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驚豔

驚豔

何娜想不明白為什麽餘鳶會出現在這裏,她氣喘籲籲地舉起手腕,看清楚手表上的時間,分針剛好落在5上面。

也就是說餘鳶就算進去,也會被趕出來。

“都說來不及了,你還偏要過來。”男人剛剛陪着何娜一路小跑,急得出了一身汗。

何娜默不作聲,眼神盯着走廊盡頭的205號大門。

兩分鐘過去,依舊無人出來。

她眼神暗了下來,踩着高跟鞋,徑直向前走去。

“你要幹嘛?”男人雙手撐在膝蓋上,語氣有點急,生怕她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害自己丢了飯碗。

何娜勢在必得地回頭:“我剛看見有人進去了,沒被趕出來,說不定高老先生又改主意了。”

餘鳶要是沒來,進不進去另說,但餘鳶進去了,她也一定要進去。

“瘋女人。”男人看着她六親不認的背影,後悔把她帶上來了。

何娜抿了抿嘴唇,清清嗓子,接着動作溫柔地敲門:“打擾了,我是來找高老先生的。”

很快,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年輕助理打開了門,面帶歉意:“抱歉,四點鐘過後,高老先生謝絕一切拜訪客人。”

何娜使出殺手锏:“我有重要的課題需要咨詢高老先生,麻煩通融一下。”

助理搖搖頭:“您可以選擇郵件的形式,相信先生有時間很快就會回複您的。”

何娜又找了其它借口,對方仍然油鹽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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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抱歉,請回吧。”

何娜急了:“我剛才明明看到有人進去的,憑什麽她超時可以進去。”

助理臉黑了下來,沒想到會有這般死纏爛打的人,對不講理的人,無需尊重:“小姐不走,那我先告退了。”

說完,“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何娜一陣惱火,見男人還站在樓梯口等他。

她臉上卻絲毫沒有半點愧疚的表情,從容不迫地走過去。

男人被氣得臉色發紅,嗤之以鼻:“你發神經別搞得我飯碗丢了,攀關系也不帶腦子,誰特麽搭理你。”

何娜瞟了對方一眼,依舊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205休息室倒是一派祥和,餘鳶見到了久違的恩師。

兩人先是簡單地交流了一些臨床經驗,例如坐診時遇到的一些疑難雜症。

聊着聊着,水開了,桌上的水壺“呼哧呼哧”冒着薄薄的白氣。

高老先拿起水壺将桌上的茶壺滿上,接着給自己到滿,再給餘鳶到了一杯。

餘鳶連忙道謝着,雙手端起來,茶水滾燙,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口。

高老先生也喝了一口甘甜可口的小青柑,看了餘鳶一眼,順勢贊賞道:小姑娘機靈,我随便一點,你都明白了。”

餘鳶聽到贊賞,低下頭謙遜地道謝着:“高老師,您言重了。”

高洋坐在一旁,他帶着金絲框眼鏡,五官棱角分明,身上穿着一身棕色的西裝,兩條大長腿疊在一起。

“我師妹本身就天資聰慧。”他看向餘鳶笑吟吟道。

高老先生見他一臉笑意,不明所以道:“今天,阿洋一下飛機就給我電話,說要帶個人來見我。”

話說到這,高老便轉頭看向餘鳶,表情耐人尋味:“莫非你和高洋……”

高老先生話還沒說完,餘鳶便急着打斷:“我和高洋師哥是單純的朋友關系。”

說完她意識到自己失禮了,向高老先生點頭致歉。

“爺爺,您老就別八卦了,我和餘鳶是好朋友。”

高老先生一副可惜的樣子,喝了口手裏的茶:“你小子晚上回來吃飯嗎?”

高洋聽了搖搖頭:“我今晚和餘鳶一起吃飯,已經訂好餐廳了,明天再回本家吃飯。”

“行,你們年輕人逍遙快活去吧。”

高洋笑了,嘴角有輕微的弧度:“您老別酸。”

告別了高老,兩人一起漫步在黃昏的校園。

入秋不久,校道兩旁的銀杏樹已經換上了金黃的外衣,秋風拂過,葉子發出“簌簌”的聲響,枝桠上那些搖搖欲墜的葉子,則慢悠悠地随風落了下來,踩在腳下,清脆悅耳。

餘鳶穿的還是早上那件露肩天鵝絨镂空針織毛衣,秋風瑟瑟,稍帶涼意,她身子小幅度地抖了一下。

高洋很快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便準備把身上的棕色西裝外套脫了下來:“風有點大,外套給你披一下。”

餘鳶驚了一下,立馬止住他的動作:“不用。”

高洋知道她的性格,向來不喜歡随随便便接受別人的好意,今天帶她來參加學術研讨會,也執意要請他吃飯。

高洋看到旁邊路過的小情侶,不由地感慨道:“哎又被你拒絕了,真羨慕那個可以給你披外套的男人。”

