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趁着所裏閑下來有空的時候,傅眉就問了一下孫曉麗衛生所缺不缺什麽人。孫曉麗有些詫異,不過沒問她幹什麽,只是說,“就是衛生所缺人,那也的跟上頭報告,叫人家調人來。”
當然,這是公派幹部吃商品糧的那種,像傅眉進來就仍然是要掙工分的,上頭不會發工資,但是也不缺人。孫曉麗就問她是不是有什麽人想來。
傅眉搖搖頭,“沒有,我就随便問問,養豬場不是關了嘛,裏頭的管理人員也閑着了。就拜托我問問,沒有也是沒法子的事。”
孫曉麗點點頭,“我也沒辦法幫忙,你當初進來,一來是我收了你。自然這是小事情,主要還是你治好了隊裏的豬,大隊長賞識你的醫術哩。”
孫曉麗這裏沒法子,下工之後,傅眉就去了書記吳桂華家一趟,吳嬸把人迎進去,笑道:“上次你說你會拔火罐,我正要找你瞧瞧哩。看什麽時候有空,我就過去一趟。”
傅眉會給人拔火罐,前些日子給工地上一個腰伸着了的社員拔過之後,效果還挺好。近些日子挑石頭上山完全不成問題,逢人便說傅眉醫術好哩。
所以近期到衛生所來瞧病的人,指名道姓要傅眉給拔火罐,吳嬸也是聽人說才起了意。傅眉跟着吳嬸往裏走,就問吳書記上頭壩修的咋樣。
吳桂華點燃旱煙,在煙霧中眯着眼睛看傅眉,招待她坐。傅眉說明來意,吳桂華想了想,“前幾天山上看場的砸到了腿,我正說再找一個呢。當然活松快,工分也低,桑女子要來,你叫她來就是。”
傅眉謝過吳書記夫婦倆,摸出兩顆糖,塞到小孫孫手裏,跟吳嬸道別走了。回去的路上,想起秦豐跟她說的事情,搖搖頭。
到家的時候,秦保山已經回來了,一雙眼睛就看着傅眉,意思不言而喻。傅眉默默嘆口氣,告訴他有辦法了,過兩天就可以去上工,絕對輕松。
秦保山含着煙鍋出門去了,想必是去跟秦二爺說話去了。傅眉就進了廚房做飯,秦豐一直在隊裏的工程上工,農忙的時候快要到了,大隊抓的很緊。
在隊裏吃飯只能管飽,沒什麽油水,人瘦了一圈。傅眉想了想,将腌好風幹的臘肉取了一塊下來。在火上燎一遍然後洗幹淨,剁成小塊。
切好土山藥土豆,作為配料炖臘肉,煮好之後瘦臘肉變成土紅色,微微散發出鹽熏味。農村的臘肉都用花柳樹熏過,臘肉散發出一種樹木的清爽香氣,混着食材的味道,越發香味濃郁。
輕輕撕開一塊,裏頭的紋路清晰無比,吃進嘴裏鹽味稍重,味道極好。土豆跟山藥已經軟爛極了,筷子輕輕一夾,随即自動分成兩塊。
然後又炒了一道酸菜,這個好下飯,父子倆陸續回來。秦豐吃了兩大碗飯才飽,吃完飯就出門去挑水,秦保山心情很好,一個人坐在門檻上邊抽旱煙便哼歌。
傅眉就在廚房裏洗豆子,準備做糕點,秦保山偏頭跟她說話,“你具體跟我說說到底啥活,既然不在衛生所,怕是不能長久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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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眉回頭道,“現在除了上頭的公派幹部,連隊長都是三年選一回的,什麽活能做長久呢。”秦保山吧吧抽了幾口煙,覺得傅眉說的有道理。
憑他的本事也找不着個鐵飯碗嘛,傅眉舀了一捅清水,又道:“就是現在正在修壩的那個工程,上頭不是要有人看着記工分,秦桑既然當過豬場的會計,該沒問題的。”
其實秦桑也就高中畢業,現在的上學大部分時間還是在勞動,上課的時間極少。就是上課,大多課程也簡單,多是聽政治課。
秦桑會的東西也不多,不過一個高中畢業生已經很了不起了,誰還計較有多少水分呢。秦豐挑一擔水從坡上進來,在院壩裏放下桶,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珠。
問秦保山,“你倆說啥?”秦保山眼神微閃,他本來想瞞着秦豐的,這會兒也沒主動開口。側了側身子,繼續抽煙,傅眉就說沒啥。
秦豐将擔子扔到地上,力氣很大,擔子彈出老遠才停下。秦保山一怔,随即眼睛一瞪,“咋了,要吃了你老子哩,砸啥東西,你咋不來砸我。”
秦保山是屢教不改,他以前就給人擔保過事情,只是答應下來又做不到。不少時候是秦豐給想的辦法,秦豐也沒法子的時候,只能他裏外不是人了,到底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秦豐把水提進廚房,給傅眉倒好叫她泡豆子,這才出來對秦保山說,“我就不說你又答應這些你辦不到的事情了,你不是說你腰疼上不了工?昨兒我去隊長跟前打聽了。還缺個往山上送飯的,每天上半天工,送兩次飯,就是七個工分。”
說完他就不開口了,秦保山心頭一跳,高興地問,“你是打算讓我去?那好哇,正好每天挖地背石頭我這腰受不了。”
秦豐哼了一聲,“咱不是幹部的親戚,就算是工分少,也不能啥輕松事都給姓秦的。十有八.九,你跟秦桑的活兒只能去一個,想好。”
秦保山眉頭皺了皺,啧了一聲,“這我都答應好了,又給推了,都是親戚,多不好意思。”秦保山看向傅眉,想兩個活都攬下來。
秦豐伸長腿,閑閑的坐在屋檐底下,悠閑的給他爹出難題,“你別看她,她也不過是個學徒,還是靠着孫大夫進去的。還欠人家人情呢,又為這事去讨嫌,人家怎麽看。”
秦保山的眉頭皺成了兩條蜈蚣,“那你這,我都答應你二爹了,回絕人家以後咋見面嘛。”秦豐才不管,他意有所指道:“我二爹也有兒子,為啥每次有事都來找你,我三爹他們去隊裏問問,說不定就有松快活給桑女子。”
秦家的家譜每兩代之間不是按照一輩排的,所以秦豐這時候說的三爹是秦二爺家的老三,也就是秦桑的爸爸。秦保山這可真到了進退維谷的時候了,放棄他自己的輕松活他不樂意,可是要失信于人,也不能夠。
想了一晚上,第二天跟傅眉說,那事就叫秦桑去吧,畢竟先答應了人家的。秦豐坐在一旁換鞋,動作頓了頓,有些失望,就不該指望他爹有改變。