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今天真好看
你今天真好看
生鏽的鐵門被推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今天這麽早回來?”餘鳶往門口探去,弟弟往常都是十點以後才下班。
餘昭動作遲緩地推開大門,他不自在地避開餘鳶的視線,整個人縮着,無精打采:“電路出了故障,大家都提前下班。”
餘鳶看出了端倪,放下手裏的冰糖葫蘆,向餘昭走去,手直接放在他的額頭上,語氣擔憂:“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的手一貼上去,感受到了薄薄的一層冷汗,光線晦暗,湊近一看,才察覺到餘昭的唇白得瘆人。
鑰匙還插在門口裏,餘昭慢吞吞地拔了出來,虛落地搖搖頭:“小毛病,胃有點兒疼。”
餘鳶眉頭緊鎖,這哪是“有點”的程度,臉煞白得跟白紙似的,對方還在硬撐。
“睡一覺就好了。”
餘昭一臉“不用管我”的表情,直接略過餘鳶朝房間走去。
餘鳶看着弟弟落寞的背影,微乎其微地嘆了口氣,胃病不是小毛病,拖下去只會讓病情惡化。
她以前接觸過很多病人,胃部剛出現不适的時候,壓根沒放心上,疼得死去活來才知道去看醫生,這時往往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金錢,效果往往也大打折扣。
餘鳶推開餘昭的房門,裏邊一片漆黑,餘昭躺在床上,仔細一聽,還可以聽到他呼吸急促的聲音。
“開燈,給你看一下。”餘鳶聲音很輕。
餘昭沒有立馬回答,在黑暗中緊閉着雙眼,整個人蜷縮着,雙手緊緊地懷抱在腹部,痛楚達到了巅峰,好像有一把無形的錐子無時無刻地在敲擊着他的腹部,汗珠不斷地從額頭滲出,打濕了頭下的枕巾。
他心力交瘁地從喉嚨擠出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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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鳶連按了兩邊快關,把卧室的白熾燈調成暖黃的色調。
她坐在床邊,抽了幾張放在床頭上的紙巾,動作輕柔地擦拭着餘昭額頭上的汗。
她聲音平穩,就像從前問診一樣:“什麽時候開始疼的?”
極致的同感慢慢褪去,變成輕微的同感,餘昭病怏怏地睜開眼睛,回道:“下午,當時痛得還不是很明顯,買了止疼藥,吃了沒效果,還更痛了。”
餘鳶思索片刻:“那個藥你還有剩的嗎?”
餘昭擡起手指,指了指挂在房門後邊的帆布袋。
餘鳶取下帆布袋,裏面放着下雜七雜八的碎物,她翻找了片刻,然後找到一板開了兩片的奧美拉錯(治胃痛的藥物)。
“午飯有沒好好吃?”餘鳶繼續問道,她知道餘昭向來飲食不規律,忙起來都是随便對付幾口。
餘昭心虛地不說話,緩緩開口:“吃了兩個肉包。”
餘鳶:“包子多大?”
餘昭用手指大概比了個大小,餘鳶吃驚地張了張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成年男子的食量。
“這也太小了。”餘鳶抱怨着,曲起手指輕輕地敲了一下弟弟的額頭。
餘昭讪讪地摸着被敲的地方.......
“以後一定要按時吃飯,還有不能再吃那麽少,會營養不良的。”餘鳶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把衣服掀一下,看看具體哪個部位疼。”問診結束,緊接着的是觸診。
餘昭乖乖地掀開上衣,看着餘鳶聚精會神地在她的腹部上按揉着,從上往下,按壓到腹部下面的時候,餘昭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嘴裏倒吸涼氣。
餘鳶停下手裏的動作,心裏大致有數......起身離去。
見她起身,餘昭心裏一陣不安,脫口而出:“姐,你去哪?”
餘鳶回頭看了他一眼,神秘地說:“拿針過來。”
餘昭聽着房門外的動靜,傳來包裝袋撕開和瓶罐碰撞的聲響。
過了一會兒,餘鳶手握着一大把蘸着碘伏的棉簽進來,右手拿着針盒。
餘鳶讓餘昭稍微往床沿的位置躺,方便她下一步動作,待餘昭躺好後,餘鳶神色鎮定,手下動作娴熟地覆在将要針刺的部位,指尖摸索着相應的穴位。
針灸治療胃病主要以理氣、和胃、止疼為主,而餘鳶此針的目的是止疼。
确定好位置後,皮膚消毒,取針刺入足三裏穴,攆針進出達到合适的深度,再接着中脘、天樞......