餘鳶知道高洋話裏有話:“師兄這有什麽好羨慕的,而且你遲早也會遇到那個接受你外套的人。”

高洋微微轉過頭來,看着她的側顏,忍不住開口道:“餘鳶,我大二跟你表過一次白,你跟我說你是Asexuality(無性戀)。”

高洋一說到這個,餘鳶的臉瞬間紅了,她為自己曾經的說法感到荒謬。

大二那會,高洋還沒有從中醫藥大學退學,跑去國外讀書,并且溫文爾雅的高公子對這個沉默內斂的學妹展開熱情似火的追求。

她那時只是為了拒絕高洋才那麽說的,不然高洋又會持之以恒地追求她,直到她鐵樹開花,動心那天。

餘鳶:………

高洋真摯道:“我其實一直很好奇,在你确定自己是Asexuality之前 ,你有沒有對誰動心過?”

餘鳶抿嘴,那是她思考的一貫動作,她知道高洋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地對她的過往感到好奇,她可以說沒有,随便糊弄過去。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不想這樣。

早上的那些記憶一下子湧上心頭,邵川的出現,猶如把一塊石頭扔向平靜的湖泊一樣,蕩起一圈圈漣漪。

這無疑打破了她一貫平靜的生活,也許對方只是一時興起過來找她,兩人以後大概率再也不會相見了。

但她內心多少有點悵惘,生活秩序被打破,對于她這種安全感匮乏的人來說,是一件很恐慌的事。

她嘆了口氣,語調很慢,但能感覺到每個字都是她認真思考過的:“有,但後來沒聯系了。”

高洋聽了之後,意味深長地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太驚豔了,所以後來你對誰都看不上眼。”

說完,高洋忍俊不禁地看着道路前方:“有點好奇他是個怎樣的人。”

餘鳶苦笑,無言以對。

餐廳是高洋訂的,但餘鳶執意要請客,理由有三:一是高洋回國,作為朋友自然要接風洗塵,請客吃飯。二是感謝高洋,不辭辛苦,帶她去參加學術研讨會,還見到了高老先生,三是………

餘鳶實在想不出第三個理由。

“你最近發工資了。”高洋幫她補充道。

餘鳶莞爾一笑,不置可否。

餐廳是一家開在B市的粵菜館,高洋知道餘鳶是G市人,人在外漂泊久了,總會想念家鄉的菜肴。

粵菜館的風格是典型的廣府風格,外觀是騎樓的造型,一進門便能看到雕刻精致的木雕通花,在往裏走花玻璃、鈎花布簾樣樣俱到。

早上的時候還可以飲早茶,并且會有專門的粵劇演員上臺表演,唱上那麽幾句。

餘鳶動作利落地把自己和高洋面前的碗具上的保護膜拆開,接着加入滾燙的熱水。

筷子、勺子一一放入沖洗浸泡,最後再将這些洗過的水倒入一個玻璃碗中。

動作行雲流水,沖洗完畢後,再倒入剛剛泡好的鐵觀音。

高洋喝了口暖茶,感受到杯沿的溫度,不禁感慨道:“你們在外邊吃個飯還真講究。”

餘鳶笑容淺顯:“習慣了,其實不洗也可以,都是高溫消過毒的。”

“打擾一下,開始上菜了。”服務員輕輕推開了門。

由于是預訂的,高洋也提前把菜都選好了。

“不知道你愛不愛吃,點的都是這家店有名的菜。”

餘鳶看了眼餐車,典型的廣府菜:白切雞、三杯鴨、釀豆腐……

高洋夾起了一塊豆腐,認真道:“你有想過回G市嗎?”

餘鳶猶豫片刻:“沒有考慮過。”

畢竟她在B市待了那麽多年了,工作也相對穩定。

高洋放下了手裏的筷子,開門見山:“我準備在G市開一家中醫文化館,随便再發展旅游業。

餘鳶有點驚訝,看來高洋這次回國是有備而來的。

“什麽時候的事?”

高洋說得不緊不慢:“讀研究生的時候,這個想法也算順勢而為,建設粵港澳大灣區人人有責嘛。”

高洋本質是個商人,目光長遠,善于抓住政策,對于人才也是在所不辭地據為己有。

接下來便是重點:“餘鳶,你要是願意回G市,來我這工作,我榮幸至極。”

高洋說完,便拿起桌上的茶壺,給餘鳶的茶杯滿上。

感情這趟是來招兵買馬的。

餘鳶遲疑,貍眼輕挑,神情帶着糾結,那雙纖細白皙的雙手放在桌面上,卻遲遲沒有碰那杯茶。

高洋循循善誘: “嘗試新的生活,說不定對你有更多的啓發。”

“抱歉師兄,我現在沒法給你個準确的答複,你的提議我會好好考慮的。”最終她舉起那杯茶,像以茶代酒般。

語畢,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高洋似乎早已猜到了餘鳶的回答,表情有點無可奈何:“等你考慮清楚了,随時聯系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餘鳶莞爾,同意般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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