我今天來開門的時候,他就站在門口,把我吓一跳,我還以為我們醫館欠人錢,被仇家找上門來了呢。”

餘鳶不可思議地再看了對方一眼,沒多想什麽,便去休息室吃早餐了,一會她還要坐診。

十五分鐘過後,大廳裏的叫號機響起:“請1103到一號診室就診。”

餘鳶剛好在用酒精免洗手液消毒,就聽到了敲門聲。

“請進。”她看了來人一眼,接着順勢打開診療記錄本:“什麽情況。”

對方坐下來,一言不語,沒有任何動作。

中醫問診最重要的就是望聞問切,觀氣色、聽聲息……

她眉頭微皺:“把口罩和墨鏡摘了,不然沒辦法更全面地了解你的狀況。”

對方直視着她,先是摘下墨鏡,然後把口罩也摘了下來。

“啪”地一聲,餘鳶手中的鋼筆掉落在桌面上。

“好久不見,餘鳶。”邵川面不改色地說道。

餘鳶大腦一片空白,仿佛被凍住了一樣。

她很快恢複好情緒,臉色卻沉了下來,接着不着痕跡地把桌上的鋼筆撿起來,咬牙道:“你要看什麽?”

邵川沒想到她會這麽冷漠,深呼一口氣,眼神轉向別處,再看向她,認真道:“失眠。”

“針灸可以治療失眠的吧,餘醫生。”

餘鳶:…………

她有點無奈,在邵川面前,她喪失了應有的淡定,她只能強迫自己不去多想,把對方當成普通的病人對待。

餘鳶硬着頭皮繼續下去,沒想到邵川意外地配合,一問一答,問診很快就結束了。

她起身準備針具,接着取了一大把棉簽出來,并蘸上碘酒。

“這要幹嘛?”

“消毒。”

餘鳶:“把衣服脫了。”

“啊?”邵川不可思議地看着餘鳶嚴肅的表情,表示立馬脫了。

他把上衣脫了下來,典型的寬肩窄腰,還有長期訓練出來的結實肌肉,身體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也數不計數。

看到這麽多觸目驚心的疤痕,餘鳶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他揉了一下鼻梁,尴尬道:“我恐針,等下溫柔點。”

餘鳶話不多說,待邵川躺好後,一副全神貫注的表情,準備給他按摩,順便找好穴位,當她的手指跟邵川觸碰的一瞬間。

“你手好冰。”邵川冷不防開口。

“安靜。”她咬牙只覺聒噪,無法想象自己當年是怎麽忍受跟邵川同桌的。

說完,她沒有下一步動作,而是摩擦雙手,直到暖和了一點,才繼續下去。

餘鳶找準時機,從督脈上的玄庭穴再到足少陽膽經的本神穴,紮針進去,攆針進出,以至所需深度。

随後遠端取穴,一般位于人體腎髒的部位,她從上往下一次進針,然後點燃艾條,再插入針端,瞬間煙霧缭繞。

這就是所謂的“溫針灸”,溫針灸結合艾灸及針刺,既有針刺的直接刺激,又發揮艾灸溫通局部至深層的效果。

邵川有點佩服餘鳶,全程一言不發,默默地看着餘鳶在一旁操作。

邵川留針的時候,餘鳶繼續叫號,接待別的病人。

直到幫另一個病人針刺完畢後,她才給邵川取針。

邵川把衣服穿好後,看着餘鳶整理針具的背景,他內心五味雜陳,他有很多事情想問她,但他清楚現在不是一個好的時機。

“我走了。”他開口道。

餘鳶頭也不回:“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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