餘昭整個人放松下來,進針時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沒有強烈的不适感。
“再等半小時。”餘鳶長長地舒了口氣,搓揉着太陽穴,然後将用過的棉簽一把扔進了垃圾桶。
餘昭不敢輕舉妄動,兩人對視的時候,他嘴唇微動,做着口型,彷佛在說“謝謝”。
餘鳶心領神會地笑了:“你好好休息,等下再給你取針。”說完,她把燈關了,離開了卧室。
等餘鳶再次進來的時候,手裏同樣握着一大把蘸着碘伏的棉簽,碘伏刺鼻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針全部取下來後,餘鳶詢問:“現在好點嗎?”
餘昭點點頭:“沒那麽疼了。”
餘鳶把被子給他重新蓋上去。
“我給你預約好了,明天去醫院找個全身檢查。”
餘昭遲疑地開口:“可以不去嗎?現在也沒那麽難受了。”他好難得明天休假,不想把時間花在這上面。
餘鳶用毋庸置疑的語氣解釋:“針灸只能達到輔助的效果,可以給你止痛,甚至是調理,但要想根治,你還得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按醫囑開藥。”
“可是......”餘昭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生活的困窘,他實在說不出來。
餘鳶坐了下來,撥開弟弟額前的碎發,語氣更動作一樣溫柔:“錢的事不用擔心,姐姐會幫你的。”
餘昭嘆了口氣,淚水從他的眼裏無聲無息地淌了下來......
次日清晨,餘鳶配餘昭一同去醫院做檢查,急性腸胃炎,從醫院回來,餘昭就在家休息着。
餘鳶擔負起照顧弟弟的重任,下午她在廚房熬粥的時候,邵川的信息發了過來,問她晚上有沒有空,出來看看魚蛋。
按照往常她一定會拒絕的,奈何魚蛋的吸引力太大......将信息晾了半小時,還是答應了邵川。
夜幕降臨。
地鐵口的扶梯緩緩上升,餘鳶擡頭就看見了邵川的身影。
前幾天的空氣還夾着寒意,街上到處飄蕩着枯黃的落葉,以為真正意義上的秋天要來臨時,卻升溫了,堪比六月酷暑,嶺南的四季向來無常。
邵川穿着無袖純黑坎肩,寬松的運動褲,脖子上挂着頭戴式耳機,眼神專注地盯着扶梯口,生怕錯過了某人。
當兩人的視線對上的時候,邵川笑逐顏開,居高臨下地看着餘鳶。
餘鳶穿着吊帶薄荷綠的絲質長裙,露出白皙透亮的脖頸,烏黑的秀發随意地披在後肩。
跟邵川對視,她神情依舊淡然,只是被對方一直盯着看,有點難堪,眼睫即刻低垂下來。
經過這幾日在微信上的單向交流,邵川打直球得心應手,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情,對餘鳶的誇贊更是脫口而出。
他嘴角噙着笑意:“你今天真好看。”
餘鳶向他走近,聽他這麽誇贊,耳根微微泛起紅暈,立馬岔開話題:“魚蛋在哪?”
邵川轉了個身,他身上背着太空艙背包,魚蛋乖乖地待在裏面。
地鐵口進出的人多,兩人轉移到了珠江邊附近的草坪上,邵川把太空艙放在公園的長椅上,小心翼翼地拉開拉鏈,把魚蛋抱了出來。
八年不見,當年那只瘦骨嶙峋的小貓咪已經胖成一個球,看來它在新的主人家裏過得很好。
暖黃的路燈下,魚蛋舒服地趴在邵川的臂彎裏,舒展着脖子,“喵喵喵”地叫着,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餘鳶心都化了,她手裏提着塑料袋,裏面裝着寵物超市買的貓條。
她忍不住上手撫摸魚蛋,手剛接觸貓身,魚蛋變了個性子,立馬“喵嗚”地叫了起來,不斷往邵川的臂彎鑽,顯然它不想讓餘鳶觸碰
餘鳶手足無措,她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一臉無助地看着在鬧變扭的花貓。
邵川則動作輕柔地安撫着還在嗷嗷叫的魚蛋,面不改色地說:“魚蛋說不想理你……”
餘鳶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邵川,怎麽着他還會跟貓說話。
魚蛋又“喵嗚”了幾聲,邵川繼續當起傳話筒:“它說你這麽久都不來見它,它很傷心……”
餘鳶無語地看着邵川在那胡說八道,很快她把袋裏的貓條拿了出來,撕開包裝,耐心地誘導着魚蛋。
小貓先是試探性地伸出舌頭舔了幾口,嘗出了味道,是自己喜歡的口味,很快就不怕生地吃了起來,越吃越歡。
魚蛋吃完了貓條,對着餘鳶心滿意足地“喵”了幾聲,餘鳶把手伸過去,果不其然,小貓一點也不抵觸地被她抱了起來。
餘鳶溜起了懷裏的小貓,完全忽略了邵川的存在。
邵川清清嗓子,突然發話:“帶魚蛋去江邊逛逛呗。”
莫名被打斷,餘鳶淡然地看了邵川一眼,念念不舍地把魚蛋放回太空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